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月从宴会开始就觉得有人在一直盯着她,一直到宴席结束,视线才随之消失。

    她已经差不多摸清楚皇宫内部结构,宴席后半夜是把守最为松懈的时候,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姑娘,不然让我去吧,你去太危险了。”阿行看着套上玄色外套的卞月,她实在担心卞月亲自去。

    卞月将面纱戴上,看着已经入夜的天,寂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这皇宫里真是冷清。

    “这次我必须自己去,这是靠近线索最近的一次……”她的声音格外冷静,停了一下接着说:“查明真相前我不会出事的。”

    白天的时候她就注意到有一处地方明明没有人居住,门前枯草都长满了,却有两个守卫。

    这里面肯定是她要找的地方,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守卫防的住明者,可这宫里难免不会有暗处的人。

    她绕到围墙后面,这里杂草快有她一人高,正好能掩盖住她,卞月跃过围墙,才看清这里面的光景。

    里面杂草不比外面矮,这房子许久没人居住,已经盖上厚厚的灰尘,她看着记忆中的门出现在面前,门上的颜色已消退了许多,但她知道,这就是十年前她住过的地方。

    她要赶在被发现前赶回宴席,时间不容她回忆,她跃上房顶,掀开一块瓦片,看到屋内的摆设与她记忆中没有太大出入,可能时间久远,有些东西放置的位置记错了。

    她弯腰向房内屋梁望去,看到拐角处有一抹黄色,很淡的颜色,她用钩子勾上来才看清是一个香囊,她果然没记错。

    宫变当时她看到母亲在此处放了东西,后来事情发生的太多,她没机会取,如今春宴正是好机会。

    来不及仔细看,她将香囊放到衣服里,躲在屋檐后面,就听到门外有女子说话的声音。

    “侍卫大人,我就进去一会会,我祭拜完就出来。”女子的声音很着急。

    “阮昭仪,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也不要为难我们。”

    被唤阮昭仪的女子往四周望了望,从手帕中掏出银子塞入说话侍卫怀中,就往里走,着急的说:“大人,今日是青娘十年忌日,我就进去烧个纸,不会告诉别人的。”

    侍卫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弄的措手不及,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里面说:“阮昭仪,换岗前请离开。”

    阮昭仪面露喜色答应着。

    卞月看见她将门关上后,就听见外面侍卫交谈,

    “这阮昭仪也是个重情义的,每年都来祭拜,人都不在了,有什么用呢?”

    “这去了的那位也是个苦命人,无名无分在这住了五年,听说当年不单自己去了,连那才八岁大的孩子也一并去了。”

    卞月听着交谈,有点出神,眼前浮现母亲的样子,站在不远处笑着对她招手:“阿言,过来。”

    阮昭仪进来后找了一块空旷的地方,朝房子的方向跪下,双手合十,眼睛发红的说:“姐姐,阮钰来了,今日是春宴,外面热闹的很,如果你在,一定很喜欢的……”

    卞玉来不及听完她说话,她必须马上赶回宴席,她慢慢离开房顶侧面,从被房子挡住的围墙跃出。

    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阮钰,阮昭仪认识母亲,那她肯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下次要找机会见到她。

    卞言走着看到前面来了一队人,是夜巡的侍卫。

    她停住脚步,拐进一个黑暗的拐角处,现在出去肯定会被起疑心,女子不在宴席上,在这乱逛,怎么也说不过去。

    正想着,她看见右边一抹银色的衣服,是萧鸢,萧鸢也看见她了。还未来得及发声,卞月捂住他的嘴巴,一把拉到墙边。

    萧鸢拉下她的手,压低声音:“五姑娘,这么巧啊。”

    卞月正想他怎么认出自己了,抬手一摸才发现面纱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不想和他过多交流,但眼下看来只有靠他了。

    “是挺巧。”卞月心不在焉的回答,探出头看着越来越近的侍卫。

    萧鸢摸摸下巴,指着卞月玄色的外套,说:“你们京城女子都有夜探皇宫的癖好嘛?”,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卞月拢了拢露出来的烟白色衣领,“萧小世子自小在西域长大,不了解京城也情有可原。”

