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错了。”
贾苞变脸比翻电子书都快，指头点一下的功夫，他就换上一张沉痛的深情面孔。
“我也不想对你动手的，可是安娜，你心在别人那里，能不能放过我——”
他说谎面不改色，可惜安娜不是第一次应对造黄谣，根本不慌：“这可是你说的啊，谁造谣谁举证，你证据呢？”
贾苞给她说得一梗，安娜叹道：“而且就算你有什么误会，心平气和说话会死吗？非得上来就动手？”
“大庭广众之下你都要动手，回到家里你还不得弄死我？”
她这番话虽滑坡谬误，却也有理有据。几个路人瞬间又把贾苞拉了回来，开始商量着报警。
“我真的知错了！”贾苞突然大喊一声，又引来不少路人。
他红着眼看向安娜，眼里已然噙泪，看上去无限深情：“我承认我疑神疑鬼，我承认我太敏感，但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安娜，别离开我……”
这段发言看似很偶像剧，安娜却敏锐抓住三个问题：第一，淡化了贾苞的暴力行为，第二，把情绪不稳定解读成敏感和占有欲，第三，把围观群众报警曲解为拆散小两口。
这套连招打下来，想报警的人都会犹豫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反而拆散了有情人。
就连受害者安娜自己，可能都会反思是不是真的行为欠妥，没给他想要的安全感。
安娜在上当和不上当之间选择了第三种：假装上当。
她面带不忍地上前几步，俯身去扶贾苞：“你别这样，地上很凉的。”
旁边突然有人道：“姐姐你可别心软，我看他想打你可不是装的。”
果然，现在吃瓜群众也不好骗。
但安娜还是犹犹豫豫道：“可是，我们毕竟结婚这么久了……”
“对啊，我们是夫妻。”这话给贾苞提供了一个洗白方向，他又往前膝行几步，“我们是彼此承诺过要白头到老的，难道要因为一点误会就分开吗？”
平心而论，安娜不想接这个人渣的戏，但眼下任务还没完成，贾苞也没来得及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就算真报警，最多当家庭矛盾调解。
所以她还是把贾苞扶起来，对围观的众人道谢，承诺自己日后一定会多注意，不再闹得这么难堪。
大概是互联网冲浪比较积极，几个大学生对贾苞是最不信任的，一个劲儿劝安娜擦亮眼，还想留联系方式给她，不过都被安娜婉拒了——且不说加上也会被贾苞偷偷删掉，谁知道这个坏种会不会私底下报复回去。
回家后，贾苞倒是没有预想中再度对安娜发作。
他还真摆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诚恳地对安娜道了歉，然后安抚妻子早点睡觉。
安娜可不敢说睡就睡，毕竟以贾苞的脾气，半夜把她开瓢了也不是没可能，她装作被吓坏了还没回神，道：“你先睡吧，我在客厅待会儿，可能会吵到你。”
她也有充足的理由，就是帮孩子改作业。贾苞没办法，只能自己先去洗漱。
他走到浴室门口，安娜却突然叫住了他：“妈最近怎么样？”
安娜父母都在本地，只不过不住在一起。贾苞少年丧父，只有一个母亲独自住在乡下，安娜自然问的是婆婆。
贾苞被问的猝不及防：“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今天说起我们结婚几年了，妈还没怎么来住过。”安娜很自然地回答，“一个人住乡下，不方便也不太安全，不如把她接过来。”
“而且，平时你不在家，妈陪着我一起，你也放心点。”
当然，安娜真正的意图可不是这些。
47已经把最新搜集的信息汇报给了安娜。贾苞的母亲是老实的农村妇女，人也没什么心眼，不是一味偏心儿子的恶婆婆。
如果她在家坐镇，贾苞至少不敢半夜把安娜给刀了。
“这个啊，没必要。”贾苞笑了笑，“妈住不惯城里，很久之前我就跟她说过了，她不来。”
安娜不死心道：“要不我跟她说说？”
“真没必要。她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结婚了，她就算完成任务，也对得起我爸，不想再多管了。”
贾苞继续道：“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她愿意过来。”
“什么？”
“咱俩要个小孩，她肯定愿意过来带。”
安娜瞬间毛骨悚然，摇头：“那还是算了，我们俩……还年轻，不急，不急。”
开什么玩笑，大贾苞十有八九生出个小贾苞，何况以贾苞的精神状态，孩子可能都没法出生，白来一趟。
*
“你怎么看呢，47？”
“现在陷入僵局了，但也是没办法的事。”47的声音听起来也满是愁绪，“不能让他觉得你好欺负，也不能跟他撕破脸皮，这个度不好把握。”
“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找点机会跟他缓和关系，放假这段时间你们会经常见面，必须以保护你的安全为主。”
