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后的终极
这个洞口开的很巧妙，正对古楼中间的楼层，距离地面有四层楼的高度，并且每层楼都比普通建筑更高，如果是凡人，必然需要借助工具才能下去。
在张起灵还在盯着古楼出神时，他的胳膊就被抓住，然后整个人直接被拽着跳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一秒，张起灵便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下落的速度也变慢了。
不需要任何缓冲，就这么轻飘飘地落了地，张起灵甚至有一瞬的恍神，这是他第一次有种下地是来旅游的错觉。
在下来的后一秒，江忘一便放开了他，自顾自绕到古楼正门前。
破败腐烂的建筑不知暗无天日了多少年，站在底部抬头仰视，庞大高耸的古楼给人的感觉无疑是震撼的，但更是阴森的。
浓厚的阴气环绕其中，那是只有堆满死人的乱葬岗才会产生的，就连空气中都是死气。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时，门轴发出了一串刺耳的“咯吱”声，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在此刻显得尤其的诡异。
门内的灰尘被带起的风煽动翻涌，两人默契地后退一步，直等内部的空气恢复了平静，才一起进入。
古楼一层是个宽阔的大厅，由四根柱子耸立支撑，周围则有几个房间，不过都空空如也，这一层除了到处是灰以外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江忘一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通往二楼的楼梯，大厅天花板的中央倒有个巨大的窟窿。
但她并不认为建造者会是通过这里进出，修仙者有可能，凡人绝对不可能，显然是有什么机关，将这段楼梯隐藏了。
另一边的张起灵则径直来到一根柱子前，他抬手摸索着柱子上雕刻的几只麒麟，奇长的两根手指走过酷似龙的躯体，一路摸向头部。
就在这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记忆片段，张起灵果断抓住那点零星的画面，在几只麒麟的头部分别按下。
只听“咔啦”一声，麒麟发生了移动，紧接着，一条楼梯从上方的楼板架了下来。
“你了解这里的机关。”
目睹了全程的江忘一用的是笃定的口吻，她的目光落在他不同寻常的手指上，随后抓住了那只手，仔细地摸过指骨。
“后天能练出来，下了不少功夫。”
张起灵却沉默了，他并非故意无视，而是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头脑中没有关于这段的记忆。
于是，他更多的注意力都用到了，与她的手相贴的触感上，指腹划过他的皮肤，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痒。
直到对方松开，张起灵才像措好了辞开口，“我不记得了。”
要练就这样的两根手指，就算是修仙者也需要付出一定代价，比不上洗精伐髓，但痛苦是一定的。
正常来说，这样的记忆最是刻骨铭心，他却不记得，江忘一顿时明了，直言道，“你失忆了？”
张起灵点头，“我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也许看到某件东西或者标记，我会想起更多。”
事实上，江忘一的第一反应是，他被夺舍了。
但现实显然不是，她便敛了多余的心思附和，“原来如此，看来你需要外界的刺激。”
“嗯，这里让我感到熟悉。”
张起灵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他抬头看向楼梯的尽头，一向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一抹隐隐的希望。
很快，她没有波澜的嗓音再度响起，“也许，你今天就能如愿了。”
古楼二层被密密麻麻的铁人俑占领，两人走了一圈才发觉，这些人俑排列的顺序，呈现出的是一套完整的伏羲六十四卦。
其实是张起灵提出来的，他不仅对机关，还对这些知识非常了解。
只不过两侧铁皮里的煞气可都不少，江忘一扫了一眼便确认了里面封住的东西，是古楼外，藏在山里的那种怪物。
这个发现就很有意思了，游走在山脉中的怪物被这栋古楼的主人利用了起来。
任何进入通道的人，都会被无差别袭击，那些怪物俨然成了这栋古楼天然的守卫者。
这一层除了铁人俑似乎就没其他东西了，直到张起灵忽然抬头，江忘一这才发现天花板的横梁上画着奇特的文字。
这些字的体系各不相同，每一行都是一种文字，她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这些对于她而言不重要。
不过站在她身旁的青年似乎很感兴趣，她便安静地等着，没有出声打扰的意思。
