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虞姒跟王奶奶穿好衣裳,来到院里。

    王叔跟狗儿已经把那贼人绑了起来。

    大丫也站在院里,抱着包袱正向王婶哭诉。

    王奶奶见状,轻声道:“院里看不清人,邻居都还睡着,不方便说话,都到堂屋里去。”

    王婶提脚进了堂屋,不一会儿,屋里就亮起融融烛火。

    王叔跟狗儿提着那贼人进了屋。

    烛火一照,虞姒方才看清,这绑着的哪是贼人,分明是个俊俏的白面书生。

    大丫一进屋就跪在王奶奶面前,泪目涟涟:“奶奶,求您成全了我们吧,我跟高郎是真心相爱的。”

    大丫一向是个明艳爽朗的姑娘,虞姒来王家也有些时日了,何曾见过大丫这般,心中霎时有些不忍。

    王叔一向老实憨厚,沉默寡言,见此情景,也气的狠狠踢了那书生几脚。

    王奶奶显然是认识这书生的,她厉声道:“高二郎,先不说大丫已有婚约,你是个读书人,应当知道聘者为妻,奔着为妾的道理,怎能做出拐骗未婚女娘这等卑鄙之事?”

    高二郎双手皆被绳子绑着,他面露羞愧,跪倒在众人面前:“奶奶,伯父,伯母,都是二郎的错,不要责怪大丫,明日我便外出游学,以后绝不出现在大丫面前。”

    大丫听此愣了片刻,她喃喃道:“你有什么错?”

    随后一把抹干了眼泪。

    “是我,我看霍家常年无人,我看霍家大郎外出不归,我以为婚事作罢了,是我不知廉耻,先撩拨高郎的,今日阿娘不由分说将我拉回,高郎担心我的安危,偷偷过来看我,见我无事就要离去,说以后再不相见,是我非要他带我走,奶奶,阿娘,为何非要我嫁给霍大郎,若今日非要拆散我们——”

    大丫顿了顿,方才决绝道:“那便用我的性命来偿还霍家吧。”

    说着便要一头撞向墙壁。

    众人一惊。

    幸好虞姒早便察觉到大丫的动向,一把抱住撞过来的身子,但大丫心存死志,用了十足的力气,带着两人齐齐倒在地上。

    王婶飞扑过来,先是拉起大丫,再端详下虞姒,见两人无甚大事,便放下悬着的心。

    她抱着大丫哭道:“我的儿,咱不嫁了,不嫁了,你个不孝的,就这么寻死觅活,怎不想想你阿娘阿父那。”

    屋内顿时又哭作一团。

    虞姒刚刚是护着大丫侧倒下去的,右手胳膊被压在最下面,此时虽被王奶奶扶起,但整只胳膊却已痛的没有知觉。

    王奶奶急忙扶着虞姒坐下,然后双手轻柔地揉着虞姒的双臂。

    看到大丫这一心求死的模样,便知道,这亲事怕是不成了。

    若真是强迫大丫嫁过去,只怕成亲当晚,就要喜事变丧事。

    于是开口道:“粟儿,天色不早了,且给高二郎解开,让他归去吧,余下的事,明个再说。”

    王叔连忙称是。

    王婶不放心,跟着去了大丫屋里,众人且歇下不提。

    第二天一早,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虞姒尚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身边有动静,便愣怔睁开了眼,看到王奶奶坐起来穿衣,随即也要起身。

    却被王奶奶一把按进被窝里。

    “昨儿都没睡好,姑娘且多睡会,我去找你婶子说点事。”

    虞姒心知,必是关于大丫的,便不再坚持。

    王奶奶看着虞姒娇嫩动人的小脸,便想起温柔和善的虞夫人。

    那年冬天,家中无粮,若不是虞夫人给她那二十两银子,哪还有王家人的活路呢。

    何况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虞姒看着娇弱,却乖巧懂事,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好姑娘。

    王奶奶一看到虞姒,心都化了,早把虞姒当自己亲孙女疼了。

    于是她把被子往上提,顺带掖了掖被沿,把虞姒紧紧裹在被窝。

    三月清晨,还有些晚冬的薄寒,丝丝凉意顺着门缝和窗缝钻进来,萦绕在虞姒耳侧。

    虞姒打了个寒颤,迅速把脸埋进了被子里,渐渐地便又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时,天已大亮,院子里有舀水、扫地的声响。

    虞姒心道,坏了,睡过头了。

    她赶忙起身,穿衣时,右臂还是有些疼痛,她强忍着,迅速收拾利落。

    一打开门,与门外正要敲门而入的大丫打了个照面。

    大丫不好意思地笑笑:“阿姒,我正要叫你吃饭呢,阿兄刚刚去寻郎中了,很快就会回来,奶奶说昨儿伤到你胳膊了,走之前特意嘱咐给你寻的。”

    虞姒跟大丫一样年岁,真论起来,还要叫大丫一声姐姐。

    但是家中人都知道,虞姒以后是要嫁给王狗儿的,那便是大丫的嫂嫂。

    于是便不能姐妹相称了,平日里两人皆如同手帕交,只称呼对方的名字。

    虞姒心里一暖,随即疑惑道:“奶奶去何处了?”

