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听过的单词，埃里克当然知道那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在她提出来的那一刻，他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惊讶的表情。
那当然不是对他说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似乎出现在一个不属于他的地点，甚至可能是不属于他的时间——在一个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身体里。
埃里克观察着林汀的表情，斟酌着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尽管已经知道这张脸是完整的，他还是没有放下遮挡住右脸的手。像是牢牢穿着的一件盔甲，将他护在厌恶、嘲讽、幸灾乐祸的目光之后，不至于让人一眼窥见他阴鸷扭曲的内心；又像是在溺水前死死抱着的一块浮木，仿佛失去它的瞬间就会沉入深不见底的海中。
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明明终日都扎根于暗无天日的地下，却还畏惧跌入真正的深渊。
野兽的直觉总是那么敏锐，他只看一眼就知道，眼前的人不会是那束光。
她丝毫不在意他怪异的举动，似乎只是随口一提。问出最后那句话后，也只拿出了一丝耐心。那施舍般的一点耐心就如同一支摇曳的烛火，风一吹就岌岌可危。
埃里克不知道该不该抓住它，更不知道该如何抓住它。
他觉得自己可能受到了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影响，竟然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内心经过百转千回，他才在对方耐心耗尽之前生涩地开口。
“我找一下。”
满溢着空气即将要撑破的气球被人放开了拧住封口处的手，脱离爆炸命运的气体疯狂逃窜出来。埃里克似乎真的感觉到了她呼出的那口气，与此同时林汀已经皱起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那我先去洗澡。”她如同女主人一般环视了房间一圈，视线最终落在玄关处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上，“穿你的T恤。”
随即她不等回应就直接走到箱子前，熟练的对准密码开了锁。埃德蒙所有设备的密码早就换成了她的生日，一切都对她敞开，没有一点秘密。
自然也就不剩一点让人想要探索的欲望。
她从里面翻出一件面料柔软的衣服，拎在身前比了比。
埃德蒙长得极高，加上那张完美的侧脸和优美中不失力量的声线，任何剧团导演看到他的那一刻，都会知道他是最适合饰演魅影的人选。
林汀最满意的就是这张脸和身高，她乐此不疲的在这张白天见夜夜见的脸上为所欲为，白天在上面画上丑陋的特技妆，夜晚看那张卸了妆的脸浮现出醉酒般的红晕。
而身高则进一步满足了她的支配欲，他费力俯身垂下头讨好她的样子、因她穿着他的衣服而难以自持的样子，都让她有一种驯服大型犬的成就感。
想想要甩掉这只大型犬，她还有些小小的遗憾。
如果男人能永远听话、不奢求更多就好了。
她只愿意给一根剃了肉的骨头，连一碗肉汤都嫌太多。
今晚是最后一块碎骨，仅仅因为她想满足自己的生理愉悦。今夜之后，他不可能在她这儿得到更多了。
挑好了衣服，林汀扭头看了眼仍然站在门边的身影。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和往日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好像多了点野兽的气息，那双金色的眼睛即使被遮住了其中一只，但另一只像她投来的目光像是比以往锐利得多。
她被看得不太舒服，但想着速战速决赶快解决掉这个麻烦，决定先忽略这莫名的违和感。反正没什么所谓，再怎么样，狗也不会突然变成狼。
而且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整天，她确实需要赶紧洗个热水澡了。
很快浴室便响起了水声。
埃里克这才动身。
他沉默地走到她刚刚翻找衣服的行李箱前，它并没有被盖上，密码还保持着开启的正确数字，他只一眼就看明白了这只锁的构造，也记住了上面的四个数字。
他开始在行李箱中摸索。
摊开的这层全是衣物，和他现在身上穿的一样，都是从未见过的奇异款式。
他立刻想到刚刚林汀的装扮，她进来时穿着一件厚重的羽绒服，将自己裹成一团。进来后适应了屋内的暖气，立刻脱了羽绒服和针织衫外套扔在玄关衣帽架上，露出穿在最里面的短袖。
