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宋止辛可以出院了。
在这两天里，她弄清楚了几件事。
第一，身体的原主人宋芷歆对凌司樾确实有几分心思，但也不妨碍她同时往鱼塘里养其他的鱼。
这几天，光是发微信来问候她身体的小哥哥就有十几号人，宋芷歆给他们的备注大都是外号+城市+职业，十分专业。
第二，凌司樾对宋芷歆毫无感情，却舍得花钱。她隔三差五发的撩拨信息和表情包，他一概不回；但只要说想买什么衣服包包，他一般都会直接转账或者发一句“找孙哲”。
但宋芷歆确实也很会掌握要钱的时机，通常都是在凌司樾突然发来一句“某月某日几点到哪里陪他参加什么酒会”的时候，回一句“好的，可是凌总，最近没什么好看的衣服穿了”。
说真的，她很想和这个宋芷歆成为朋友，她看起来是个很有趣的女孩。
只可惜，她们彼此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凌司樾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思绪。
“发什么呆？走了。” 他本来个子就高，又习惯用鼻孔看人，这会儿站在她床边，压迫感十足。
“好。” 她背起一大一小两个包，准备往病房外走。
一个是香奈儿的小包，一个是孙哲带来的大帆布包。
凌司樾双手插在裤兜里，斜眼看着她，悠悠问道：“你居然不叫我帮你拎包？”
宋止辛看了他一眼：“那你帮我拎吗？”
“不帮。” 他信步走到她前面去了。
这人有什么大病吧？宋止辛在心里腹诽。
他们坐上一辆埃尔法，驱车赶往凌司樾的家。原以为他会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层，但车子驶进了一间大洋房的院落。
倒也合理，申海真正的“老钱”，还得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她跟着他往里走，门廊上一位管家模样的儒雅老者用申海本地话对他说：“少爷回来啦。”
凌司樾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也用本地话问那老者：“伊额房间勒盖阿里？”（她的房间在哪里？）
老者答：“勒盖两楼，离侬远了海嘞。”（在二楼，离你远着呢。）
“好。”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你跟谭叔去你的房间吧，没事不要找我。”
宋止辛也是申海人，分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忙说：“凌总，其实您不用让我住到您家来，我可以回自己家住的……”
这两天内，她也摸清了自己的住处，一个颇为高档的小区，一百多平的小复式，光看手机里的照片就很想去住。关键，在那里还不用看见这个傲慢的男人。
“你以为我想让你来？那场车祸的目标原本是我，司机死了，你现在是唯一的人证，所以你给我在这乖乖待着，没我的同意，不要出去乱跑。”
凌司樾一脸不满，忽然又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问她：“你不是做梦都想来这里住么？怎么？还玩失忆呢？”
“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宋止辛还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背着她的包，跟着谭叔进了大门。
“宋小姐，你包给我吧。” 谭叔朝她伸出手。
“啊，没事没事，不重，我自己背就行。”
“你是伤病员，又是女士，还是我来拿吧。” 他轻轻卸下她肩头的大包，笑道，“香奈儿么，你还是自己背好看。”
宋止辛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憨憨笑了一笑。
“宋小姐和我想象中不大一样。” 谭叔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
“哦，是吗？” 她心虚地低下头，不与他对视。
谭叔带她进了房间，打开衣帽间的门道：“你家里的衣服已经叫人提前拿了一些过来了，要是还缺什么，你跟我讲就是。”
看着挂满整面墙壁的漂亮衣裙，宋止辛在心里叹道：这还能缺什么？
不过，谭叔走后，她才发现，这么多衣服里，竟然完全没有自己能穿的！
那些蕾丝睡裙、露肩上衣、皮草外套……每一件都超出了她的穿搭认知。
宋止辛是程序员，帽衫卫裤才是她的好伙伴。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衣帽间一个角落，终于翻到了几件能穿的衣服。
她拿着舒服的棉T恤，准备去洗一个澡。
