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香猪蹄
搞得好像他一个鬼需要呼吸一样。
白念无视他，安安静静做英语作业，徐纪年喋喋不休小话唠一个，追着问白念：“你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吗，刷水卡召唤校领导之类的？”
白念可以闭眼不看他，但做不到闭耳不听，那些话钻进耳朵里，把白念扯入回忆中。
打水招校领导这个特性还是柳雪为她总结的，至今未被打破。
说来也寸，晚自习虽然安安静静，但每晚总有几个人会中途离开教室上厕所，也会有几个人拿着水杯去后门接水，但只有白念跟掐着点似的，每一次都赶上校领导巡逻。
白念喝水的频率不高，但就是回回撞上，导致老张迅速记下她的名字，并打上“活泼好动，晚自习不专心”的标签。
有一说一，蛮冤地，白念一个八百米体测从没及格过的人，居然被班主任批评活泼好动。
晚自习就这么一个小插曲，晚上回家时，徐纪年默默跟白念身后，跟个没事鬼一样做她的背后灵，坐在小电驴时时也不忘双手抓紧她的腰。
就好像之前种种就和没发生过一样。
白念沉默着开车上路，配合徐纪年表演一种相安无事的状态。
晚上手机又回到徐纪年手中，白念看着他专心致志的眼神，恍惚以为看见小时候的自己。
她也不是永远都懂事，沉默寡言的性格令自己积压了许多心事，麻烦又难搞，她一边期待有人过来问她：“你怎么了，看着有一点点难过。”
一般又在有人真的靠近她时故作自然地说：“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她莫名其妙生过许多闷气，旁人不懂她郁闷的点，又不知如何哄起，但后来又会自己跑回来，一副无事发生的自然模样，令大人们在背后讨论起她时，都说：“奇怪的孩子。”
但只有白念知道自己的别扭与妥协，她是真的生气，但她的伤心与愤怒微不足道，脆弱的她依赖这些叔叔阿姨的照顾，她要懂事，要委曲求全，不能让事情很难看。
不然闹的不好，她觉得是会被放弃的那一个，小时候想过最严重的后果就是被赶出福利院，露宿街头，只要这么一想，想到她离开福利院根本活不下去，天大的委屈和面子都不值一提。
不平等令她小心翼翼。
那现在的徐纪年呢，这般若无其事，是不是也因为离开她无处可去，因为他们之间的不平等？
白念看他如看当年的自己，目光中不禁多了丝母性的怜爱，不过想想她莽撞主动的后果，她只有收起怎么说都高人一等的关心，配合徐纪年遗忘他们之间的矛盾。
白念以为附身的话题不会再提起，却在某一天高三毕业典礼结束后放半天假的时间段，徐纪年猛然问她：“你说如果我有想做的事，可以用你的身体，还算不算数？”
白念先是愣了一下，忍不住心里偷偷嘲笑他，所以人不能把话说太满，不然打脸就来的就这么猝不及防。
“当然没忘，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白念将自己的能让徐纪年做的事的底线设为在运动场上晒一天太阳出一身臭汗，做好心理建设之后，两人完成身体控制权的交接，这种轻飘飘和世界一点点断开联系的感觉新奇又带些惶恐，白念很不适应。
徐纪年估计也不适应陡然双脚踩到实地上的踏实感，伸手不断开合开合。
这实在太奇怪了，白念甚至想原地消失，但徐纪年这鬼就不打算放过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你好小哦。”
白念心跳漏了一拍，又被她冷静修正，她说：“不要随便省略字，我手的确比你小一圈。”
徐纪年还挺较真，说：“哪里都小，你整个人就比我小一圈。”
这鬼真是！白念觉得自己要熟了，心跳已经调整不过来了。
“好矮的视角哦，啊对了，你多高，有一米六吗？”
白念：“……”
很好，起码心跳已经恢复正常数值了。
万万没想到，徐纪年带她去了镇文化中心附近的美食城，这是白念从未踏足过的领域，据说消费惊人，单人就要五十往上的消费。
没想到比丢脸更令白念觉得痛苦的是花钱，这滋味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疼啊。
