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之越想越烦,想要出去透透气,刚推开门,便看到一个满脸怨气的熟悉面孔。

    “师……师父?”

    “臭小子,你大半夜不睡觉嘀咕什么呢?”

    “我没说话啊……”

    “你没说话难道是我幻听了吗?”

    “兴许是吧。”

    闻言,沈罂爻一手握拳,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

    按照以往,苏言之绝对会“咿咿呀呀”地喊痛,委屈地看着她。

    可今日,他没有喊痛,而且乖巧地说了一句:“师父教训的是,徒儿以后再也不惹师父生气了。”

    “?!”

    半晌后,沈罂爻像是从昏睡中清醒,“你没吃错药吧。”

    “……”

    她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了呀这是?”

    盘问很久,啊不是,哄了很久,苏言之才肯讲明原因。

    “师父,我是不是太不听话了,总是给你惹麻烦啊,你这么厉害,身为你的徒弟,我却是如此废柴无用,也许陆沧说得对,我根本不配做师父的徒弟。”

    “放他****”

    清楚原因后,沈罂爻本想一口脏话送给陆沧,但是想到苏言之在自己面前闷闷不乐,还是强摁下了不文明的话语,毕竟还要维持良师的形象。

    “我的宝贝徒弟,你怎么能这么想呢?陆沧他才是那个不听话总是惹祸的人,他的话怎么能当真呢?谁做他的师父,岂不是每天都要有生不完的气?”

    “我心脏可不好,有你一个乖宝宝就够了。”

    “所以呀,有朝一日你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师父,有什么好吃的,第一口都要留给师父,好玩的,也要拿给师父玩儿,知道不?”

    “嗯!知道了师父!”

    于是苏言之原本还在自我怀疑,不配得感缠身,经过沈罂爻一番真情实感地开导,就这么水灵灵地安慰好了。

    什么?悲伤失落?交给星神沈罂爻,包哄好的!

    沈罂爻撩了一下鬓角碎发,心中骄傲满满,“想我沈罂爻活了这么多年,不仅了解年轻女子的心思,还懂得如何哄小孩儿,这样一想,万一哪天云舟派真的烂泥扶不上墙,惨遭散伙,我收养几个小孩儿给我养老,也不至于饿死哇!”

    “师父,师父,你在想什么?”

    没想到沈罂爻沉浸在自己幻想的退休世界里,难以自拔,还是苏言之把她叫醒的。

    “啊?没什么没什么。”

    “师父,七天之后陆沧要和我比剑法,夺灯王,如果他胜过我,那我岂非就不再是师父唯一的徒弟了?”

    看得出来,苏言之对“沈罂爻唯一徒弟”这个身份真的占有欲很强。

    “放心啦,他怎么可能打得过你。”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连忙摆了摆手。

    拜托,这位可是毓华门首席大弟子苏言之,飞仙榜霸榜十年的榜一大佬,碾压半个星正的飞升预备役,各大仙门争抢入宗的存在。

    哦,忘了,现在他暂时失去记忆,只是一个爱哭鼻子,动辄委屈发言的小屁孩儿。

    沈罂爻笑到一半,突然露出了痛苦面具。

    “师父你怎么了?为何面露愁容?”

    “啊……我,我想到了难过的事情。”

    她不禁扶额,“天奶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看来得抓紧逼出碍事的忘忧刺了。”

    各回各屋后,苏言之放心地躺在床上睡下了,而沈罂爻不敢懈怠,拿出纸笔熬夜写教案。

    《毓华门剑法速成课》

    《如何七天快速学完所有毓华门剑法》

    《打败对手的一百零一个办法》

    《如何七天过剑考》

    《毓华门不可告人的七个天才培养办法》

    《毓华门精品剑法干货pdf.》

    ……

    再后来,变成了《重生之我是毓华门首席大弟子这次我要把失去的全都夺回来》《天外天星神沈罂爻不想自砸饭碗的吐血自述》

    翌日清晨,沈罂爻敲敲打打把苏言之从梦中唤醒,并且开始了为期七天的魔鬼训练。

    “喏,这是为师熬夜为你打造的高手速成秘籍,你且仔细学习下,有不懂的及时问我。”

    针对之前在逐灵大赛中苏言之使过的剑招沈罂爻决定帮他进行毓华门剑法复健。

    而事实也正如她预料之内,纵然失忆了,但他多年修炼的底子还在,一番融会贯通,便可轻松发挥出原来五六成的威力。

    “不愧是天才!”沈罂爻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满意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别音双手托腮,坐在她旁边矮一截的石头上,无力地笑着道:“上仙太厉害了!”

    “要注意表情,你这样情绪价值根本给不到位!”沈罂爻用手肘戳了她一下。

    别音翻了个白眼。

    “再好看也不能天天看吧,你教他剑法,为什么要带上我做督学!大人,起早真的好累!”

    庆云坐在更矮的石头上,全神贯注,喝彩时举起双手。

    “你看看人家庆云!你就知道喊累!”

    “说起来,庆云,你知道菡州城的灯王是什么吗?”

    沈罂爻问及灯王的事。

    庆云很乐意为她答疑解惑,似乎都没那么痴傻了。

    “知道,灯王是最强的祈福灯,听说谁得到了灯王,便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即便见不到,也会为那人积攒功德和福运。”

    闻言,沈罂爻状似无意地点了点头,“果真是个好东西,值得他如此苦练七天。”

    “师父,我都练了好久了,你不要检查一下吗?”

    远处,苏言之挽了个剑花,满怀期待地朝她莞尔一笑。

    闻言,沈罂爻回过神,将目光聚在他脸上,“检查?”

