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谢羯想着姜竞霜陪他一场，虽然没有劳动，但也虚弱得很，将自己捂在被褥间，只露着汗津津的脖颈，还有如蜘蛛丝般湿滑的乌发，怎么也起不来身。
谢羯便起了些同情，问船家要饭时，除了水晶脍外，还额外点了好几道江南名菜，满当当地在客房内摆了一桌。
香味扑鼻，姜竞霜露出了藏在乌鸦鸦的黑发后的眼，清水波凌般的一双眼幽幽看来，竟显出格外的黑渗，让谢羯想起了寒鸦绕枝难栖，留下苍茫的黑影。
他走过去，略弯了腰，强硬地把姜竞霜拽起来：“吃饭。”
姜竞霜只轻微挣扎了一下，便在他不由分说的怀抱里偃旗息鼓，安安静静地由着他把她抱到桌边，将筷子塞进她的手里。
原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但姜竞霜只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筷子，便乖乖地端起饭碗来。
长睫簌簌，眼眸漆黑，明明是那般乖觉，谢羯反而从中感受到了些许不对劲。
就像之前他想不到软弱的姜竞霜竟然鼓起勇气反抗他一样，他也难以想象一直难以接受乱/伦的她，现在能这般平静地吃饭。
——尽管她仍旧没什么胃口，常常对琳琅满目的菜色视而不见，只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米饭。
但好歹也是吃了，并没有如他以为那般寻死觅活。
谢羯啧啧称奇，他试探地往姜竞霜碗里夹菜，这回她没有再特意拨开，顺着米饭直接拨进了嘴里，谢羯见了都在疑心她根本没留意他刚给她夹了菜。
谢羯见她身形消瘦，弱不禁风的模样，便又往她碗里挟了些菜，姜竞霜竟然也都吃了。
谢羯倒是松了口气，甭管她是吃这些饭菜时是如何的食不知味，终归饭菜是进了她的肚子里，不必担心她把自己饿死。
谢羯叫人撤去了碗碟，便要带姜竞霜去甲板上吹吹风散散心，这回姜竞霜倒是有了反应，她死也不肯出去，在她看来，她与他刚做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正该如过街老鼠般好好藏在臭水沟里，怎么敢在朗朗乾坤下招摇过市？
谢羯再没皮没脸，也太过分了些。
谢羯却道：“船上谁知道你我的关系。”
姜竞霜道：“多少人见我穿了丧服，难道还不曾看出来吗？我看他们避讳得很。”
“你热孝在身，总有人觉得晦气，因此想要躲避也是人之常情。”谢羯看姜竞霜就是做贼心虚，“在旁人眼里，你这丧服可能为阿耶穿，也可能为阿娘穿，必然没有人觉得你是为夫君穿。”
姜竞霜不信，她觉得自己浑身写满了乱/伦两个字，就像是被流放的犯人脸上刺的字，永生永世都无法褪去。
谢羯道：“你不信，便与我赌一赌，你若赢了，我这两日便不碰你，如何？”
这赌注委实让姜竞霜心动，她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地还是跟着谢羯出了门，但到底是觉得丢脸，因此不敢抛头露面，只亦步亦趋地跟着谢羯背后，若是有人往她这儿看了一眼，她必然是要钻到地缝里去的。
谢羯实在看不过眼，强势地把她搂在怀里，挟着她就往人多的地方走，姜竞霜慌得不行，拽他的手，扯他的衣服，都没得来男人慢半分的步子。
“这位兄台可是跟嫂子吵架了？嫂子还有孝在身，就这般欺负她，都快把嫂子欺负哭了。”
落到耳朵里的语言不乏轻佻，但姜竞霜只觉惊讶，她回过头，看到一位羽扇纶巾的郎君，模样稀松平常，臂里却挽了个风情万种的美人，美人一双艳眸眼波流转，目光正落在姜竞霜的身上，打量个不停。
姜竞霜不喜欢这种评估货物的眼神，她侧过脸躲开了。
那郎君倒是轻轻拍了拍美人：“好啦，你是跟爷出来玩，怎么还这般尽心地替你妈妈挑女孩？”
