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白念撑的从床上坐起来翻健胃消食片吃,手里抓着一把泻药往卫生间方向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放弃,满头汗地倒在床上发呆。

    她用自己的惨痛经历总结出一条教训:永远不要对一个装可怜的男人心软。

    白念在心里把徐纪年翻来覆去地骂,吃起来一点数都没有,最后遭罪的全是她自己。

    天杀的徐纪年!

    白念泄愤似地将拳头砸床板上,搂紧小熊蕾贝卡,脑袋搭它肚皮上迷迷糊糊睡过去。

    此后有几次徐纪年再次提出类似要求时都被白念拒绝,一直到端午假期,白念再次踏上去L市的大巴车。

    这一会要比上一次轻松许多,因为操纵她身体的是徐纪年,而她自己只用浑浑噩噩看窗外掠过的景色,没有身体的负累,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直到徐纪年出声惊醒她。

    “我们到了。”

    徐纪年对L市比只匆匆来过一次的白念要熟的多,他们打车去墓园,买花,买祭品,还特意挑了几件纸扎的衣服,大包小包全由徐纪年拎着。

    白念在一旁冷眼看这花钱如流水,感慨坐地起价哪里都流行,下次可以试着买好花圈后再来目的。

    另一边徐纪年亲自提着一堆祭品往自己的墓碑走,越走,越感觉怪怪的。

    他嘀咕:“比上一次还要奇怪的感觉。”

    白念在一旁幸灾乐祸:“这样的活动估计以后不会少,小徐你要多适应。”

    纸钱和衣服烧过去,眼看化为灰烬,白念迫不及待问:“怎么样,有感觉吗?”

    徐纪年茫然地眨眨眼,什么感觉都没有,他笑着安抚比他还着急的白念,说:“同城快递都要花几个小时呢,我们慢慢来,现在要回去了吗?”

    “不急,好容易来一趟L市,你就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徐纪年一边踱步下山一边认真思考片刻,摇头:“算了,也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们回家吧。”

    一句“回家”令白念无比窝心,她忽然心情很好,虽然很抱歉,但她就是自私地想,她现在饲养了一个只能依赖于她的鬼,这只鬼只能和她产生联系,独属于她,这很难不令她觉得开心。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啊,他只有她了,白念想,她应该对徐纪年再多一些包容,好好照顾他,同时也要努力赚钱,让徐纪年以后可以顿顿吃猪蹄。

    什么都不记得了……猪蹄……猪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爸每月发工资都会带我吃一次!”

    白念笑容忽然僵住,她语气幽幽:“徐纪年,关于过去,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徐纪年不明所以,答:“是啊,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没骗我吧?”

    徐纪年对危险的降临一无所知,信誓旦旦说:“这有什么骗你的必要吗?”

    “爸爸的猪蹄,你怎么解释?”

    徐纪年忽然卡壳,甚至踩空一截台阶,半天过去,离开墓园的时候,他才可怜兮兮的道歉:“对不起,但我是真的想吃才和你说谎的。”

    白念不会再为徐纪年的装可怜而动容,但依旧决定宽容大度地原谅他一次,只是——下不为例。

    送走高三学长学姐,白念也迎来了自己的考试周,想不明白为什么高一就这么卷了,一天之内居然连发五套数学试卷。

    还不能抱怨,因为老张说:“隔壁学校的学生们可比你们努力多了。”

    隔壁就是那个两周放半天的隔壁。

    幸福是对比出来的,大家的怨气顷刻一松,紧赶慢赶,晚自习结束后作业也没做完。

    去车棚时白念脚步虚浮,脑袋里还一堆几何线条连转,各种条件证明,因为所以的,想吐。

    扭头看一眼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徐纪年,白念心里的不平衡越来越严重。

    她试探着问徐纪年:“我们学的课和你们城里的有区别吗?”

    徐纪年回答的滴水不漏:“我都忘记了。”

    白念直接没脾气,找出车,好言相劝:“忘记了就重新开始学习,你才十七八岁,难道以后想当一个文盲?”

    徐纪年很抵触地皱眉,对学习热情不大,更找不到意义所在:“可我都变成鬼了,以后又不用找工作,为什么还要学习。”

    这话题还真是,白念挑眉,顷刻间站到道德制高点质问他:“学习就是为了找工作吗,朋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功利?”

