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陆思哲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他罕见的不再直勾勾地看着人,而是缩回了目光,垂眸,翻来覆去的想,最后只低声说了一句:“你……胡说。”

    林初夏继续看他,语气温和道:“你怎么不确定……我说的就是真心话呢?”

    闻言,陆思哲下意识地抬眸,还以为自己听错,但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一下子就炸开了花。

    他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单单只搁下一个字:“嗯。”

    话语里听不出来太大的意思,不冷不热,林初夏还在想是不是直白的太过分了些。

    可他还是攥着自己的手没有放开,紧得她手心都快出汗了。

    这是时隔四年,他们第一次牵手,倒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兵荒马乱感。

    像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陆思哲的语气松闲,问了句:“怎么了?”

    他的目光再次毫不掩饰,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盯着林初夏面红耳热,只能随口应付了一句:“没事。”

    她自己都在心里默念:没事才怪。

    陆思哲勾了勾唇角,语气闲散,但又意有所指:“林初夏,说谎,鼻子可是会变长的。”

    林初夏垂睫,掩盖住眼底慌张的情绪,心控制不住的突突跳。

    还是那个敏锐的他。

    在他这里,任何谎言都藏不住。

    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林初夏,没看放过她脸上的表情,语气顿了顿:“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隐藏自己。”

    林初夏又不傻,自然懂他的意思,于此,她只能温吞吞地说:“你……先把手松开再说。”

    他紧握着她的手,脸上的表情愣了愣,半晌缓慢地说:“嫌弃我?”

    她赶忙摇摇头,说话的同时眼睫颤了颤,坦率否认:“不是,而且……我没那个意思。”

    林初夏小心的瞥他一眼,像个做贼心虚偷别人东西的小偷,小声道:“是你误会了。”

    陆思哲忽地松开了手,又笑了,憋出来一句:“行,是我错了,向你道歉。”

    可他的语气却听不出来道歉的意味,有点懒懒的。

    林初夏也不在乎,只觉得能缓一缓,却见他那缕碍眼的碎发,某一瞬,像是鬼迷心窍般被人用木偶线勾着抬起了手,而对方丝毫不躲,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手凑上前的那一刻,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四周的环境倒很安静,只有一些细弱的谈话声,而此时此刻,却感觉周身一切都虚化了起来,似乎听不到旁的声音。

    因为有些够不到,林初夏倾了倾身子,那纤细的腰肢,只要他伸手一搂就能拥入其中,光是脑海中一这么想,他的喉咙就轻滑了一下。

    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但还是清晰的发现他的瞳孔颜色说深不深,说浅不浅,近看的时候像琥珀色,十分勾人,带着盅到极端的吸引力,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

    林初夏的眼睛一眨不眨,替他顺了顺额前的碎发的同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和那沁心的岩兰草香。

    暖昧掺杂进空气中,丝丝缕缕的向外扩散包裹着他们。

    盯着她的表情,陆思哲神色若有所思,再与他的眼撞上时,动作才一停,而后缓缓收回手。

    林初夏往后挪了下椅子,故作镇定地说:“你头发乱了,我帮你整理一下。”

    “林初夏,这样的招数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的声音是刻意的压得很低,致使林初夏听不太清,她轻皱了一下眉,下意识的问:“什么?”

    陆思哲喉结滚了滚,沉默了会儿,似是明白了什么,唇角轻勾了下。他收回视线,十分刻意地、拖腔带调地说了句:“没什么——”

    陆思哲眼皮动了动,语调欠揍地说:“我还以为……是你想趁机占我便宜呢。”

    林初夏心重重地跳了一下,明显不淡定了起来。

    这种也叫占便宜吗?

    是她对“占便宜”这词理解错了,还是说……

    她其实是有点不能理解陆思哲了。

    陆思哲看着她若有所思,下意识地说:“想什么呢?”

    “如果你想,”林初夏默了几秒,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没脸说了这句话,“其实....也可以。”

    陆思哲眉心一跳,听不太懂:“?”