美人撒娇道：“哪有，我才不想挑一帮年轻的女孩子回去与我争宠，往后爷都不肯来瞧我了。”
实则是当谢羯和姜竞霜搂搂抱抱走来时，她身侧的郎君便一眼看中了姜竞霜，原本见着谢羯高大健壮还不敢上前放肆，结果等姜竞霜走近了，看清了她的花容月貌，郎君心里难耐得很，忍不住上前。
美人恐丢了恩客，便气急败坏地看着姜竞霜，着意比较着双方的身材与脸，想与姜竞霜分个高下。
她却忘了青楼的女子瞧人总透着股赤/裸裸的算计，尤其是当她的目光在姜竞霜的胸和腰身上不停地流连，看清了那雪/峰高/耸，腰身纤细，臀部挺翘，便是一身粗麻丧服也掩不住那一身的风流，美人自觉遇到劲敌，美眸里是又惊又羡，还隐隐有些不善的嫉妒。
任谁都会觉得不舒服。
谢羯身形微动，把姜竞霜挡在了身后。
这时，美人才看到那穿着圆领襕袍的男子，她先是从这绫罗中便知谢羯出身不凡，及至看到了他的模样，似寒星坠海，也如孤鹰翔空，一身火与血磨砺出来的压人气魄如长/枪穿云，一下子就把她震在了原地，只觉灵魂都在打战。
美人缓慢地眨了几回眼，才从窒息中回神，她臂弯里挽着的郎君还在与谢羯努力地搭话，她忽然感到胸口涌出了一股喜悦。
她跟了这位恩客这般久，知道他有些怪癖，这却没有什么关系，毕竟能光顾她生意的也没几个好人，她早就习惯麻木了。
唯独今日不同。
谢羯容颜英俊，气宇轩昂，尤其是那身衣袍都裹不住的腱子肉和劲瘦发达的腰身，也不知道这般精壮的男子在床上会有多么刚猛。
这是她寻常碰都碰不到的人物，若能借着恩客与他风流一夜，得一晌欢愉，便是死也无憾了。
因此她借了个由头，要把姜竞霜带到船舷边看白鹭掠江，好给恩客腾出机会来道明缘由，说服谢羯交换。
姜竞霜呢？她虽不喜美人看她的目光，但她更不喜欢的还是和谢羯在一处。大抵在她看来，女子多是柔弱善良无害的，因此便不作他想，挣开了谢羯的怀抱。
谢羯看了她一眼，罕见得没有生气，也不曾拦她。
姜竞霜轻轻舒了口气。
她走到船舷边，却也没有搭理美人的心思，反而真的一心一意地看起白鹭掠江，美人看得好笑。
在她看来，姜竞霜这般不理人的姿态不过是自命清高，故作高傲，或许，还有点点怕她抢了她的恩客。
美人偏生不让她自在，问道：“你的客人花了多少银子才请动了你陪他去洛阳？”
姜竞霜闻言惊讶：“什么客人？”
美人涂着精美丹蔻的纤纤玉手一卷，勾着发丝道：“我说的自然是你手里挽着的那位大人。”
当姜竞霜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立刻放下脸来，问道：“姑娘何故这般忖度我？”
美人挑了挑眉，指着姜竞霜身上的丧服：“瞧你穿着一身丧服，恐怕热孝还未过，若是正经小娘子如何能与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
姜竞霜料得有人会猜她水性杨花，却不曾想到还会有人把她泥立猜，这便是老话说的，人生所历决定脑海所想，她只觉不高兴，语气有些不善，道：“那也不该是你猜测的那般。”
美人轻嗤：“男人的那点癖好，我还能不知？”
姜竞霜一噎。
她虽恼美人污蔑她，却反驳不了这话，毕竟谢羯就是这样一个混球。
这么一想，今日这误会也都是因为谢羯而起，若非他，她也不会被误会成粉头油面之辈，姜竞霜只觉又更恨了谢羯一些。
她挺直腰身，扳起小脸，刚要铿锵有力地回击美人，证明自己的清白，但齿咬舌尖，快滚出的话又被她硬生生地止回了喉腔里。
她要怎么解释她与谢羯的关系？
大伯哥和守寡了的弟媳吗？岂不是更让人看不起。
在姜竞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时，美人倒是连珠炮般开始发问了，说是发问，更像是来打听谢羯的家底。
“你这趟随行伴游能得多少银子？除此之外，他可曾给你买过衣服首饰？是否经常有随手赏给你的银子？”
