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前一天,寝室四人群连了个麦,核心内容是拜托夏意清同学的妈妈多做些好吃的、郑悠悠同学不要忘记校园卡和身份证、欧阳明河同学记得到车站接人、黎望同学少往行李箱塞书图书馆里都有。

    和路致之也连了一次麦,论文发给了老师,拿了高分。没法,让人买了本《疯癫与文明》当作答谢,吃饭就免了。

    想起室友们的友好叮嘱,黎望把行李箱里的《2999》拿了出来,才看了一半,很难受,就像让强迫症把按高低大小排列好的书重新按首字母排列,对又不对,天人交战。最后还是放回了书架,这家伙确实又重又大,吃力不讨好。

    吃了早午饭,黎望出发了,拜托舅妈把她送到车站,跟爷爷奶奶挥手,爷爷耳朵不好,路上慢点说得像赶紧滚蛋,气势十足;让奶奶记得喂猫喂狗,奶奶赏了她一个白眼。

    黎望轻装上阵,没让明河接她。到了寝室,明河人也不在,估计去家教那边打招呼了。

    在家人群和寝室群里报了个平安,放了音乐,开始打扫自己的狗窝。

    期间老师发了微信,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喊上室友一起。她那边是自家的侄子侄女,都是年轻人她招呼不好。黎望在群里问了一声,三只表示时间充裕。

    黎望铺好床,爬下来休息时郑悠悠同学表示上了欧阳同学的小电驴,很潇洒,感觉像在御剑。

    黎望擦完桌子,郑悠悠同学一个人回来了,欧阳同学去接粮仓——夏意清同学去了。

    郑悠悠跟着音乐扭屁股挂好衣服时,四人终于齐了,17:11,时间充裕说是。

    幸好,聪明的黎望同学和老师约的是六点。

    一阵兵荒马乱,收拾整理,换衣服、化妆、编头发,黎望乐呵地对着歌词献唱。她,美妆界的懒狗、时装界的香蕉皮,二者凑一块,滑到哪算哪。其实也为了好看学过打扮,但纸上画画可以、脸上不行;编别人头发可以、自己的不行;对时装秀评头论足可以、日常不行。好在她昨天洗了头、刚刚洗了脸、衣服也算整洁,拿鲨鱼夹把头发固定,差不多得了。

    17:20,欧阳明河率先完成,抹了隔离压了点散粉,粽皮靴绑黑长裤套黑风衣,抓了头发架上眼睛,一整个斯文败类。

    17:31,郑悠悠和夏意清前后脚,睫毛口红齐上阵,大衣裙子层层叠叠,帽子围巾包包一样不落,一个娇憨可爱、一个精致御姐,完美!

    最后,黎望在“宠爱”中任命地涂了点口红,意思意思。

    到地儿后,黎望脚软下车,关上副驾驶车门前礼貌地朝司机阿姨说谢谢。谢谢阿姨关了空调,还肯让她在这个天开窗户。

    老师等在门口,一下子就看到她们。几人笑嘻嘻地喊人,一口一个常老师,糖不要钱。

    老师今年47岁,是时教大学读书小组的现任组长,也是黎望的老师。不是代课老师的老师,就是老师,研究生要投其门下的。

    常老师一辈子没有结婚,所以没有孩子,对黎望半带着对女儿的意味。可惜人小姑娘不愿意给人当女儿,一声一声老师,喊得恭敬有余,亲近不足,距离感把握得清楚。

    老师的侄子侄女,黎望也没有接触过,但她敏锐地发现三个室友快把身上的包带子拽断了,怎么了?

    “常乐(le)、常悦,”老师抬手转向这边:“欧阳明河、夏意清、郑悠悠、黎望。”

    黎望察觉到室友异样,先一步礼貌打了招呼,不经意提高的声音喊醒了三个痴儿。

    总归开场凑合过去了。

    常乐听到黎望这个名字很意外,这不是大哥家妹妹的名字吗?不久前还救了他们家老幺的论文,又魔鬼又让人心甘情愿的。

    他要不要和兄弟们说一下啊,他见到活的了。

    这边三人呢,没想到老师的侄子居然是世界级国产顶流偶像团体Cheeky的成员,拜托,除了黎望这个纯种二次元,谁不粉一下这个团啊,更别说里面还有一个就是他们学校的在读生。面子上全是光啊!

    常悦则是更好奇姑姑这位嫡传学生,经常听姑姑夸,比跟她这个亲侄女还要亲。

    所以局面就变成了:三女一男、两少一长。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六个女人是把常乐气。他成边角料了,那边亲妹妹和亲姑姑围着黎望转,这边三位亲粉丝围着他——问她们各自的担,但不是他!欧阳明河担老大杨岸,觉得他很酷,亲切地称呼其为岸总;夏意清担老三梁越恒,因为她是颜狗,老三正是那花容月貌的门面;郑悠悠担老二秦声,因为秦声很幽默,是队内的段子型选手。老幺路致之是全时教大学的共担,学习工作两不误的优秀学子。至于他——老四常乐是可爱的音乐合伙人。怎么,编曲的不配上桌啊!

    终于上菜了,常乐终于有机会和这位没有血缘的妹妹说上话了。可这要怎么说呢?我是你哥哥杨岸的弟弟?好怪啊?

    哦,土豆!