看了许久，张起灵才解释，“铁人俑里的东西叫密洛陀，和山里的那些怪物一样，它们源自玉脉，排在这里的密洛陀都是复制人，为了区别人类，被砍下右手，用来执行危险的任务，任务完成就封进铁皮里。”
说到这，他稍作停顿，“上面记录了每一个密洛陀从诞生到封进铁皮里的过程，更多的我也看不懂。”
这番话正好验证了江忘一的猜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古楼主人深谙此道。
第三层十分空旷，只放置了一只巨大的乌龟。
人面龟身，猎奇诡异。
“这是氐人国的图腾，传说他们是炎帝神农氏的后裔，这龟的年代可以追溯到春秋了。”张起灵及时做了解释。
反观江忘一只是煞有介事地点头，她对这只乌龟摆件没什么兴趣，这层楼的阴气比下面两层浓郁很多，却全都盘踞在天花板上。
夜明珠在她的控制下飞到了高处，光芒照出了顶上如同一个巨大棋盘的横梁结构，那些阴气就来自这些棋盘格子里，挂着的无数盒子中。
盒子有大有小，形状各异，刻有花纹，一眼望去，起码有几万个之多。
随着江忘一抬起手，有两只木头盒子飞了过来，她将其中一只递给身旁的青年，自己打开了另一只。
里面存放的是个干枯的手，除了长着两根奇长的手指外，再没什么特别之处。
张起灵的那只盒子里也一样，两只手的大小长短、腐烂程度都不同，唯一的相同点只有一个，都有两根奇长的手指。
江忘一没有出声，就这么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那一瞬划过的震惊与意外，足以证明他和这栋古楼关系匪浅。
然后，青年将自己的手也放在了旁边进行了对比，他沉默良久，久到把盒子盖上，他还是一言不发。
整栋古楼阴气最重的就是四楼，走廊一侧有许多小隔间，全都锁着门，甚至窗户上也都糊着黑色的纸，完全看不见房间内的情形。
能够确认的是，每个隔间里都有尸体，想来这层楼就是一个群葬墓，葬着的是那些尸体被完整带回的族人。
江忘一没有一一探查的打算，张起灵显然也并不准备进去看看，两人便并肩沿着走廊向前。
来到走廊中段，出现了一个明显比其他隔间大上几倍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门不仅是打开的，里面停放的一口巨大棺材也没能幸免。
显然，有除他们以外的人进来过，并且带走了什么东西。
地面上没有脚印，棺材外延上全是灰尘，围绕在墓室边缘的香炉也都落满了灰。
看灰尘的厚度，起码有十几年。
“是盗墓贼。”
这个词对江忘一来说不算陌生，下山历练的四年里，她也曾在某个偏僻的村落碰到过。
可张起灵并未回答，他径自走进去来到棺材前。
里面是一具被灰尘覆盖的骸骨，左手的两根手指骨很长，骨骼关节部位有许多伤痕，肩、腕部位的大型关节处有奇怪的骨质增生。
只看一眼，张起灵便笃定道，“他也练过缩骨功。”
可当他望向墙壁上墓志铭时，淡然的表情却出现了明显龟裂的痕迹。
彼时的江忘一并没有发现青年的异样，她还在盯着棺材里的骸骨看，准确地说是看骸骨下方垫着的棉被，其中明显翻动过的一角。
于是，江忘一直接催动灵力，将骸骨拨到一边，再掀开腐烂的棉被。
下方排列着十几件殉葬品有，各式各样的玉佩、手串、项链、玉环，已经烂了的皮革制品，另外还空出了一个位置。
那是一个长条形状的印记，江忘一目测了一下长短和宽度，随即抬头看向青年腰后的那把黑金古刀。
只是不等她说些什么，眼前的青年却突然后退几步，甚至直接撞到了棺材。
“你怎么了？”
江忘一扶住他的胳膊，在看到他的呆滞的表情时，不由蹙起了眉头，他的状态很不对。
但很快，他突然挣开了她的手，一头冲出房间往来时的方向走。
这个变故是江忘一始料未及的，她迅速追出去拦在他身前，注意到他清明的眼睛，她心下了然。
“你恢复记忆了？”
张起灵沉默着，望向她的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僵持了片刻，他才轻轻点头，“嗯，我没有时间了，已经快到尾声了。”
就算对方用了打哑谜的方式，江忘一对其中的暗藏的深意也不抱什么兴趣，她不会去干涉凡人因果，但考虑到自己的承诺，她还是问了一句，“那么你的终点又是哪里？”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张起灵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脸上面无表情，内心却在天人交战。
最终，他妥协般张了张唇，“长白山。”
可话音才落，眼前的姑娘的眼神忽然就变了，淡漠又带着探究的意味。
“那里已经被我设下阵法，青铜门也暂时封印，凡人进不去，况且，这件事凡人处理不了。”
这一刻，张起灵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他急切地问，“你能够解决吗？”
“我在那里感受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强大、不详，没有实体，非死非活，阵法能起到短暂的压制作用。”
说到这，江忘一又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可以，需要时间。”