埃里克从未见过女人穿成这样。
她露出几乎整段手臂，白皙细腻的皮肤在他眼前随着翻找衣服的动作晃荡，残留在视网膜上许久。
他觉得眼眶有些发涩，狠狠闭了闭才将那光影抹去。
放置衣物的这层旁边是隐蔽的夹层，埃里克拉开拉链，摸出几片方形的包装袋。他辨认出上面的单词正是林汀刚刚询问的东西。
他知道那是什么，但那圆形薄膜的触感并不是亚麻布或者羊肠，和他所了解的相去甚远。
停顿了片刻，他将那几片方形包装袋再次放回了夹层中。
埃里克拉开后方的拉链，打开了行李箱的另一边。这一次他立刻被抓住了视线——在一堆纸质文件之间，躺着半片白色面具。
他认出那是自己制作过的面具中的一个。
半边面具其实并不能完全遮挡住他丑陋的右脸，那延伸至鼻翼的褶皱皮肤和翻开的嘴唇以一种蔓延的状态逼近另半张脸。所以更多的时候，他都会佩戴全脸面具。
埃里克将那张面具拿出来，伸出手，用指尖一点点拂过表面。
看似相像，材质却全然不同。
可这张完整的右脸，怎么会需要这张面具呢？
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浴室水声停止，他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那个方向。
林汀已经洗好，开始用毛巾擦拭身体。淋浴间帘子都没有拉，她似乎没有发现这层磨砂玻璃在热气蒸腾下就会清晰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
埃里克觉得自己被那股水蒸气笼罩住，眼眶、脸颊、耳根、发丝、指尖、小腹……就连手中那张冰冷的面具都在发烫。
愣了几秒，他僵硬地移开了视线。
这一次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变成了她完整的身影，无论他如何用力地闭上眼，那道身影都挥之不去。
哗的一声，浴室门被推开。
门内蒸腾的热气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不由分说地攀上埃里克的身体，包裹住刚刚发烫的每一处。
他终于意识到热了，但来不及脱下外衣，林汀就已经穿着那件不合身的T恤走到他跟前。
刚一抬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光着的脚丫。他怔了一下，甚至忘了遮挡住自己的右脸。
“不小心把一次性拖鞋穿进淋浴间，湿透了。”她自顾自嘟囔着，似乎并不需要他回答，“算了，就这样好了，反正一会结束我就直接回房间了。”
埃里克沉默地撇开了目光，视线游移后又避无可避地看到她套着那件明显过于大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
T恤她穿上去说长不长，堪堪卡在大腿根部，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她抬起双臂整理刚吹好还挂这些潮湿水汽的头发，那衣领就被扯高一边，露出另一侧线条分明的锁骨。
“找到了吗？”林汀朝地上明显被仔细翻查过的行李箱看过去，又瞟向埃里克手中。没有看到她预想中的东西，反倒是意料之外的物件，“你该不会没准备吧？你手上拿的那个……是魅影的面具？那不是道具组准备的东西吗，你总不会无聊到去买周边吧。”
埃里克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魅影”一词。
她……莫非知道他的身份？但看上去又并未发现眼前已经换了个人，对这张面具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她所说的道具组和周边又是什么，与他有什么联系？
没有等到回应，林汀的眉间落上了一点不耐，又问了一遍：“你没有准备那东西是吗？”
金色的眼珠摇晃了一下：“没有。”
她一时半会没弄明白，一向顺从的埃德蒙从刚刚开始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倒也不重要，反正也决定分手了，重要的是——
林汀有些烦了：“都这个点了，外卖买套也很麻烦。”
埃里克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不想浪费精力思考他到底什么意思，只铁了心想甩掉他：“算了……用手也行。你赶紧去洗澡吧。”
顿了顿，她又好心补充道：“热水器好像有点问题，往左边打满就会变成冷水，调到三分之二的位置就刚好，你注意点吧。洗完记得把我的洗面奶带出来，我忘拿了。”
埃里克有太多问题想问。
但面前的女孩看上去和这具身体的原主有过多纠葛，并不是好的人选。
他花了几秒钟思考，最终决定先顺应她的要求，看看她还能提供什么线索。
见林汀已经旁若无人地躺上了床，埃里克从行李箱里拿出衣裤，走向浴室。