    常乐明目张胆地把土豆丝转到黎望面前,弯着大眼睛。据大哥说,这位妹妹是土豆仙人,土豆怎么做都爱吃。

    黎望对上了示好的脑电波:“谢谢常乐哥。”

    常乐看着自家亲妹妹打量的眼神,解释道:“这是大哥家的妹妹!”

    常悦:“啊?”居然是杨岸哥的妹妹!

    黎望:“啊?”谁是他大哥,她是谁妹妹?

    欧阳明河、夏意清、郑悠悠:“啊?”什么哥哥妹妹?

    常老师:疑惑。孩子们在说什么呢?

    常乐:“啊?”一瞬间常乐有点怀疑自己,难道认错人了?

    黎望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挖出点信息,岸哥是个男团成员来着,有四个弟弟,里面好像——确实有一位叫常乐。

    啊,原来如此。

    “啊,原来是岸哥队里的哥哥,失敬失敬。”黎望觉得,她活着回到寝室之后,应该不会立刻变成尸体,严刑拷打之后才会被灭口。

    黎望跟老师仔细解释了一下,自己有位邻居家的哥哥,从小就很要好,现在和常乐一行五人组成了偶像团体。没想到老师弥勒佛似的表示她研究社会现象过程中了解过,她也很喜欢这个团来着。

    黎望呆住。

    不会吧,这一桌她是局外人。

    好在美好的室友情还没有破裂,欧阳明河祭出她喜欢纸片人的理由糊弄了过去,场面变成了Cheeky科普大会——针对黎望版。也行吧,总之谢谢你,好明河!

    “其实今天打扫寝室的时候旺旺还放了Cheeky的歌呢!”郑悠悠吐槽。

    夏意清一看黎望没印象的样子,补充道:“就那首《种种可能》啊!”

    “辛波斯卡!”

    常老师看黎望激动抢答,被点中了莫名的笑穴:“哈哈哈哈,这首我也听过,是模仿辛波斯卡的诗写的词,写的非常可爱!”

    郑悠悠恨旺不成粉:“对啊,你当时就是因为里面保留了‘我偏爱猫’这一句,然后激动地在床上滚了八圈!”

    黎望用红烧肉堵住自己的嘴,不能再冒傻气了,脚趾头是抠不出来城堡的,望周知。

    常乐及时讨赏:“曲子是我编的!”

    众人夸赞。

    常悦拆台:“词是二哥写的!”

    郑悠悠、黎望鼓掌。

    常乐龇牙:嘁。

    一场聚会,宾主尽欢。几个年轻人加上了微信。

    一路上,三人照顾她们旺仔身娇体弱——晕车,没有逼供。到了寝室,门一关,可不要怪她们不讲情面。

    可惜威逼利诱的招还没使出来,犯人直接躺平了。

    犯人首先自省,自己确实对偶像团体等娱乐事件知之甚少,也没有在意自己亲爱室友的老公、老婆、儿子、主人等梦中亲人,且毫不关心自己哥哥的事业发展详情。总之,她有罪。

    三人一时拿不准这个旺到底是真心忏悔还是阴阳怪气,就像她叫旺仔但不喝旺仔一样,半真半假的。

    然,这个旺确实是半真半假。她对麻烦且不敢兴趣的事情向来避而远之,麻烦但有兴趣的勉强一试,既不麻烦又有兴趣那是最好不过。至于麻烦和兴趣的评判准则,解释权归当事人所有。

    黎望对娱乐圈无感甚至有些厌恶的起源,要追溯到高中。那时韩流正盛,俊男美女眼花缭乱,劲歌热舞五光十色。女孩子们讨论谁谁谁是本命,男孩子也会说谁谁谁腿真长,那会儿还没有风行“老公老婆”“儿子宝宝”的这类追星术语。黎望作为一个二次元中二少女,格格不入。长期的单方面孤立并没有对黎望造成伤害,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不被理解,只希望她不打扰别人,别人也不要打扰她,各自安好。可少女们的热情阻挡不了,她们企图全世界都知道她们偶像的好,劝说黎望加入她们追星一族。

    “黎望,你看,这是我本命,可温柔了,唱歌还好听!他们团里的哥哥都很帅!你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喜欢他们?”

    这大概是想带着黎望合群,但目标偏不如愿。黎望深知吵架是不会让两个人达成共识的,一方永远也说服不了另一方。她委婉地表达了拒绝。

    “已经有你们这么多人喜欢他们了,也不差我一个。”她没事看看纸片人就行,二维的,不变的,触手可及的。

    可事情远没有结束,渐渐的,班级里传出了黎望的“绯闻”,真实程度连当事人都快信了。接下来就是班主任谈话,喊家长。那些女同学戏谑的眼神她都看见了。

    黎望从没有小觑人类的恶意,只是有些失望,并且对“偶像”打上偏见的烙印。长大后,心智也成熟了些,烙印淡化却并没有消失,“偶像”变成了敬而远之的存在。毕竟存在即合理,合谁的理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黎望将自己和岸哥的邻居关系和帮路致之想论文的始末缘由说了个细,堪称滴水不漏。又说了几件童年趣事——例如岸哥不会爬树——供大家把玩。三人捏脸、摸头、戳酒窝,总算是过关了。

    黎望也从没有低估人类的善意,这是她能长这么大的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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