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隐微微吃惊，但脸上并没有做出太多惊诧的表情。
她只是不懂眼前这个女孩为什么要巴巴地赶过来和她说自己的私事。她们最多也只不过算是点头之交而已，并没有到可以互说心事的地步。
但为了避免尴尬，林隐还是问道：“现在几个月了？”
“刚满三个月。”琳达低头轻抚了一下小腹。
林隐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你来找我是……”
“孩子是顾御的。”琳达垂下眼皮，咬了咬泛白的唇。
“哦。”林隐发出了一声意味悠长的语调，习惯性的掐了掐手掌，又起身道，“我去给你烧一壶热水。”
“真的不用了，林小姐。”琳达见林隐站起来，急忙抬头道，“我只是说几句话就走。”
林隐停了步：“你说。”
“我知道林小姐在黄小姐面前……”琳达抿了抿嘴角，斟酌着字句，“一直很说得上话。看得出黄小姐很喜欢你，所以想请林小姐帮我……”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但林隐听懂了，接口道：“你是想让我帮你在黄小姐面前美言几句么？”
“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身份地位的女孩，要想嫁入豪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我现在怀孕了……”
林隐重新坐了下来，眸中透出一点怜悯：“顾御是什么意思？”
“他……”琳达踌躇着，欲言又止。
“既然你来找我了，就没必要对我有所保留。”
“顾御想让我打掉孩子。”琳达的眸底隐隐约约有了泪光，“可是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而且我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以我的身体状况，要是打掉这个的话，很有可能将来不会再有机会怀孕了。所以我……”
“所以你想留下孩子。但是又不想做单亲妈妈。”林隐简短地说出了琳达的需求。
琳达怔了一下，垂眸点了点头，轻声说：“其实我只想和顾御在一起，他是不是豪门，有没有钱，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林隐没有说话，也不好评价。
桌前这个女孩此刻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干练和专业，她变得优柔寡断和瞻前顾后。她的脸上开始有了某种母性的气息，这让她显得脆弱而势单力薄。像一个极力为自己争取权益的受害者。
“林小姐，其实我也知道希望很渺茫，但我想，黄小姐她愿意听你的意见，或者你可以……”
“你误会了。黄小姐不会听任何人的意见。”林隐淡淡打断琳达的话，笑了笑说，“你要是觉得我能在黄小姐面前替你争取到什么的话，我只能说，抱歉琳达，我做不到。”
她跟了黄婉华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黄婉华是什么人么？
黄婉华什么时候是一个轻易就能被别人说服的人了？
琳达眼底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她犹豫地站起身：“我明白了。”她缓缓走向门口，又回过头，“还是谢谢你，林小姐。”
林隐站在她身后淡声问道：“为什么不找其他人呢？还是说，我是最后一个被你找的人？”
“我只找了你，林小姐。”
“或许你可以试试找顾云浅……”林隐对于帮不上琳达，突然有些抱歉。
琳达果断地摇了摇头：“顾先生与黄小姐……是继子继母的关系，我觉得顾先生恐怕未必会同意。但是林小姐你不同……你与黄小姐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肚子里怀的是顾御的孩子，一旦她嫁进顾家生下了这个孩子，那么对顾家来说就是长孙了。这对顾云浅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毕竟多一个人，就要多分一份家产。
而她以为林隐，是完完全全的一个外人。
“没关系的，林小姐，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的。”琳达打开门，“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如果黄小姐她真的不同意，我还是会把孩子打掉的。”
林隐看向琳达微微凸起的小腹，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新的念头，她的眸底一寒，再抬头时，已有了一个计划：“你不要冲动，我会想办法在黄小姐那里为你说话的。”她走上前，握住琳达冰凉的手，假意宽慰着，“你先回去，好好保重身体。”
这一瞬间，她完成了一次蜕变。
只是她自己察觉不到。
*
十月初的江城，秋高气爽，温度稳定在二十度左右，正是一年四季里最适合室外运动的季节。
网球场上，黄婉华挥汗如雨，正在与陪练员打球。
来回挥拍了十分钟左右，她示意要休息一下，一边将网球拍递给了跑来的陪练员，一边微笑着走向场边。
林隐坐在遮阳伞下，看见黄婉华走了过来，立刻将托盘里的一条冰毛巾递给她，并用不擅长的技巧寒暄道：“您打得真好。”
“不如待会儿你和我打几场。”黄婉华接过毛巾轻轻在脸上、脖子、手臂等处按了按，汲取点凉意，然后坐在椅子里捧起一杯果汁喝了两口。
