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休挂回听筒，勾唇一笑，“如我所料。你打算怎么办？”
陈轻舟面无表情地放下刀叉：“别向我释放你的魅力，收收你的神通。”拿餐巾纸，擦拭，放下，起身：“我很忙，没时间和阔太太闲聊吃早茶。”
陈轻舟走到玄关处换鞋。
陈浮休跟在她身后，背抵着墙，看她换上一双黑色皮鞋，耸肩，道：“恕我直言，和阔太太闲聊吃早茶可比老实工作从早忙到晚有用多了。我可以和你一块去，不需要任何酬劳。”
陈轻舟立正看他：“拆挂号信还缺人手，一封一分钱，去不去？”
陈浮休犹豫两秒。
陈轻舟毫不留情转身开门拎包向外走。
陈浮休傻眼，急忙跟上前：“不是，我就犹豫两秒，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等等我！”
只剩陈缬、谢随之这一对半路母子在餐厅。
谢随之开口：“他两倒像是嫡亲的姊妹。”
陈缬则皱眉：“哪来那么多挂号信要拆？”
陈浮休在汽车启动前一秒成功跳上车。
他嘴里嚷嚷着：“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我要找记者曝光你的罪行！”
陈轻舟头也不回道：“不好意思，我便是记者。”
陈浮休哑口。
渐渐的，陈浮休发现不对劲。
看着熟系的街道，陈浮休艰难开口：“这好像是去妓院的路？”
陈轻舟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陈大少熟得很，是不是有几位旧相识救风尘？”
陈浮休打了个寒颤，扯了扯嘴角，目光闪烁：“凭空诬陷可是要坐牢的——我有一个朋友，他常来，有时捎着我，我也就跟着吃点橘子、葡萄什么的，至于别的，我为人清白，冰霜之操，怎会做如此下作的事？”
陈轻舟收回目光：“这么紧张做什么？来妓院，只听戏小曲打麻将也是有的。”
陈浮休擦汗：“您说的是，只是，我们来这做什么？”
陈轻舟不答话，只问他：“你知道一个妓女是因为什么流落风尘吗？”
陈浮休脱口而出：“爱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家暴的他。”
死亡凝视。
陈浮休讪笑着回头：“我听别人说的，觉得有意思，便记下了，当个玩笑话。”
陈轻舟笑道：“哦？是吗。”
陈浮休连连点头，都快点出重影。
陈轻舟道：“现在用得到你——我要做一个调查，一个妓女是因为什么流落风尘——需要你的帮助，”她拍了拍陈浮休的肩膀：“办好了，既往不咎。”
陈浮休嘴硬：“我哪来什么既往？”陈轻舟投来目光，凝视，改口：“保证完成任务！”
“只是，姐，你既然要做调查，到别人地盘办事，那得先去拜码头。”
汽车在一座庄园里洋房门前缓缓停靠。
陈浮休介绍道：“梁园，梁老板，富商，全上海的妓院十有八九是他的产业，有他站台，调查事半功倍。”
陈轻舟仰望。
一座西式的三层别墅。
二楼书房。
一位身穿马褂蓄须的中年男子，梁老板，一位背对着房门的中年妇女，钱太太。
钱太太端坐着，浑身紧绷。
钱太太道：“钱诚有个大计划，一时间周转不过来，急需五十万块银元。”
梁老板闻言不禁皱眉：“五十万？”
钱太太点头：“五十万，九出十三归，一月后与前些日子向你借的十万一并奉还。”
梁老板沉思片刻，道：“好，我是信任钱兄的，待钱庄的跑街来了，我便令他开四十五万块大洋的庄票，令他送到你那去。”
钱太太松了口气，点头，拎包，起身离开。
梁老板忽然叫住她：“我有一件事要问。”
钱太太止步，手紧握着手提包提手，回头转身看他。
“钱兄究竟做了个怎样的大计划？我只是借款，却从未听闻过计划具体详情。”
钱太太皱眉：“你是在怀疑我们？”
沉默。
钱太太厉声道：“梁老板，钱城将你视作手足兄弟，你怎能这样怀疑他？当初你资金链出了问题，是谁不求回报、砸锅卖铁替你还的亏空？如今，他出了同样的事，你，你怎能这样对他？”
钱太太声音颤抖着，像是愤怒到了极点。
梁老板忙说：“我只是好奇，绝无此意，这样，这五十五万块大洋我只收一分利，算我做的投资。”
钱太太面色微晴，她漫不经心的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封大红色的请帖。
“下月七号，舒华将和谢大公子谢随之在礼查饭店订婚，到时记得来吃喜酒。”
一张大红色绘着龙凤呈祥图样的请帖，大写着‘谢随之 钱舒华’六个大字。
梁老板不由得一惊。
谢随之？他怎么……
请帖摆在这不可能有假，谁会拿自己女儿清誉开玩笑？
梁老板笑容满面地起身与钱太太握手：“恭喜恭喜！喜得贵婿，舒华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即将成婚，好事将近，我这个做叔叔的也该表示表示，这样，这六十万块大洋我不收利息，算我给二位新人的贺礼。证婚人决定了吗？这可是大事，非得挑一位资历最深、有地位的长辈。”
钱太太矜持地点头，含笑着，却抽回了手。
钱太太道：“证婚人还未决定，我们总是听大公子的。一切准备就绪，”她意味深长的：“只差一枚订婚戒指，市面上的大多都不合意。”
