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儿回望一怔:“这么远,你怎么分辨出来的?”

    “毕越将军好认,衣服最艳的绝对是他。”安圆圆道。

    林欣儿目光一直落在李家院里,只见又有不少黑点一个个进了院门,林欣儿眉头微微一皱:

    若只是查账本,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李家院里按说没有什么机密的,这是出了什么岔子?

    随后转身跳下树枝,肃然道:“我们回去吧。”

    圆圆呆呆地眨眨眼,不明所以哦一声,也跳下树枝。

    两人这一活动,又弄的枝叶一阵沙沙乱响,惊得原本稳站枝头的鸟儿怨声连连。

    由于来时的山路坎坷陡峭,圆圆总觉得从那里下去会出事,便拉着欣儿走了另一条路。

    此路杂草灌木丛生也不好走,林欣儿前几日腰伤复发,走一会儿就要扶腰歇一会。

    而安圆圆却是活力十足的,蹦蹦跳跳一会都不停,也不回头。林欣儿歇了几次之后,就看不到安圆圆的人影了。

    好在林欣儿并不是对这条路一无所知,扶着树喘息几下就准备接着走。

    刚抬脚轻轻迈出一步,却踏出一声巨响!

    “啊!!!”

    霎时间,群鸟乱飞,还有什么不知名的动物狂吠不休。

    随声音方向看去,林欣儿已然被猎网笼着,吊到了树上。

    网转着圈摇晃,眼前景象化作朦朦胧胧的簌簌绿影,随大地快速旋转。

    林欣儿被吊在空中,无处抓无处靠,只能任着这网转,闭上眼睛,又用手捂住,以减轻眩晕感。

    猎网慢慢停下,林欣儿往下一瞧,默默叹一口气,这个距离摔下去,腰伤怕是要更厉害了……

    但也没有办法,四下无人,林欣儿便摸摸索索掏出身上带着的匕首,将那麻绳割断,随着“次啦”一声,林欣儿身下一空,手一缩,猛的落下去。

    林欣儿不受控制的闭上眼睛,只觉得光影变幻,恍惚又听见树叶沙沙一阵响,脚和手迟迟没有碰到地面。

    嗯?

    这一落,却没感觉到疼,反而是有点儿……舒服。

    林欣儿自是觉得不对劲,只是还没睁开眼睛,便听到一个明朗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担忧:

    “你没事吧!”

    “天呐!”林欣儿猛的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深蓝的眼睛,正是毕越的。此刻,林欣儿正被他托着背和腿,稳稳抱在臂弯里。

    林欣儿吓了一跳,身体一抖腿一伸,便要挣扎着从毕越怀里离开。

    毕越是突然的一惊,搂得更紧了,慌张道:“哎!等等!要掉下去了!”

    林欣儿闻言身体一僵,抿抿嘴,目光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毕越看她消停了,便稳稳将她放到地上。

    林欣儿脚尖刚碰到地面,立马往后退一步,恭恭敬敬俯身行礼,正色道:“下官见过廷尉。”

    毕越换上了绣着白色、浅蓝还有些金丝纹样的藏蓝色衣裳,腰间配的各色挂饰还叮铛响着。

    他站在林欣儿面前,抬头看看挂在树枝上破了洞的网,又看看林欣儿,扑哧一下,笑弯了腰。

    林欣儿交着行礼的手还举着,听到笑声一怔,抬眼偷偷一瞥,又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一颤,眼睛瞥到一旁去。

    毕越满面春风的样子,明朗笑道:“此山多有野兔出没,猎人布满了猎网,今天可是大丰收了!”

    说着,将林欣儿举着的胳膊推下去,走近一步,看着林欣儿的眼睛,又问:“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林欣儿微微低头,肃然答道:“陪一个朋友来看风景的,只是我走的慢,不小心跟丢了。”

    毕越闻言,微微皱了眉,声音里闪过一丝不满:“是谁把状元一个人丢在这里,这样的人不陪也罢!”

    林欣儿默默不语,依然低着头,眼神空空目光落到一空虚处。

    毕越见她不抬头,便慢慢蹲下,直到让欣儿的目光与自己的重合。

    视线相交的瞬间,毕越唇角扬起,眼睛也弯了起来。

    林欣儿愣一下,还以为有什么危险,也蹲下,警惕到:“什么?”

    四周没什么异象,不过是树叶沙沙的响。

    欣儿本是一脸严肃,又对上毕越的眼睛,眼神柔软下来。

    束束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正好洒在他的眼睛上,睫毛上。

    似阳光透过大海。

    这样“被迫”看着他那双蓝色眼睛,不自觉想起那个死去的月儿,心里又是一颤。

    又听面前蹲着的人抱怨:

    “终于肯看我一眼了!我就那么可怕,你都不敢多看看我?”

    闻言,林欣儿诧异道:“你这......忽然蹲下,就是想让我看你?”

