声音的主人很快从另一入口处现身,一身红色丝质长裙,裙摆自腰间开叉,随着游动露出裙下的黑色长尾。

    尾巴上每一颗鳞片都如同细心打磨的黑曜石,光泽在纹路间流转,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和外面那些普通宴蛇的区别。

    实力比肩s级哨兵的异种统治者,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出现在孟予面前,打的她措手不及。

    用不着试探,她也能从空气里的无形压力中,清楚感知到双方的实力差距。

    逃跑是死路,只能尝试智取。

    进洞的王蛇目不斜视,学着人类贵妇的样子,手持一柄绒羽做成的小扇,不紧不慢地游到这方洞穴的最高处,目光带着审视。

    “我才去上面一小会,你就不见了。”

    被质问的男人仍旧不改懒散模样,只是笑得很灿烂,连眉眼也荡漾着不明显的讨好:“你去找新人,还不许我自给自足吗?”

    他虽说着埋怨的话,语气里却没有指责,听起来像是在拈酸吃醋。

    显然王蛇十分受用这一套,向男人招了招手。

    男人与王蛇站在一起后,孟予才注意到他的奇怪衣着。上身是一件浅色短袖,下摆扎在裤腰里。许是洗过太多次的原因,上衣原本的颜色蒙上一层灰白。左侧腰处裂着缝,断口很不平整,像是大力撕开的。

    王蛇的手十分自然地顺着裂缝伸了进去,透过那层薄得出奇的布料,能看清她贴在男人小腹的指骨形状。

    一人一蛇旁若无人地亲热许久,才想起来还有旁观者。

    压迫力十足的视线终于移到孟予身上,她放松尾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

    先前男人曾提醒她舍弃身上那些人类工具,她没有动作,但王蛇的声音出现的那一刻,她还是下意识选择相信他,此时身上只有一件半敞口的外套,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鳞片覆盖,比起方才刚落下坑洞时,更像宴蛇。

    但忐忑与紧张无法避免,她不知道智商更高的王蛇有没有其他甄别同类的方法。

    王蛇的视线随意地划过孟予的头尾,只在她尾巴上的粉色斑点上多看了两眼,轻轻一笑:

    “虽然尾巴不是全白,却也不像是低等杂色种,许是异色族那边走丢的小娃娃吧,还是个白化小可怜呢,收拾收拾都能混进人类里了。”

    她点评完孟予,转头去问男人:“二十一,你喜欢这款么,难道是怀念做人的时光?”

    被称作“二十一”的男人脸色不变,右手沿着她的蛇腹往下,在尾巴上来回摸蹭,一眼也没有多看孟予。

    “小丫头不好玩,没劲儿。再说,做人有什么好,”他突然转头,面向孟予,问她:

    “你觉得做人更好吗?”

    气氛忽然凝结,仿佛有谁抽走了空气,将隐藏在其中的危险搓成实质。

    孟予脊背一紧,晃了晃尾巴:“你走路没我游得快。”

    答非所问,却又意有所指。

    王蛇大声笑起来,软倒在石块上,呈一个头朝下的倒立姿势。

    “你问一个没做过人的蛇崽子这种问题,和问她上没上过男蛇有什么区别?”

    她笑着笑着,突然三百六十度扭转腰身,从顶石上游下来,眨眼间已经到了和孟予面对面的距离。尖利的指甲拂过孟予的下巴,蛇信几乎吐在她脸上。

    孟予也学她吐信子,分叉扫过她的脸颊,尝到一丝人类的香水味。

    王蛇忽地咧开嘴,嘴角几乎拉伸到耳根,露出一个貌似是笑容的表情:“怎么,勾引我?我不喜欢女蛇哦,小女孩。”

    话虽如此,她却凑近用唇贴了贴孟予的脸颊:“这是我从人类那学到的礼节,叫亲吻。”

    孟予当然知道,只是她不明白王蛇为什么突然亲吻她。但这个举动传达出的态度,给了孟予启发。

    她不能勾引,但她可以恭维啊!

    “以姐姐的身姿气质,吸引女蛇也是理所应当,我以为姐姐早已习惯。”

    孟予顶着一张五官精致的脸,故意压低声线,甜甜地叫“姐姐”,这番攻势连王蛇也无法抵挡。

    她绕着孟予转圈,泛青的手臂从孟予身后勾住她脖子,凑到她耳边:

    “我不喜欢女蛇,所以你勾引我也没用。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的男人们,还有男蛇们,你可以随意挑选。”

    孟予本就对这位强大异种充满畏惧,见她游到自己身后,努力克制转身的本能,背心浸满冷汗,等了半天,得到这么一句,一时不知该苦涩还是该庆幸。

    悄悄与二十一对视,他耸耸肩,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于是孟予只能忽略内心拼命摇头的意识,挤出一抹笑:“都听姐姐的。”

    话音未落,王蛇原本随意搭在她肩上的手臂忽然用力,以一个裹挟的姿势将人往外带。

    “我带你去看一个人类,他长得不错,只是性子有些烈。”

    孟予压根来不及看清路,脖子被扯得生疼,踉踉跄跄地被拖进另一个洞穴。

    王蛇对她的不适一无所觉,很高兴地和她分享:

