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不这么做,会被折磨死的,赵哥哥你知道的,月儿自小最怕痛了。”

    宋月微睁着泪光闪烁的大眼睛,仍在下意识装可怜博取同情,但赵子诚早在她选择杀死他的时候就已经看清了她。

    会被折磨死?赵子诚讥讽地想道,怎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这些恶心透了的人,都该被烧死在这,死无全尸。

    “月儿,我们相识数十年载,你该知道,我曾有多喜欢你。”他咬着牙,又咳出一口血,却仍是继续说下去。

    “我本与你长姐有婚约,我自幼在家中不受宠,你可知我求了父母多少遍,挨了多少罚,听过多少辱骂,才说服他们迎娶你!”

    宋月微听到“长姐”一词,终于控制不住,扭曲了表情。

    “这不怪我!都怪她!”

    等赵子诚说完,她满脸委屈地指向晏离,激动地大喊起来:

    “你明明该怪她!若没有她,你便不用受那么多苦,求你爹娘取消婚约,我们本该就是名正言顺的一对;若没有她,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家破人亡,命悬一线,明明都怪她!你为何不恨她,却恨我!”

    晏离此刻正垂着眼睫,观察着船随风漂流的方向,他们似乎离岸越来越远了。

    对于宋月微的指责,她置若罔闻。

    毕竟她也不是傻的,叶夫人和她的两个孩子,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当初她带着宋离的身份在宋家寄人篱下的时候,也没少受过挖苦排挤,在她们眼中,她连会呼吸都是错的。

    只是宋月微看上去好像只恨她,对一切的始作俑者汴栖辞却没有半分指责,她不知道原因,也没有了解的兴趣。

    “别再无理取闹了,”赵子诚冷笑道,“宋月微,从前是我太傻,今日我彻底看清了你,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赵子诚拉开了火折子,朝着南边船头丢去。

    晏离在第一时间将他踹翻在地,但没能阻止他丢出火折子。

    赵子诚躺在地上,看着眼前蹿起的火光,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大笑起来:

    “你们将我逼至绝路,今日便都得死,尤其是你,汴栖辞!”

    引线浸染过火油,燃得飞快,火舌高高卷起,吞没了大半甲板。

    宋霄边奔逃,边哇哇哭喊,“阿娘,救命!阿娘!”

    宋月微则是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汴栖辞神色温和非常,不愠也不惊,“既然我已经将你逼上绝路,那你还跑什么?”

    他微微笑着,看着赵子诚连滚带爬地,拖着瘫痪的下半身朝着栏杆边挪去,似乎想直接跳下船。

    赵子诚忙着逃,哪里还能听到汴栖辞在说些什么,就算要死,他也不想被活活烧死。

    他“扑通”一声扎进水里,头刚冒上来,就感觉脖子上一痛。

    赵子诚感觉眼前的水似乎变红了,脖子边好像正在往外淌出热气,明明还没有溺水,但他已经呼吸不上来了。

    他无意识地乱舞着手臂,在彻底沉入水底之前,赵子诚看见的是汴栖辞还未收回的两根手指,露出优雅又轻蔑的弧度。

    双指之间留着一点空隙,那里原本应该夹着一枚银镖。

    是他……汴栖辞。

    “跑!”

    晏离抓住他胳膊,把他往船尾带。

    下一刻,火焰吞没了汴栖辞原本站着的地方。

    一道火痕燎到了他的袖子上,似乎已经快烧到他的手臂,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似的,不见任何痛苦神色,眼底反而燃着与火焰共舞的兴奋。

    他没有丝毫掩饰,刚才从手中射出去的银镖也是光明正大,动作甚至停留了一阵子。

    那张原本清隽温和的脸,因他的表情而变得肆意张扬起来,仿佛这才是他原本的面目。

    “你不希望我被烧死吗?”他看向袖子上的星火,狭长的眸子微微勾着。

    挣脱了那层僵硬的面具,浓烟滚滚之下,汴栖辞的眉眼灼烈得似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不。”

    她莫名地看了他一样,在心中思忖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暴露了,以至于他现在开始怀疑她想要他死。

    但她目前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啊。

    不管怎样,现在也并不是在探讨这些问题的时候,晏离迅速利落地脱掉身上的狐裘和披肩,直接拽住他的手腕,带着他跳进了水里。

    冰冷刺骨的水浸透了全身,汴栖辞其实会凫水,但他想起了那个问题,保护欲和心疼感。

    在自顾不暇的时候,她还会救他吗?

