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两秒。

    祁新宇捧腹大笑,笑的时候胸腔都在颤:“兄弟,你真会开玩笑。”

    陆思哲眼皮动了动,悠悠地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谁呀?”祁新宇半信不疑地盯着陆思哲气定神闲的模样,随口反问了一句。

    他正要张口,却先行被祁新宇打断,指着他警告道:“不能是别的女生啊?”

    话里有话,傻子才会听不出来。

    陆思哲撩起眼皮,眼神笔直地看着面前坐着的祁新宇,回怼道:“我像是那种很随便的人吗?”

    “……”其实不用想,陆思哲只喜欢一个人,从高中到现在,但凡是认识他的人,都公认这一点。

    或许有些人不知道他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但祁新宇可一清二楚,毕竟他们从少年时期到如今,怎么会不了解对方的心思。

    他那么张扬的人,却把一颗最真挚炽热的心给了他唯一爱着的姑娘。

    这么多年,仍旧时常挂念,从来没有忘记。

    除了她,还能是谁?

    不用说就心知肚明了。

    难怪要少约他出来。

    此时,祁新宇有点觉得刚刚问的太过多余。

    但又不明白,怎么又反过来变成她追他了呢?

    这些不在的日子里,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祁新宇迟疑片刻,一边倒酒一边说:“那你现在什么意思?等着人追?”

    他的眉头微皱,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嘴唇微张,顿了顿才开口:“而且,你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吗?那你还矜持这些干嘛!反正她喜欢你,你喜欢她,你们直接在一起得了。”

    “干嘛这么狗呢?我劝你小心一点,再这么吊着人家,换成是我,我就有多远跑多远。”祁新宇翻了个白眼,吐槽了句,“什么心理?”

    闻言,陆思哲似笑非笑地说,声音接近铁锈的冷:“祁新宇,你说你要有我这脑子,你至于被人甩吗?”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单身狗。”

    也就是在这时,有些人噗哧地笑出了声。

    祁新宇实在忍不了,放下酒杯,看向他时,眼睛里像是充满火星一般,斩钉截铁地道:“你不也是!”

    “我很快就不是了,”陆思哲故意气他,模样漫不经心又懒散,“因为我有人追。”

    他咬着牙,下意识地骂:“操!”

    祁新宇起身,一边捋袖子一边往陆思哲的方向走,出声道:“我要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害!”

    没走几步,就有个人憋笑拦住,试图消灭他的火气:“算了兄弟,难得来法国一趟,犯不着生气,等哪天哥带你好好潇洒潇洒。”

    很快,有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出声问:“陆哥,最近不是有个游泳锦标赛,你不是挺重视的吗?怎么又打算拒了呢?”

    陆思哲垂下眼睫,嘴角挂着一丝苦笑,语气倒让人听不出来喜悲:“腰伤犯了。”

    实在不能坚持参加比赛。

    只有祁新宇真正关心他,因为他见过陆思?着腰伤复发时候的痛苦,那种疼痛难耐,凭空就能感受得到:“吃药了没?”

    陆思哲扯了扯嘴角,像是在自嘲:“吃了。要不然等着疼死?”

    “……”

    原来这就是他打开啤酒瓶不喝的理由。

    “哎,老子刚才想了好久,之前在大学里有好几个女生都在追陆哥,他都直接拒绝了,这次怎么还持续那么长时间?”有人又把话题扯了回来,“……那个追陆哥的女生是不是得挺漂亮啊?”

    角落里的男人浮想联翩了一下,笑嘻嘻地说:“当然漂亮了。咱陆哥只看得上最好的,如果不漂亮你陆哥能看得上?”

    听到这儿,陆思哲插了个嘴:“重要的不是漂亮,重要的是人品。”

    爱是两个灵魂的碰撞。

    是互相欣赏对方,是能接受对方的好坏。

    绝非一句“我爱你”而言。

    那枚银色项链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闪着光,旁边坐着的人被吸引了目光,索性又问了一句:“那……陆哥,你打算怎么办?”