    许久,他语气顿了一下,说话时语速不快不慢,平的无波无澜,尾音还带点惯性的拖腔,自带痞劲儿:“但是老子的便宜不早让你占完了吗。”

    他还重重地强调了下“早”这个字。

    林初夏莫名感觉他的意思有点像:占完了还要占,你可真是个喜欢趁人之危的变态……

    不知不觉间,林初夏觉得自己可能比他跟语出惊人,居然可以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且面不改色地整出这句“浑话”。

    这些也许都是她潜意识里想说的话,就像刚刚所想的那种不可控的冲动,此刻,在她身上应验。

    这么一想,林初夏觉得自己还挺可怕。

    如果换个角度思考,在陆思哲心中自己的形象就是一个多年不见,一见就又要追他又疯狂试探,还想对他做点什么的流氓。

    不能是这样吧……

    林初夏心里慌的一批,不停的胡思乱想。

    自己的直白——

    怎么能变成这样!

    林初夏莫名觉得这追人之路实在过于困难,说不定因为她的“连番操作”下已经把仅有的那一丝丝的希望都嚯嚯干净,要是这会儿要出现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她就根本没赢的胜算。

    思来想去中,陆思哲早已把她的各种表情收入眼底,轻笑一声,也就是这一声,又让林初夏想到了什么。

    她什么时候把他的便宜占完了啊!

    应该就牵过手,抱过等行为,也没有亲过,甚至……

    那样过。

    林初夏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说:“我应该没有这么做过吧?”

    陆思哲侧着身子,好方便直视她,在林初夏眼中,他唇角轻扯,语气不太正经:“那我怎么记得——”

    他在故意吊着她的心思,悠悠道:“有很多次呢。”

    “一定是你记错了。”林初夏果断回应。

    绝对没有。

    从他的表情上来看,林初夏真的看不出来有什么意思,只是听他敷衍地说了他的那句口头禅:“是吗。”

    林初夏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陆思哲看了她两秒,瞥见林微夏的小动作,轻笑一声:“林初夏,你慌什么?”

    林初夏温声开口,语气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扯开话题:“时候不早,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闻言,陆思哲指尖轻敲了两下手机屏幕,桌子上的手机一瞬亮起,显示了时间,见此,他还特意把手机放到林初夏面前,让她好好看看,没好气道:“这才中午。”

    林初夏正准备再说点什么,陆思哲忽然出声:“这就是你追人的方式?”

    "???”

    下一秒,陆思哲突然凑近,盯着她的脸,慢条斯理地将她脸侧的碎发挽到耳后,冰凉的指尖碰到脸蛋,林初夏因为他的动作颤了一下,又感觉被人用胶带粘住了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静静地感受心跳,和他一向冷酷的脸。

    明明只是几秒钟的事情,却像是拉长到几分钟。

    一套流程下来,动作利落又干脆,像是想了许久一样,可算完事儿,他垂睫,语气拽又漫不经心:“怎么不说话?”

    是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吗……

    林初夏回过神,说了句“谢谢。”

    结果,他直接起身就那么在林初夏的直视下慢慢走了,背影渐行渐远,林初夏眸光瞬间暗下去,想到那年大雪中他的那抹孤影。

    他说的那一句:“林初夏,你好狠的心。”

    是不是又是自己哪一句话惹他生气了?

    林初夏坐在那儿许久,却见他又悠悠地回来,还带了一本书递给她,应该是去一楼买书了。

    林初夏接过一看,是一本法语书,上边用黑色字刻着书名——

    《如何真正主动追人指南》。

    他眼睛盯着她,那股痞里痞气劲出来了,解释说:“多学着点。”

    ……

    两人聊了没多久就决定回家,陆思哲开车送她。等林初夏到家的时候,嘉仪还没回来。

    此时不到下午两点,她把书放到茶几上,走进厨房,随便煮了个泡面,林初夏坐到餐桌旁,边咬着面,边琢磨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按照陆思哲今天的行为和说话的语气来看。

    老实讲,她挺云里雾里的。

    又琢磨不透,他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就比如给她的那本书,林初夏是不是可以认为,他愿意自己追他,且不反感。