加上昏迷的十天，这具身体应该已经有两周没洗澡了，尽管身上很多地方还打着补丁隐隐作痛，但她无论如何都要洗一洗。
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仍然感叹于宋芷歆与自己的相像程度。但她的皮肤显然更水润光滑，一看就是洗面台上那些昂贵护肤品长期滋养的结果。
只可惜，这具比自己更美丽的身体上现在也留了疤，她忍不住去想此时远在北加的自己的身体，是否已经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那间小公寓里，慢慢腐烂？
折腾了半天，终于在尽可能不让伤口沾水的情况下把身体洗了干净，她穿着柔软的棉布T恤，在舒适到令人忘记伤痛的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她梦见了加州和暖的阳光透过学校长廊的拱门，留下一个个弧形的影子。
第二天早上，宋止辛刚从房间出来，下到客厅，就迎面撞见了从外面晨跑回来的凌司樾。
他用发箍将额前的头发拢起，一身运动装，看起来比西装革履的样子年轻了些许。
他见了她，皱起眉头，又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这衣服你哪里找来的？”
宋止辛低头看了看自己十分得体的T恤、帽衫加运动裤的组合，不解地回答：“在我的房间啊？”
“这是我初中时候的衣服，宋芷歆，你是故意的吗？”
“我怎么知道，就恰好拿了这一身。”
“你自己那么多衣服不穿，偏偏拿我的？” 他抱着胳膊，满眼质疑。
“我自己……那么多衣服……都不如这套舒服。”
“孙哲不是说你的脑子没撞坏吗？怎么？失忆了还不算完，审美也降级了？你以前至少穿得还像个人样，看看你现在……”
“这不是你的衣服吗？你意思是你的审美很差？” 宋止辛也不惯他毛病，直接怼得他哑口无言。
看着凌司樾吃瘪的表情，她不无得意地从他身边绕了过去，扔下一句：“凌总，我看了合同了，知道咱们不过是做做戏而已，出去我会注意形象的，不丢您的脸，但是私下里您就别管那么宽了吧。”
“你给我站住！” 冷淡的男人总算有了情绪。
宋止辛回头看着他，一脸“我倒要看看你又要说啥”的表情。
“你想要舒服的衣服，一会儿谭叔带你去买，不许穿我的。”
“哦。”
有钱人家的早餐也很是丰富，在美国的时候，为了省钱，她经常只是吃两片吐司就出门。而这边，烤出黄油香味的可颂冒着热气，现磨咖啡的芬芳弥漫了整个客厅。
甚至还有穿着制服的侍者问她：“宋小姐，要不要煎两片培根？”
怎么可能不要？又不是傻子。
她正享用着可以自己加水果的餐后酸奶，凌司樾洗完澡下来了。
他穿着运动短裤，露出修长的腿，短袖T恤里伸出的两截手臂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他的头发上挂着水珠，脸还是那么臭。
温馨的客厅里瞬间起了一股冷风，她埋着头，懒得去看那个破坏气氛的人。
“你不减肥了？吃那么多碳水？”
资本家到底是资本家，吃他两个可颂都要被说一顿。
“我不记得我在减肥。” 宋止辛理直气壮地说。
“我只是怕你想起来之后又要后悔，扭扭捏捏的我听着烦。”
“我不一定想得起来，再说了，凌总，咱们说到底就是雇佣关系，您嫌烦，我闭嘴就是了，大可不必这么阴阳怪气的。”
才一天，宋止辛就已经把“夹着尾巴做人”这回事抛到了脑后。实在是凌司樾这个人太刻薄，不知怎么的，她总有一种为宋芷歆打抱不平的冲动。
就算是“金主”，也不能这么不尊重人吧。
凌司樾撇了撇嘴，没了气焰：“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整天不记得我们是雇佣关系，处处试探我底线的人是你。”
“我确实不记得，但我可以为过去的无知冒昧向您道歉，我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宋止辛刮干净碗里最后一勺酸奶，潇洒地起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凌司樾被她晾在原地，心里起了无名火，却又发不出来。
他并不了解宋芷歆。在他印象里，她不过就是那些追求奢靡生活的混圈名媛中的一员，没什么内涵，却是个足够漂亮的花瓶。
足够漂亮，也足够愚蠢，因此是个完美的工具人。找一个这样的情人，才能让凌家那帮老狐狸相信他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才能让他们暂时不要把锋利的暗箭，射向他的方向。
但这次出了车祸之后，她似乎没有那么愚蠢了。究竟是她失忆之后暴露了刻意隐藏的本性，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还想不明白。
