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闹过后,夜已深了。

    “各位,今天就到这儿了。剩下的东西麻烦容婶你们收拾了。”

    “孩子们,一定要听大人们的话,好好学习功课,下次我来时要检查,不合格的下次没点心。豆子是大哥哥,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宿弦每次离开都会放心不下,唠叨好一会儿。

    “姑娘放心,我们在这儿一切都好呢!”而容婶总是第一个出来使宿弦宽心。

    “姐姐,我会照顾好大家,你不要担心。”豆子拍着胸脯向她保证,宿弦被逗笑了,摸了摸他的头:“不愧是将来要当大将军的人。”

    孩子们拥上来抱着宿弦:“姐姐,你可要快些来看我们哦。”

    “好,姐姐会快些来的,你们好好听话。”

    “你们姐姐会来的,你们好好学习,下次哥哥给你们买好吃的。"羽真隐也学着宿弦哄小孩。

    二人在众人的不舍中离开了济善院。

    月亮被云彩遮住了许多,来时明亮的街道此时有些看不清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孤身一人行走夜路只怕遇到危险。”

    “公子总是那么热心,你都不知我家在何处,万一与你的住所相背,岂不是使你多跑一段?”

    “姑娘,去皇宫我正好顺道,我的住所在皇宫方向上。”羽真隐毫不避讳,他直勾勾地盯着宿弦,似乎很想看看她的反应,“抛开席上几人的话,在胤都获得这么块地,虽偏僻些,但也不小,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吧。”

    他追问道:“姑娘究竟…是何人?”

    宿弦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走吧,我会解答公子心中疑惑。”

    就这样,二人并肩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我的名字叫程宿弦,赤骁将军程璘是我父亲。”

    “我曾听闻,程将军以一敌百,为东陆立下赫赫战功,没想到你竟是他的女儿。”羽真隐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对不起……”,他有些愧疚。

    “没什么。程家驻守边境,屡立奇功,保卫东陆边境安宁。十八年前,休离边境一战,楚休国不知用何阴险手段,我父亲与几个叔叔战死,母亲殉情。边境大乱,我当时尚在襁褓,流落民间。我五岁那年,先皇找到了我,因我是烈士遗孤,忠臣之后,便带我入宫,也算慰藉诸位臣子,以表帝王恩惠仁慈。”

    “原来如此,"羽真隐叹了口气,没想到眼前的姑娘竟是这般身世,“若天下太平,就不会有那么多流血牺牲,也不会使得家破人亡,百姓流离失所。”

    她看到他表露出这般仁爱之心,心里有了些许宽慰。

    “所以,我长于民间,幼时也颠沛流离,深知百姓不易。便想着有朝一日若是有了能力,也想庇护同我曾经那般无助痛苦的人。”

    “于是,你建立了济善院,”羽真隐对她的遭遇有些同情,更多的是钦佩,“你做到你当年的承诺了,能坚持初心不变的人,世上少有,你很了不起。”

    听到“初心”二字,宿弦有些失神,但她赶紧调整思绪,“快些走吧,送我回去之后,你还得多走一段路。”说罢,她加快了步伐,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落了后。

    突然,宿弦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问道:

    “你说,若上位者以拯黎元为己任,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流血纷争了?”

    羽真隐望着她如晨雾般忧郁的眼睛,没有说话。

    他跟着她,两人一路来到一条小巷。

    “这条路,是通往皇宫的捷径。宫中有一处灵韵阁,内藏天下典籍。先皇特意在旁边修葺轻云小筑,方便我于此饱览群书。这条路正好通向我灵韵阁的方向,我一直以来都是从这条路回去。”

    “难怪宿弦姑娘如此聪慧,在下自愧不如了。”

    说话间,前面的路稍微宽敞了一些,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商贩在两边摆了小摊。

    “果然还得是大节日呢。”宿弦环顾了四周。

    “此话怎讲?”羽真隐有些疑惑。

    “这条路我走了那么几年,平时过路之人都很少见,今日居然有商贩到此摆摊,怕是要空手而归呢,”宿弦饶有意味地瞥了羽真隐一眼,“不过,今日街市热闹,许是他们没抢占到一个好位置。”

