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面无血色的白念听了方倩的话,很想死一死,真的,太丢人了。

    尤其在方倩说:“杨主任昨天在校门口买包子时发现一个学生感冒,都在那里说,好好吃药,坚持不住就请假,不要学文科班那学生,出事了有你哭的。”

    白念下定决心:“毕业后我再也不回来了。”

    方倩笑着安慰她人生其实很短暂,刚好这时护士来换吊瓶,正巧就是当初车祸照顾她的那位。

    白念身体僵硬,也在心里偷偷决定以后再也不来中医院了。

    她装不认识,护士并不打算放过她,冲她伸出三根手指:“今年第三次了,你要不在我们医院办张年卡得了。”

    白念只能报以微笑。

    她和方倩又聊了一会,方倩从书包里取出作业和笔记本,开玩笑说:“现在的学生就是这么卷,左手打吊瓶右手还要赶作业,别以为请假就轻松了。”

    大家压力都是一样大,能费心整理出这些作业笔记带给白念是件很吃力的事情,白念看着方倩,由衷道谢:“谢谢,弄这些不容易,等我病好了请你吃饭。”

    方倩说:“吃饭可以,道谢就不用了,帮你整理的时间就当我多学一遍,赚到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方倩离开,白念下床站门口目送她离开,很累地叹口气。

    一口气没叹完,徐纪年从角落飞出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一进医院将徐纪年吓得够呛,做为一只鬼他什么都做不了,在白念昏过去的两小时内,焦急地如在油锅里煎熬。

    所以白念醒来后他都时刻处于一种紧绷的应激状态中,好比现在,他担忧地观察白念面色,问她:“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

    “我没事。”

    白念拦住他,倒回病床上抱着被子盯着天花板说:“就是浑身没劲儿,多休息就好了。”

    徐纪年依旧放心不下,用湿漉漉的担忧目光看她。

    白念叹息一声,坦白:“我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徐纪年坐在床边,问她:“怎么不舒服,可以和我说说吗?”

    那眼珠里面满满的真诚,白念盯着他看了一会,拒绝道:“不了,我的想法很奇怪,听了之后你可能还会讨厌我。”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讨厌你?”

    徐纪年瞪大眼睛,笃定承诺:“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

    白念被他那股莫名的自信镇住,呆了几秒才慌张开口:“话别说太满,不然到时候脸疼。”

    不过她还是打算坦白,一是不想让徐纪年,想东想西,而是一种奇特的自暴自弃的想法,想要将所有不好的糟糕的一面都暴露给徐纪年看。

    反正他一个鬼,也没地儿乱说去。

    白念先整理思路,问了徐纪年一个问题:“你觉得方倩这人怎么样?”

    “刚刚给你送作业那个女生?”

    “嗯。”

    徐纪年说:“她人挺好的啊,开朗大方,漂亮而且有活力,细心体贴会照顾人,而且——”

    “她救了你。”

    这一点在徐纪年这里很加分。

    白念又是一声叹息,重复:“是啊,她救了我。”

    “怎么了?”徐纪年小心又敏感地问,“你不喜欢她?”

    “那倒没有。”

    白念两手摊开躺平,想了想说:“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她救了我,我应该对她好感度上升,和她做一些亲密的互动,主动和她成为好朋友。”

    方倩带着满满真诚和善意来看望她,但别扭的白念并不是很想和她做朋友,也不是很想和她说一些能让方倩嘎嘎乐的八卦故事。

    谁都会觉得她不识好歹吧,这么好的一个朋友。

    白念说的断断续续,半遮半掩,最后自己没了兴趣,被子一卷自嘲:“估计你也没听懂,算了,怪矫情的。”

    一片黑暗中白念瞪大眼睛,听见徐纪年的声音:“我是不太懂。”

    这句话背后都有另外半句话,白念掀开被子,问:“但是?”

    灯光下徐纪年的眼睛亮亮的,盛满笑意:“不用觉得你的想法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你就是不对有病的,不要自轻自贱,你很好的。”

    白念看着他呆滞几秒,笑着拍手:“鸡汤煲的不错,赏!”

    恰在这时谢武推门而入,看着狭小逼仄的单人间病房,迷茫问:“赏什么?”

    白念闭嘴,朝他微笑:“不用理会,我刚刚在犯病。”

    谢武看着她的真诚笑容,无法承受般低头,干巴巴问:“身体好些了吗?”