    陆思哲闻言,低头笑了笑,喉结滑了一下,轻轻开口,说出的话,让一部分人觉得含糊其词:“就……宠着呗。”

    就纵着她来呗。

    反正追不追得到,人都是她的。

    是早就被老天安排好的,他陆思哲眼里和心里只能有一个。

    自此之后,便没有任何一个人夺去半分位置。

    更遑论,既然住下了,即使时隔多年,也依旧念念不忘,牵挂于心。

    毕竟,那么炽热的爱,和那像光一般明媚的女孩,叫他怎么能忘了情?

    永远也忘不掉。

    记忆中的那个彼时的夏天,永远璀璨,永远让人耿耿于怀。

    没齿难忘。

    ……

    前几天那么费心巴力的想要约他出来,见个面也好,可都已失败告终。

    直到这几天,给了他那本书之后,他就好像一直在暗示她:我不主动来找你,你就不会主动来找我吗?

    她沉思了一番又学习了下书中的知识,请教了嘉仪,终于悟了。

    而这天是周六,她答应过陈树时要教他色彩方面的事,两人约好在巴黎第六区的某个画室会合。

    两人一前一后的抵达,没多说什么就直接进入主题。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精心打磨的原木画桌上,墙角是重重叠叠的静物写生台,角落里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画笔和颜料,空气中弥漫着特有的松节油和油画颜料的香味。

    林初夏得知他要画的是油画人物,便看了下他的调色,略微皱眉,出声提醒:“要想画好人物的肤色,必须摒弃管状“肉色”。”

    陈树时坐在画架前,擡眸,一双漆黑的眼对着她,安静倾听,见此,林初夏补充道,“因为管制的肉色颜料,只会让画面人物毫无生气、沉闷。”

    “这些你应该知道的才对。”林初夏有些狐疑。

    他笑得懒散,眉眼透着一点邪气,没正面接话,反而说:“那林老师,我该怎么调色呢?”

    林初夏闻声,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看着调色盘,语气温和:“先三种原色的以同等比例混合,形成一种基本色。”

    她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陈树时,语速缓:“在此基础上,调整颜色的比例,使其变亮,变暗、变暖、冷。〞

    窗户开着,有暖风飘了进来,吹动林初夏的发丝,吹起阵阵清香,却依然吹不散燥热。

    陈树时拿调色盘的动作一顿,眼睛亮了几分,语气却懒洋洋的:“好。”

    抬起画笔的手一点点在上面描绘,发出细弱的声音,他一边画一边趁其不备对她说了句,语气诱哄:“林老师,这头发该用什么颜色的好?”

    林初夏想都没想,下意识地说道:“黑色或者褐色,不喜欢太亮丽的颜色。”

    他的脸上的笑瞬间敛去,语气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问她:“那红色呢?”

    一道低低淡淡的嗓音传入耳朵里,林初夏又是毫无防备,脱口而出:“红色?我觉得红色有点张扬——”

    风突然呼呼地裹在耳边,这句话也被淹没在风中:“反正我不太会用这个颜色来画人物头发。”

    他一怔,一颗心从期待到忐忑,再到失落,眼神随之黯淡无光。林初夏察觉到,问询的话却卡在喉咙里,下一秒,一道身影颇具压迫性地笼罩下来,她擡眼看过去。

    他穿看一身黑,只有那肆意的红发嚣张且吸睛,额前的碎发搭在眉前,黑漆漆的眼盯着林初夏,身上的气息阴沉沉的,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和刚刚两人相处的气场截然不同。

    林初夏出声问了他一句,谁知他像没听见一样,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林初夏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了些,唇红齿白,五官极为漂亮,清丽又很舒服,她的四肢白皙纤细,掐住腰肢的衣服勾勒着曲线,全身仿佛柔软至极。

    她明明看着他,但又觉得眼中没有他。

    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刺痛了他的双眼。

    恍惚间,想起了往事。当年为了和她上一所大学,因为不想隔着两座城市,每天埋头苦读,学习学到吐,各种他根本不可能知道的知识都变得可能,又辛苦地跨国去见她。

    做了这么多,她的眼里也只有一个人,这些年,也只在想一个人。

    为什么?