    “我不喜欢玩强迫,所以一直没动他。倘若你能让他心甘情愿诚服,人就送给你了,小甜心。”

    孟予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定位,连忙道:“得不到姐姐的宠幸,是他没福分。”

    说罢,她往洞里一瞧,心里对“没动他”的说法表示无语。

    洞里昏暗潮湿,王蛇口中那个人类浑身/赤//裸,背对洞口蜷缩在角落里,双臂无力地瘫在卧地的小腿上,手腕处鲜血淋漓,竟是贯穿伤。两条极细小的蛇在他伤口里钻洞,时不时啃食他的血肉。

    若非他的胸口尚有微弱起伏,孟予简直怀疑这是具尸体。

    毫无活人的生气。

    王蛇的语调轻松,像在讨论如何给宠物剪指甲:“他手指生的漂亮,本来不想折他手腕,奈何实在不懂事。”

    孟予见过娜维西审讯犯人,很清楚青年为什么伤在手腕而非脚腕。那是王蛇高高在上的蔑视,轻飘飘地告诉他,即便他双脚完好,也跑不出这里。不仅如此,他双手残废,对于人类的价值也随之降低,即便逃回去,也是废物一个。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还有另一层深意。

    这人伤了手,连抚慰自己都做不到,只能无力地等待被宠幸。

    “去试试吧,小甜心。”

    孟予有些不敢上前,她担心这个成年男人忽然暴起,想要同归于尽,毕竟她不是真的宴蛇,没有他们那么强的抵抗能力。

    届时受伤事小,在王蛇面前暴露人类身份可就不妙了。

    如她所料,手心刚一碰到他肩膀,这人就立即恶狠狠地袭来,他手腕有伤,便用手肘砸向来人。

    孟予抬手格挡,青年却在看清她的面孔后,悄然泄力。只是长久的折磨让他丧失精准控制力度的本事,神情触动下,手肘还是抵在了孟予侧颈。

    人也控制不住地倒在孟予怀里,滚烫的热度径直往她身上缠。

    孟予有些尴尬,正想说些什么场面话,青年却将脸埋进她敞开的领口里,轻轻蹭了蹭,手臂也艰难地环上她的脖子,低低道:

    “要我吧……”

    孟予大惊:你振作一点啊啊啊!

    青年从反抗到屈服的转变速度太快,她来不及思考其中原因,憋得脸色通红,完全不敢回头看王蛇是什么反应,伸手去扯他手臂,故意道:

    “我不喜欢主动的男人,你这样真的很掉价。”

    她心里紧张,手上也失去分寸,不小心抓住他的手腕,摸到满手的黏腻血液。

    痛吟声刚刚冒头,就被他自己硬生生压了回去,只是身体抖得更厉害。

    孟予顿时变得进退两难。

    “小甜心,你好纯情啊,我以为只有人类才会存在这份特质呢。”

    王蛇靠在二十一的身上,轻描淡写道:

    “不过,你倒是误会他了。我让他在人\\肉和泡过蛇液的面包里选,他选了后者,身体兴奋,是正常的。”

    蛇液,身体兴奋,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孟予还有什么不明白?

    话说到这份上,她不能继续展现抗拒。于是那只无处安放的手,终是缓缓落在青年肩上,不忘找补:

    “你为什么是个人类呢?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皮//肉。”

    怀里人勉强抬起脸,声音很轻:“对不起。”

    他离得太近,近到孟予能看清他的睫毛,五官的优越也毫无遮掩。这张脸,即便放在美人遍地的贵族也十分出挑,怪不得会被王蛇看上。

    另一边的王蛇见两人“深情”对视,尾巴尖在地上兴奋拍动,大有要看现场的意思。

    二十一及时拖住她:“什么时候,你才能想起身边还有一个我呢?”

    王蛇眼睛一转:“你也想在这?四位也不是不能玩。”

    孟予吓得一抖,幸好二十一拒绝:“那我还是回去玩珍珠吧。”

    他转身就走,王蛇最后看了眼孟予的背影,追出去:“你总是这样,不解风情,也不怪我喜欢找新人吧?”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连游动的沙沙声也消失后,孟予立刻松开怀里的人,往一旁躲去。

    失去倚靠的青年狼狈倒地,好一会过后,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又蜷缩回角落。

    孟予心中无奈,如今她自身难保,虽然不知二十一为何没有揭发她,但她不能去赌另一个人也如此,索性保持沉默,任由青年孤零零地缩在地上。

    “我叫,凌文。”

    青年突兀出声,引起了孟予的注意,她看过去,与他对视。

    他很虚弱,显得眼神很柔,轻飘飘地落下,没有半点攻击性。

    那副姿态,和迟叙哭的时候很像,又有些不同。

    迟叙更像小狗,一抬眼,眼神里湿漉漉的全是祈求,直白地表达渴望。

    而眼前这位,恳求里杂糅进哀戚和脆弱,也不会和人一直对视,没等瞧上两眼,他已经垂下眼皮,将情绪尽数掩盖,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没事”。

    像一朵花。无人欣赏他,就要败去。

    孟予暗暗叹气,将外套脱下盖在他身上,尽力帮他找回几分自尊。

    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然而倾身靠近时,她听见这个叫凌文的男人小声开口,仍是一副很轻很柔的嗓音:

    “我见过你,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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