安娜苦着脸，打开手机搜索附近的景点。
逛商场必须pass，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丢脸了；植物园、动物园也pass，离家太远，杀人灭口方便得很；网红景点倒是可以考虑，可是去了难免要拍照，找路人拍合影说不定就要触碰到贾苞那颗总给自己戴绿帽的敏感玻璃心……难搞。
“就在家吧。”等到贾苞来问她明天逛街的事，安娜果断决定，“正好我还要写教案，你就在旁边陪着我……嗯，挺好的。”
她看似轻松，实则心惊胆战，总算等来了贾苞的一句：“好啊。”
“我也想知道你平时在家都干什么。”贾苞安然坐在她身边，“不用担心你出门被谁拐走，挺好的。”
安娜忍不住吐槽：“我好歹这么大个人了，不至于跟小孩儿一样好拐吧。”
贾苞漫不经心道：“不好说，那个叫47的人，你就很听他的话。”
安娜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僵停了片刻，随即继续滑动，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景点照片闪过。
她后背已经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针刺感后涌上细密的冷汗。
贾苞怎么知道47的？
“别装了。”贾苞突然嗤笑一声，“就是他吧，你瞳孔缩小了。”
差点忘了身边这个人是医生！
安娜努力不让声音发抖：“贾苞，你非要那么咄咄逼人吗？”
“你到底有没有问题，你心里清楚吧。”贾苞伸手，“这次别让我检查了，自己交代。”
“……交代什么？”
“那个男人。”贾苞似笑非笑，“什么时候认识的，是什么人……都说出来吧。”
“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就别让我来问，你自己说。”
安娜递上手机，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贾苞冷笑一声，夺过手机，看到屏幕上的界面，满脸错愕。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大号对话框，对面的头像是3D西装小人，脑袋点点，发出机械感极强的语音：“您好，AI机器人47为您服务。”
贾苞孤疑地看了眼安娜，在对话框里输入一行字：“明日天气。”
“根据xx天气预报系统，明日多云，最高温度10℃，最低温度2℃，湿度65％……”
确实是个AI。
虽然是47临时弄出来糊弄贾苞的，但是毕竟出自真正的仿生人之手，短时间内找不出什么毛病。
贾苞当然不会放下怀疑：“你没事跟AI说话干什么？还遮遮掩掩的？”
他往前翻聊天界面，47自然严阵以待，事先伪造了之前日期的记录。
安娜：“老公总是疑神疑鬼怎么办？”
47：“夫妻感情需要彼此信任，积极沟通，建议单独相处时，向伴侣提出你的苦恼。以下是47根据互联网搜索结果为您总结的常见话术……”
安娜：“他总是怀疑我出轨，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相信我吗？”
47：“伴侣怀疑您出轨，是占有欲过度的表现。适当的占有欲表露可以为感情增添趣味，但过度担心伴侣出轨是一种心理失调状况。47根据互联网搜索为您提供以下医疗建议……”
安娜：“我明明很爱老公，老公却不相信我的爱。”
47：“您爱您的老公，这简直再好不过，恭喜您找到了真心所爱的伴侣！47为您推荐书目《太阳最红老公最亲》……”
……这倒是大可不必。
贾苞对着聊天记录，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错怪了安娜。
他面露难色，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跟安娜说，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对不起，安娜，我——”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安娜猛地起身，“连AI都说不清楚。”
她一头栽进卧室大床，像模像样哭了起来。
这次流的眼泪多少有些真情实感，一半是委屈，另一半则是被贾苞吓的。
47作为她藏得最深的底牌，都能被贾苞轻而易举扒出来，还是在她已经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的前提下——她怎么可能不害怕？
贾苞赶紧追上来，搂着她温声抚慰，不住地道歉。
安娜不能确定他的道歉里有多少真心，也根本听不进去。
因为47的声音完全盖过了他的声音，从大脑深处传开，蔓延到身周，造起安全的结界。
“别怕，安娜。”他说，“我还在。”
