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庄前院大门紧闭着,谣言如燎原野火般在人群中蔓延,雨后初晴的清新静谧被一扫而光,紧张与恐慌的气息弥漫着。

    云庄主踪迹难寻,而沧江恰有船沉,各种猜测纷起。此时门外除去客人们神色不安地持着银票囔着要还钱,亦聚集了不少幸灾乐祸的围观者坐等好戏上演。

    院内李掌柜一脸凝重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连带着几位账房先生也十分踌躇不安,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少庄主马上要过来了。”董叔先行至前院对李掌柜吩咐道,“把院门打开吧。”

    “少庄主?小姐吗?这她能行吗?”虽有疑惑但李掌柜还是让一旁的伙计照做了。毕竟久不开门,事情闹大了,外头人破门而入的话,可就更糟糕了。

    伙计刚将门闩拔下,厚重的大门便被自外强行挤开,激昂的人群便如潮般不断涌进入院中,你推我搡地唯恐落后,生怕迟一步就会血本无归。

    纵然他们已在门前宣闹叫嚣了大半日,气势却也不见有减弱私毫。

    眼见护卫们便是有心也拦不住众人,董叔无奈只得高喊:“各位稍安勿躁,我们少庄主马上就来。”

    一八尺中年壮汉举着手中的银票挑头高声喊道:“等什么鬼少庄主?平日遇事都是云庄主亲自出面,此次却久不肯露面,该不会真如传言那样卷款跑了吧!还我们钱来!现在就还!”

    其他人也跟着他挥舞着手中银票叫囔着:“还钱。”

    “各位说笑呢,谁不知我们钱庄百年经营,素来以信誉著称。”一清脆的女声音传来。

    人群闻声倒是难得地静了下来,无不好奇地朝声音源头张望着,一青衣女子跟在紫衣男子身侧,二人缓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见出来的人皆如此年轻,人群立马又躁动起来。

    “大伙儿快瞧,这钱庄竟派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和个黄毛丫头来搅局,还迟迟不肯给我们兑现还钱来,定有猫腻。”

    眼看这些人便要再度涌上前,董叔刚想上前喝止,却被云潇拦住。

    “诸位且冷静下,听我细细说来。”云潇清了清嗓子,也接着高声道,“近日家父外出,遇雷雨天气不便出行,尚未归家。我云家在宣浮城百年声誉,全赖这鸿运钱庄,家父断不会如传言般,私挪诸位钱款,更不会卷款私自出逃,抛妻弃子更是无稽之谈。”

    “知人知面不知心,鸿运钱庄那么多个东家,让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娃出面,必有大事,还钱。”为首的壮汉却依旧不依不饶道。

    “诸位皆知我乃云家独女,是这鸿运钱庄名正言顺的少庄主,由我出面有何不可?再者我云家世代经商,岂能轻看女子。”

    一旁的沈晏见这场面一度僵持着,也有些不耐烦道:“诸位不妨听我一言?”

    却遭到那壮汉毫不客气地奚落:“你又是哪冒出来多管闲事的毛头小子?”

    “他乃宣浮城少主。”云潇微微偏头与一旁的沈晏对视了一眼,会意地对人群道,“可为我鸿运钱庄做担保,证明我所言非虚。”他也极其配合地亮出一枚刻着“晏”字的碧色玉佩。

    方还激昂的人群,顷刻便安静下来,只听沈晏接着道:“这位大叔方才言之凿凿,可有真凭实据,若没有那可就是刻意蛊惑人心,煽动民众滋谣生事,这般声势浩荡,铁定是要吃官司的。”

    “欠钱还钱,天经地义的事。”那壮汉似是铁了心般仍不肯让步,还不怕死地倒打一耙:“谁人不知少主眼下在繁州济灾,忙的那是个焦头烂额分身乏术,鸿运钱庄不肯还钱就罢了,居然还捏造谎言。”

    “是啊。云家再厉害也不过区区一商贾,怎能请得动少主为钱庄作保,保不准是找人假冒。”

    “此言差矣,庄主之妻原是苏家幼女,当今太傅的妹妹,这云家可不就能和少主扯上关系吗?”

    她那家中避而不谈的二舅舅是沈晏的老师!云潇诧异得陷入了沉思,难怪她还没许沈晏好处,他便也眼巴巴地跟来帮她。原以为他不过是图云家带头出钱济灾,却没想到还有其他渊源。

    云潇走神之际,作富绅打扮的书青已挤过人群,悄悄摸到沈晏身旁在他耳边低语道:“少主,事办妥了,人请来了。”,而后又不动声色地溜走了。

    人群仍旧还在争论真伪,你一言我一言好生吵闹,虽有不少人将信将疑,但法不责众又有人挑头,很快“还钱”的叫嚣声,又再次沸腾起来。

    “肃静。”一声高喝,紧接着捕快们便自人群四周蹿出,众人被围住一时还摸不着头脑。

    “这鸿运钱庄定出了大事,连官府的人都来了,赶紧还钱。”那没眼力见的大叔还在兴奋地叫囔着,下一刻便被两捕快押解上前,唐知州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知州大人,您可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债主们终归是被诱起担忧,纷纷拱手道。