    他看了眼正往前游的晏离,蜷起双腿,挣扎了几下,吐出一口气,缓缓地往水下沉。

    他一开始沉下去的时候,晏离还没注意到,等她回过头的时候,只在湖面上看到了一串泡泡。

    “……”

    坏了。还没问过他会不会游泳,看这样子应该是不会。

    晏离毫不犹豫地扎进水里,睁开眼,努力在水下寻找他的踪迹。

    汴栖辞本来想控制一下沉下去的深度的,最好是在晏离能马上看到他,但是过来找他又需要一定难度的位置。

    然而,湖底的水流却在不停地把他往远处带。

    更为糟糕的是,应该是这双腿不能浸在冰水中太久,他现在已经不太能控制双腿的动作了。

    他正在顺着水流不断往下沉。

    之前为了沉下水,他吐出过一些气,现在肺中只剩下了一半气,至多只能坚持三分钟。

    他朝上面看,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灰沉沉的,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似被包裹一座在巨大的罩子里,连声音也听不分明了,只有水流冲过鼓膜的声音。

    但此刻,他的内心没有丝毫恐慌,他控制着自己的上半身,让身体漂流得慢些,同时试图向上游,以免晏离找不到他。

    他不并不觉得自己会死,过去遇到过比现在凶险百十倍的状况,都活了下来。

    曾有个道士说过,他的体质异于常人,身体里流着邪恶的血,不灭不尽,唯有烈火才能焚毁。

    况且就算真的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后悔。

    用命来换一个答案,不是挺值得的吗?

    但凡是他想做的事,想得到的东西,想明白的答案,他会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地去争取。

    谁都抢不过疯子。

    在意识濒临丧失之际,汴栖辞依然没有等来那抹身影。

    他闭上了双眼,轻轻扬了扬嘴角,看来自己还是猜对了。

    她自己一个人凫水尚且艰难,又怎么会不顾性命来救他。

    世上所谓的那些喜欢都是假的,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说些讨人喜欢的话为自己谋取些利益。

    他为什么会生出痴心妄心……觉得她是不同的。

    汴栖辞感觉身体彻底脱了力,在快要沉入更深的水底时,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忽然感觉到一股力量拽住了他。

    水底视线不好,晏离跟着水流的方向一路搜寻,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却发现他已经晕过了。

    他虽然长得挺瘦的,但好歹也是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一个至少185cm的成年男性,在水里拖着他游上去,这强度堪比背着一个三百斤壮汉跑马拉松。

    而且她必须要加快速度,不知道他晕过去多久了,如果一直耗着,他可能会被淹死在水里。

    晏离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拖拽着他往上游。

    好不容易浮到水面,让他靠在自己肩旁。

    晏离看到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也有些乌紫,这是缺氧的症状。

    不行,要是就这样带着他游到岸边,可能已经来不及救援了。

    她记得在异能局的时候上过急救课程,但是现在在水中,没法进行胸外按压。

    那就只能试试人工呼吸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再拖下去人可能真的死了。

    晏离吸了一口气,腾出左手扣住他的后颈,让他的脑袋呈后仰的角度,随后将嘴唇直接贴了上去。

    好冰……

    她用舌头撬开他的嘴唇,缓缓向上渡气进去,送完之后,见他没任何反应,又偏头吸了一口气,双唇相贴。

    嘴唇忽然传来刺痛,她微微露出讶异的神情,脑袋往后仰,就看见他嘴角溢出了一点液体,混着鲜血,呈现出淡淡的红。

    晏离舔了舔嘴唇,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是她的血,她的嘴唇在流血。

    他是怎么做到无意识的时候还能咬人的?

    虽然只吐出了一点点水,但看来这个方法还是有用的。

    在晏离再次贴上去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猛然睁开。

    汴栖辞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水珠滚落,他眼底罕见地浮现出几分茫然。

    意识迅速回笼,他很快明白过来,应该是晏离在他昏迷过去之后找到了他,把他带到了水面上。

    那现在这是在干什么,给他渡气?

    这距离……太近了。

    他内心觉得很烦躁,但没有升起攻击欲望,只是心脏部位有些躁动,只有小时候感到害怕恐惧的时候,心脏才会跳动得这么快。

    但他现在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心安。

    她在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很快地停止了动作,但带着她温度的气体还是顺着喉咙流淌进了肺里。

    那双浅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回视着他,目光明亮纯粹,没有一丝羞赧。

    他还被她扶着,大半身体倚在她身旁,湿透的长发深深浅浅地交缠,浮在水面。

    耳边只有她的的呼吸声轻轻擦过,伴随着清浅的冷莲香气,周围安静得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这一切都荒谬的像是想要将他困死在此处的梦魇。

    可若真的是梦魇,能停留在此刻永不醒来,倒也没有那么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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