在这两天里，她弄清楚了几件事。
第一，身体的原主人宋芷歆对凌司樾确实有几分心思，但也不妨碍她同时往鱼塘里养其他的鱼。
这几天，光是发微信来问候她身体的小哥哥就有十几号人，宋芷歆给他们的备注大都是外号+城市+职业，十分专业。
第二，凌司樾对宋芷歆毫无感情，却舍得花钱。她隔三差五发的撩拨信息和表情包，他一概不回；但只要说想买什么衣服包包，他一般都会直接转账或者发一句“找孙哲”。
但宋芷歆确实也很会掌握要钱的时机，通常都是在凌司樾突然发来一句“某月某日几点到哪里陪他参加什么酒会”的时候，回一句“好的，可是凌总，最近没什么好看的衣服穿了”。
说真的，她很想和这个宋芷歆成为朋友，她看起来是个很有趣的女孩。
只可惜，她们彼此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凌司樾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思绪。
“发什么呆？走了。” 他本来个子就高，又习惯用鼻孔看人，这会儿站在她床边，压迫感十足。
“好。” 她背起一大一小两个包，准备往病房外走。
一个是香奈儿的小包，一个是孙哲带来的大帆布包。
凌司樾双手插在裤兜里，斜眼看着她，悠悠问道：“你居然不叫我帮你拎包？”
宋止辛看了他一眼：“那你帮我拎吗？”
“不帮。” 他信步走到她前面去了。
这人有什么大病吧？宋止辛在心里腹诽。
他们坐上一辆埃尔法，驱车赶往凌司樾的家。原以为他会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层，但车子驶进了一间大洋房的院落。
倒也合理，申海真正的“老钱”，还得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她跟着他往里走，门廊上一位管家模样的儒雅老者用申海本地话对他说：“少爷回来啦。”
凌司樾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也用本地话问那老者：“伊额房间勒盖阿里？”（她的房间在哪里？）
老者答：“勒盖两楼，离侬远了海嘞。”（在二楼，离你远着呢。）
“好。”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你跟谭叔去你的房间吧，没事不要找我。”
宋止辛也是申海人，分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忙说：“凌总，其实您不用让我住到您家来，我可以回自己家住的……”
这两天内，她也摸清了自己的住处，一个颇为高档的小区，一百多平的小复式，光看手机里的照片就很想去住。关键，在那里还不用看见这个傲慢的男人。
“你以为我想让你来？那场车祸的目标原本是我，司机死了，你现在是唯一的人证，所以你给我在这乖乖待着，没我的同意，不要出去乱跑。”
凌司樾一脸不满，忽然又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问她：“你不是做梦都想来这里住么？怎么？还玩失忆呢？”
“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宋止辛还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背着她的包，跟着谭叔进了大门。
“宋小姐，你包给我吧。” 谭叔朝她伸出手。
“啊，没事没事，不重，我自己背就行。”
“你是伤病员，又是女士，还是我来拿吧。” 他轻轻卸下她肩头的大包，笑道，“香奈儿么，你还是自己背好看。”
宋止辛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憨憨笑了一笑。
“宋小姐和我想象中不大一样。” 谭叔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
“哦，是吗？” 她心虚地低下头，不与他对视。
谭叔带她进了房间，打开衣帽间的门道：“你家里的衣服已经叫人提前拿了一些过来了，要是还缺什么，你跟我讲就是。”
看着挂满整面墙壁的漂亮衣裙，宋止辛在心里叹道：这还能缺什么？
不过，谭叔走后，她才发现，这么多衣服里，竟然完全没有自己能穿的！
那些蕾丝睡裙、露肩上衣、皮草外套……每一件都超出了她的穿搭认知。
宋止辛是程序员，帽衫卫裤才是她的好伙伴。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衣帽间一个角落，终于翻到了几件能穿的衣服。
她拿着舒服的棉T恤，准备去洗一个澡。
加上昏迷的十天，这具身体应该已经有两周没洗澡了，尽管身上很多地方还打着补丁隐隐作痛，但她无论如何都要洗一洗。