虽然有预感要大出血，但白念还是微弱地要挣扎一下，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整个美食城仿苗族土楼样式建造，中间天井处是一个音乐喷泉，从旁边楼梯绕上去，一圈圈整体都是古色古香的美食店，桌椅灯笼招牌都是仿电影里的江湖客栈风格，来往人群多是家长带孩子的组合。
这会儿正是饭点，人来人往的，可以听见各种说话声和起锅烧油炒菜声，徐纪年背靠栏杆，借着白念的鼻子深吸一口气，无比眷恋这味道。
他很有诗意地说：“我想感受一下这人间烟火气。”
白念感觉两人性别也好像跟着调换了一下，徐纪年才是那个纤细敏感的花季少女，而白念就是拿搞不懂这乱糟糟油烟味混着各种食物大杂烩似的味道有什么好闻的臭直男。
比直男略高一层的是，她虽然不理解，但尊重。
也能猜测到徐纪年眷恋的不是真的是这个味道，而是这种浓烈的，生活的气息。
“好了，我们回去吧。”
徐纪年出声打断白念沉思，他的要求这么低，白念反而心软，想，五十块也不是特别贵，做一天临时工就可以赚到。
总不能让孩子来美食城闻个味儿就回去吧？
她迟疑着开口：“这样就好了嘛，来都来了，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尝尝的？”
“真的可以吗？”
感觉他的语气像一只瞬间竖起耳朵摇尾巴的小狗，白念又开始迟疑了，果然懂事的孩子令人心疼，得寸进尺的混蛋最讨人嫌。
她理性慎重地思考，告诉徐纪年：“五十以内，你随便选，多了不行。”
徐纪年于是认认真真、精打细算地挑选起来，白念不知为何心底发慌，情感在不断释放不安信号，想夺回选择权，但理智劝她冷静，相信徐纪年。
“我想要这个！”
白念从挣扎中脱身，还没松气就看见菜单上巨大的猪蹄两个大字，当即两眼一黑。
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在这人来人往的开放区域，抱着一猪蹄啃的满嘴流油的模样。
“这简直太……”
“这个牌子L市也有，我爸每个月发工资都会给我买一个，我可喜欢了。”
徐纪年低头扒拉着菜单嘀嘀咕咕：“靠，为什么这里的价钱要比我那边便宜快一半了，瞬间感觉自己这些年亏了好多钱，嗯，你刚刚说什么，这简直怎么了？”
“这简直……太有创意了。”
白念面不改色地赞叹：“我以为猪蹄这种食物，只有过年的年夜饭上才会有。”
“时代在进步啊小白同学，都是国家发展的好，我们才能在不过节的时候随便吃猪蹄。”
徐纪年越说越高兴，大手一挥召唤服务员：“来份大份的酱香猪蹄！”
白念确信，服务员往这边回头看了不下十遍，她好想逃，但徐纪年霸占着自己的身体，正在享受地啃猪蹄，不光满嘴油，一次性手套上也全是酱汁。
更要命的是，手上酱汁太多的时候，徐纪年还嘬了嘬，一边嘬一边发出超响的声音。
默默忍受四面八方投来的似有若无的目光简直就是一场酷刑，白念麻木到都不知道这顿饭是什么时候吃完的。
“好撑，好满足，好幸福。”
徐纪年摘掉手套，虚拂着肚皮说：“你的胃口好小，我差点就吃不下了。”
一份猪蹄36，离白念提到底线还有一段距离，徐纪年很有礼貌地得寸进尺：“我可以再买一份柠檬水吗，嘴巴有点干。”
白念半死不活，只想离开：“您随意。”
把钱交给老板娘等待找零的时候，老板娘乐呵呵地调侃：“我家猪蹄好吃吧，看你一个小姑娘吃这么香，以后可以常来啊。”
徐纪年腼腆一笑，客套：“谢谢阿姨，有钱就来。”
白念没忍住，凉凉道：“你以为她在夸你吃饭香，不，她是在嘲笑你饿死鬼投胎。”
“没有吧，我不觉得。”
徐纪年张口就是：“会不会你想太多。”
白念深呼吸，皮笑肉不笑：“这位小哥，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帅吗？”
没有血气方刚的男孩能不对异性正面的夸赞感兴趣，徐纪年轻松咬钩，追问：“什么时候？”
“你安静闭嘴不说话的时候，特别惊艳，特别能迷惑人。”
这不是假话，白念始终记得那在光影中穿梭，自然走上公交车的少年，那么干净美好，白念想了无数美好词汇描述那一眼惊艳的感觉。
然而取下光环，这就是一长相勉强，有点幼稚，不会说话的弟弟而已。
白念再没有从他身上找到过当初清新男神的影子。
半杯柠檬水下肚，徐纪年懒洋洋骑车上路，速度远比白念平时高的多，凉凉的风打到脸上，他吹个流氓哨，感叹：“舒服——”
白念被他带动，心情也无比轻松，她宽容大度地询问徐纪年：“还有一个晚上的假期，你还有别的想做的事吗？”