林隐立刻推辞：“我不会。”
“学一学嘛，又不难。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平时也没什么别的爱好，闲下来就喜欢打网球、高尔夫，要么玩潜水和出海。要想融进来，总要会一两样。”
林隐抿着嘴角，没有说话，眼神里却都是抗拒。
“今天特意把你叫出来散心的。”黄婉华摘下头上的网球帽，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高马尾，一边继续说，“我知道你前一阵子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怕被媒体围追堵截。那几天网上的头版头条都是你和岭深还有祖菲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
林隐默不作声，直视着前方，似在沉思。
球场上几个陪练员正在整理网球，挺拔的身体在阳光下显得矫健而动感。
见林隐不说话，黄婉华笑了笑：“我倒没想到，岭深对你竟是一往情深得很。”顿了顿，又试探，“真的不再给他一个机会？”
“不了。我们本来就不可能，是他自己不放弃。”林隐垂下眼眸，淡淡地说，“那天晚上闹一闹也好，至少他终于清楚，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后续了，也不需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那晚的戏真真假假，最后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演的是什么。
也是从那晚开始，他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她开始疏远了。
曾经她再怎么拒绝、再怎么无动于衷，他都会迎刃而上。
但那天过后，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他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他们的分手明明是假戏，怎么却好像变成真的了？
她不知道他的动向，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在哪里、干什么。她好像突然失去了他，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她拼命在网络上搜索有关他的一切，但就像顾云浅说的，叶家的人出了手，将所有关于顾岭深的热搜都撤掉了。只有一些边角料，说的还是他和张祖菲的那些小儿科恩怨。
她也不敢问顾云浅。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对方也在刻意回避有关顾岭深的话题。
顾岭深这个人就好像失踪了，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这让林隐徒然有了一种空虚的感觉。
她问自己，这个男人本来就是她可有可无的过客，是一个炮友，是一个见面时各取所需、结束时随时就走的对象，她到底在惆怅什么？又在难受什么？
顾岭深，他的名字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一个洞。
就像当初那两页从杂志上撕下来的纸一样，很深很深的黑洞。
黄婉华侧头看了眼林隐，轻笑道：“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其实像岭深这样的，已经算得上是大多数女孩的首选了。”
林隐回过神，忽然感觉有些疲倦，她转头看向黄婉华，知道僭越，但还是问了出来：“我以为你和他势不两立的。”
黄婉华没想到林隐会这么直截了当，愣了愣，随后双眸轻眯，露出了猫一般慵懒的神情，敷衍道：“我和岭深只是在公司的规划上有些不同的想法而已。或许别人都以为我要和他争什么，其实我只是单纯为公司考虑而已。毕竟他才刚从国外回来，对公司的业务也不是那么熟悉。”
“所以你并不是抵触他加入集团？”
黄婉华微微皱眉，看向林隐问道：“你好像还是很关心他。”
林隐半垂眼睑回避着她的目光：“我只是看见新闻上说，您将来是想把集团给顾御管理的。”顿了顿，又虚浮一笑，“不过您完全不用和我解释的，这是您的家事。”
“我知道我的话听上去可能有点无耻，但如果你处在同样的环境里，应该不会比我做的更好。”
林隐抬眸看她，不明白她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又或者她在暗示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很功利？”黄婉华睨着林隐，伸手将披肩卷发重新扎起，绑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又淡淡地说，“很多时候，人总要为自己考虑。这个世界上，男人向来强势，我如果不争，就只会成为别人的附庸品，不是么？”
林隐沉眸，机械地回应着：“嗯。”
她看向黄婉华，她的长发乌黑而浓密，闪耀着健康的光泽。她忽然有种冲动，想要从她的头顶拔一根头发下来。
听说化验DNA只需要一根带毛囊的头发就可以了，如果能够拿到黄婉华的一根头发，那么她就可以知道自己与黄婉华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了。