姜竞霜被问得难以招架，脸通红无比，又臊又怒。
“你问我夫人这些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含怒传来，姜竞霜未及回神，就被谢羯拽到身后，听他喉间滚出一声厉喝：“带着你的恩客赶紧滚。”
美人一吓，抬眼望去，却见她的恩客不知何时肿了半张脸，正用手捂着，唉声叹气地往船舱里逃去，她方知是误会了，也怕谢羯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忙低头提裙跑了。
风拂过，留下了她身上甜腻低俗的香气，谢羯闻不惯，不悦地用手扇开，一回头，就见姜竞霜不满地瞪着他。
谢羯觉得莫名其妙：“我替你赶跑了两个不怀好意的人，你不感谢我便罢了，怎么又用这般讨厌我的眼神看着我。”
姜竞霜见他不仅不反思，还有脸邀功，都快被气笑了：“你还有脸说，若非是你，我也不至于被人这般羞辱。”
谢羯挑了挑眉：“嘴长在你身上，你偏生不肯解释，这也能赖到我身上？”
姜竞霜恼道：“我怎般解释？如你般撒谎？可我为什么要撒谎？还不是因为真相跟她猜测得那般不堪。”
谢羯双手抱胸，冷笑：“你清高，天底下就数你清高。但凡你有骨气说一声与我分道扬镳，日后不必再靠我吃穿养孩子，今日我也不能顺利得手。说到底，你与她也没什么两样，她贪富贵，你所贪虽少，只求个稳定日子，但到底也是为了黄白之物。”
“你与她，不过是一个卖得价低，一个卖得价高的区别，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
姜竞霜被他说得脸色惨白，乾坤朗朗，刺眼至极，照得姜竞霜眼前眩晕，茫茫然之间，竟然看到了许多张熟悉的脸上都是
耻笑的神情，对着她不住地指指点点。
就连谢羯靠得近了，她也不曾看清他的五官，只感到他拍着自己的脸颊，清淡的声音不啻惊雷炸响。
“我耐心有限，劝你不要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
谢羯便起了些同情，问船家要饭时，除了水晶脍外，还额外点了好几道江南名菜，满当当地在客房内摆了一桌。
香味扑鼻，姜竞霜露出了藏在乌鸦鸦的黑发后的眼，清水波凌般的一双眼幽幽看来，竟显出格外的黑渗，让谢羯想起了寒鸦绕枝难栖，留下苍茫的黑影。
他走过去，略弯了腰，强硬地把姜竞霜拽起来：“吃饭。”
姜竞霜只轻微挣扎了一下，便在他不由分说的怀抱里偃旗息鼓，安安静静地由着他把她抱到桌边，将筷子塞进她的手里。
原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但姜竞霜只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筷子，便乖乖地端起饭碗来。
长睫簌簌，眼眸漆黑，明明是那般乖觉，谢羯反而从中感受到了些许不对劲。
就像之前他想不到软弱的姜竞霜竟然鼓起勇气反抗他一样，他也难以想象一直难以接受乱/伦的她，现在能这般平静地吃饭。
——尽管她仍旧没什么胃口，常常对琳琅满目的菜色视而不见，只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米饭。
但好歹也是吃了，并没有如他以为那般寻死觅活。
谢羯啧啧称奇，他试探地往姜竞霜碗里夹菜，这回她没有再特意拨开，顺着米饭直接拨进了嘴里，谢羯见了都在疑心她根本没留意他刚给她夹了菜。
谢羯见她身形消瘦，弱不禁风的模样，便又往她碗里挟了些菜，姜竞霜竟然也都吃了。
谢羯倒是松了口气，甭管她是吃这些饭菜时是如何的食不知味，终归饭菜是进了她的肚子里，不必担心她把自己饿死。