徐纪年：“暂时没有了，等我回去列一个愿望清单。”
白念无视他，安安静静做英语作业，徐纪年喋喋不休小话唠一个，追着问白念：“你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吗，刷水卡召唤校领导之类的？”
白念可以闭眼不看他，但做不到闭耳不听，那些话钻进耳朵里，把白念扯入回忆中。
打水招校领导这个特性还是柳雪为她总结的，至今未被打破。
说来也寸，晚自习虽然安安静静，但每晚总有几个人会中途离开教室上厕所，也会有几个人拿着水杯去后门接水，但只有白念跟掐着点似的，每一次都赶上校领导巡逻。
白念喝水的频率不高，但就是回回撞上，导致老张迅速记下她的名字，并打上“活泼好动，晚自习不专心”的标签。
有一说一，蛮冤地，白念一个八百米体测从没及格过的人，居然被班主任批评活泼好动。
晚自习就这么一个小插曲，晚上回家时，徐纪年默默跟白念身后，跟个没事鬼一样做她的背后灵，坐在小电驴时时也不忘双手抓紧她的腰。
就好像之前种种就和没发生过一样。
白念沉默着开车上路，配合徐纪年表演一种相安无事的状态。
晚上手机又回到徐纪年手中，白念看着他专心致志的眼神，恍惚以为看见小时候的自己。
她也不是永远都懂事，沉默寡言的性格令自己积压了许多心事，麻烦又难搞，她一边期待有人过来问她：“你怎么了，看着有一点点难过。”
一般又在有人真的靠近她时故作自然地说：“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她莫名其妙生过许多闷气，旁人不懂她郁闷的点，又不知如何哄起，但后来又会自己跑回来，一副无事发生的自然模样，令大人们在背后讨论起她时，都说：“奇怪的孩子。”
但只有白念知道自己的别扭与妥协，她是真的生气，但她的伤心与愤怒微不足道，脆弱的她依赖这些叔叔阿姨的照顾，她要懂事，要委曲求全，不能让事情很难看。
不然闹的不好，她觉得是会被放弃的那一个，小时候想过最严重的后果就是被赶出福利院，露宿街头，只要这么一想，想到她离开福利院根本活不下去，天大的委屈和面子都不值一提。
不平等令她小心翼翼。
那现在的徐纪年呢，这般若无其事，是不是也因为离开她无处可去，因为他们之间的不平等？
白念看他如看当年的自己，目光中不禁多了丝母性的怜爱，不过想想她莽撞主动的后果，她只有收起怎么说都高人一等的关心，配合徐纪年遗忘他们之间的矛盾。
白念以为附身的话题不会再提起，却在某一天高三毕业典礼结束后放半天假的时间段，徐纪年猛然问她：“你说如果我有想做的事，可以用你的身体，还算不算数？”
白念先是愣了一下，忍不住心里偷偷嘲笑他，所以人不能把话说太满，不然打脸就来的就这么猝不及防。
“当然没忘，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白念将自己的能让徐纪年做的事的底线设为在运动场上晒一天太阳出一身臭汗，做好心理建设之后，两人完成身体控制权的交接，这种轻飘飘和世界一点点断开联系的感觉新奇又带些惶恐，白念很不适应。
徐纪年估计也不适应陡然双脚踩到实地上的踏实感，伸手不断开合开合。
这实在太奇怪了，白念甚至想原地消失，但徐纪年这鬼就不打算放过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你好小哦。”
白念心跳漏了一拍，又被她冷静修正，她说：“不要随便省略字，我手的确比你小一圈。”
徐纪年还挺较真，说：“哪里都小，你整个人就比我小一圈。”
这鬼真是！白念觉得自己要熟了，心跳已经调整不过来了。
“好矮的视角哦，啊对了，你多高，有一米六吗？”
白念：“……”
很好，起码心跳已经恢复正常数值了。
万万没想到，徐纪年带她去了镇文化中心附近的美食城，这是白念从未踏足过的领域，据说消费惊人，单人就要五十往上的消费。
没想到比丢脸更令白念觉得痛苦的是花钱，这滋味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疼啊。
虽然有预感要大出血，但白念还是微弱地要挣扎一下，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整个美食城仿苗族土楼样式建造，中间天井处是一个音乐喷泉，从旁边楼梯绕上去，一圈圈整体都是古色古香的美食店，桌椅灯笼招牌都是仿电影里的江湖客栈风格，来往人群多是家长带孩子的组合。