她只是不懂眼前这个女孩为什么要巴巴地赶过来和她说自己的私事。她们最多也只不过算是点头之交而已，并没有到可以互说心事的地步。
但为了避免尴尬，林隐还是问道：“现在几个月了？”
“刚满三个月。”琳达低头轻抚了一下小腹。
林隐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你来找我是……”
“孩子是顾御的。”琳达垂下眼皮，咬了咬泛白的唇。
“哦。”林隐发出了一声意味悠长的语调，习惯性的掐了掐手掌，又起身道，“我去给你烧一壶热水。”
“真的不用了，林小姐。”琳达见林隐站起来，急忙抬头道，“我只是说几句话就走。”
林隐停了步：“你说。”
“我知道林小姐在黄小姐面前……”琳达抿了抿嘴角，斟酌着字句，“一直很说得上话。看得出黄小姐很喜欢你，所以想请林小姐帮我……”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但林隐听懂了，接口道：“你是想让我帮你在黄小姐面前美言几句么？”
“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身份地位的女孩，要想嫁入豪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我现在怀孕了……”
林隐重新坐了下来，眸中透出一点怜悯：“顾御是什么意思？”
“他……”琳达踌躇着，欲言又止。
“既然你来找我了，就没必要对我有所保留。”
“顾御想让我打掉孩子。”琳达的眸底隐隐约约有了泪光，“可是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而且我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以我的身体状况，要是打掉这个的话，很有可能将来不会再有机会怀孕了。所以我……”
“所以你想留下孩子。但是又不想做单亲妈妈。”林隐简短地说出了琳达的需求。
琳达怔了一下，垂眸点了点头，轻声说：“其实我只想和顾御在一起，他是不是豪门，有没有钱，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林隐没有说话，也不好评价。
桌前这个女孩此刻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干练和专业，她变得优柔寡断和瞻前顾后。她的脸上开始有了某种母性的气息，这让她显得脆弱而势单力薄。像一个极力为自己争取权益的受害者。
“林小姐，其实我也知道希望很渺茫，但我想，黄小姐她愿意听你的意见，或者你可以……”
“你误会了。黄小姐不会听任何人的意见。”林隐淡淡打断琳达的话，笑了笑说，“你要是觉得我能在黄小姐面前替你争取到什么的话，我只能说，抱歉琳达，我做不到。”
她跟了黄婉华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黄婉华是什么人么？
黄婉华什么时候是一个轻易就能被别人说服的人了？
琳达眼底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她犹豫地站起身：“我明白了。”她缓缓走向门口，又回过头，“还是谢谢你，林小姐。”
林隐站在她身后淡声问道：“为什么不找其他人呢？还是说，我是最后一个被你找的人？”
“我只找了你，林小姐。”
“或许你可以试试找顾云浅……”林隐对于帮不上琳达，突然有些抱歉。
琳达果断地摇了摇头：“顾先生与黄小姐……是继子继母的关系，我觉得顾先生恐怕未必会同意。但是林小姐你不同……你与黄小姐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肚子里怀的是顾御的孩子，一旦她嫁进顾家生下了这个孩子，那么对顾家来说就是长孙了。这对顾云浅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毕竟多一个人，就要多分一份家产。
而她以为林隐，是完完全全的一个外人。
“没关系的，林小姐，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的。”琳达打开门，“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如果黄小姐她真的不同意，我还是会把孩子打掉的。”
林隐看向琳达微微凸起的小腹，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新的念头，她的眸底一寒，再抬头时，已有了一个计划：“你不要冲动，我会想办法在黄小姐那里为你说话的。”她走上前，握住琳达冰凉的手，假意宽慰着，“你先回去，好好保重身体。”
这一瞬间，她完成了一次蜕变。
只是她自己察觉不到。
*
十月初的江城，秋高气爽，温度稳定在二十度左右，正是一年四季里最适合室外运动的季节。
网球场上，黄婉华挥汗如雨，正在与陪练员打球。
来回挥拍了十分钟左右，她示意要休息一下，一边将网球拍递给了跑来的陪练员，一边微笑着走向场边。
林隐坐在遮阳伞下，看见黄婉华走了过来，立刻将托盘里的一条冰毛巾递给她，并用不擅长的技巧寒暄道：“您打得真好。”
“不如待会儿你和我打几场。”黄婉华接过毛巾轻轻在脸上、脖子、手臂等处按了按，汲取点凉意，然后坐在椅子里捧起一杯果汁喝了两口。
林隐立刻推辞：“我不会。”