    还让她学学追人方法。

    林初夏没有太大的胜算,比如他对她的好感具体有多少,她也不太清楚,但唯一保证的是他对自己还有好感的,只要有就赢了大半。但还是想万无一失一点。

    毕竟当年那么伤害了他,又贸然冲动的话有点不敢想后果。

    直白是好的,因为她想告诉他自己有多么喜欢他,把几年前没出口的话全说出来。

    碍于他今天的反应,又觉得还是得在收敛一些,不能过于直白。

    她挠了挠头,不禁感叹:“追人好难啊。”

    吃完后,林初夏将碗筷洗干净,回了房间。

    她躺到床上,给江亦可发了条微信。

    另一边的江亦可刚下播没多长时间,看见林初夏发来的消息,觉得打字麻烦就直接打了视频过去。

    视频很快接通,屏幕出现了林初夏那张俏丽自净的小脸,眼睫瓮动了一下,开口问:

    “怎么啦宝贝?”

    林初夏跟她闲聊了一会儿后,对方开始就主动问了她的进展如何。她言简意赅地随口道:“还是老样子。”

    林初夏跟她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有些不确定:“我在想是不是要适当的收敛些,给我和他都有个缓和的时间。”

    江亦可听着听着,立刻道:“必须要直白,就像你说的他都被你撩脸红了!这就是成功的预示啊!”

    “夏夏,你一定要适当得表现出对他的好感,不能做弱势的一方,要自信,要对自己有信心。”江亦可拾起幽黑的眼睫,不停地说,“你就信我的,别顾虑太多,就冲着他的各种表现,他一定还喜欢你,我第六感很准的。”

    聊完天后林初夏给手机充上电,走到客厅拿了本书再次回到卧室,侧身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翻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书的第十页有一句话很吸引她:

    Les erreurs dans la jeunesse peuvent être corrigées. Si vous vous repentez ou pouvez être réuni, vous devez les chérir et les poursuivre avec audace.

    ——— 年少时的错是可以改正的,如果有好好悔悟或者得以重逢,那就一定要珍惜,大胆的去追吧。

    另一边,陆思哲忙完工作后本想直接回家,但在祁新宇的再三催促下,他还是改变计划,前往他所在的地方。

    他直接上了二楼,进了最靠里的包厢,一进门,祁新宇那大嗓门就像是开了扩音似的,阴阳怪气道:“哎呦,这不大忙人吗?终于这会儿想起你在大明湖畔的兄弟了?”

    祁新宇在复读后凭借努力成功考入了理想的大学,目前已经申请了德国的某所知名大学深造。

    而这几个月没什么事干,便飞去法国,连旅游在顺便看看自己的好兄弟。

    陆思哲瞥他一眼,忍不住说:“你怎么像个怨妇一样?”

    祁新宇这语气像终于等到丈夫出差回来的妻子,想得不得了。

    旁边的人有在调侃他,但都被祁新宇一个白眼给怼了回去。陆思哲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了一圈,发现里面有三四人,有的他认识,有的是生面孔。

    这时,有人在问祁新宇最近追的姑娘怎么样了,祁新宇愁眉苦脸地回:“诶,前两天被骂了一顿,怕是无望了。”

    陆思哲闻言,情不自禁的就弯起唇角,恰好被祁新宇察觉,皱了下眉,生气地问:

    “你笑什么?”

    陆思哲眼皮动了动,慢悠悠地说:“就是在想,老子的情况刚好和你相反。”

    话音一落,祁新宇翻了个白眼,直率地问他,语气掺了点不耐烦:“怎么就相反了?”

    陆思哲拿了听啤酒,肩膀微低,姿态是一贯的散漫,一边单手打开一边缓缓开口,语气不太正经,懒懒地抛了句:“我怕你听了会嫉妒我。”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祁新宇更气,催促道:“快点的,别磨叽。”

    陆思哲仰头喝了酒,喉结顺势滑动,模样漫不经心又懒散,隔了几秒,他拖着尾音,慢悠悠地说:“和你不一样,当然是因为——”

    “我可有人追呢,”他的语调欠欠的,又种让人想冲上去暴揍他的欲望:“而且,人家那姑娘追我好久了,我也不能辜负她的心意是不是。”

    “所以,少约我出来,”男人薄唇一张一合,声音低沉,果断道,“老子得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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