    大丫顿时喜上眉梢:“听阿娘说,是带着阿父去寻霍家伯伯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虞姒往院子里拉。

    “阿姒,都怪我莽撞,才伤到你,我给你打好水了,你手别动,我来给你擦脸。”

    虞姒推脱不过,便由着大丫给她洗了脸,给她盛了饭,而后一脸小心地瞧着她吃饭。

    倒弄得虞姒坐立不安了。

    等郎中到家看过后,说是无甚大碍,留下了些治跌打的药酒,叮嘱好好将养,不到一月便能彻底痊愈。

    虞姒心中方舒了口气。

    她自小便被娇养,别说摔着了,便是走得急了,都得被嬷嬷好一阵嘱托,生怕她磕了碰了。

    何曾像昨晚那般摔在地上。

    昨夜睡前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在思量,若是这条右臂废了,以后又该作何营生。

    倒不是后悔,王家对她有恩,这些时日相处,虽叔叔婶婶性情迥异,但都是踏实心善的长辈。

    大丫也把她当亲姐妹,并未因王奶奶偏爱她几分便嫉妒怨怼。

    因此若是再来一次,虞姒依然会选择拦在大丫面前。

    就像幼时外祖父教她的,若人诚心待我,必要赤心待人。

    不过幸好。

    能恢复如初,便是最好的。

    昨儿抬回来的野猪还在院子里,王狗儿看天色还早,于是去屯子里叫了人,众人抬起野猪往镇子上去了。

    到了申时,王狗儿提着大包小包,喜滋滋地回来了。

    他先是跑到虞姒面前,红着脸递出一个藕粉色的绢花。

    “姒儿妹妹,给你带的。”

    这绢花虽用的材质一般,不及虞姒之前见过的精美,但却栩栩如生,别有一番趣味。

    何况他们的关系虽未明说,但若无意外,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嫁给狗儿为妻。

    便不忌讳什么私相授受。

    于是虞姒淡定地接过来,甜甜一笑:“多谢狗儿哥,劳你破费了。”

    大丫见状翻了个白眼,调笑道:“呦,怎得姒儿妹妹手里就有绢花,你亲妹妹的呢?阿兄,你偏心!”

    王狗儿赶忙从包裹里翻出来一个玫红色的绢花递给大丫:“这呢,这呢。”

    虞姒劝道:“好了,大丫,王婶不是让狗儿哥买粟米吗?快让他过去吧。”

    夕阳西下,直至天色擦黑。

    当大丫无数次站在门口眺望时,王奶奶跟王叔才姗姗归来。

    大丫一脸急切:“奶奶,怎么说?”

    王奶奶接过虞姒手中的茶水,连喝了两碗,抹了把嘴,方才娓娓道:“没见着人,前几日传信那人说霍放在县城,我跟你阿父赶到那地方时,却扑了个空。”

    “说是红河县宋家相邀,前去赴宴了,好在见到霍放的拜把子兄弟,便把此事与他说了,让咱们等信呢。”

    大丫本来欢喜了一天,一听此,立马神情怏怏。

    王婶本就看不惯这亲家公的做派,她撇了撇嘴;“儿子都这么大了,还天天带着一帮子游侠儿出去混迹,哪像个当阿父的样。”

    “行了。”王奶奶瞪她一眼,“我跟粟儿跑了一天也累了,给我们盛点饭,早点吃吃歇息罢。”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待第三轮暖阳当空,霍放的回信到了。

    王家人大都是睁眼瞎,不识字,独大丫这两年跟着高邯高二郎识了不少字。

    她一把抢过包裹,拿起里面带字的一片竹简,刚看过便脸色一白,恍惚之间,竹简应声落地。

    面对众人的不解,虞姒上前捡起竹简,只见上写八个大字。

    “我儿已长,急需成家,有女即可,还望守约。”

    除此之外,包裹里还有一个被长条形布条缠起来的东西。

    虞姒示意王狗儿打开,竟是一把沾血的短刀!

    众人大惊。

    待虞姒将竹简上的内容告知众人后,王家人更是如丧考批。

    王婶拍着大腿哭诉:“天杀的,霍放那鳖孙,这是要强娶不成?”

    王叔拿起沾血的刀子,往日憨厚的脸上竟浮现出坚定:“大不了,我去跟他们拼了。”

    一句话就吓得王婶止住了声。

    王奶奶立马上前一步,夺过王叔手里的刀子,扔到地上。

    随后斥责道:“真是犯糊涂,你赤手空拳,如何拼得过人家那一大帮子人?莫要连累家人。”

    “早些年,我跟霍放的娘子还有点交情,她生霍家大郎时,还是我去叫的产婆,霍放往日也不是这么蛮横,我还是得见他一面,方才好说。”

    王奶奶想,这竹简都送过来了,那霍放必然也已经回来了,便打算早点吃罢午食,去县城寻他。

    谁知,午时刚至,王奶奶便要出门之际。

    门外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

    “几年未见,伯母可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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