    徐纪年揽着白念的腰,等小电驴拐过路口才说:“学习不是为了找工作,但上学一定是为了将来好找工作。”

    白念无话可说,更多自己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未来绝望,她叹息一声,不再深聊。

    考试前一天,白念被英语单词折磨的头昏脑胀,扭头一看徐纪年正悠闲惬意地玩游戏。

    道理她都懂,可白念就是见不得自己忙的时候别人一副咸鱼模样怎么办,难受。

    白念悄悄趴桌子上,突发奇想,问徐纪年:“学校的金属探测仪只能查手机不能查鬼魂,我给你指哪个是年级第一,你帮我偷看他试卷怎么样,正好我也不想努力了。”

    这类无聊的话题偶尔会出现在她和柳雪的对话中,往往另一人会用思政课本里的话义正辞严地批评另一个人,然后两人开始互相灌鸡汤打鸡血,经典语录张口就来,像两个神经病一样。

    白念等着徐纪年批评他,却听他说:“好啊,明天你给我指一下。”

    她猛地坐直,扭头看向徐纪年:“不是,你认真的?”

    徐纪年黑漆漆的眼珠无比真诚,他说:“当然,这对我很容易,如果你想,能帮上你的忙我很乐意。”

    装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白念又趴回去,懒洋洋道:“算了,你那不是帮我,是害我。”

    徐纪年夸张地拍着胸口做松气表情:“看来你的道德还没败坏,九年义务素质教育在你身上还是有点作用的。”

    白念眼睛盯着笔尖,很冷酷:“不,不是道德在约束我,我只是觉得得不偿失,风险和收益相差太大,不划算。”

    铃声响起,宣告考试结束,试卷由最后一排学生往前收,白念坐第一排,还有一点时间。

    她不紧不慢地做最后一遍阅览,余光瞄到柳雪正靠着门框冲她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好好的小美女,偏偏要做这种抽象表情,白念收拾东西起身走出教室。

    她走的慢吞吞的,身体重心后倾,迫不及待要逃离校园的柳雪可等不及,直接上手拽她。

    “这破学校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快点,我要回家吹空调。”

    书包是提前收拾好的,除了苦逼的值日生要留下来打扫卫生,大部分学生都是在考完试后直线奔向校门,整个校园全是乱糟糟的谈话声。

    今日的计划是去柳雪家做客,不是乡下那个家,是柳雪爸爸在镇上买的房子,因此白念会用小电驴带柳雪直接过去。

    柳雪一路心情都很好,她小声哼着歌,走她平日里很少光顾的长廊,对那些头顶的根茎很感兴趣,拿出今早偷偷带来的手机拍照,和白念一起合影,扒着白念肩膀絮叨自己的暑假计划。

    她要去旅行,往北走,理由是:“这破天气我是一天都受不了了。”

    礼尚往来,柳雪询问白念她的暑假计划,白念对此兴致不高,但依旧说了:“就待在镇子里,顶着这一天都受不了的破天气,打暑假工。”

    柳雪嘴巴微微张大,收到的冲击主要来源于同龄人已经开始自强不息地赚钱了,可自己一块废物点心旅个游都要张嘴向老妈要钱。

    她羡慕白念的成熟自由,但这话不能说出来,毕竟她也猜不到白念心里会有多羡慕她圆满富足的家庭呢?

    炎炎夏日,柳雪忽然愁绪上头,感叹好朋友也不是无话不谈的。

    这里离男生宿舍也挺近的,柳雪坐在长椅上看见魏时宇路过,赶紧推推白念示意她看:“瞧,前夫哥。”

    白念口头教育柳雪:“哪里学来的词,叫同学。”

    眼睛已经先一步捕捉到魏时宇了,他背着书包,手里提着晚饭,正和同学一起回宿舍。

    盯着那饭盒白念忽然想起来他们这些汉字班不和普通班一起放假,他们要补课,要提前学习高二课程。

    催啊赶啊的,大家都在卷,争分夺秒赶进度早点上完课,争取多一些复习时间。

    这么一对比,白念的打工生活也不苦逼了。

    毕竟她虽然辛苦但是是在赚钱,而魏时宇如此辛苦,还要给老师交补课费。

    多想无益,骑车回家,今天人比较多,白念推着车走出校门,柳雪还和她絮絮叨叨:“我妈妈做的小排骨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尝,还有蹄花汤、油爆大虾、茄子炒豆角……”

    走出校门,柳雪自觉坐到小电驴后排,白念低头从包里取出一个没用过的头盔,抬头时她看见徐纪年站在小电驴旁边,一动不动。

    白念挑眉,转手将头盔递给柳雪——柳雪现在坐的位置一直是徐纪年的,如今被挤走,可怜的小孩无处可去。

    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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