贾苞变脸比翻电子书都快，指头点一下的功夫，他就换上一张沉痛的深情面孔。
“我也不想对你动手的，可是安娜，你心在别人那里，能不能放过我——”
他说谎面不改色，可惜安娜不是第一次应对造黄谣，根本不慌：“这可是你说的啊，谁造谣谁举证，你证据呢？”
贾苞给她说得一梗，安娜叹道：“而且就算你有什么误会，心平气和说话会死吗？非得上来就动手？”
“大庭广众之下你都要动手，回到家里你还不得弄死我？”
她这番话虽滑坡谬误，却也有理有据。几个路人瞬间又把贾苞拉了回来，开始商量着报警。
“我真的知错了！”贾苞突然大喊一声，又引来不少路人。
他红着眼看向安娜，眼里已然噙泪，看上去无限深情：“我承认我疑神疑鬼，我承认我太敏感，但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安娜，别离开我……”
这段发言看似很偶像剧，安娜却敏锐抓住三个问题：第一，淡化了贾苞的暴力行为，第二，把情绪不稳定解读成敏感和占有欲，第三，把围观群众报警曲解为拆散小两口。
这套连招打下来，想报警的人都会犹豫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反而拆散了有情人。
就连受害者安娜自己，可能都会反思是不是真的行为欠妥，没给他想要的安全感。
安娜在上当和不上当之间选择了第三种：假装上当。
她面带不忍地上前几步，俯身去扶贾苞：“你别这样，地上很凉的。”
旁边突然有人道：“姐姐你可别心软，我看他想打你可不是装的。”
果然，现在吃瓜群众也不好骗。
但安娜还是犹犹豫豫道：“可是，我们毕竟结婚这么久了……”
“对啊，我们是夫妻。”这话给贾苞提供了一个洗白方向，他又往前膝行几步，“我们是彼此承诺过要白头到老的，难道要因为一点误会就分开吗？”
平心而论，安娜不想接这个人渣的戏，但眼下任务还没完成，贾苞也没来得及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就算真报警，最多当家庭矛盾调解。
所以她还是把贾苞扶起来，对围观的众人道谢，承诺自己日后一定会多注意，不再闹得这么难堪。
大概是互联网冲浪比较积极，几个大学生对贾苞是最不信任的，一个劲儿劝安娜擦亮眼，还想留联系方式给她，不过都被安娜婉拒了——且不说加上也会被贾苞偷偷删掉，谁知道这个坏种会不会私底下报复回去。
回家后，贾苞倒是没有预想中再度对安娜发作。
他还真摆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诚恳地对安娜道了歉，然后安抚妻子早点睡觉。
安娜可不敢说睡就睡，毕竟以贾苞的脾气，半夜把她开瓢了也不是没可能，她装作被吓坏了还没回神，道：“你先睡吧，我在客厅待会儿，可能会吵到你。”
她也有充足的理由，就是帮孩子改作业。贾苞没办法，只能自己先去洗漱。
他走到浴室门口，安娜却突然叫住了他：“妈最近怎么样？”
安娜父母都在本地，只不过不住在一起。贾苞少年丧父，只有一个母亲独自住在乡下，安娜自然问的是婆婆。
贾苞被问的猝不及防：“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今天说起我们结婚几年了，妈还没怎么来住过。”安娜很自然地回答，“一个人住乡下，不方便也不太安全，不如把她接过来。”
“而且，平时你不在家，妈陪着我一起，你也放心点。”
当然，安娜真正的意图可不是这些。
47已经把最新搜集的信息汇报给了安娜。贾苞的母亲是老实的农村妇女，人也没什么心眼，不是一味偏心儿子的恶婆婆。
如果她在家坐镇，贾苞至少不敢半夜把安娜给刀了。
“这个啊，没必要。”贾苞笑了笑，“妈住不惯城里，很久之前我就跟她说过了，她不来。”
安娜不死心道：“要不我跟她说说？”
“真没必要。她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结婚了，她就算完成任务，也对得起我爸，不想再多管了。”
贾苞继续道：“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她愿意过来。”
“什么？”
“咱俩要个小孩，她肯定愿意过来带。”
安娜瞬间毛骨悚然，摇头：“那还是算了，我们俩……还年轻，不急，不急。”
开什么玩笑，大贾苞十有八九生出个小贾苞，何况以贾苞的精神状态，孩子可能都没法出生，白来一趟。
*
“你怎么看呢，47？”
“现在陷入僵局了，但也是没办法的事。”47的声音听起来也满是愁绪，“不能让他觉得你好欺负，也不能跟他撕破脸皮，这个度不好把握。”
“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找点机会跟他缓和关系，放假这段时间你们会经常见面，必须以保护你的安全为主。”
安娜苦着脸，打开手机搜索附近的景点。