却见书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陈浮休探身，似笑非笑：“我怎么不知道我哥要和那个泼妇订婚？”
钱太太心下一沉，暗叫不妙。
梁老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走：“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浮休大摇大摆的往沙发上一坐，跷二郎腿，嚣张跋扈：“那钱小姐今早私闯民宅，说我姐是她杀母仇人，我哥把她赶了出去。一个商人的女儿，”陈浮休冷笑，满肚子的嘲讽。
“浮休。”
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
陈浮休沙发烫屁股似地跳了起来，讨好笑着往门外看，道：“姐，我就陈述客观事实……”
是陈轻舟。
陈轻舟点头微笑：“钱太太，梁老板，日安。”
钱太太若有所思，她低估了陈轻舟在陈家的地位，以陈浮休的表现，她绝不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很可能掌握实际权力，只是一点，她想不明白，陈家的财力势力能让陈轻舟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她大可以做高官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亦或是接管陈缬的事业，有大把的青年才俊愿意做她的裙下臣，可她没有，她选择做一个报社记者，从早忙到晚，看人脸色，为了晋升，费尽心思。
不慕名利？那都骗人的鬼话。
同样是羞辱挑衅，钱荣华她便可以一笑泯之，金姨太便是杀父的仇人，无非便是因为金姨太是下等人，低贱的戏子，《红楼梦》里史湘云指着一个戏子说像林黛玉，林黛玉不也气极恼了吗，钱荣华好歹是一个富商的女儿，虽说是小妾出身，但毕竟嫁了个家世显赫的公子，也算是抬了旗，这种人，她见多了，无非是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阶级分明。
钱太太不禁流露出几分笑意，陈轻舟也不过是个俗人。
却见众人看过来。
钱太太问：“陈小姐，你喜欢红色吗？”
众人又看向陈轻舟。
陈轻舟面色如常，道：“红色意味着暴力，我不喜欢暴力，钱太太，你了，你喜欢吗？”
钱太太道：“我很喜欢红色。”
陈轻舟笑了：“那您可得小心喜欢黑色的人。”
钱太太一愣，问为什么。
陈轻舟神秘莫测的一笑，闭口不谈。
陈轻舟面无表情地放下刀叉：“别向我释放你的魅力，收收你的神通。”拿餐巾纸，擦拭，放下，起身：“我很忙，没时间和阔太太闲聊吃早茶。”
陈轻舟走到玄关处换鞋。
陈浮休跟在她身后，背抵着墙，看她换上一双黑色皮鞋，耸肩，道：“恕我直言，和阔太太闲聊吃早茶可比老实工作从早忙到晚有用多了。我可以和你一块去，不需要任何酬劳。”
陈轻舟立正看他：“拆挂号信还缺人手，一封一分钱，去不去？”
陈浮休犹豫两秒。
陈轻舟毫不留情转身开门拎包向外走。
陈浮休傻眼，急忙跟上前：“不是，我就犹豫两秒，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等等我！”
只剩陈缬、谢随之这一对半路母子在餐厅。
谢随之开口：“他两倒像是嫡亲的姊妹。”
陈缬则皱眉：“哪来那么多挂号信要拆？”
陈浮休在汽车启动前一秒成功跳上车。
他嘴里嚷嚷着：“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我要找记者曝光你的罪行！”
陈轻舟头也不回道：“不好意思，我便是记者。”
陈浮休哑口。
渐渐的，陈浮休发现不对劲。
看着熟系的街道，陈浮休艰难开口：“这好像是去妓院的路？”
陈轻舟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陈大少熟得很，是不是有几位旧相识救风尘？”
陈浮休打了个寒颤，扯了扯嘴角，目光闪烁：“凭空诬陷可是要坐牢的——我有一个朋友，他常来，有时捎着我，我也就跟着吃点橘子、葡萄什么的，至于别的，我为人清白，冰霜之操，怎会做如此下作的事？”
陈轻舟收回目光：“这么紧张做什么？来妓院，只听戏小曲打麻将也是有的。”
陈浮休擦汗：“您说的是，只是，我们来这做什么？”
陈轻舟不答话，只问他：“你知道一个妓女是因为什么流落风尘吗？”
陈浮休脱口而出：“爱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家暴的他。”
死亡凝视。
陈浮休讪笑着回头：“我听别人说的，觉得有意思，便记下了，当个玩笑话。”
陈轻舟笑道：“哦？是吗。”
陈浮休连连点头，都快点出重影。
陈轻舟道：“现在用得到你——我要做一个调查，一个妓女是因为什么流落风尘——需要你的帮助，”她拍了拍陈浮休的肩膀：“办好了，既往不咎。”
陈浮休嘴硬：“我哪来什么既往？”陈轻舟投来目光，凝视，改口：“保证完成任务！”
“只是，姐，你既然要做调查，到别人地盘办事，那得先去拜码头。”