    “不然呢?”毕越挑一下眉毛,托起下巴。

    林欣儿无奈,吸了一口气,佯笑:“毕越将军这么好看,怎么会可怕呢。”

    “你都不想多看我几眼,看来是还不够好看!”毕越佯怒般别过头。

    听了毕越这句,林欣儿终于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毕越“偷偷”看她一眼,得意道:

    “北城有家桃花酥的铺子,桥头常有集市,江边又有游船。等你复职,我们一起,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人。”

    林欣儿手撑一下地,随毕越站起,道:

    “总是听说毕越将军是个威风凛凛,做事雷厉风行的,想不到私下那么平易近人。”

    看欣儿终于不是恭谨地板着一张脸,毕越喜上眉梢:“我保证,你我共事,我绝对也是并易近人的!”

    闻言,林欣儿一挑眉,语气里带了一丝狐疑,道:“毕大人还没查到下官府第,怎么就那么肯定下官没有舞弊,还能复职?”

    毕越眼神微微一颤,表情严肃了些,道:“我们已经将李启和方毅问完了,账本确是真的,你也是清白的。”

    他语气一顿,微微皱了眉:“但是,我们在李启院中发现一个密室。”

    “密室?!”林欣儿心里一揪。

    “毕越大人可查到了里面有什么?”林欣儿问。

    话音刚落,又听旁边草丛灌木一阵窸窣,毕越和林欣儿一齐望过去,目光锐利,厉声道:“谁在那里?!”

    两人已然作好准备应对,不想,蓦地听到“哎呦”一声。

    不一会,一张圆呼呼的脸现于树林之间,眨巴眨巴眼睛,笑了笑,张牙舞爪的跑向林欣儿,跳过去抱住了她。

    又听安圆圆撒娇道:“可算找到你了!怪我怪我,脑袋后面少长了个眼睛!”

    林欣儿见了这张这惹人爱的脸蛋儿,不自觉扬了唇角,柔声道:“没事没事。”

    毕越本就是一副狐疑的样子,见这小姑娘一下抱住林欣儿,明显怔了一下,马上走上前去看。

    安圆圆这才发现此地还有一人,顿时瞪大了双眼,惊讶道:“你……你是毕越将军?!”

    毕越板着脸歪一下头:“你知道我。”

    “我可太知道你了!你不知道我看了你多少话本子!”安圆圆道。

    “啊?”毕越一懵。

    安圆圆看看林欣儿,又看看毕越,来回看了好几番,又想起方才两人笑着对望的情景,莫名其妙恍然大悟似的指着两人,兴奋不已:“你!你们!难道话本子里说的都是真的?!”

    林欣儿和毕越齐齐一懵,不约而同道:“什么话本子?”

    安圆圆蹦蹦哒哒,激动道“你们不知道吗?最近城里买的可火热啦!名叫《将军追妻记》,讲一个将军辞了官一走了之,去找心上人的事!传说这将军的原型就是……”

    安圆圆刚想说出毕越的大名,目光一转刚好对上毕越凌厉的眼睛,顿时觉得背后一冷,手一颤,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弱弱改口:“谁呢……我也不知道……”

    林欣儿看出安圆圆的异样,扭头看了一眼毕越,依然是笑盈盈的样子。

    便上前去,柔声问安圆圆:“怎么了?”

    “呃……没……没什么。”安圆圆道,“那个,欣儿姐姐!我娘已经准备好了饭,你去我们家吃饭吧!吃完饭,还能赏桃花!”

    林欣儿微微一笑,扭头对毕越拱手行礼道:“下官先告辞了,今日多谢廷尉相助!”

    毕越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微微笑道:“你我不必多礼,再会啦。”

    林欣儿不舍的抬眼看了一下毕越的眼睛,随安圆圆离开。

    只是没走出几步,又听身后毕越忽的喊道:

    “林欣儿!”

    林欣儿闻声回过头,道:“廷尉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我……”毕越胸口微微起伏,那双蓝色的眼睛直直望着林欣儿,嘴微微颤抖,却没发出声音。

    半晌,唇角扬起:“我,期待与你共事。”

    “我也是。”林欣儿笑道,目光微微一动又看了一眼毕越那双眼睛,随后随安圆圆下了山。

    长空碧蓝,浮光辉照。

    这一路上,安圆圆一直在讲那话本子里的故事。

    什么永开不败的玉兰花树,怎样正直英勇的主人公,一直讲到安家大院门口,还滔滔不绝。

    安家大院修得气派,从前院一直到后面上面几层院落皆修饰得美轮美奂,雕梁画栋。

    院中无处不种着桃树,粉艳的花瓣已然将各处小路覆盖,倒是如梦如幻。

    林欣儿一进门,便有下人上前来嘘寒问暖,其余的便小簇小簇拥在回廊,小声议论着。

    风轻轻吹过,花瓣纷纷落落,蓦地,一尖锐的声音传来:

    “你这孩子!有干什么去了才回来?!今日的书读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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