浴室中的雾气还没有散去，热腾腾的，甚至视线都有些许模糊。那张他看过这张脸的镜子此刻附上了水蒸气遇冷液化成的水滴，白茫茫一片，只在中心偏下的地方被林汀抹开了一道。
上面还挂着水汽，看不真切。埃里克举起那张被他带进浴室的半边面具，虚空覆盖在右脸前。他透过面具上的孔洞，在那一小片镜面中看到了往日的自己。
此刻才有一点真实感，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的、正在发生的。
埃里克将面具小心翼翼放在洗手池的台面上，转身走进淋浴间——没有忘记拉下幕帘。
他记得林汀的“叮嘱”，将温度调到左边的三分之二处。
头顶的花洒立刻降下水幕，水温果然刚刚好，那从未感受过的温柔雨帘轻轻击打在他身上，前所未有的舒畅。
短短的沐浴时间，埃里克理清了自己如今身处之地的状况。
还有太多需要进一步确认，比如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比如这具身体原主的身份，比如房间里那个女孩的身份，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用一旁的沐浴液和洗发水清洗了身体，这些洗漱用品非常容易辨别用途。同样的，他也找到了林汀带来的。洗好之后，他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也带上了那只洗面奶。
离开浴室前，他将洗手池上的面具拿起，一丝不苟地戴好在右脸上。
林汀从他手中接过洗面奶时被下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癖好的？”
埃里克依旧沉默。
她看着他脸上那张面具纠结了一会：“算了随你，戴着吧。”
短短半小时内，她已经说了好几次“算了”。
埃里克却还是站在床边没动，林汀实在不想再等。
她不明白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意识到她要和他分手，故意拖时间还是什么？
搞不懂，烦躁。
现在已经是凌晨，再扯下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于是她坐起来，用脚尖蹭了蹭他的小腿，又凑近上半身，抬手勾了勾他的小拇指。
“快点吧，我都有点困了。做完我们谈谈。”
埃里克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喉结，终于用异常嘶哑低沉的嗓音开口：
“……该怎么做？”
在她提出来的那一刻，他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惊讶的表情。
那当然不是对他说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似乎出现在一个不属于他的地点，甚至可能是不属于他的时间——在一个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身体里。
埃里克观察着林汀的表情，斟酌着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尽管已经知道这张脸是完整的，他还是没有放下遮挡住右脸的手。像是牢牢穿着的一件盔甲，将他护在厌恶、嘲讽、幸灾乐祸的目光之后，不至于让人一眼窥见他阴鸷扭曲的内心；又像是在溺水前死死抱着的一块浮木，仿佛失去它的瞬间就会沉入深不见底的海中。
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明明终日都扎根于暗无天日的地下，却还畏惧跌入真正的深渊。
野兽的直觉总是那么敏锐，他只看一眼就知道，眼前的人不会是那束光。
她丝毫不在意他怪异的举动，似乎只是随口一提。问出最后那句话后，也只拿出了一丝耐心。那施舍般的一点耐心就如同一支摇曳的烛火，风一吹就岌岌可危。
埃里克不知道该不该抓住它，更不知道该如何抓住它。
他觉得自己可能受到了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影响，竟然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内心经过百转千回，他才在对方耐心耗尽之前生涩地开口。
“我找一下。”
满溢着空气即将要撑破的气球被人放开了拧住封口处的手，脱离爆炸命运的气体疯狂逃窜出来。埃里克似乎真的感觉到了她呼出的那口气，与此同时林汀已经皱起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那我先去洗澡。”她如同女主人一般环视了房间一圈，视线最终落在玄关处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上，“穿你的T恤。”