汽车在一座庄园里洋房门前缓缓停靠。
陈浮休介绍道：“梁园，梁老板，富商，全上海的妓院十有八九是他的产业，有他站台，调查事半功倍。”
陈轻舟仰望。
一座西式的三层别墅。
二楼书房。
一位身穿马褂蓄须的中年男子，梁老板，一位背对着房门的中年妇女，钱太太。
钱太太端坐着，浑身紧绷。
钱太太道：“钱诚有个大计划，一时间周转不过来，急需五十万块银元。”
梁老板闻言不禁皱眉：“五十万？”
钱太太点头：“五十万，九出十三归，一月后与前些日子向你借的十万一并奉还。”
梁老板沉思片刻，道：“好，我是信任钱兄的，待钱庄的跑街来了，我便令他开四十五万块大洋的庄票，令他送到你那去。”
钱太太松了口气，点头，拎包，起身离开。
梁老板忽然叫住她：“我有一件事要问。”
钱太太止步，手紧握着手提包提手，回头转身看他。
“钱兄究竟做了个怎样的大计划？我只是借款，却从未听闻过计划具体详情。”
钱太太皱眉：“你是在怀疑我们？”
沉默。
钱太太厉声道：“梁老板，钱城将你视作手足兄弟，你怎能这样怀疑他？当初你资金链出了问题，是谁不求回报、砸锅卖铁替你还的亏空？如今，他出了同样的事，你，你怎能这样对他？”
钱太太声音颤抖着，像是愤怒到了极点。
梁老板忙说：“我只是好奇，绝无此意，这样，这五十五万块大洋我只收一分利，算我做的投资。”
钱太太面色微晴，她漫不经心的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封大红色的请帖。
“下月七号，舒华将和谢大公子谢随之在礼查饭店订婚，到时记得来吃喜酒。”
一张大红色绘着龙凤呈祥图样的请帖，大写着‘谢随之 钱舒华’六个大字。
梁老板不由得一惊。
谢随之？他怎么……
请帖摆在这不可能有假，谁会拿自己女儿清誉开玩笑？
梁老板笑容满面地起身与钱太太握手：“恭喜恭喜！喜得贵婿，舒华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即将成婚，好事将近，我这个做叔叔的也该表示表示，这样，这六十万块大洋我不收利息，算我给二位新人的贺礼。证婚人决定了吗？这可是大事，非得挑一位资历最深、有地位的长辈。”
钱太太矜持地点头，含笑着，却抽回了手。
钱太太道：“证婚人还未决定，我们总是听大公子的。一切准备就绪，”她意味深长的：“只差一枚订婚戒指，市面上的大多都不合意。”
却见书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陈浮休探身，似笑非笑：“我怎么不知道我哥要和那个泼妇订婚？”
钱太太心下一沉，暗叫不妙。
梁老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走：“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浮休大摇大摆的往沙发上一坐，跷二郎腿，嚣张跋扈：“那钱小姐今早私闯民宅，说我姐是她杀母仇人，我哥把她赶了出去。一个商人的女儿，”陈浮休冷笑，满肚子的嘲讽。
“浮休。”
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
陈浮休沙发烫屁股似地跳了起来，讨好笑着往门外看，道：“姐，我就陈述客观事实……”
是陈轻舟。
陈轻舟点头微笑：“钱太太，梁老板，日安。”
钱太太若有所思，她低估了陈轻舟在陈家的地位，以陈浮休的表现，她绝不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很可能掌握实际权力，只是一点，她想不明白，陈家的财力势力能让陈轻舟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她大可以做高官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亦或是接管陈缬的事业，有大把的青年才俊愿意做她的裙下臣，可她没有，她选择做一个报社记者，从早忙到晚，看人脸色，为了晋升，费尽心思。
不慕名利？那都骗人的鬼话。
同样是羞辱挑衅，钱荣华她便可以一笑泯之，金姨太便是杀父的仇人，无非便是因为金姨太是下等人，低贱的戏子，《红楼梦》里史湘云指着一个戏子说像林黛玉，林黛玉不也气极恼了吗，钱荣华好歹是一个富商的女儿，虽说是小妾出身，但毕竟嫁了个家世显赫的公子，也算是抬了旗，这种人，她见多了，无非是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阶级分明。
钱太太不禁流露出几分笑意，陈轻舟也不过是个俗人。
却见众人看过来。
钱太太问：“陈小姐，你喜欢红色吗？”
众人又看向陈轻舟。
陈轻舟面色如常，道：“红色意味着暴力，我不喜欢暴力，钱太太，你了，你喜欢吗？”
钱太太道：“我很喜欢红色。”
陈轻舟笑了：“那您可得小心喜欢黑色的人。”
钱太太一愣，问为什么。
陈轻舟神秘莫测的一笑，闭口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