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桌上白日里也开着强光灯，四面依次坐着陈缬、陈浮休、一位年轻医生、钱太太，钱太太身后站着钱小姐钱舒华，替她出主意。
陈缬无名指上一只小拇指大的钻戒闪闪发光。
陈缬一面打出一张一筒，一面笑着对钱太太说：“沈医生是自家人，浮休看护的弟弟，学中医，师从第一名医，很有才华的年轻人，要不是他父亲临终前留下遗言，要他做医生，否则现在也是留洋回来的高材生——西医没治好他父亲的病。”
钱太太“嗯”了一声，边将一筒拿走边喊“吃”。
钱太太道：“陈太太你这只钻戒不错，颜色很好，昨天有个掮客带了盒钻戒来，最好的那只要价三根金条，说是市面上所能见的最好的，我看不如你手上的这只。”
钱太太打出一张西风，她抬头看陈缬脸色。
陈缬不冷不淡的一点头。
沈医生打出一张七万，陈缬忽的笑了喊“碰”。
陈浮休抬眸看了沈医生一眼。
沈医生微微勾唇对他一笑。
陈浮休垂眸，随意地打出一张二万。
沈医生喊“吃”。
另一边，陈缬又笑着对钱太太说：“有沈医生在，我手气都好很多。”
钱太太一顿，道：“沈医生倒是一表人才。他是哪家的子弟？我记得陈记者的父亲也姓沈。”
陈缬道：“不是那个沈家。”
沈医生微笑着说：“寒门出身，承蒙太太抬爱。”
钱太太摇头：“小门小户也学不起。”她笨拙地打出一张七万。
陈缬喊“碰”，面上却没几分喜色，她将四张七万一手推倒，“杠”。
陈浮休见状笑道：“母亲好手气。”
陈缬看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作怪。”
陈浮休一耸肩，唤身后的老妈子去天晓得买苏州糖果。
陈浮休抬头看沈医生：“你吃什么？”
不待沈医生开口，陈浮休便扭头对老妈子说：“咖啡，一杯浓缩，一杯手冲。”
陈浮休不经意间看到钱舒华，又添了一句：“还要一杯拿铁。”
钱舒华一愣，低头说：“谢谢。”
陈浮休颔首，一面打出一张四条。
老妈子领命离去。
钱太太若有所思。
陈缬笑着说：“浮休顶喜欢沈医生——他们年轻人，聊得到一块去。”
钱太太回：“年纪小些的也有好处，能干，有活力。”
她说的是谢随之和钱舒华的事，却不知道怎么的陈缬莫名其妙的一笑，说：“是这样的。”
钱舒华站在牌椅后，视角高，一览无余，就见牌桌下陈缬抬脚轻轻摩擦对面沈医生的小腿，钱舒华不由得一惊，看陈浮休，却是一脸云淡风轻。
钱太太问：“沈医生这么年轻，二十来岁的样子，可已娶亲？我有个外甥女，面容姣好，家世清白，在培华女中念四年级……”
陈缬面色一沉，陈浮休抬眸看她，就听沈医生笑着说：“您抬爱，我心有所属。”
钱太太一愣：“自由恋爱吗？哪家的姑娘。”
不待沈医生回答，就见陈浮休开口：“前些日子钱小姐登门拜访，用人来请，不见人。”
钱舒华含糊着说：“临时有事。”
钱太太抬眼看了钱舒华一眼，钱舒华低头。
陈缬笑着说：“当时我正会客，一时没顾过来，让钱小姐久等了。”
钱舒华垂眸：“不碍事的——我不辞而别，该我赔罪才是。”
陈缬不置可否，打出一张九筒。
陈浮休忽然说：“我手疼，不想打了。”
陈缬闻言皱眉看他：“没有牌打一半退场的道理。”
陈浮休不由分说地起身：“让二姐姐替我——”他看沈医生：“你给我按按好不好，让大哥替沈医生好了。”
陈缬问钱太太：“逆子手疼，沈医生给他看病，陈轻舟替他，谢随之替沈医生如何？”
谢随之？
钱太太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点头。
陈浮休拉着沈医生退场，不一会便听他大呼小叫地找人，片刻后陈轻舟、谢随之入座。
陈缬向谢随之介绍：“这位是钱太太，钱太太身后站着的是姨太的女儿，钱小姐钱舒华。”
钱太太忙说：“我一直将舒华视如己出。”
场面突然一静。
谢随之微笑着开口：“钱小姐？我听轻舟谈起过，在中西女塾读书？”
钱舒华垂眸点头。