下一秒，她忽然抬起手，指在了他的眉心，一缕灵力被引到着钻入他的神识中。
一片白的世界里，她一眼便看到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发呆，她上前刚伸出手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开。
这里，有什么东西在排斥她。
本命剑应召出现在她的手中，几乎是下一秒，十几道凌厉的剑气劈了过去，可都被透明的屏障抵挡。
但紧接着，她提剑向前掠去，裹挟着滚滚寒意的剑刺入屏障表面，消耗灵力的速度越来越快，剑也在一寸寸向里侵占。
很快，她忽然睁大了眼睛，猛地收剑后退。
刚才的那一瞬里，她感受到了，世界意志的力量。
再次睁眼，江忘一依旧平静，她注视面前的青年，缓缓开口，“这个世界自有它的救世主。”
张起灵面露不解，他刚刚有所感应，似乎有一股舒缓人心的力量进入了他的身体，而后，他感到了两股力量的碰撞，但没一会儿就结束了。
“你刚刚刚做了什么？”
对方却不直接回答，而是来了一句，“解决完青铜门里的东西，你会得到解脱。”
说完，她率先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最后的“解脱”一词令张起灵愕然，好像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在她面前摊开，无论是失魂症或是张家的宿命和责任，亦或是天授。
于是，张起灵没再犹豫，他立刻跟上她的脚步。
第一次，他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安心。
四楼那个大房间的棺材里，一大一小两个圆环被张起灵拿走了，存放在江忘一的储物戒中。
得到了某些答案的江忘一本没有继续上楼的打算，但张起灵表示自己想上去看看，她便也没推辞。
五楼和六楼都藏着相当多数量的古董字画，分门别类保存在各个房间里，这两层的作用俨然是藏宝阁。
从七楼起就都是按朝代年份排列的各种卷宗档案，时间久远的也全都被拓印了一份。
内容都是有关历史进程的记录，与各个地方发生的怪事，解决的、未解决的都进行了规整，每一卷都保存的非常完好。
至于八楼只有一个房间，到处都是六角铃铛，锁着所谓的终极。
但对于知情的两人，没有去看的必要。
张家，一个世代守护青铜门背后终极的家族，却随着时代演变，逐渐走向了没落凋零。
出去之后，考虑到这些游走在山中的密洛陀，两人商量一番还是决定利用阵法封印。
此行收获最大的就是张起灵，他忽然想起从长白山下来之后的三天，便立刻提议道，“附近有个村子，我曾在那里住过，我们可以先去休整。”
在张起灵还在盯着古楼出神时，他的胳膊就被抓住，然后整个人直接被拽着跳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一秒，张起灵便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下落的速度也变慢了。
不需要任何缓冲，就这么轻飘飘地落了地，张起灵甚至有一瞬的恍神，这是他第一次有种下地是来旅游的错觉。
在下来的后一秒，江忘一便放开了他，自顾自绕到古楼正门前。
破败腐烂的建筑不知暗无天日了多少年，站在底部抬头仰视，庞大高耸的古楼给人的感觉无疑是震撼的，但更是阴森的。
浓厚的阴气环绕其中，那是只有堆满死人的乱葬岗才会产生的，就连空气中都是死气。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时，门轴发出了一串刺耳的“咯吱”声，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在此刻显得尤其的诡异。
门内的灰尘被带起的风煽动翻涌，两人默契地后退一步，直等内部的空气恢复了平静，才一起进入。
古楼一层是个宽阔的大厅，由四根柱子耸立支撑，周围则有几个房间，不过都空空如也，这一层除了到处是灰以外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江忘一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通往二楼的楼梯，大厅天花板的中央倒有个巨大的窟窿。
但她并不认为建造者会是通过这里进出，修仙者有可能，凡人绝对不可能，显然是有什么机关，将这段楼梯隐藏了。
另一边的张起灵则径直来到一根柱子前，他抬手摸索着柱子上雕刻的几只麒麟，奇长的两根手指走过酷似龙的躯体，一路摸向头部。
就在这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记忆片段，张起灵果断抓住那点零星的画面，在几只麒麟的头部分别按下。
只听“咔啦”一声，麒麟发生了移动，紧接着，一条楼梯从上方的楼板架了下来。
“你了解这里的机关。”
目睹了全程的江忘一用的是笃定的口吻，她的目光落在他不同寻常的手指上，随后抓住了那只手，仔细地摸过指骨。
“后天能练出来，下了不少功夫。”