随即她不等回应就直接走到箱子前，熟练的对准密码开了锁。埃德蒙所有设备的密码早就换成了她的生日，一切都对她敞开，没有一点秘密。
自然也就不剩一点让人想要探索的欲望。
她从里面翻出一件面料柔软的衣服，拎在身前比了比。
埃德蒙长得极高，加上那张完美的侧脸和优美中不失力量的声线，任何剧团导演看到他的那一刻，都会知道他是最适合饰演魅影的人选。
林汀最满意的就是这张脸和身高，她乐此不疲的在这张白天见夜夜见的脸上为所欲为，白天在上面画上丑陋的特技妆，夜晚看那张卸了妆的脸浮现出醉酒般的红晕。
而身高则进一步满足了她的支配欲，他费力俯身垂下头讨好她的样子、因她穿着他的衣服而难以自持的样子，都让她有一种驯服大型犬的成就感。
想想要甩掉这只大型犬，她还有些小小的遗憾。
如果男人能永远听话、不奢求更多就好了。
她只愿意给一根剃了肉的骨头，连一碗肉汤都嫌太多。
今晚是最后一块碎骨，仅仅因为她想满足自己的生理愉悦。今夜之后，他不可能在她这儿得到更多了。
挑好了衣服，林汀扭头看了眼仍然站在门边的身影。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和往日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好像多了点野兽的气息，那双金色的眼睛即使被遮住了其中一只，但另一只像她投来的目光像是比以往锐利得多。
她被看得不太舒服，但想着速战速决赶快解决掉这个麻烦，决定先忽略这莫名的违和感。反正没什么所谓，再怎么样，狗也不会突然变成狼。
而且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整天，她确实需要赶紧洗个热水澡了。
很快浴室便响起了水声。
埃里克这才动身。
他沉默地走到她刚刚翻找衣服的行李箱前，它并没有被盖上，密码还保持着开启的正确数字，他只一眼就看明白了这只锁的构造，也记住了上面的四个数字。
他开始在行李箱中摸索。
摊开的这层全是衣物，和他现在身上穿的一样，都是从未见过的奇异款式。
他立刻想到刚刚林汀的装扮，她进来时穿着一件厚重的羽绒服，将自己裹成一团。进来后适应了屋内的暖气，立刻脱了羽绒服和针织衫外套扔在玄关衣帽架上，露出穿在最里面的短袖。
埃里克从未见过女人穿成这样。
她露出几乎整段手臂，白皙细腻的皮肤在他眼前随着翻找衣服的动作晃荡，残留在视网膜上许久。
他觉得眼眶有些发涩，狠狠闭了闭才将那光影抹去。
放置衣物的这层旁边是隐蔽的夹层，埃里克拉开拉链，摸出几片方形的包装袋。他辨认出上面的单词正是林汀刚刚询问的东西。
他知道那是什么，但那圆形薄膜的触感并不是亚麻布或者羊肠，和他所了解的相去甚远。
停顿了片刻，他将那几片方形包装袋再次放回了夹层中。
埃里克拉开后方的拉链，打开了行李箱的另一边。这一次他立刻被抓住了视线——在一堆纸质文件之间，躺着半片白色面具。
他认出那是自己制作过的面具中的一个。
半边面具其实并不能完全遮挡住他丑陋的右脸，那延伸至鼻翼的褶皱皮肤和翻开的嘴唇以一种蔓延的状态逼近另半张脸。所以更多的时候，他都会佩戴全脸面具。
埃里克将那张面具拿出来，伸出手，用指尖一点点拂过表面。
看似相像，材质却全然不同。
可这张完整的右脸，怎么会需要这张面具呢？
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浴室水声停止，他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那个方向。
林汀已经洗好，开始用毛巾擦拭身体。淋浴间帘子都没有拉，她似乎没有发现这层磨砂玻璃在热气蒸腾下就会清晰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
埃里克觉得自己被那股水蒸气笼罩住，眼眶、脸颊、耳根、发丝、指尖、小腹……就连手中那张冰冷的面具都在发烫。
愣了几秒，他僵硬地移开了视线。
这一次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变成了她完整的身影，无论他如何用力地闭上眼，那道身影都挥之不去。
哗的一声，浴室门被推开。
门内蒸腾的热气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不由分说地攀上埃里克的身体，包裹住刚刚发烫的每一处。
他终于意识到热了，但来不及脱下外衣，林汀就已经穿着那件不合身的T恤走到他跟前。
刚一抬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光着的脚丫。他怔了一下，甚至忘了遮挡住自己的右脸。
“不小心把一次性拖鞋穿进淋浴间，湿透了。”她自顾自嘟囔着，似乎并不需要他回答，“算了，就这样好了，反正一会结束我就直接回房间了。”