    一看就是很少关心人的,表现和嘘寒问暖的方倩对比简直天上地下,但笨拙也有笨拙的好处,他就不会说一些让白念尴尬到脚趾抠地的话题。

    “谢谢,已经好多了。”

    白念想,你再来晚点我都可以出院了。

    眼前的男生沉默着,脑袋低垂,肩背像一堵墙。

    白念等不及,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这一问问得谢武身体摇晃,忽然重重低头,大声:“对不起!”

    吓白念一跳。

    她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很无措,难以应对就只好低头,人机似地回复:“怎么了,你哪里对不起我,突然要道歉的。”

    谢武很羞愧,红着脸小声说:“我应该早点发现你的不对的,害你进医院,真的很抱歉。”

    “啊,这个啊。”

    白念想也不想摆手说:“和你没关系,是我高估了自己,你不用为这个自责。”

    见谢武没有被安慰到,白念就继续说:“那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帮我带两天饭吧,你觉得呢?”

    没料到谢武猛抬头看她,:“你不是不喜欢我给你带的饭吗?”

    白念:“啊,啊?”

    有点蒙圈,白念提高声音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糙汉的心思原来这么细腻的吗?

    谢武问她:“那你为什么让我带几次后就不带了?”

    白念只能说:“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你啊,没想到这居然伤害到了你,对不起。”

    “没有伤害!”

    谢武不好意思地低头,把带来的果篮放旁边说:“那我以后还给你带饭,你不要拒绝,也不要不好意思。”

    摊开双手,白念诚实地说:“这很难啊。”

    “那你就再帮我补补数学吧。”

    生怕白念再次拒绝,谢武急匆匆起身抓住病房门把手:“就这么说定了,你好好休息,再见。”

    小伙子风风火火的,根本不让白念把话说完,这种行为轻微引起白念不适,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好脸给多了,离开的谢武忽然又折返,把门开一条缝探进脑袋呆呆地盯着她看。

    白念语气稍冷,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谢武跟傻了一样,摇头,搁原地杵了半天后突然说:“你这样子,很漂亮。”

    白念瞪大眼睛,见谢武比她还反应大,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的懊恼表情,扭头噔噔噔跑了。

    连门都没关。

    白念抓紧被子消化一下情绪,举着吊瓶下床跑卫生间照镜子。

    头发油油的,脸白的和鬼一样,嘴唇也没血色,额头疯狂爆痘,眼下是多年刻苦学习留下的经年不散的黑眼圈。

    感觉哪里都和漂亮沾不上边。

    白念翻白眼:“什么审美!”

    徐纪年幽幽从镜子里钻出来,虽然变成鬼了,但他脸上是白里透粉的健康肤色,五官轮廓柔和和硬朗都恰到好处,一双温润眼珠,用网上的话来说,看狗都深情。

    白念被小小的冲击一下,觉得这才是真漂亮。

    徐纪年突然伸手抓向白念,白念被吓得身体后仰,听见他带着笑意问:“发什么呆呢,嗯?”

    思路有点混乱,脸也好热,心跳也好急促,白念提高声音让徐纪年滚蛋,自己又钻被子里好久。

    她陷入某种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魂不守舍地吊完水缴费出院,夜里做数学作业时徐纪年忽然靠近替她将桌前开的窗户关了,在她耳边说:“感冒没好利索就不要吹风。”

    白念被他声音惊回魂,发现自己的数学题写了个解就水灵灵放着,但自己的脑子里连一个条件都没记住,重看题目,扫过就忘,三五遍也没记住,她干脆合了练习册,观察徐纪年。

    大抵目光太灼热醒目,徐纪年打游戏的手渐渐停止,他颤抖着嗓音问白念:“你的眼神好奇怪,怎么了?”

    白念语气轻柔:“没啥事,就是在我努力学习时看见你日子过得这么惬意,我心里有点不平衡。”

    徐纪年闻言立刻松手,不过已经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拿捏白念他自有一套心得,用那无辜表情眼神看白念一会儿,她就受不住心软让步。

    但这法子今天有点失灵,白念伸手:“你玩的什么,能给我吗?”

    手机捏到手里,但白念并不懂这是什么,每个键都按一遍,她误打误撞点开角色图鉴,里面有很多漫画似的漂亮角色,有暗的有点亮的。

    白念挨个点过去,发现女角色不少,而且黑丝白丝的性感活泼各有特色,她放下手机,问徐纪年:“我听说那些二次元会把动漫游戏里自己喜欢的角色叫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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