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仍然感叹于宋芷歆与自己的相像程度。但她的皮肤显然更水润光滑，一看就是洗面台上那些昂贵护肤品长期滋养的结果。
只可惜，这具比自己更美丽的身体上现在也留了疤，她忍不住去想此时远在北加的自己的身体，是否已经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那间小公寓里，慢慢腐烂？
折腾了半天，终于在尽可能不让伤口沾水的情况下把身体洗了干净，她穿着柔软的棉布T恤，在舒适到令人忘记伤痛的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她梦见了加州和暖的阳光透过学校长廊的拱门，留下一个个弧形的影子。
第二天早上，宋止辛刚从房间出来，下到客厅，就迎面撞见了从外面晨跑回来的凌司樾。
他用发箍将额前的头发拢起，一身运动装，看起来比西装革履的样子年轻了些许。
他见了她，皱起眉头，又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这衣服你哪里找来的？”
宋止辛低头看了看自己十分得体的T恤、帽衫加运动裤的组合，不解地回答：“在我的房间啊？”
“这是我初中时候的衣服，宋芷歆，你是故意的吗？”
“我怎么知道，就恰好拿了这一身。”
“你自己那么多衣服不穿，偏偏拿我的？” 他抱着胳膊，满眼质疑。
“我自己……那么多衣服……都不如这套舒服。”
“孙哲不是说你的脑子没撞坏吗？怎么？失忆了还不算完，审美也降级了？你以前至少穿得还像个人样，看看你现在……”
“这不是你的衣服吗？你意思是你的审美很差？” 宋止辛也不惯他毛病，直接怼得他哑口无言。
看着凌司樾吃瘪的表情，她不无得意地从他身边绕了过去，扔下一句：“凌总，我看了合同了，知道咱们不过是做做戏而已，出去我会注意形象的，不丢您的脸，但是私下里您就别管那么宽了吧。”
“你给我站住！” 冷淡的男人总算有了情绪。
宋止辛回头看着他，一脸“我倒要看看你又要说啥”的表情。
“你想要舒服的衣服，一会儿谭叔带你去买，不许穿我的。”
“哦。”
有钱人家的早餐也很是丰富，在美国的时候，为了省钱，她经常只是吃两片吐司就出门。而这边，烤出黄油香味的可颂冒着热气，现磨咖啡的芬芳弥漫了整个客厅。
甚至还有穿着制服的侍者问她：“宋小姐，要不要煎两片培根？”
怎么可能不要？又不是傻子。
她正享用着可以自己加水果的餐后酸奶，凌司樾洗完澡下来了。
他穿着运动短裤，露出修长的腿，短袖T恤里伸出的两截手臂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他的头发上挂着水珠，脸还是那么臭。
温馨的客厅里瞬间起了一股冷风，她埋着头，懒得去看那个破坏气氛的人。
“你不减肥了？吃那么多碳水？”
资本家到底是资本家，吃他两个可颂都要被说一顿。
“我不记得我在减肥。” 宋止辛理直气壮地说。
“我只是怕你想起来之后又要后悔，扭扭捏捏的我听着烦。”
“我不一定想得起来，再说了，凌总，咱们说到底就是雇佣关系，您嫌烦，我闭嘴就是了，大可不必这么阴阳怪气的。”
才一天，宋止辛就已经把“夹着尾巴做人”这回事抛到了脑后。实在是凌司樾这个人太刻薄，不知怎么的，她总有一种为宋芷歆打抱不平的冲动。
就算是“金主”，也不能这么不尊重人吧。
凌司樾撇了撇嘴，没了气焰：“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整天不记得我们是雇佣关系，处处试探我底线的人是你。”
“我确实不记得，但我可以为过去的无知冒昧向您道歉，我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宋止辛刮干净碗里最后一勺酸奶，潇洒地起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凌司樾被她晾在原地，心里起了无名火，却又发不出来。
他并不了解宋芷歆。在他印象里，她不过就是那些追求奢靡生活的混圈名媛中的一员，没什么内涵，却是个足够漂亮的花瓶。
足够漂亮，也足够愚蠢，因此是个完美的工具人。找一个这样的情人，才能让凌家那帮老狐狸相信他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才能让他们暂时不要把锋利的暗箭，射向他的方向。
但这次出了车祸之后，她似乎没有那么愚蠢了。究竟是她失忆之后暴露了刻意隐藏的本性，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还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