谢随之打出一张东风：“中西女塾是好学校，轻舟也曾在那就读，那是许多年前的事。”
“碰。”
陈轻舟打出一张二万：“十一年前的事。”
“杠。”
谢随之感慨：“真是久远，足够让一个士兵成为元帅。”
钱太太一言不发，打牌摸牌，钱舒华倚着牌椅靠背，心情很好，陈缬若有似无的轻笑着，看热闹。
钱太太忽然开口：“陈小姐，”陈轻舟抬眸看她：“金姨太曾折辱你，我今日在这里向你赔不是。”
陈缬、谢随之、钱舒华齐齐看向陈轻舟。
陈轻舟垂眸，云淡风轻：“长辈训言，何谈折辱？”
“她是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你不同她一般计较，我却不能因此视而不管，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钱太太正色道：“我作为主母请家法处置，将她送回老宅祠堂清修。”
钱舒华面色一白，手不由得握紧：“母亲。”
钱太太摆手：“我心意已决。”
钱舒华抬眸希翼地看着陈轻舟。
陈轻舟垂眸回避：“这不过是钱家的家事，贵府的私事。”
一个借花送佛的人情，便想要我感激涕零，陈轻舟心想，钱舒华前些日子说金姨太和钱老爷大闹，钱老爷大动肝火，打了金姨太一巴掌，又不肯见钱荣华、独子，还有个怀着身孕的情人正打得火热，要么是金姨太以退为进，玩杨贵妃那套，要么是钱老爷厌了她，弥子瑕失宠，若钱太太真心主持公道，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在这个场合，无非是要卖我一个人情，要我撮合谢随之、钱舒华，若是不成，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反倒是我损失了一条人脉，钱舒华一个中学生，温室里的玫瑰，未成年，即使明白，也做不到处之泰然。
钱太太闻言忽地勾唇一笑:“陈小姐，你喜欢红色吗？不用着急回答我，你会喜欢的。”
隔日，钱舒华到访，神情憔悴，她带来一个消息，
昨晚凌晨一点，金姨太身亡，血溅三尺。
陈缬无名指上一只小拇指大的钻戒闪闪发光。
陈缬一面打出一张一筒，一面笑着对钱太太说：“沈医生是自家人，浮休看护的弟弟，学中医，师从第一名医，很有才华的年轻人，要不是他父亲临终前留下遗言，要他做医生，否则现在也是留洋回来的高材生——西医没治好他父亲的病。”
钱太太“嗯”了一声，边将一筒拿走边喊“吃”。
钱太太道：“陈太太你这只钻戒不错，颜色很好，昨天有个掮客带了盒钻戒来，最好的那只要价三根金条，说是市面上所能见的最好的，我看不如你手上的这只。”
钱太太打出一张西风，她抬头看陈缬脸色。
陈缬不冷不淡的一点头。
沈医生打出一张七万，陈缬忽的笑了喊“碰”。
陈浮休抬眸看了沈医生一眼。
沈医生微微勾唇对他一笑。
陈浮休垂眸，随意地打出一张二万。
沈医生喊“吃”。
另一边，陈缬又笑着对钱太太说：“有沈医生在，我手气都好很多。”
钱太太一顿，道：“沈医生倒是一表人才。他是哪家的子弟？我记得陈记者的父亲也姓沈。”
陈缬道：“不是那个沈家。”
沈医生微笑着说：“寒门出身，承蒙太太抬爱。”
钱太太摇头：“小门小户也学不起。”她笨拙地打出一张七万。
陈缬喊“碰”，面上却没几分喜色，她将四张七万一手推倒，“杠”。
陈浮休见状笑道：“母亲好手气。”
陈缬看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作怪。”
陈浮休一耸肩，唤身后的老妈子去天晓得买苏州糖果。
陈浮休抬头看沈医生：“你吃什么？”
不待沈医生开口，陈浮休便扭头对老妈子说：“咖啡，一杯浓缩，一杯手冲。”
陈浮休不经意间看到钱舒华，又添了一句：“还要一杯拿铁。”
钱舒华一愣，低头说：“谢谢。”
陈浮休颔首，一面打出一张四条。
老妈子领命离去。
钱太太若有所思。
陈缬笑着说：“浮休顶喜欢沈医生——他们年轻人，聊得到一块去。”
钱太太回：“年纪小些的也有好处，能干，有活力。”