这会儿正是饭点，人来人往的，可以听见各种说话声和起锅烧油炒菜声，徐纪年背靠栏杆，借着白念的鼻子深吸一口气，无比眷恋这味道。
他很有诗意地说：“我想感受一下这人间烟火气。”
白念感觉两人性别也好像跟着调换了一下，徐纪年才是那个纤细敏感的花季少女，而白念就是拿搞不懂这乱糟糟油烟味混着各种食物大杂烩似的味道有什么好闻的臭直男。
比直男略高一层的是，她虽然不理解，但尊重。
也能猜测到徐纪年眷恋的不是真的是这个味道，而是这种浓烈的，生活的气息。
“好了，我们回去吧。”
徐纪年出声打断白念沉思，他的要求这么低，白念反而心软，想，五十块也不是特别贵，做一天临时工就可以赚到。
总不能让孩子来美食城闻个味儿就回去吧？
她迟疑着开口：“这样就好了嘛，来都来了，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尝尝的？”
“真的可以吗？”
感觉他的语气像一只瞬间竖起耳朵摇尾巴的小狗，白念又开始迟疑了，果然懂事的孩子令人心疼，得寸进尺的混蛋最讨人嫌。
她理性慎重地思考，告诉徐纪年：“五十以内，你随便选，多了不行。”
徐纪年于是认认真真、精打细算地挑选起来，白念不知为何心底发慌，情感在不断释放不安信号，想夺回选择权，但理智劝她冷静，相信徐纪年。
“我想要这个！”
白念从挣扎中脱身，还没松气就看见菜单上巨大的猪蹄两个大字，当即两眼一黑。
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在这人来人往的开放区域，抱着一猪蹄啃的满嘴流油的模样。
“这简直太……”
“这个牌子L市也有，我爸每个月发工资都会给我买一个，我可喜欢了。”
徐纪年低头扒拉着菜单嘀嘀咕咕：“靠，为什么这里的价钱要比我那边便宜快一半了，瞬间感觉自己这些年亏了好多钱，嗯，你刚刚说什么，这简直怎么了？”
“这简直……太有创意了。”
白念面不改色地赞叹：“我以为猪蹄这种食物，只有过年的年夜饭上才会有。”
“时代在进步啊小白同学，都是国家发展的好，我们才能在不过节的时候随便吃猪蹄。”
徐纪年越说越高兴，大手一挥召唤服务员：“来份大份的酱香猪蹄！”
白念确信，服务员往这边回头看了不下十遍，她好想逃，但徐纪年霸占着自己的身体，正在享受地啃猪蹄，不光满嘴油，一次性手套上也全是酱汁。
更要命的是，手上酱汁太多的时候，徐纪年还嘬了嘬，一边嘬一边发出超响的声音。
默默忍受四面八方投来的似有若无的目光简直就是一场酷刑，白念麻木到都不知道这顿饭是什么时候吃完的。
“好撑，好满足，好幸福。”
徐纪年摘掉手套，虚拂着肚皮说：“你的胃口好小，我差点就吃不下了。”
一份猪蹄36，离白念提到底线还有一段距离，徐纪年很有礼貌地得寸进尺：“我可以再买一份柠檬水吗，嘴巴有点干。”
白念半死不活，只想离开：“您随意。”
把钱交给老板娘等待找零的时候，老板娘乐呵呵地调侃：“我家猪蹄好吃吧，看你一个小姑娘吃这么香，以后可以常来啊。”
徐纪年腼腆一笑，客套：“谢谢阿姨，有钱就来。”
白念没忍住，凉凉道：“你以为她在夸你吃饭香，不，她是在嘲笑你饿死鬼投胎。”
“没有吧，我不觉得。”
徐纪年张口就是：“会不会你想太多。”
白念深呼吸，皮笑肉不笑：“这位小哥，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帅吗？”
没有血气方刚的男孩能不对异性正面的夸赞感兴趣，徐纪年轻松咬钩，追问：“什么时候？”
“你安静闭嘴不说话的时候，特别惊艳，特别能迷惑人。”
这不是假话，白念始终记得那在光影中穿梭，自然走上公交车的少年，那么干净美好，白念想了无数美好词汇描述那一眼惊艳的感觉。
然而取下光环，这就是一长相勉强，有点幼稚，不会说话的弟弟而已。
白念再没有从他身上找到过当初清新男神的影子。
半杯柠檬水下肚，徐纪年懒洋洋骑车上路，速度远比白念平时高的多，凉凉的风打到脸上，他吹个流氓哨，感叹：“舒服——”
白念被他带动，心情也无比轻松，她宽容大度地询问徐纪年：“还有一个晚上的假期，你还有别的想做的事吗？”
徐纪年：“暂时没有了，等我回去列一个愿望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