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浴桶到桌上,再到床上……

    他足足要了她两个时辰。

    一场欢愉过后,他精疲力竭,死死的压在她的身上,在她耳边喘着粗气,声音沙哑:“抱歉~”。

    这一声抱歉,是因为他平白无故的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

    身下人平息了娇喘后,摸上了他的脉搏,他体内催情散的药力因这一番翻云覆雨已经完全消散了,她顿时放下心来。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许久,都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他还是和从前那般,和她鱼水之欢过后,喜欢压在她的身上,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迟迟不肯下去。每次都是把她压得喘不过气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身子。

    她双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微嗔道,“陛下,我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闻言,他一个动作,从她身体里离开,翻身下去。

    她拉过床上的被褥盖住自己一览无遗的风光,从床上坐起身来。她眼波含水,双颊粉嫩,鼻翼处微微泛着红,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她的胸前,白皙的脖颈与香肩上满是欢爱的痕迹。她垂首用指缝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自己胸前的发丝。

    他侧卧着看着这个与他欢爱了两个时辰的女人,一时失了神。不知为何,他方才与她缱绻之时,对她的身体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自己同她以前也做过此事一般。

    “陛下是去了周尝的院子吗?”她扭头看向他,淡淡地问道。

    她见他受伤,上前去扶他的时候,在他身上闻到了一种药草香,这种药草只有周尝的院子里才有。

    他怔了一会儿,很意外两人缠绵之后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他索要该有的名分,而是问他是不是去了周尝的院子。她被他强制占有,清白尽毁的情形下,她还能如此平静地问他问题,甚至在她的眼睛里都捕捉不到任何的情绪。就好像她与他是成婚多年的夫妻一样,做这样的事也是理所当然一般。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只静静回道:“我于寅时去了一躺周尝的院子,发现他院子里的那些怪石林中,还藏有一个别院,别院大门的门环上上了一个生着绣的青铜锁,看样子,应该是很久没有人进去过了。我刚想越墙而入,一探究竟,数百只箭就从怪石林中倾数而出,朝我射来。我们之前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些机关,就是为了那个别院布置的,布置机关的人对那个别院如此煞费苦心,这院中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听他说话的语气,扶桑哂笑道:“陛下这是打算今晚再去一次别院吗?”

    “不用等到今晚了,今日是周家祭祖的日子,他们会举家前往陵南山祭祖,以往到了这日,他们都是午时出发,酉时才回。我们只需在他们出发之前,找个借口离开周府,待他们离开之后,再回来前去别院”。

    扶桑俯身靠近他,一只手攀上了他的左肩,另一只手伸出玉指轻抚他的喉结,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与妩媚:“既然陛下都已经计划周全了,那扶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玉手,郑重其事的对她许下承诺,“等周府的事情了了,回宫之后,我纳你为妃”。

    这一刻,他对她的愧疚高于他对她的防备。或者说,当她把自己当作解药给了他之后,他就只剩下满腔愧疚了。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胜于她的性命。他是帝王,将来三宫六院,红粉万千,纳了她,至少能救她一命,不让她受世俗诽谤,无处容身。至于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那深宫后院里多了一个女人罢了,可至少这样,她能活着。

    扶桑挣脱了他的手,从他身上越了过去,下了床,边穿衣服边背对着他道,“陛下不必为此事忧心,男欢女爱之事是你情我愿的,陛下没有勉强我,我也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扶桑不活在世俗之中,自不受世俗眼光困扰,况且,扶桑自由惯了,不喜欢总拘束在一个地方。”

    当年她离开谢府,离开他,也是因为她不想入宫,不想整日待在深宫内院,去和一群女人去争一个男人,她不想算计,不想猜测,不想她与他的夫妻之情放在权利之下,不想她与他的郎情妾意变成君臣有别。她不想这一切发生,所以她在他进宫之前离开了他。

    可她没想到,他为了找她,从马上摔了下来,他一觉醒来,把她忘的一干二净。

    她想偷偷回谢府看他,可那时,他已经被宫里的嬷嬷接回了宫。

    “陛下,我看我们还是找个不让人怀疑的说辞先出府吧”。扶桑穿好了衣服,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正弯腰捡拾从金丝楠木箱子里倒出来的金银。刚刚他把她放在桌子上,觉得桌子上的东西碍事,就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拂到了地上,若不是这金丝楠木箱子的材质好,恐怕那箱子都得四分五裂。