她说的是谢随之和钱舒华的事，却不知道怎么的陈缬莫名其妙的一笑，说：“是这样的。”
钱舒华站在牌椅后，视角高，一览无余，就见牌桌下陈缬抬脚轻轻摩擦对面沈医生的小腿，钱舒华不由得一惊，看陈浮休，却是一脸云淡风轻。
钱太太问：“沈医生这么年轻，二十来岁的样子，可已娶亲？我有个外甥女，面容姣好，家世清白，在培华女中念四年级……”
陈缬面色一沉，陈浮休抬眸看她，就听沈医生笑着说：“您抬爱，我心有所属。”
钱太太一愣：“自由恋爱吗？哪家的姑娘。”
不待沈医生回答，就见陈浮休开口：“前些日子钱小姐登门拜访，用人来请，不见人。”
钱舒华含糊着说：“临时有事。”
钱太太抬眼看了钱舒华一眼，钱舒华低头。
陈缬笑着说：“当时我正会客，一时没顾过来，让钱小姐久等了。”
钱舒华垂眸：“不碍事的——我不辞而别，该我赔罪才是。”
陈缬不置可否，打出一张九筒。
陈浮休忽然说：“我手疼，不想打了。”
陈缬闻言皱眉看他：“没有牌打一半退场的道理。”
陈浮休不由分说地起身：“让二姐姐替我——”他看沈医生：“你给我按按好不好，让大哥替沈医生好了。”
陈缬问钱太太：“逆子手疼，沈医生给他看病，陈轻舟替他，谢随之替沈医生如何？”
谢随之？
钱太太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点头。
陈浮休拉着沈医生退场，不一会便听他大呼小叫地找人，片刻后陈轻舟、谢随之入座。
陈缬向谢随之介绍：“这位是钱太太，钱太太身后站着的是姨太的女儿，钱小姐钱舒华。”
钱太太忙说：“我一直将舒华视如己出。”
场面突然一静。
谢随之微笑着开口：“钱小姐？我听轻舟谈起过，在中西女塾读书？”
钱舒华垂眸点头。
谢随之打出一张东风：“中西女塾是好学校，轻舟也曾在那就读，那是许多年前的事。”
“碰。”
陈轻舟打出一张二万：“十一年前的事。”
“杠。”
谢随之感慨：“真是久远，足够让一个士兵成为元帅。”
钱太太一言不发，打牌摸牌，钱舒华倚着牌椅靠背，心情很好，陈缬若有似无的轻笑着，看热闹。
钱太太忽然开口：“陈小姐，”陈轻舟抬眸看她：“金姨太曾折辱你，我今日在这里向你赔不是。”
陈缬、谢随之、钱舒华齐齐看向陈轻舟。
陈轻舟垂眸，云淡风轻：“长辈训言，何谈折辱？”
“她是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你不同她一般计较，我却不能因此视而不管，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钱太太正色道：“我作为主母请家法处置，将她送回老宅祠堂清修。”
钱舒华面色一白，手不由得握紧：“母亲。”
钱太太摆手：“我心意已决。”
钱舒华抬眸希翼地看着陈轻舟。
陈轻舟垂眸回避：“这不过是钱家的家事，贵府的私事。”
一个借花送佛的人情，便想要我感激涕零，陈轻舟心想，钱舒华前些日子说金姨太和钱老爷大闹，钱老爷大动肝火，打了金姨太一巴掌，又不肯见钱荣华、独子，还有个怀着身孕的情人正打得火热，要么是金姨太以退为进，玩杨贵妃那套，要么是钱老爷厌了她，弥子瑕失宠，若钱太太真心主持公道，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在这个场合，无非是要卖我一个人情，要我撮合谢随之、钱舒华，若是不成，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反倒是我损失了一条人脉，钱舒华一个中学生，温室里的玫瑰，未成年，即使明白，也做不到处之泰然。
钱太太闻言忽地勾唇一笑:“陈小姐，你喜欢红色吗？不用着急回答我，你会喜欢的。”
隔日，钱舒华到访，神情憔悴，她带来一个消息，
昨晚凌晨一点，金姨太身亡，血溅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