“学一学嘛，又不难。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平时也没什么别的爱好，闲下来就喜欢打网球、高尔夫，要么玩潜水和出海。要想融进来，总要会一两样。”
林隐抿着嘴角，没有说话，眼神里却都是抗拒。
“今天特意把你叫出来散心的。”黄婉华摘下头上的网球帽，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高马尾，一边继续说，“我知道你前一阵子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怕被媒体围追堵截。那几天网上的头版头条都是你和岭深还有祖菲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
林隐默不作声，直视着前方，似在沉思。
球场上几个陪练员正在整理网球，挺拔的身体在阳光下显得矫健而动感。
见林隐不说话，黄婉华笑了笑：“我倒没想到，岭深对你竟是一往情深得很。”顿了顿，又试探，“真的不再给他一个机会？”
“不了。我们本来就不可能，是他自己不放弃。”林隐垂下眼眸，淡淡地说，“那天晚上闹一闹也好，至少他终于清楚，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后续了，也不需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那晚的戏真真假假，最后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演的是什么。
也是从那晚开始，他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她开始疏远了。
曾经她再怎么拒绝、再怎么无动于衷，他都会迎刃而上。
但那天过后，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他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他们的分手明明是假戏，怎么却好像变成真的了？
她不知道他的动向，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在哪里、干什么。她好像突然失去了他，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她拼命在网络上搜索有关他的一切，但就像顾云浅说的，叶家的人出了手，将所有关于顾岭深的热搜都撤掉了。只有一些边角料，说的还是他和张祖菲的那些小儿科恩怨。
她也不敢问顾云浅。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对方也在刻意回避有关顾岭深的话题。
顾岭深这个人就好像失踪了，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这让林隐徒然有了一种空虚的感觉。
她问自己，这个男人本来就是她可有可无的过客，是一个炮友，是一个见面时各取所需、结束时随时就走的对象，她到底在惆怅什么？又在难受什么？
顾岭深，他的名字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一个洞。
就像当初那两页从杂志上撕下来的纸一样，很深很深的黑洞。
黄婉华侧头看了眼林隐，轻笑道：“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其实像岭深这样的，已经算得上是大多数女孩的首选了。”
林隐回过神，忽然感觉有些疲倦，她转头看向黄婉华，知道僭越，但还是问了出来：“我以为你和他势不两立的。”
黄婉华没想到林隐会这么直截了当，愣了愣，随后双眸轻眯，露出了猫一般慵懒的神情，敷衍道：“我和岭深只是在公司的规划上有些不同的想法而已。或许别人都以为我要和他争什么，其实我只是单纯为公司考虑而已。毕竟他才刚从国外回来，对公司的业务也不是那么熟悉。”
“所以你并不是抵触他加入集团？”
黄婉华微微皱眉，看向林隐问道：“你好像还是很关心他。”
林隐半垂眼睑回避着她的目光：“我只是看见新闻上说，您将来是想把集团给顾御管理的。”顿了顿，又虚浮一笑，“不过您完全不用和我解释的，这是您的家事。”
“我知道我的话听上去可能有点无耻，但如果你处在同样的环境里，应该不会比我做的更好。”
林隐抬眸看她，不明白她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又或者她在暗示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很功利？”黄婉华睨着林隐，伸手将披肩卷发重新扎起，绑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又淡淡地说，“很多时候，人总要为自己考虑。这个世界上，男人向来强势，我如果不争，就只会成为别人的附庸品，不是么？”
林隐沉眸，机械地回应着：“嗯。”
她看向黄婉华，她的长发乌黑而浓密，闪耀着健康的光泽。她忽然有种冲动，想要从她的头顶拔一根头发下来。
听说化验DNA只需要一根带毛囊的头发就可以了，如果能够拿到黄婉华的一根头发，那么她就可以知道自己与黄婉华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