张起灵却沉默了，他并非故意无视，而是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头脑中没有关于这段的记忆。
于是，他更多的注意力都用到了，与她的手相贴的触感上，指腹划过他的皮肤，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痒。
直到对方松开，张起灵才像措好了辞开口，“我不记得了。”
要练就这样的两根手指，就算是修仙者也需要付出一定代价，比不上洗精伐髓，但痛苦是一定的。
正常来说，这样的记忆最是刻骨铭心，他却不记得，江忘一顿时明了，直言道，“你失忆了？”
张起灵点头，“我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也许看到某件东西或者标记，我会想起更多。”
事实上，江忘一的第一反应是，他被夺舍了。
但现实显然不是，她便敛了多余的心思附和，“原来如此，看来你需要外界的刺激。”
“嗯，这里让我感到熟悉。”
张起灵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他抬头看向楼梯的尽头，一向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一抹隐隐的希望。
很快，她没有波澜的嗓音再度响起，“也许，你今天就能如愿了。”
古楼二层被密密麻麻的铁人俑占领，两人走了一圈才发觉，这些人俑排列的顺序，呈现出的是一套完整的伏羲六十四卦。
其实是张起灵提出来的，他不仅对机关，还对这些知识非常了解。
只不过两侧铁皮里的煞气可都不少，江忘一扫了一眼便确认了里面封住的东西，是古楼外，藏在山里的那种怪物。
这个发现就很有意思了，游走在山脉中的怪物被这栋古楼的主人利用了起来。
任何进入通道的人，都会被无差别袭击，那些怪物俨然成了这栋古楼天然的守卫者。
这一层除了铁人俑似乎就没其他东西了，直到张起灵忽然抬头，江忘一这才发现天花板的横梁上画着奇特的文字。
这些字的体系各不相同，每一行都是一种文字，她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这些对于她而言不重要。
不过站在她身旁的青年似乎很感兴趣，她便安静地等着，没有出声打扰的意思。
看了许久，张起灵才解释，“铁人俑里的东西叫密洛陀，和山里的那些怪物一样，它们源自玉脉，排在这里的密洛陀都是复制人，为了区别人类，被砍下右手，用来执行危险的任务，任务完成就封进铁皮里。”
说到这，他稍作停顿，“上面记录了每一个密洛陀从诞生到封进铁皮里的过程，更多的我也看不懂。”
这番话正好验证了江忘一的猜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古楼主人深谙此道。
第三层十分空旷，只放置了一只巨大的乌龟。
人面龟身，猎奇诡异。
“这是氐人国的图腾，传说他们是炎帝神农氏的后裔，这龟的年代可以追溯到春秋了。”张起灵及时做了解释。
反观江忘一只是煞有介事地点头，她对这只乌龟摆件没什么兴趣，这层楼的阴气比下面两层浓郁很多，却全都盘踞在天花板上。
夜明珠在她的控制下飞到了高处，光芒照出了顶上如同一个巨大棋盘的横梁结构，那些阴气就来自这些棋盘格子里，挂着的无数盒子中。
盒子有大有小，形状各异，刻有花纹，一眼望去，起码有几万个之多。
随着江忘一抬起手，有两只木头盒子飞了过来，她将其中一只递给身旁的青年，自己打开了另一只。
里面存放的是个干枯的手，除了长着两根奇长的手指外，再没什么特别之处。
张起灵的那只盒子里也一样，两只手的大小长短、腐烂程度都不同，唯一的相同点只有一个，都有两根奇长的手指。
江忘一没有出声，就这么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那一瞬划过的震惊与意外，足以证明他和这栋古楼关系匪浅。
然后，青年将自己的手也放在了旁边进行了对比，他沉默良久，久到把盒子盖上，他还是一言不发。
整栋古楼阴气最重的就是四楼，走廊一侧有许多小隔间，全都锁着门，甚至窗户上也都糊着黑色的纸，完全看不见房间内的情形。
能够确认的是，每个隔间里都有尸体，想来这层楼就是一个群葬墓，葬着的是那些尸体被完整带回的族人。
江忘一没有一一探查的打算，张起灵显然也并不准备进去看看，两人便并肩沿着走廊向前。
来到走廊中段，出现了一个明显比其他隔间大上几倍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门不仅是打开的，里面停放的一口巨大棺材也没能幸免。
显然，有除他们以外的人进来过，并且带走了什么东西。
地面上没有脚印，棺材外延上全是灰尘，围绕在墓室边缘的香炉也都落满了灰。
看灰尘的厚度，起码有十几年。
“是盗墓贼。”
这个词对江忘一来说不算陌生，下山历练的四年里，她也曾在某个偏僻的村落碰到过。
可张起灵并未回答，他径自走进去来到棺材前。
里面是一具被灰尘覆盖的骸骨，左手的两根手指骨很长，骨骼关节部位有许多伤痕，肩、腕部位的大型关节处有奇怪的骨质增生。
只看一眼，张起灵便笃定道，“他也练过缩骨功。”
可当他望向墙壁上墓志铭时，淡然的表情却出现了明显龟裂的痕迹。