谢羯叫人撤去了碗碟，便要带姜竞霜去甲板上吹吹风散散心，这回姜竞霜倒是有了反应，她死也不肯出去，在她看来，她与他刚做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正该如过街老鼠般好好藏在臭水沟里，怎么敢在朗朗乾坤下招摇过市？
谢羯再没皮没脸，也太过分了些。
谢羯却道：“船上谁知道你我的关系。”
姜竞霜道：“多少人见我穿了丧服，难道还不曾看出来吗？我看他们避讳得很。”
“你热孝在身，总有人觉得晦气，因此想要躲避也是人之常情。”谢羯看姜竞霜就是做贼心虚，“在旁人眼里，你这丧服可能为阿耶穿，也可能为阿娘穿，必然没有人觉得你是为夫君穿。”
姜竞霜不信，她觉得自己浑身写满了乱/伦两个字，就像是被流放的犯人脸上刺的字，永生永世都无法褪去。
谢羯道：“你不信，便与我赌一赌，你若赢了，我这两日便不碰你，如何？”
这赌注委实让姜竞霜心动，她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地还是跟着谢羯出了门，但到底是觉得丢脸，因此不敢抛头露面，只亦步亦趋地跟着谢羯背后，若是有人往她这儿看了一眼，她必然是要钻到地缝里去的。
谢羯实在看不过眼，强势地把她搂在怀里，挟着她就往人多的地方走，姜竞霜慌得不行，拽他的手，扯他的衣服，都没得来男人慢半分的步子。
“这位兄台可是跟嫂子吵架了？嫂子还有孝在身，就这般欺负她，都快把嫂子欺负哭了。”
落到耳朵里的语言不乏轻佻，但姜竞霜只觉惊讶，她回过头，看到一位羽扇纶巾的郎君，模样稀松平常，臂里却挽了个风情万种的美人，美人一双艳眸眼波流转，目光正落在姜竞霜的身上，打量个不停。
姜竞霜不喜欢这种评估货物的眼神，她侧过脸躲开了。
那郎君倒是轻轻拍了拍美人：“好啦，你是跟爷出来玩，怎么还这般尽心地替你妈妈挑女孩？”
美人撒娇道：“哪有，我才不想挑一帮年轻的女孩子回去与我争宠，往后爷都不肯来瞧我了。”
实则是当谢羯和姜竞霜搂搂抱抱走来时，她身侧的郎君便一眼看中了姜竞霜，原本见着谢羯高大健壮还不敢上前放肆，结果等姜竞霜走近了，看清了她的花容月貌，郎君心里难耐得很，忍不住上前。
美人恐丢了恩客，便气急败坏地看着姜竞霜，着意比较着双方的身材与脸，想与姜竞霜分个高下。
她却忘了青楼的女子瞧人总透着股赤/裸裸的算计，尤其是当她的目光在姜竞霜的胸和腰身上不停地流连，看清了那雪/峰高/耸，腰身纤细，臀部挺翘，便是一身粗麻丧服也掩不住那一身的风流，美人自觉遇到劲敌，美眸里是又惊又羡，还隐隐有些不善的嫉妒。
任谁都会觉得不舒服。
谢羯身形微动，把姜竞霜挡在了身后。
这时，美人才看到那穿着圆领襕袍的男子，她先是从这绫罗中便知谢羯出身不凡，及至看到了他的模样，似寒星坠海，也如孤鹰翔空，一身火与血磨砺出来的压人气魄如长/枪穿云，一下子就把她震在了原地，只觉灵魂都在打战。
美人缓慢地眨了几回眼，才从窒息中回神，她臂弯里挽着的郎君还在与谢羯努力地搭话，她忽然感到胸口涌出了一股喜悦。
她跟了这位恩客这般久，知道他有些怪癖，这却没有什么关系，毕竟能光顾她生意的也没几个好人，她早就习惯麻木了。
唯独今日不同。
谢羯容颜英俊，气宇轩昂，尤其是那身衣袍都裹不住的腱子肉和劲瘦发达的腰身，也不知道这般精壮的男子在床上会有多么刚猛。
这是她寻常碰都碰不到的人物，若能借着恩客与他风流一夜，得一晌欢愉，便是死也无憾了。
因此她借了个由头，要把姜竞霜带到船舷边看白鹭掠江，好给恩客腾出机会来道明缘由，说服谢羯交换。
姜竞霜呢？她虽不喜美人看她的目光，但她更不喜欢的还是和谢羯在一处。大抵在她看来，女子多是柔弱善良无害的，因此便不作他想，挣开了谢羯的怀抱。
谢羯看了她一眼，罕见得没有生气，也不曾拦她。
姜竞霜轻轻舒了口气。
她走到船舷边，却也没有搭理美人的心思，反而真的一心一意地看起白鹭掠江，美人看得好笑。
