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滴落在屋檐上,从檐角慢慢滑落掉在水洼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长廊之中,挂满了火红的灯笼,整个院子灯火通明。

    里屋灯前坐着一个满脸愁容的女子,纤细的身影映照在墙上,在满室通明的屋子里,她时不时往屋外看去,以前这个时辰,萧时予也该回来了。

    难不成他今日留宿在外头?

    温韫思索片刻后,起身来到门前,一阵凉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她冷得一哆嗦,正欲关上房门,就瞧见了庭院里的那道人影。

    “主君?”她小声道。

    寂静的雨夜里,萧时予孤身一人撑着油纸伞走过来。

    待到他走近了,温韫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烟花女子独有的脂粉味,未做多想,她赶紧扶着萧时予进屋,接过他手中的伞收起来,随后关上了房门。

    一道暖黄色的烛光在门缝中消失。

    甜腻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温韫低着头替他解开身上的披风,即使撑着伞,萧时予的衣裳还是淋湿了些,有些湿润,她将披风随手挂在置衣架上,明早唤人拿去洗了。

    “主君怎么这般晚才回府?”温韫漫不经心地问。

    身后的人没有动静。

    温韫不由得扭头看过去,这一看,她才注意到萧时予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潮红,他眸色深深,正死死地盯着她。

    眼前的状况好生熟悉,这人怕不是淋了雨又染上了风寒?

    她走过去,用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冰凉的手触碰到滚烫的肌肤那一刻,一股奇异的快感窜上萧时予背脊,他微不可察地一颤。

    温韫被这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她并未留意到眼前的人正依依不舍地盯着她冰凉的手。

    事不宜迟,要赶紧去给萧时予找个大夫才行。

    这样想着,温韫便推着萧时予坐在床塌上,蹲下身子替他脱下鞋袜,萧时予垂眸看着身下的女子,眸色逐渐晦暗。

    温韫扶着萧时予躺下,转身离开之时,被一只大手拉住了,手腕处被一股滚烫的热浪包裹。

    “你去哪里?”

    这一开口,他嗓子哑得厉害。

    温韫转过身子,朝他道:“你发烧了,我得去给你找大夫。”

    听到这话的那人撑着身子坐起来,两人一坐一站,挨得极近,萧时予轻轻抬起头看着她,“也不一定要去找大夫。”

    两人看着彼此,空气中开始凝结起一种微妙的气氛。

    温韫的手还被萧时予紧紧地握着,他的皮肤滚烫,热得吓人,这一刻萧时予不再掩饰他眼里的欲望,他轻轻抬手挽过温韫耳边的碎发,随后摩挲着那脖颈处雪白的肌肤。

    手下的这具身子微微一颤,温韫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他这样子……

    温韫终于反应过来,萧时予中了魅药!!!

    脖颈处的那只手不知何时移到了薄背处,猛的一腿,温韫整个身子往前倾,就这么坐在了萧时予的怀里。

    顿时被男子的气息包围,温韫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我……”温韫咬了咬唇,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不知该说些什么。

    昏黄的光影之下,这人并未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

    耳边响起萧时予低低的笑声,他捧起她的脸,目光中尽是戏虐,“我的侧夫人不愿意帮我么?”

    温韫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萧时予凝着她,目光赤裸。

    温韫只好硬着头皮答:“主君要妾身如何帮?”

    此话一出,萧时予眉梢一挑,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他凑到温韫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呢喃道:“你愿意?”

    温韫避开了这人的亲热,认真道:“这是妾身的分内之事。”

    真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只是落在萧时予眼里莫名地有些碍眼,心中好似有一口气被堵住了出不来。

    萧时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紧接着推开了温韫。

    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顿时消失。

    温韫站稳身子,不明所以地看着萧时予。

    萧时予坐在床塌上,脸色有些阴沉,他的确被人下了魅药不假,但他在去沈府之前已经服过百草枯,除了世上奇毒不能解,三日之内,其余的毒在他身上都不起作用。

    那群老狐狸想借机毁了他,他不能不多留个心眼,这些把戏他在孩童时期见识过多回,这么多年过去,一点长进也没有。

    只是他没想到这魅药的药性会这么猛,即便已经服过百草枯,还是在进门那一刻差点没把持住……

    这么想着,萧时予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主君?”温韫试探性地喊他。

    坐在床塌上的人一动不动,温韫一点点凑过去,萧时予回过神来,撩起眼皮看过去,两人视线相接。

    温韫身子一顿。

    萧时予眼里多了一丝不耐,他翻身躺在了床塌上,随即闭上了眼睛,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温韫:?

    他这又是怎的了?