彼时的江忘一并没有发现青年的异样，她还在盯着棺材里的骸骨看，准确地说是看骸骨下方垫着的棉被，其中明显翻动过的一角。
于是，江忘一直接催动灵力，将骸骨拨到一边，再掀开腐烂的棉被。
下方排列着十几件殉葬品有，各式各样的玉佩、手串、项链、玉环，已经烂了的皮革制品，另外还空出了一个位置。
那是一个长条形状的印记，江忘一目测了一下长短和宽度，随即抬头看向青年腰后的那把黑金古刀。
只是不等她说些什么，眼前的青年却突然后退几步，甚至直接撞到了棺材。
“你怎么了？”
江忘一扶住他的胳膊，在看到他的呆滞的表情时，不由蹙起了眉头，他的状态很不对。
但很快，他突然挣开了她的手，一头冲出房间往来时的方向走。
这个变故是江忘一始料未及的，她迅速追出去拦在他身前，注意到他清明的眼睛，她心下了然。
“你恢复记忆了？”
张起灵沉默着，望向她的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僵持了片刻，他才轻轻点头，“嗯，我没有时间了，已经快到尾声了。”
就算对方用了打哑谜的方式，江忘一对其中的暗藏的深意也不抱什么兴趣，她不会去干涉凡人因果，但考虑到自己的承诺，她还是问了一句，“那么你的终点又是哪里？”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张起灵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脸上面无表情，内心却在天人交战。
最终，他妥协般张了张唇，“长白山。”
可话音才落，眼前的姑娘的眼神忽然就变了，淡漠又带着探究的意味。
“那里已经被我设下阵法，青铜门也暂时封印，凡人进不去，况且，这件事凡人处理不了。”
这一刻，张起灵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他急切地问，“你能够解决吗？”
“我在那里感受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强大、不详，没有实体，非死非活，阵法能起到短暂的压制作用。”
说到这，江忘一又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可以，需要时间。”
下一秒，她忽然抬起手，指在了他的眉心，一缕灵力被引到着钻入他的神识中。
一片白的世界里，她一眼便看到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发呆，她上前刚伸出手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开。
这里，有什么东西在排斥她。
本命剑应召出现在她的手中，几乎是下一秒，十几道凌厉的剑气劈了过去，可都被透明的屏障抵挡。
但紧接着，她提剑向前掠去，裹挟着滚滚寒意的剑刺入屏障表面，消耗灵力的速度越来越快，剑也在一寸寸向里侵占。
很快，她忽然睁大了眼睛，猛地收剑后退。
刚才的那一瞬里，她感受到了，世界意志的力量。
再次睁眼，江忘一依旧平静，她注视面前的青年，缓缓开口，“这个世界自有它的救世主。”
张起灵面露不解，他刚刚有所感应，似乎有一股舒缓人心的力量进入了他的身体，而后，他感到了两股力量的碰撞，但没一会儿就结束了。
“你刚刚刚做了什么？”
对方却不直接回答，而是来了一句，“解决完青铜门里的东西，你会得到解脱。”
说完，她率先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最后的“解脱”一词令张起灵愕然，好像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在她面前摊开，无论是失魂症或是张家的宿命和责任，亦或是天授。
于是，张起灵没再犹豫，他立刻跟上她的脚步。
第一次，他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安心。
四楼那个大房间的棺材里，一大一小两个圆环被张起灵拿走了，存放在江忘一的储物戒中。
得到了某些答案的江忘一本没有继续上楼的打算，但张起灵表示自己想上去看看，她便也没推辞。
五楼和六楼都藏着相当多数量的古董字画，分门别类保存在各个房间里，这两层的作用俨然是藏宝阁。
从七楼起就都是按朝代年份排列的各种卷宗档案，时间久远的也全都被拓印了一份。
内容都是有关历史进程的记录，与各个地方发生的怪事，解决的、未解决的都进行了规整，每一卷都保存的非常完好。
至于八楼只有一个房间，到处都是六角铃铛，锁着所谓的终极。
但对于知情的两人，没有去看的必要。
张家，一个世代守护青铜门背后终极的家族，却随着时代演变，逐渐走向了没落凋零。
出去之后，考虑到这些游走在山中的密洛陀，两人商量一番还是决定利用阵法封印。
此行收获最大的就是张起灵，他忽然想起从长白山下来之后的三天，便立刻提议道，“附近有个村子，我曾在那里住过，我们可以先去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