在她看来，姜竞霜这般不理人的姿态不过是自命清高，故作高傲，或许，还有点点怕她抢了她的恩客。
美人偏生不让她自在，问道：“你的客人花了多少银子才请动了你陪他去洛阳？”
姜竞霜闻言惊讶：“什么客人？”
美人涂着精美丹蔻的纤纤玉手一卷，勾着发丝道：“我说的自然是你手里挽着的那位大人。”
当姜竞霜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立刻放下脸来，问道：“姑娘何故这般忖度我？”
美人挑了挑眉，指着姜竞霜身上的丧服：“瞧你穿着一身丧服，恐怕热孝还未过，若是正经小娘子如何能与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
姜竞霜料得有人会猜她水性杨花，却不曾想到还会有人把她泥立猜，这便是老话说的，人生所历决定脑海所想，她只觉不高兴，语气有些不善，道：“那也不该是你猜测的那般。”
美人轻嗤：“男人的那点癖好，我还能不知？”
姜竞霜一噎。
她虽恼美人污蔑她，却反驳不了这话，毕竟谢羯就是这样一个混球。
这么一想，今日这误会也都是因为谢羯而起，若非他，她也不会被误会成粉头油面之辈，姜竞霜只觉又更恨了谢羯一些。
她挺直腰身，扳起小脸，刚要铿锵有力地回击美人，证明自己的清白，但齿咬舌尖，快滚出的话又被她硬生生地止回了喉腔里。
她要怎么解释她与谢羯的关系？
大伯哥和守寡了的弟媳吗？岂不是更让人看不起。
在姜竞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时，美人倒是连珠炮般开始发问了，说是发问，更像是来打听谢羯的家底。
“你这趟随行伴游能得多少银子？除此之外，他可曾给你买过衣服首饰？是否经常有随手赏给你的银子？”
姜竞霜被问得难以招架，脸通红无比，又臊又怒。
“你问我夫人这些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含怒传来，姜竞霜未及回神，就被谢羯拽到身后，听他喉间滚出一声厉喝：“带着你的恩客赶紧滚。”
美人一吓，抬眼望去，却见她的恩客不知何时肿了半张脸，正用手捂着，唉声叹气地往船舱里逃去，她方知是误会了，也怕谢羯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忙低头提裙跑了。
风拂过，留下了她身上甜腻低俗的香气，谢羯闻不惯，不悦地用手扇开，一回头，就见姜竞霜不满地瞪着他。
谢羯觉得莫名其妙：“我替你赶跑了两个不怀好意的人，你不感谢我便罢了，怎么又用这般讨厌我的眼神看着我。”
姜竞霜见他不仅不反思，还有脸邀功，都快被气笑了：“你还有脸说，若非是你，我也不至于被人这般羞辱。”
谢羯挑了挑眉：“嘴长在你身上，你偏生不肯解释，这也能赖到我身上？”
姜竞霜恼道：“我怎般解释？如你般撒谎？可我为什么要撒谎？还不是因为真相跟她猜测得那般不堪。”
谢羯双手抱胸，冷笑：“你清高，天底下就数你清高。但凡你有骨气说一声与我分道扬镳，日后不必再靠我吃穿养孩子，今日我也不能顺利得手。说到底，你与她也没什么两样，她贪富贵，你所贪虽少，只求个稳定日子，但到底也是为了黄白之物。”
“你与她，不过是一个卖得价低，一个卖得价高的区别，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
姜竞霜被他说得脸色惨白，乾坤朗朗，刺眼至极，照得姜竞霜眼前眩晕，茫茫然之间，竟然看到了许多张熟悉的脸上都是
耻笑的神情，对着她不住地指指点点。
就连谢羯靠得近了，她也不曾看清他的五官，只感到他拍着自己的脸颊，清淡的声音不啻惊雷炸响。
“我耐心有限，劝你不要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