    唐知州摆手示意人群安静下来,继而向那大叔走去,停在他面前对着众人道:“此人公然污蔑少主,造谣鸿运钱庄,影响治安当立即收监。尔等切毋轻信传闻,再生事端,且速速散去,不然以同罪论处。”言罢他还不忘朝沈晏的方向拱手行了个礼。

    “且慢。”沈晏出言打断捕快们的动作,对正要被驱逐人群道,“我知诸位仍有颇多疑虑,亦知诸位钱财来之不易,但鸿运钱庄确无异样,故我沈晏愿为之作保。”

    “至于与云庄主有关传闻,还有待查明真相,假以时日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说法,还请诸位宽心。”

    “有少主此言,我等便可稍稍安心了。”人群中一长者道,随即不少人也附和道,“多谢少主。”

    云潇亦趁机道:“今日之事有劳诸位跑一趟了,若诸位还信得过我鸿运钱庄,银钱愿意继续存放的话,自今日起至期满,可加两分利,加存者多增三分利。”

    “那要兑现呢?”有人反问。

    “若还是要兑现的话,期未满的,按期满给利息,期满的今日也可多得两分利,但望诸位今后切莫轻信谗言,如今日这般围堵钱庄,毁我云家及钱庄声誉。”

    董叔闻言对着杂乱的人群道:“诸位,排好队这边请吧。”

    混乱的场面不消片刻便井然有序,不少看客唏嘘着离去。

    唐知州见局面已稳,便也示意捕快们押着人犯撤去,后独又自留下同云潇客套地攀谈起:“少庄主,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思,竟将闹事者转化为客人,颇有令尊风范,妙哉!”

    沈晏却笑着摇头道:“只怕是灾年利再高,人心总是难安的,这想兑现银票的恐怕更多。”

    “这就不劳少主挂心了,云家好歹是家大业大,贴些息钱还是够的。”云潇毫不留情地呛沈晏,转头却是对起唐知州规规矩矩地福身一礼,“倒是多谢大人特地赶来相助,大人可要去里头吃盏茶?”

    “分内之事,少庄主真要谢该谢少主才是。在下还有公务要忙,就不叨扰先行离去了。”

    待目送唐知州离开后,云潇又讳莫如深地看了眼身旁的沈晏,心里一时中感叹万千。

    “怎么,该不会对我心生仰慕了吧?”沈晏打趣道。

    “少庄主,钱东家请您前去议事堂。”一小厮守前来传话。

    云潇想反驳沈晏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两人又复归二楼,此次沈晏没再跟着进议事堂,而是径直去了一旁的雅间等候,云潇则独自去面见那几位叔伯。

    那几人脸上丝毫不见平息事端的喜悦,反倒是愁色更浓了几分,云潇很是不解疑惑地问:“诸位叔伯,可是对潇儿的做法有何不满?”

    “少庄主,言重了。”赵敬有些不自在地说。

    能听见他们唤声“少庄主”,那看来她成功获得了认可,云潇直言问:“那诸位何故愁容满面?”

    “少庄主平息事态,让利拉笼客人本是极好,可眼下洪灾泛滥,不仅庄主收账人未归,就连那账款也未至总号。”钱源苦口婆心地说着并将账簿递到她面前,“若此时客人们再成批兑现,钱庄一时是拿不出这么多银钱的。”

    言外之意她父亲收的账竟没还入到钱庄,那自然不会是笔小数目,而当下锦州贵客们想要的兑现钱款数目更是远超平常,非同小可。

    云潇接过那厚厚一沓账簿,漫不经心地翻了起来,心中有苦难言,她原不过是想借着那闹剧做个顺水人情,却不料竟因信息不对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此时才说,这群老狐狸只知道坐上壁观,难道不知道覆水难收嘛。

    可眼下责备谁都已是于事无补,云潇想过用云家的私产补缺,却未曾想过这么大窟窿,但更要命的是沈晏也是为钱而来的。

    “那依钱叔所言可有他法?钱庄信誉刚凭少主作保有所好转,不给客人兑现那是万万不能的。”

    议事堂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怕是一根银针掉地上也能听见声响,几位东家你望我我望你,最后目光都停留在了年长的赵敬身上。

    “都望着我作什么,我能有什么好法子。”赵敬被几道目光齐齐注视着,有些微怒道。

    几人又心照不宣地张望云潇着去,就差对云潇直言,她这少庄主要没金刚钻就别揽什么瓷器活了。

    云潇却面不改色,思虑良久才道:“我这倒是有一法子可行,不知诸位叔伯可愿一听?”

    “少卖关子了,有什么法子,直说就是。”孙可快言快语道。

    “法子很简单,只怕诸位叔伯不愿。”云潇不理睬,仍自顾自地说着。

    “钱庄乃我们五家共同经营,有法子可行,我等自当竭力一试。”赵敬也跟着发了话。

    “如此甚好,那可否请诸位叔伯再多出些银钱来增资。”

    “增资?”钱源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我觉得此法欠妥,且不说眼下各家是否有银钱增资,单就这贸然增资势必会影响钱庄后续分成……”王朗开启了他喋喋不休的剖析。

    其他几位也跟着诉苦似地反驳着,方还死寂的议事堂,此刻却热闹异常,仿佛他们少说一句就要损失掉一笔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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