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真隐打量一番，确实是家不错的糕点铺。
“婆婆，老规矩，请尽快包好。”宿弦随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整个胤都，还是此处味道最好。”
她又拿起一块递给羽真隐：“不妨尝尝看。”
他接过糕点，“谢谢，”然后咬了一口，“确实不错，南方饮食果然精致。”
“你经常来这儿？看起来那位婆婆与你相熟。”
没等她开口，婆婆就先回答了：“宿弦她可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呢，是位好姑娘！”
“宿弦，东西包好了，老规矩，你们两人可以拿回去了。以前都是小豆子陪你来呢，今儿怎么换成这位年轻公子了？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婆婆误会了，我们今天刚认识，正好我缺人搭把手，他欠我人情，仅此而已。”
宿弦倒是没因为婆婆的调侃而害羞，坦坦荡荡地澄清了。羽真隐可能第一次面对这种事，反而没有那么从容。
“走吧。”
两人带上东西，他就跟着她离开了。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讲。他就默默跟在她后边，她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他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出了闹市，向城南走去。越前进，身边的繁华渐渐褪去，与人山人海的街市相比，城南一隅显得有些冷清。灯笼也没那么多，人也少了许多。两边的房屋也朴素得多。青石板路有些斑驳，一块块地布满了苔藓。
“你往常一个人，不安全。”
“就算那样也要来，与人有约，不可失约。”宿弦没有回过头来看他，语气却平淡又坚定。
不是回家吗？什么“有约”？他不解。
走着走着，宿弦停了下来：“到了。”
羽真隐一看，这是城南一隅，有些偏僻，正门不大，门正中的牌匾上写着“济善”二字。宿弦上前，有节奏地敲了六下门，似乎是与门内之人的早有约定的暗号。
“姐姐——！”
一群孩童的声音传来，随后大门被打开，孩子们一拥而上，团团将宿弦围住，活泼的几个孩子紧紧抱住她，宿弦拎着东西，腾不出手来回应他们。
“小豆子，快把这些糕点带进去分给大家。”宿弦对着一个稍大一些的男孩子吩咐道。
“好！”豆子接过他俩手中大包小包的糕点，“大家进来吃好吃的！”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跟随豆子进去了。
“我们也进去吧。”宿弦招呼羽真隐。二人进入院里，他才发现此处别有洞天。虽然地方偏僻，但还算宽敞，中间是一个大庭院，长着一棵粗壮的银杏树。整齐的房舍排列在院子周围，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不富裕，但就像一个温馨的桃源。
“姑娘你来啦！呦，今天还带了客人来呢！”从里屋走出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边用围裙擦着手边和宿弦打招呼。
“容婶，晚饭准备得怎样了？”
“刚好，正等你呢！”
羽真隐站在宿弦后边，对这个地方越发好奇，包括眼前这位女子。
“晚饭已备好，这儿已经许久没有客人来了，若不介意，可否留下来吃顿饭？”面对宿弦的邀请，羽真隐点了点头。
“大家把桌子搬出来吧！”容婶朝屋里大喊一声，随后老人们、孩子们、妇女，有序地把木桌、凳子搬出来摆放在院中。四五岁的小孩儿搬不动桌子，只能每人抱着一个凳子。
不一会儿，用餐的场地就布置好了。容婶招呼孩子们“上菜喽！”孩子们个个都积极，争着抢着把菜端上桌。容婶急得大喊：“别抢！小心一些你们这些小鬼头！别把菜洒了！”
一阵风吹过，夜晚静谧凉爽，银杏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羽真隐挨着宿弦坐着，他从未到过这种地方，也未曾见过这些场面，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女人们早已将灯笼挂好，上元节并没有忘却她们这个院子，即使清贫了些，却热热闹闹。
“大家，这位是鹤青公子，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济善院的客人。”她向众人介绍他，羽真隐连忙向众人行了东陆的礼，众人对这个看起来板板正正的年轻公子很是好奇。