    “对!”

    这还是她头一遭见他露出如此开怀明灿的笑容,心底不免为之一动。

    “好,你攻过来,我可是不会留手的喔。”

    她站起身,手臂稀松平常地垂在身侧,静默地等待着他的攻击。

    下一秒,一道冷锋疾驰而来,仿若雷电,她唇角微勾,念道:“出海月!”

    她手中凝光,一只白□□箫出现在手中,轻松打偏了苏言之的剑刃。

    一剑一箫灵光相斗,有来有回。

    无论面对何人,每次出招,沈罂爻皆全神贯注待之,这次也毫不例外。

    与之不同的是,每每苏言之接近她时,目光总会越过相互对抗的剑身,转而落在她的眼眸里。

    当苏言之仅占得一线上风时,她立即从箫管中拔出一只狭长剑锋。

    剑光如星,直抵苏言之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他侧身躲避,同以剑锋抵挡,自此,两人也停止了对练。

    “能让我用出归山云,你真的很不错。”

    不消多说,归山云便是白□□箫出海月管中的藏剑。

    此言一出,一瞬间,沈罂爻恍惚回到了逐灵大赛,两人雀鸣谷相见。

    那时的她便觉得苏言之是个天赋异禀的好苗子,而后面发生的种种,也正印证了她的想法。

    “师父还真的不留情面,也不知让着徒儿一点。”

    苏言之明怨实娇。

    “你不是让我检查一下你的成果吗?那我必须得公正客观一点呀,都是为了督促你进步,师父这叫………”

    苏言之:“用心良苦?”

    沈罂爻:“啊对,就是这个词!”

    七天期限到,菡州城邓家灯铺前,彼时又围了一众游人,其中不少人都是来赴上次苏言之与陆沧二人剑法比试之约。

    “你竟然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陆沧成竹在胸,看来已经在心里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打败苏言之。

    “有何不敢?有师父这些天的悉心教导,我早已今非昔比,难道还会怕你不成?”

    陆沧不以为然,“哼,说大话谁不会,告诉你吧,我这次比试,已经找了星正第一宗毓华门的剑道长老做指点,日后我也是要拜入毓华门的人,识相的话,就赶紧认输吧。”

    在他自信发言前,沈罂爻还有几分担忧,“不懂这个陆沧师从何门,学的什么路子。”

    但是听到他说完之后,她立刻松了一口气,转而对别音和庆云道:“这波稳了这波稳了。”

    比试火热开场,陆沧拔出自己的佩剑,剑锋凛冽,鸣声清越,是把好剑。

    “怎么样?师宝徒,现在认输可还来得及,否则待会儿输的太惨,我怕你无地自容啊!”

    陆沧几番用言语挑衅尚且年少的苏言之,引得沈罂爻有些不快。

    “比赛尚未开始,陆公子未免有些自负了吧。”她敛了笑意,面色一冷便让人由衷心生畏惧,陆沧一下子不敢再出言不逊。

    “徒儿,不用留手,师父如何教得你,你就如何出招,一招一式,师父都帮你看着。”

    “好嘞师父。”

    陆沧一经出招,便是纯正的毓华门味儿。

    无奈他面对的是世上对毓华门剑法最熟悉不过的人,苏言之甚至都没怎么用特训的招数,仅凭肌肉记忆,便将剑招破了个七七八八。

    比试前陆沧自信满满,仿佛灯王已经是探囊取物,目下连连败退让他心神不宁。

    “为何感觉,我的每一剑都刺中了他预料中的位置!”

    “如今的上仙是什么水平?”别音也看得入神。

    “正常水平。”

    “那还行。”

    “的一半都不到。”

    “……大人为何总是说话大喘气!”

    “莫慌,跟他自己比是弱了,但对付这个咄咄逼人的陆沧,还是绰绰有余的,放心吧!”

    谈笑间,苏言之胸口不止从哪里涌现的一股磅礴真气,他一剑劈空而下。

    陆沧已经最快反应过来,但还是被强大的气势压倒,他不得已以剑硬抗,咬紧牙关而单膝跪地。

    一瞬间,沈罂爻发觉头顶的抱月簪颤动不止,她猛然惊醒,“抱月簪异动,终于等到了!或许我们可趁此机会逼出忘忧刺!”

    “当真?”别音也改往日不靠谱的情态。

    两人一同出手,一前一后站在苏言之周身。

    沈罂爻能明显感受到,他体内灵力愈发激荡。

    此时,陆沧的出现已经严重影响了她们二人施法。

    “赶紧滚。”

    沈罂爻弹开了苏言之持续下压的定风剑,如此陆沧才终得机会退下。

    “师父,你为何!”

    场内喧嚣一片,他根本听不见沈罂爻的话。

    情况危急,时不我待,沈罂爻和别音根本来不及解释,她二人一同施法,以浩荡真气辅以秘法,分别封住苏言之几处穴位。

    “呃!”

    苏言之吃痛一瞬,感觉胸口如刀绞,疼痛难耐,但始终不明沈罂爻为何这样做。

    正当进行最后一个步骤,他全身的灵力却突然沉寂下去,不再如方才那般澎湃激荡。

    别音跟着着急,“大人,你怎么不动了?”

    沈罂爻将目光缓缓移向她,随后摇了摇头。

    “怎会如此?”

    在场的人除了惊叹于三人傲人的法术,看不出其中细节。

    满堂喝彩下,苏言之眸中含泪,抬头望向沈罂爻。

    “师父,你为何为了救他,而伤我?”

    “莫非,你早有意收他为徒?”

    “你之前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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