逛商场必须pass，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丢脸了；植物园、动物园也pass，离家太远，杀人灭口方便得很；网红景点倒是可以考虑，可是去了难免要拍照，找路人拍合影说不定就要触碰到贾苞那颗总给自己戴绿帽的敏感玻璃心……难搞。
“就在家吧。”等到贾苞来问她明天逛街的事，安娜果断决定，“正好我还要写教案，你就在旁边陪着我……嗯，挺好的。”
她看似轻松，实则心惊胆战，总算等来了贾苞的一句：“好啊。”
“我也想知道你平时在家都干什么。”贾苞安然坐在她身边，“不用担心你出门被谁拐走，挺好的。”
安娜忍不住吐槽：“我好歹这么大个人了，不至于跟小孩儿一样好拐吧。”
贾苞漫不经心道：“不好说，那个叫47的人，你就很听他的话。”
安娜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僵停了片刻，随即继续滑动，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景点照片闪过。
她后背已经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针刺感后涌上细密的冷汗。
贾苞怎么知道47的？
“别装了。”贾苞突然嗤笑一声，“就是他吧，你瞳孔缩小了。”
差点忘了身边这个人是医生！
安娜努力不让声音发抖：“贾苞，你非要那么咄咄逼人吗？”
“你到底有没有问题，你心里清楚吧。”贾苞伸手，“这次别让我检查了，自己交代。”
“……交代什么？”
“那个男人。”贾苞似笑非笑，“什么时候认识的，是什么人……都说出来吧。”
“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就别让我来问，你自己说。”
安娜递上手机，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贾苞冷笑一声，夺过手机，看到屏幕上的界面，满脸错愕。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大号对话框，对面的头像是3D西装小人，脑袋点点，发出机械感极强的语音：“您好，AI机器人47为您服务。”
贾苞孤疑地看了眼安娜，在对话框里输入一行字：“明日天气。”
“根据xx天气预报系统，明日多云，最高温度10℃，最低温度2℃，湿度65％……”
确实是个AI。
虽然是47临时弄出来糊弄贾苞的，但是毕竟出自真正的仿生人之手，短时间内找不出什么毛病。
贾苞当然不会放下怀疑：“你没事跟AI说话干什么？还遮遮掩掩的？”
他往前翻聊天界面，47自然严阵以待，事先伪造了之前日期的记录。
安娜：“老公总是疑神疑鬼怎么办？”
47：“夫妻感情需要彼此信任，积极沟通，建议单独相处时，向伴侣提出你的苦恼。以下是47根据互联网搜索结果为您总结的常见话术……”
安娜：“他总是怀疑我出轨，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相信我吗？”
47：“伴侣怀疑您出轨，是占有欲过度的表现。适当的占有欲表露可以为感情增添趣味，但过度担心伴侣出轨是一种心理失调状况。47根据互联网搜索为您提供以下医疗建议……”
安娜：“我明明很爱老公，老公却不相信我的爱。”
47：“您爱您的老公，这简直再好不过，恭喜您找到了真心所爱的伴侣！47为您推荐书目《太阳最红老公最亲》……”
……这倒是大可不必。
贾苞对着聊天记录，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错怪了安娜。
他面露难色，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跟安娜说，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对不起，安娜，我——”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安娜猛地起身，“连AI都说不清楚。”
她一头栽进卧室大床，像模像样哭了起来。
这次流的眼泪多少有些真情实感，一半是委屈，另一半则是被贾苞吓的。
47作为她藏得最深的底牌，都能被贾苞轻而易举扒出来，还是在她已经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的前提下——她怎么可能不害怕？
贾苞赶紧追上来，搂着她温声抚慰，不住地道歉。
安娜不能确定他的道歉里有多少真心，也根本听不进去。
因为47的声音完全盖过了他的声音，从大脑深处传开，蔓延到身周，造起安全的结界。
“别怕，安娜。”他说，“我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