席间，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纷纷夸赞容婶的厨艺是一等一得好。
“容婶，厨艺有长进啊。”一位婆婆说。
“我觉得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好三分！”旁边一个大爷打趣道。
容婶白了他一眼：“那是！我当然知道自己厨艺很厉害，但是你说那话，好像你进过宫吃过御厨做的菜似的，这种事当然是要问姑娘了，你知道个啥！”
容婶说话心直口快，并非存心透露一些消息，她们院中人都知道宿弦是宫里的贵人，平常倒也不避讳谈及这个，况且刚刚听到那位公子是她的朋友，而且气度非凡，人人只当他也是来自宫里。宿弦明白这些，倒也不慌张，直接接过话茬：“容婶厨艺确实好，要不然怎么能在这儿教授烹饪呢，改天我也来多多学习，精进厨艺。”
羽真隐看了宿弦一眼，他此刻心里已然明了，只不过此刻不好搅扰大家的兴致，他也附和宿弦的话说道：“我素来接触的饮食多荤腥，今日这一餐，甚好。”
孩子们没有和大人们一起，宿弦之前就叫豆子带着他们，因为对于大人们的话题小孩子总归是不感兴趣的。
吃完饭，大人们带着孩子们在院里玩耍，两人便在银杏树下坐了下来。
“宿弦姑娘不是一般人。”羽真隐开口打破了平静。
“不过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罢了。”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问题，长叹一口气。
“你看到那边的婆婆和爷爷了吧，”羽真隐顺着她的指引看了过去，不远处的石阶上坐着一对年迈的夫妇，那个爷爷的手始终抓着旁边婆婆的衣角，他们看着院中嬉戏的孩子们，笑得很慈祥。
“你知道吗，两年前我在城外遇到他们，他们爷孙三人正在乞讨。爷爷眼睛看不见，只能拉着婆婆的衣角靠婆婆带路。小豆子就是他们的孙子，那是他还瘦骨嶙峋，讨到一丁点儿吃食也会给爷爷和奶奶先吃。不过，他现在立志要当大将军。”说到这儿，宿弦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
“那……他的爹娘呢？”
“三年前，东陆西边大旱，饿死了许多老百姓，他的爹娘就把仅有的干粮让给二老和孩子，死在那场饥荒中。那时，有很多百姓都逃难到东边来……”宿弦说起这些事，不由得神色黯淡。
“官府呢？东陆富庶，赈灾之粮理应充足，不至于有饿殍遍野的惨状，难道……”
“没错”，宿弦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官吏把朝廷赈灾的粮食倒卖了，俗话说‘天高皇帝远’，他们仗着远离皇城，被欲望和金钱冲昏了头，罔顾百姓生死。后来陛下震怒，处理了好些官员。”宿弦说到这些，不禁有些气愤。
“还有那些孩子，都是些孤儿。这里的女孩大多是出生不久就被父母抛弃，这里的妇女好些都是被夫家责难，赶出家门无处可去的，或是家中生出变故，没有亲人，或是丈夫离世沦为寡妇又为婆家不容……”
“所以，你就建立济善院，收留了他们？”羽真隐没想到这里的人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往。
“说是收留，倒不如说是要他们自力更生。那么多人，属实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里的妇女，有容婶教授她们烹饪厨艺，我请了绣娘来教授她们针织女红，其中有几位年轻一些的女孩家道中落被卖入青楼，我便赎出她们，让她们留在这里教孩子们识字。老人们平时会帮忙照顾孩子，打扫屋舍和庭院，女人们的织物绣品卖了换钱，学艺有成的，因为本事在身，可以出去谋一份工作，开始新生活。”宿弦像是在骄傲地炫耀自己的成果。
“我为此处取名济善院，取广济天下，行善积德之意，希望大家都能余生安宁。”
虽然院里充斥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但此刻羽真隐却无心周围的嘈杂。
“我说过，宿弦姑娘不仅聪颖，而且内心良善，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宿弦原本看着星空，这里的天空其实很小，和宫里一样狭窄，不过却要明亮得多，她听到羽真隐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公子不要总是说我善良，听多了，怪不好意思呢。”