    是他来晚了吗?

    手下意识伸直,想碰林初夏白皙的脸,却被她机敏躲开。

    手停在半空,心又痛了些。

    他本身就是情场浪子,没想到居然真的动了心,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拿捏住他,让他越陷越深,追入爱的深渊。

    “光不会永远跟着你,但我会永远义无反顾地奔你而来。”

    陈树时低下脖颈看着她,声音低沉又嘶哑:“初夏,你什么时候能回过头来,看看我?

    看看你身后其实还有一个人,愿意永远跟你。”

    “只要你跟我,”两人四目对视,而他眼里再装不下别的东西,声音越来越轻,带着缱绻的意味,却无比真挚,“凡是你所想,我皆能为你得到。”

    林初夏愣了下,回过神来说:“对不起。”

    风声在这一刻停止,她的三个字就表明了所有。

    不爱就是不爱。

    陈树时眼睫垂下来,情绪也彻底低落谷底:“我把心都掏给你了,我只是想让你多看看我。”

    而不是一句对不起。

    可她的话却给他泼了冷水,心都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陈树时,这种事强求不来的。何况,无论你怎么想我也不能骗人。”

    翌日,也是七月的最后一天。

    上午的阳光普照,风轻云淡,空气都弥漫着温暖的气息。林初夏穿好鞋,因为嘉仪在家,她跟她说了一声便关上门,上了电梯。到达一楼时,手机刚好振动了下。

    L:【到了。】

    林初夏回了个“好”,没多停留,直接快步出了大楼,往四周扫了圈,看见了陆思哲那

    辆拉风,显眼的帕加尼车停在马路对面。

    不少行人纷纷回头,甚至还有人拍照,不断有人发出赞叹。陆思哲轻轻瞥一眼,就看见了林初夏带笑向他走来。

    他下车给林初夏礼貌的打开车门,她顺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系上安全带,而旁边的人看着她的动作,距离实在近,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那件粉色雪纺上衣具有腰身剪裁,在视觉上达到修身效果,下/身搭配缎面白裙,一透肤一光滑面的搭配,看上去干净利落又清爽。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会穿衣打扮。

    林初夏注意到他的目光,不自然地从包里取出手机,瞄了眼时间,于是问:“现在走,得几点能到?”

    陆思哲收回视线,微抬手,看了眼腕表:“半小时左右。”

    “那什么时候回来?”林初夏又问了句。

    陆思哲正准备发动车子,听到林初夏的话,动作停下,扭头看她,意味深长道:

    “这得看你。”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迟疑片刻,问:“我?”

    陆思哲挑眉,语气懒散:“对,看你。”

    “那我希望可以晚一点,”林初夏瞅他,镇定地补充说,“毕竟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陆思哲若有若无地笑了声,那双盯着她看的眼睛像在勾引,撩得人骨头缝都酥了,没一会儿,视线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终于,他轻轻开口,嗓音让人觉得酥麻却似乎夹着淡淡的宠溺:“都依你的。”

    约会地点是个有名的景点,也是情侣打卡圣地。

    围绕四座小山丘,占地面积大,多变的地形使公园产生别具一格的风貌。

    公园平面呈现月牙形,中央矗立五十多米高的山峰。大块天然岩石砌筑了陡峭的悬崖峭壁,成为公园标志性景观之一。

    他们先去的是里面的一座小神庙,因为历史的车轮,这里已经变成了四周无壁的“亭子”,破旧不堪,但不乏有人许愿求神佛保佑。

    还没走到那儿,陆思哲就率先停下脚步,侧着头,问了她一句:“你相信神佛真的存在吗?”

    林初夏顿了顿,仰头看他,不正面回答,反问他:“你相信吗?”

    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嘴角挑出不太好看的弧度,抬头下意识看了眼天空,冷冷道:

    “若神佛真有灵,为何要把苦难降到人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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