    翌日,晨光熹微,庭院里的枝丫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露水,带着一丝朝露的寒气。

    萧时予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

    他起身撩开垂落的帐幔,环顾一圈,整个屋子除了他并无别人。

    这时门推开了,女婢端着梳洗用具走进来,垂着头恭恭敬敬道:“侧夫人命女婢来为公子梳洗。”

    萧时予问:“侧夫人呢?”

    女婢道:“侧夫人昨夜里就回偏院了,今日一大早去了徐夫人那里,上京的人来消息说温家公子高中了,还是一甲第十三名。”

    萧时予闻言,手指不由得捏紧,但脸上神情并无太大的波澜,对女婢道:“把东西搁这儿,你出去。”

    京中的人来消息时,温韫一早就候在婆母的院子里,她算是这里最早知道消息的。

    即使知晓兄长才学颇高,他一举高中对温韫而言并不意外,可当亲耳听到那人说兄长高中时,温韫还是喜极而泣。

    只是她兄长出身寒微,即使金榜题名也很难在官场上立足,眼下只能仰仗着侯府的提携。

    温韫叹了口气,这场婚事与她而言,更多是温家的前程,兄长的仕途。

    此时她正俯在书案上抄写佛经,思绪万千,无数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一时难以凝神。

    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昨夜里萧时予的奇怪举动,这一篇佛经抄废了好几张纸,温韫泄气地将纸张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几步开外,翠喜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一团又一团的废纸,自家主子还是头一次出现这种状况。

    杨晨走近屋子,环顾四周,明媚的阳光从小轩窗外洒进来,落在书架前的少年身上,他宽大的衣摆自然垂立,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拳头,皮肤下隐约露出蕴含蓬勃力量的青筋。

    他似乎盯着某处在出神。

    “公子,你唤我。”杨晨突然出现在屋内,上前几步,双手抱拳行礼。

    萧时予抬眸,握紧的拳头悄然松开,一双眼睛敏锐地观察眼前人,最后目光锁定在他的左臂上,“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

    萧时予眉峰一蹙,严肃道:“怎么伤的?”

    杨晨站得笔直,沉默不语。

    萧时予心下了然,杨晨武功高强,一般人伤不了他,“我母亲罚你了。”

    杨晨解释道:“保护公子是属下的本职,若不是属下失责,公子昨夜也不会中毒。”

    “不关你的事。”

    母亲为何会知晓此事?脑海中突然浮现某人的身影,一双深邃的眸子骤然一紧。

    “找大夫看过了吗?”半响萧时予问。

    “看过了,无碍。”

    萧时予盯着杨晨看了会,瞧着他面色无常,就是左臂行动有些缓慢,应该是母亲行鞭刑时,被鞭尾处的尖钩所伤。

    那是徐锦独有的鞭子,名叫燕尾鞭,鞭尾处锁着一个尖钩,鞭打时能把身上的血肉钩下来。

    杨晨不愿多说,他也不问了。

    “沈博那边如何了?”

    杨晨似乎早已预料到,声音沉稳,不疾不徐,“沈大人昨夜宿在了醉香楼,今早才离开,按公子的吩咐,阿颜一整夜都在房间里,不曾离开。”

    “消息都已散播出去了吗?”

    “回公子的话,皆已办妥。”

    萧时予满意地点头。

    杨晨看了一眼公子的神情,有些犹豫。

    萧时予瞥了他一眼,“何事?”

    杨晨有些疑惑:“公子此举何意?”

    萧时予嘴角浮现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到时候你便明白了。”

    他的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像是被什么阻挡了出口,突然停下,“我问你一件事。”

    杨晨闻言抬眸,公子的表情有些古怪,不像是要与他谈论公事的模样,他莫名地觉得此事与姑娘有关。

    果不其然,萧时予开口道:“一个女子忽地对你冷淡了,是何缘故?”

    话一出口,萧时予就觉得很别扭,但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了,他拿起书卷胡乱地翻着,等待着杨晨的下文。

    可是萧时予不懂这些,杨晨更不懂了,他十分直白道:“是侧夫人不理公子了吗?”

    话音方落,一记白眼向他飞来。

    杨晨低着头,赶紧道:“属下说错话了。”

    杨晨从萧时予屋内退出时,一脸做错事的表情,他认真想了想,公子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吗?难道另有一层含义?

    下次得找一个有经验的府上弟兄,好好问问。

    宅院幽静无声,微风徐来,他独自一人走在小径上,穿过一片池塘,他瞧见府中大夫提着药匣子立在门前。

    对方看见他后,眼中一亮,显然是专门在此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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