“婆婆，老规矩，请尽快包好。”宿弦随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整个胤都，还是此处味道最好。”
她又拿起一块递给羽真隐：“不妨尝尝看。”
他接过糕点，“谢谢，”然后咬了一口，“确实不错，南方饮食果然精致。”
“你经常来这儿？看起来那位婆婆与你相熟。”
没等她开口，婆婆就先回答了：“宿弦她可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呢，是位好姑娘！”
“宿弦，东西包好了，老规矩，你们两人可以拿回去了。以前都是小豆子陪你来呢，今儿怎么换成这位年轻公子了？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婆婆误会了，我们今天刚认识，正好我缺人搭把手，他欠我人情，仅此而已。”
宿弦倒是没因为婆婆的调侃而害羞，坦坦荡荡地澄清了。羽真隐可能第一次面对这种事，反而没有那么从容。
“走吧。”
两人带上东西，他就跟着她离开了。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讲。他就默默跟在她后边，她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他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出了闹市，向城南走去。越前进，身边的繁华渐渐褪去，与人山人海的街市相比，城南一隅显得有些冷清。灯笼也没那么多，人也少了许多。两边的房屋也朴素得多。青石板路有些斑驳，一块块地布满了苔藓。
“你往常一个人，不安全。”
“就算那样也要来，与人有约，不可失约。”宿弦没有回过头来看他，语气却平淡又坚定。
不是回家吗？什么“有约”？他不解。
走着走着，宿弦停了下来：“到了。”
羽真隐一看，这是城南一隅，有些偏僻，正门不大，门正中的牌匾上写着“济善”二字。宿弦上前，有节奏地敲了六下门，似乎是与门内之人的早有约定的暗号。
“姐姐——！”
一群孩童的声音传来，随后大门被打开，孩子们一拥而上，团团将宿弦围住，活泼的几个孩子紧紧抱住她，宿弦拎着东西，腾不出手来回应他们。
“小豆子，快把这些糕点带进去分给大家。”宿弦对着一个稍大一些的男孩子吩咐道。
“好！”豆子接过他俩手中大包小包的糕点，“大家进来吃好吃的！”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跟随豆子进去了。
“我们也进去吧。”宿弦招呼羽真隐。二人进入院里，他才发现此处别有洞天。虽然地方偏僻，但还算宽敞，中间是一个大庭院，长着一棵粗壮的银杏树。整齐的房舍排列在院子周围，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不富裕，但就像一个温馨的桃源。
“姑娘你来啦！呦，今天还带了客人来呢！”从里屋走出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边用围裙擦着手边和宿弦打招呼。
“容婶，晚饭准备得怎样了？”
“刚好，正等你呢！”
羽真隐站在宿弦后边，对这个地方越发好奇，包括眼前这位女子。
“晚饭已备好，这儿已经许久没有客人来了，若不介意，可否留下来吃顿饭？”面对宿弦的邀请，羽真隐点了点头。
“大家把桌子搬出来吧！”容婶朝屋里大喊一声，随后老人们、孩子们、妇女，有序地把木桌、凳子搬出来摆放在院中。四五岁的小孩儿搬不动桌子，只能每人抱着一个凳子。
不一会儿，用餐的场地就布置好了。容婶招呼孩子们“上菜喽！”孩子们个个都积极，争着抢着把菜端上桌。容婶急得大喊：“别抢！小心一些你们这些小鬼头！别把菜洒了！”
一阵风吹过，夜晚静谧凉爽，银杏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羽真隐挨着宿弦坐着，他从未到过这种地方，也未曾见过这些场面，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女人们早已将灯笼挂好，上元节并没有忘却她们这个院子，即使清贫了些，却热热闹闹。
“大家，这位是鹤青公子，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济善院的客人。”她向众人介绍他，羽真隐连忙向众人行了东陆的礼，众人对这个看起来板板正正的年轻公子很是好奇。