埃里克沉默地撇开了目光，视线游移后又避无可避地看到她套着那件明显过于大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
T恤她穿上去说长不长，堪堪卡在大腿根部，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她抬起双臂整理刚吹好还挂这些潮湿水汽的头发，那衣领就被扯高一边，露出另一侧线条分明的锁骨。
“找到了吗？”林汀朝地上明显被仔细翻查过的行李箱看过去，又瞟向埃里克手中。没有看到她预想中的东西，反倒是意料之外的物件，“你该不会没准备吧？你手上拿的那个……是魅影的面具？那不是道具组准备的东西吗，你总不会无聊到去买周边吧。”
埃里克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魅影”一词。
她……莫非知道他的身份？但看上去又并未发现眼前已经换了个人，对这张面具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她所说的道具组和周边又是什么，与他有什么联系？
没有等到回应，林汀的眉间落上了一点不耐，又问了一遍：“你没有准备那东西是吗？”
金色的眼珠摇晃了一下：“没有。”
她一时半会没弄明白，一向顺从的埃德蒙从刚刚开始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倒也不重要，反正也决定分手了，重要的是——
林汀有些烦了：“都这个点了，外卖买套也很麻烦。”
埃里克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不想浪费精力思考他到底什么意思，只铁了心想甩掉他：“算了……用手也行。你赶紧去洗澡吧。”
顿了顿，她又好心补充道：“热水器好像有点问题，往左边打满就会变成冷水，调到三分之二的位置就刚好，你注意点吧。洗完记得把我的洗面奶带出来，我忘拿了。”
埃里克有太多问题想问。
但面前的女孩看上去和这具身体的原主有过多纠葛，并不是好的人选。
他花了几秒钟思考，最终决定先顺应她的要求，看看她还能提供什么线索。
见林汀已经旁若无人地躺上了床，埃里克从行李箱里拿出衣裤，走向浴室。
浴室中的雾气还没有散去，热腾腾的，甚至视线都有些许模糊。那张他看过这张脸的镜子此刻附上了水蒸气遇冷液化成的水滴，白茫茫一片，只在中心偏下的地方被林汀抹开了一道。
上面还挂着水汽，看不真切。埃里克举起那张被他带进浴室的半边面具，虚空覆盖在右脸前。他透过面具上的孔洞，在那一小片镜面中看到了往日的自己。
此刻才有一点真实感，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的、正在发生的。
埃里克将面具小心翼翼放在洗手池的台面上，转身走进淋浴间——没有忘记拉下幕帘。
他记得林汀的“叮嘱”，将温度调到左边的三分之二处。
头顶的花洒立刻降下水幕，水温果然刚刚好，那从未感受过的温柔雨帘轻轻击打在他身上，前所未有的舒畅。
短短的沐浴时间，埃里克理清了自己如今身处之地的状况。
还有太多需要进一步确认，比如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比如这具身体原主的身份，比如房间里那个女孩的身份，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用一旁的沐浴液和洗发水清洗了身体，这些洗漱用品非常容易辨别用途。同样的，他也找到了林汀带来的。洗好之后，他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也带上了那只洗面奶。
离开浴室前，他将洗手池上的面具拿起，一丝不苟地戴好在右脸上。
林汀从他手中接过洗面奶时被下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癖好的？”
埃里克依旧沉默。
她看着他脸上那张面具纠结了一会：“算了随你，戴着吧。”
短短半小时内，她已经说了好几次“算了”。
埃里克却还是站在床边没动，林汀实在不想再等。
她不明白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意识到她要和他分手，故意拖时间还是什么？
搞不懂，烦躁。
现在已经是凌晨，再扯下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于是她坐起来，用脚尖蹭了蹭他的小腿，又凑近上半身，抬手勾了勾他的小拇指。
“快点吧，我都有点困了。做完我们谈谈。”
埃里克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喉结，终于用异常嘶哑低沉的嗓音开口：
“……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