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是无耻起来,便没禽兽什么事了。

    姜竞霜今日方才知晓这个道理,但已经迟了。

    她眼睁睁看着谢羯来解她的衣,这件长褙子还是谢羱在时让人为她量体裁衣,他爱她青春容颜,却更爱她将白皙柔美的身体严严实实地藏在布料下,因此这褙子的领子立得高,珍珠扣子却做得小而密,每解一粒都要好生耗费一番功夫,能将人的兴致硬生生磨没了。

    谢羱回回伏她身上解扣子,却总解得甘之如饴,他与她玩笑,说这是信徒的供奉朝圣。

    姜竞霜恼他拿菩萨与她作比,便闭上眼撇了头,好忽视他眼底的执拗。

    虽然谢羱叫她羞耻,但比起谢羯的无耻,姜竞霜竟然又开始念着早死的夫君的好。

    谢羯只解了两粒,就没了耐心,他撕扯开布料,裂帛声刺耳尖锐,仿佛长指甲划过石头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让人浑身发麻。

    姜竞霜浑身一颤,不由后退一步,白嫩的肌肤如牛乳般从破碎的布料中倾泻而出,白得晃眼。

    谢羯黑眸越发幽深,舔了舔尖牙,像是饿久了野兽盯上了一头猎物,满当当的势在必得。

    姜竞霜却忽然抚着肚子干呕起来。

    她并非水性杨花的女子,黄土地将她养得很是老实,无论怎样,姜竞霜都没有办法接受和自己的夫君的哥哥乱/伦这种事,这会让她觉得自己也变成了禽兽。

    姜竞霜干呕的声音沙哑痛苦,如同一把钝刀,虽刺不痛谢羯,却也让他面色铁青。

    他明白自己的手段并不光彩,也能理解姜竞霜的抗拒,因此他只打算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先让她习惯了他的触碰,再慢慢地做些别的,却不想姜竞霜连这都接受不了,竟然直接被恶心吐了。

    就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

    谢羯道:“你跟个喝鹿血酒的病秧子都可以,偏我不行?”

    姜竞霜反胃得难受,偏她今日没胃口,不曾吃下什么东西,如今便是胃里翻江倒海,却没什么东西呕出。

    正难受着,冷不丁听谢羯提起鹿血酒,便知道他连她难以启齿的房事内幕都早已知晓得一清二楚,姜竞霜只觉她在谢羯面前,被活生生地剥去了衣裳,赤/身裸体,毫无尊严可言。

    怪不得谢羯这般不尊重她,便是她怀着孕都能对她下手,原来是知道了她是怎么有的这个孩子。

    大概在他眼里,她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姜竞霜的手微微发抖:“我与阿羱是正经夫妻,我与他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她说话间,便注意到谢羯正一步步向她走来,姜竞霜一手抚着破碎的衣料,慢慢地被他逼着后退,她受不了谢羯的看她的目光,与谢羱阴冷的偏执不同,谢羯的目光充满着掠夺,让她更加难以招架。

    忽然,她的脚磕在了床沿,她猛然跌坐在床,也是在这一刻,姜竞霜想起了藏在枕头底下的簪子,她陡然生出无限的勇气,抽出簪子,将磨尖的尖头对着谢羯。

    “别,别过来。”

    谢羯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他赠予她的那支银镀金嵌宝凤纹簪,没承想,这姜氏比他以为的要聪明些,也有骨气些。

    这簪子是姜竞霜保护自己的最后底盘,也是最后的希望,但落在谢羯眼里脆得跟张纸似的,什么都不是,他只看了眼,便很不当回事地移开了视线。

    他道:“若我想逼你,只需一只手就能让你乖乖就范。可是我需要这么逼你吗?”

    谢羯漫不经心道:“你如今跟我去了沙洲,往后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需要我供奉,便是生下的这个孩子,也要我养着,你没了

    我,活都活不下去。”

    他的声音并不严肃凶狠,但正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到姜竞霜的耳朵里,却更像是敲响的一记钟磬,震得她头皮发麻,余音一圈圈地来回激荡,让她的神智来回颠簸,反复上下。

    姜竞霜脸煞白。

    她动了动唇瓣,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因为她知道谢羯说的是实话,虽说她如今怀着谢羱的骨肉,但谢羯狠心些,完全可以将她赶出去,或者背着外人苛待她让她有苦难言。

    换句话说,她往后过什么日子,都要仰他鼻息,看他脸色。

    兜兜转转,她自以为找到了生路,可是生路左拐右拐,竟然又把她送往了原点。

    姜竞霜感觉哪怕自己嫁了人,怀了孩子,死了夫君,但仍旧未走出姜家那座昏暗的,一天到晚都充斥着骂声和哭声的宅子,她还是那个被爷娘指着鼻子骂的‘吃我的喝我的怎么还敢给我摆脸色的赔钱货’。

    十七年了,她的人生不过是从被一个人拿捏,再换到另一个人手中被继续拿捏而已。

    难道她一辈子都只能如此被人欺被人辱吗?