席间，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纷纷夸赞容婶的厨艺是一等一得好。
“容婶，厨艺有长进啊。”一位婆婆说。
“我觉得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好三分！”旁边一个大爷打趣道。
容婶白了他一眼：“那是！我当然知道自己厨艺很厉害，但是你说那话，好像你进过宫吃过御厨做的菜似的，这种事当然是要问姑娘了，你知道个啥！”
容婶说话心直口快，并非存心透露一些消息，她们院中人都知道宿弦是宫里的贵人，平常倒也不避讳谈及这个，况且刚刚听到那位公子是她的朋友，而且气度非凡，人人只当他也是来自宫里。宿弦明白这些，倒也不慌张，直接接过话茬：“容婶厨艺确实好，要不然怎么能在这儿教授烹饪呢，改天我也来多多学习，精进厨艺。”
羽真隐看了宿弦一眼，他此刻心里已然明了，只不过此刻不好搅扰大家的兴致，他也附和宿弦的话说道：“我素来接触的饮食多荤腥，今日这一餐，甚好。”
孩子们没有和大人们一起，宿弦之前就叫豆子带着他们，因为对于大人们的话题小孩子总归是不感兴趣的。
吃完饭，大人们带着孩子们在院里玩耍，两人便在银杏树下坐了下来。
“宿弦姑娘不是一般人。”羽真隐开口打破了平静。
“不过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罢了。”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问题，长叹一口气。
“你看到那边的婆婆和爷爷了吧，”羽真隐顺着她的指引看了过去，不远处的石阶上坐着一对年迈的夫妇，那个爷爷的手始终抓着旁边婆婆的衣角，他们看着院中嬉戏的孩子们，笑得很慈祥。
“你知道吗，两年前我在城外遇到他们，他们爷孙三人正在乞讨。爷爷眼睛看不见，只能拉着婆婆的衣角靠婆婆带路。小豆子就是他们的孙子，那是他还瘦骨嶙峋，讨到一丁点儿吃食也会给爷爷和奶奶先吃。不过，他现在立志要当大将军。”说到这儿，宿弦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
“那……他的爹娘呢？”
“三年前，东陆西边大旱，饿死了许多老百姓，他的爹娘就把仅有的干粮让给二老和孩子，死在那场饥荒中。那时，有很多百姓都逃难到东边来……”宿弦说起这些事，不由得神色黯淡。
“官府呢？东陆富庶，赈灾之粮理应充足，不至于有饿殍遍野的惨状，难道……”
“没错”，宿弦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官吏把朝廷赈灾的粮食倒卖了，俗话说‘天高皇帝远’，他们仗着远离皇城，被欲望和金钱冲昏了头，罔顾百姓生死。后来陛下震怒，处理了好些官员。”宿弦说到这些，不禁有些气愤。
“还有那些孩子，都是些孤儿。这里的女孩大多是出生不久就被父母抛弃，这里的妇女好些都是被夫家责难，赶出家门无处可去的，或是家中生出变故，没有亲人，或是丈夫离世沦为寡妇又为婆家不容……”
“所以，你就建立济善院，收留了他们？”羽真隐没想到这里的人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往。
“说是收留，倒不如说是要他们自力更生。那么多人，属实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里的妇女，有容婶教授她们烹饪厨艺，我请了绣娘来教授她们针织女红，其中有几位年轻一些的女孩家道中落被卖入青楼，我便赎出她们，让她们留在这里教孩子们识字。老人们平时会帮忙照顾孩子，打扫屋舍和庭院，女人们的织物绣品卖了换钱，学艺有成的，因为本事在身，可以出去谋一份工作，开始新生活。”宿弦像是在骄傲地炫耀自己的成果。
“我为此处取名济善院，取广济天下，行善积德之意，希望大家都能余生安宁。”
虽然院里充斥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但此刻羽真隐却无心周围的嘈杂。
“我说过，宿弦姑娘不仅聪颖，而且内心良善，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宿弦原本看着星空，这里的天空其实很小，和宫里一样狭窄，不过却要明亮得多，她听到羽真隐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公子不要总是说我善良，听多了，怪不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