    羽真隐若有所思。

    她突然发现了什么,走向一个小摊前,拿起一把梳子,细细端详。

    “怎么了?”羽真隐上前来看这个小摊,只见其上都是些木制饰品,看着宿弦高兴,心里想着:小姑娘嘛,还是喜欢这些东西。

    “这些饰品,不是东陆之物,看上面的花纹,我曾在书上看过,应是南苑国的。南苑湿热,草木丰茂,蛇虫鼠蚁众多,人们敬畏山水,在日常事物上多饰以花草虫子,与北陆的野兽纹饰、东陆的纹饰不同,也算他们的特色。”

    他细细端详,果真如此。

    “姑娘好眼力。”老板紧紧盯着二人,一只手偷偷从货架下猛地抽出一把刀直指二人。

    羽真隐瞬间把宿弦护向身后,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把对方踹倒在地,周围的小贩个个抽出事先藏匿的武器,同时攻向二人,不过他们倒是目标明确,直接对羽真隐展开强烈攻势。羽真隐手握刚才夺下的刀,由于小巷不宽敞,他飞身一跃,利用墙壁,然后一套利落的刀法,将对方一一抹了脖子。眼见不敌,余下的人一起使了眼色,连忙撤退。

    他并未去追,而是赶紧环顾四周,寻找宿弦的身影。

    一个货架下露出一片衣角,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羽真隐把刀扔了,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把手上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他走过去,蹲在货架前,只见宿弦正缩在货架下面,眼里尽是惊恐。

    “遇到这样的场面,定是吓坏了。”羽真隐心想。

    “别怕,现在安全了。”他轻声安慰她。

    宿弦一时还没缓过神来。羽真隐看了看刚刚打斗的地方,遍地尸体,血流的满地都是,于是从身上撕下一条干净的布,“过来,”宿弦正懵圈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把布条系在她头上,把她的眼睛蒙住。

    宿弦心里知道他是怕自己看到血腥留下阴影,于是顺从地任他牵着慢慢从货架下出来。

    “不知他们是否还会追来,为节省时间,我背你。”

    “好。”

    羽真隐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禁有些惊喜。宿弦摸索着趴到他背上,他背着她,一路向皇宫走去。

    夜晚静谧得像是一切都没发生。羽真隐觉得背上的女孩轻轻的,这是他第一次背一个姑娘。

    “那些人,是要杀我吗?”宿弦怯生生地问。

    “不是,他们的目标是我,只是连累了你”,羽真隐顿了一下,“不过,多亏了姑娘的话,少人的巷子多出那么多小贩,我便留了个心眼。”

    “你之前问我是何人,现在我也想问问你,公子,你究竟是何人?你一定是重要的人,不过,若是你不想回答,可以不说。”

    他继续走着,沉默良久。宿弦在他背上,见他一言不发,心生失落。

    “姑娘既是宫里人,即使告诉你也无妨,你迟早也会知晓。”

    “我是北陆王次子,羽真隐。不过我并非是有意瞒你,只因我身份特殊,刚刚你也看到了,想要我命的大有人在,这条路姑娘以后别再走了。”

    宿弦惊讶道:“原来你竟是此等身份!我知道北陆王次子远道而来是为结盟事宜,没想到竟是这样相识的。看来,那些人对你下杀手,是想……破坏两国结盟。”

    “不过”,宿弦得意地笑了笑,仿佛忘记了刚刚的恐惧,“你若今后有事,可来灵韵阁找我。”

    ……

    离宫门不远处,他把她放下了,然后又把布条解下来。

    宿弦看着他衣服上的血迹,连忙关切道

    “你有没有受伤啊?”

    他摇了摇头:“快些回去吧,宫里安全些。”

    “你一个人不要紧?”

    “没事,他们伤不了我。我从正街回去,此刻人多热闹,他们不会在闹市动手。”

    听闻此话,宿弦才放心离开,走了几步,她转身一看,羽真隐还在原地看着她,他大抵是不放心,要目送自己离开。

    等她进去宫门,羽真隐才转身离开。待他走出百米,忽然停下了脚步。从旁边的巷子里走出一人:“公子,您没事吧?”

    “楼弃,余下的人呢?”

    “公子,属下在追踪过程中发现了另一批人,余下的人已被他们擒获,为了不暴露,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有人想破坏结盟,不过,这里毕竟是东陆的地界,我们不必作出头鸟。”

    “依公子之见,是何人?”

    “一些藏在暗处的蛀虫……”羽真隐意味深长地说,“楼弃,剩下的事,回去再说。”

    他给楼弃使了眼色,楼弃心领神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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