    萧鸢暗笑一声,看着她时不时向外望去,开口:“虽不了解,倒也知道五姑娘不是在干什么正经事。”

    卞月不想和他贫嘴,正想要不要直接把他推出去,自己撤退,萧鸢就已经自己出去了,并对他做了一个走的手势。

    萧鸢站的挺直,高高的马尾将他优越的下颚露出来,虎牙因为笑而露了出来,卞月当时只想原来还有虎牙。

    带头的侍卫见到萧鸢,并手行礼:“萧小世子。”,他望了望旁边的路,没有人,又开口:“萧小世子初来皇宫,乱走要是迷路可不好解释。”

    萧鸢看到卞月已经走了,笑容逐渐消失,声音带了一丝冷意:“多谢金大人告诫,萧某只是来消消食,马上就回去了。”说罢转身离开。

    金函看着萧鸢离开的背影,又转头望了望空无一人的道路。长公主派他来巡视,说会有人趁机潜入皇宫,要加强守卫,但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刚看到前面有动静,他立马赶过来,只看到萧沄尺在这乱逛,难道贼人已经跑了?

    萧鸢远远就看见卞月站在池边。

    “我就知道你会等我。”萧鸢看着卞月面无表情的脸,还真是清冷脱俗。

    卞月已经脱去刚刚的外袍,露出微笑:“萧小世子帮了我的忙,我自然是要道谢的。”

    萧鸢和卞月一同回到宴席,别人问萧鸢权当说两人初次见面,便如遇知音,难免多攀谈了一会。

    这样来说倒没人怀疑她出去这么久干嘛了,但孤男寡女一同回来,虽用知音当借口,但难免有不少人心里觉得他们可能是有什么私情。

    安静看到他两一块回来,眼睛都瞪大了,根本不管柳琼的劝说,直接跑到卞言旁边:“言姐姐,你不会看上那家伙了吧?”

    转而一想又改口:“不对,言姐姐你这么好看,肯定是那家伙想对你图谋不轨。”安静一脸义愤填膺。

    不等卞言回答,柳琼就把安静拉走了,安静边走边吼:“柳无惑,我要让我爹给你布置好多功课……”

    不知柳琼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安静刷一下闭嘴,乖乖跟在他身边。

    卞月到处张望,便看到阮昭仪躲闪的目光,她对阮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阮钰楞住了扭过头,太像了,怎么会这么像。

    卞言看到阮钰的躲闪,更加确定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此次夜探本只想拿出东西,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远处萧鸢正和其他侯爷喝酒,脸上笑的十分开心。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夜探皇宫?”卞言不相信萧鸢不好奇,他不问不代表他不想知道,她想起刚刚回来路上的交谈。

    “卞言,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只要你走的这条路不会后悔,或许在旁人眼里不是什么正道,但你有你的坚守,不是吗?”

    萧鸢走在卞言前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这番话有一瞬间让卞言觉得,或许他们会是一路人。

    她摸着衣服里刚拿出来的香囊,想起母亲当年说的话:“在这乱世,人人都身不由己,飘若浮萍,不得不抓住那一根救命的根茎,但那到底是救命的还是更深的枷锁,容不得我们去分辨。阿言,你且记住,若有朝一日,你要活命,就要砍断那根茎,才能逆流而上。”

    这乱世从未过去,如今的粉饰太平,其内部早已腐败不堪,她要趁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行动时,抓住短暂的缝隙。

    前几日那布料老板的话给了她方向,那东南地区太守如今是路全暗,这路全暗是烔王的人,税收上涨,若没有烔王的准许,照路全暗这胆量可不敢私自上调。烔王是当今圣上的叔叔,当初皇帝登位本就不是民心所向,烔王虽未掌管东南地区,但他将路全暗举荐到这个职位,山高水远,只要这烔王没闹出大事,皇帝倒也懒的管,如今税收的上调若不是从掌柜口中得知,她也想不到烔王。

    不过烔王这老家伙,低调了这么多年,如今怕不是也想来搅和这杯浑水。

    这世间之后到底如何,太平也好,混乱也罢,反正这杯水迟早要换,她没兴趣参与,只是越混乱对她而言,这条路越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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