    姜竞霜又下意识想到了死,这是乡下绝望的妇人最常用的解脱方法,姜竞霜耳濡目染下,也总会想到死,可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知道死亡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她不会有勇气再尝试第二次,因此这个念头只在她心头匆匆掠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别的不说,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她若死了,孩子定然也是活不下去的,她不能这么对不起孩子。

    姜竞霜眼前又浮过卖鱼西施爽朗的模样,她抹了抹眼泪,心里渐渐有了个大胆的主意。

    次日,谢羯起身洗漱完后,特意观察了下姜竞霜。

    昨日的玩乐半途而废,但谢羯很强硬地还是分走了姜竞霜半张床,也就听了她一晚上的抽噎。

    谢羯不是没有心软,他很想提醒姜竞霜别哭了,这么软哒哒,柔柔弱弱的哭声实在是过于刺激他了,他的下腹被刺激得紧缩饱胀,随着她每一次次的抽抽嗒嗒而克制不住地跳动。

    但每回只要他有点动静,姜竞霜就跟被掐了脖子一样,什么声没有了,直到理智压不住生理本能,那抽泣声就会跟连珠一样,变得更为厉害,流水一样泄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委实有些可怜。

    谢羯索性不作声了,被子蒙着头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姜竞霜夜里究竟有没有睡。

    但想必是没有的,因为她眼底泛着乌青,小脸儿有些蜡黄,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像是被泪水熬干了精力。

    今日要下床,姜竞霜在收拾行李,当叠到昨晚被谢羯扯坏的褙子时,她手一顿,正当谢羯以为她恼羞成怒下会把这件衣服丢了或者烧了时,她却只是顿了下,然后从妆台内侧的第二个抽屉里取出一把剪子,坐在床边,将一粒粒小珍珠剪下来,装进荷包里。

    之后,她才把衣服烧了。

    谢羯看了她半天,只当她缓过了神,便没有上心。

    事实上,谢羯也不觉得他需要上什么心,谢羱在时,把姜竞霜看得很紧,就没给过她银子,姜父姜母就更不可能给了,一个身无分文的女子,离了他,生计都是问题,还要担心会不会被拐子骗进青楼里,姜竞霜只有疯了才敢反抗他。

    谢羯对姜竞霜不仅是志在必得,他还要她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

    他道:“我再给你一日时间,让你好生权衡清楚。”

    姜竞霜闻言,剪珍珠的手却不曾停,麻利地将剪下来的珍珠小心地装进荷包了,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谢羯的话,唯有轻颤的睫毛暴露了那一刻她澎湃的心情。

    禽兽!

    变态!

    姜竞霜边在心底里骂着谢羯,边熬到了船舶靠岸,扬州终于到了,他们需要在此换船到洛阳去。

    扬州的繁华再次超出了姜竞霜的想象,从前她以为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也不过镇子那般,可是进了扬州,她才知道自己从前眼界是如此的狭窄,扬州城里便是随意一家做吃食的铺子,都比镇子里的金银楼还要气派。

    谢羯进了家酒楼,只略点了五六道菜,便花去了近百两的银子,想到那一两一小坛的糖渍梅子就能让姜家手痛好几日,姜竞霜更难

    以想象要在这里生活,平日花销得要多少。

    姜竞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里面不仅有刚剪的小珍珠,还有谢羯送的簪子以及谢羱留给她的两支素银簪子,和几朵绢花。

    这里头最贵的便是银镀金嵌宝凤纹簪,但买来时要价也不过是二十五两,按照小郎君的介绍,哪怕她把簪子当了死当,顶多只能取回十七八两,在扬州城连五六道菜都吃不起。

    姜竞霜这么一打经济算盘,就觉得扬州城也没有那么好。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便见谢羯夹了筷松鼠桂鱼在她碗里,这松鼠桂鱼鱼尾高翘,皮肉绽如菱花,鱼头微昂,形似松鼠,淋上热滚滚的汤汁时更是咯吱咯吱地叫。

    姜竞霜还没吃过这般精致的菜色,但一想到这是谢羯给她夹的,她就全然没了胃口,低头用筷子把鱼肉拨去一旁,只夹茭白吃。

    谢羯嗤笑了声,仿佛笑她的反抗力量微弱,比猫抓挠还要没用,显得很是多余没用。

    姜竞霜更是臊得慌,她三下五除二,光吃白饭,不吃菜,将一碗饭塞进了肚子里,然后撂了筷子往雅间外头走去。

    谢羯撇了个眼神,春花忙跟上伺候。

    姜竞霜没走多远,她在跟店小二打听当铺,问准了方向刚要走,就见春花追了上来。

    “夫人。”春花仍旧叫她夫人,但姜竞霜已经分不清这夫人唤的是谢羱的夫人,还是谢羯的夫人,“你要去哪儿,将军命奴婢来伺候你。”

    姜竞霜心知她做什么都瞒不过谢羯,也懒得瞒他:“我去当铺。”

    春花诧异:“去当铺做什么?”

    姜竞霜还能做什么。

    她第一次露出了恶劣的笑容,若谢羯在场,应当能看得出来这笑容的恶劣有他的神韵在。

    “买丧服。”

    恶心人。

章节目录

成为权臣他弟的遗孀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相吾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相吾并收藏成为权臣他弟的遗孀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