    地上散落的金银中,有一把青铜钥匙。她拿起钥匙仔细打量起来,看那钥匙上的层层铜锈,应该有些年头没用过了,钥匙上还若隐若现的刻着一个“雲”字。

    李渟穿戴好了之后,走到扶桑身边,从她手里拿过钥匙,“这青铜钥匙和那别院的青铜锁应该是一对,这把钥匙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扶桑指了指刚刚拾起的箱子,回道,“在你回来之前,周尝来过一趟,他把这个金丝楠木箱子给了我,说是报答我对他的救命之恩,这把青铜钥匙就是这个箱子里的物什。”

    “事不宜迟,看来我们得赶紧离开周府。”

    午时之前,扶桑找到了周管家,说明日要给周逢喝的药中少了一味药材,需出门去寻,就离开了周府。到了午时,周逢带着周尝以及周府一众奴仆去了陵南山祭祖。

    未时,三人重返周府,来到了周尝院中的怪石林,用那把青铜钥匙打开了挂在门环上的青铜锁,进了那个别院。

    别院的门一打开,几百只颜色各异的猫整齐有序的排列在庭院之内,见来人,只只弓起背,昂起头,尾巴朝天竖起,恶狠狠的盯着他们,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白色的光芒,犹如夜色中的明珠,璀璨夺目。

    扶桑从旁边的树枝上揪下了一片叶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一首韵律不规则的乐曲让那几百只猫乖乖的并列两旁,给他们在中间让出了一条道路。他们进了房间,房间内挂着一副女子的画像,落款处写了“雲娘”二字。画像下方放有一堆卷轴,底下的卷轴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卷轴是刚放上去的。

    禄安按积灰厚薄把那些卷轴一一摆开,扶桑拿了积灰最厚的那根卷轴。

    打开一看,上面写满了李恙和雲娘的过往。原来在雲娘待字闺中之时就已经与李恙两情相许了,谁知阴差阳错之下,她嫁给了周逢。洞房花烛夜,雲娘逃至这个别院,与李恙私会,也是在这儿,她与李恙有了周尝。自李恙随李预回宫之后,雲娘就搬到了这个别院,她用一把锁把这个院子锁了起来,终生没有让除了李恙之外的人进来过这个院子。李恙入宫之后,偶尔也会回来看看这个院子,看看她,和她说说他最近发生的事情。雲娘病逝之后,他就请宫里的画师给雲娘画了幅画,挂在了这儿,把他想对她说的话全写在了这些卷轴上,日积月累,卷轴越来越多。

    李渟拿了一卷积灰最薄的卷轴,那卷轴上的字迹是李恙亲笔,上面清清楚楚写道他是如何勾结官吏,陷害忠良。桩桩件件,罄竹难书,或许只有在云娘这儿,他才能袒露自己的内心,直面自己的肮脏与不堪。

    回宫之后,李渟亲自下旨,褫夺李恙封号,从宗族除名,恢复本姓 ,于秋后问斩。并在史书上为吏部尚书阮世清、北部将军玉石南、寒衣侯单之渠正名,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等朝中之事处理完之后,李渟亲手把朝颜花交到扶桑手上,一并交给她的还有一盒云鬓脂。

    云鬓脂是五年前在临阳城非常盛行的一种胭脂,他与她成婚的第二天,他带她上街,给她买了一盒。

    他记起来了。

    两人登高望远,凭栏相对。

    “夫人,往后想去哪儿?”李渟开口问道,他知道自己留不住她,也不想因一己之私把她困在深宫后院之中,她应该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她伸了个懒腰,畅意道:“天地之间任我行,风高云淡自逍遥”。

    ......

    后来,群臣上书谏言,劝谏李渟纳妃,好延绵子嗣,永固国本。

    只听李渟道,“我已娶妻,此生唯她一人尔。”

    群臣面面相觑,纷纷问道,“此人在哪儿?”

    李渟道:“正留恋天地间,忘情山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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