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传来密密麻麻的阵痛,汗液朝伤口汇集造成更大的伤害,张东却已无暇顾及,他的注意力完全聚焦在那个名字上。

    宗洋。

    他用没有受伤的左手颤抖着点了进去,杀手显然删除了所有聊天记录,但是可以进入宗洋的朋友圈。第一条发布于十分钟前,是一伙人吃着烧烤看烟花的照片,文案是:老友相聚!南京满城烟火!

    他也在南京?张东紧缩眉头,接着往下翻,底下基本都是些游山玩水的记录,但每一条都被这个手机的主人点赞了,说明宗洋和这个杀手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很可能是关系不错的好友。

    这或许是天赐良机。

    张东犹豫了一下,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吃完没?”

    名字瞬间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张东额角暴跳,手机差点从手中滑掉。

    几秒的时间漫长如一个世纪,终于对方送来了一行字:“三巡了都,我快喝吐了。”

    接着又发:“你在哪?干脆开车来接我。”

    张东冷静地回复:“发个定位。”

    宗洋很快丢过来一个坐标,接着拍了个照片,貌似是玄武湖畔,距离他们的酒店只有两三公里远。

    “我出发了,十五分钟左右到。”

    对方回了个亲亲的表情。

    此时肖雨佳的视线被这座古朴城市的夜景所深深吸引,如果她扭过头来看向张东,会惊惧地发现他的五官扭曲成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形状,这张脸上凝集了极致的激动、憎恶、杀意、悔恨、痛苦、悲伤与仇恨,一刹那犹如恶鬼附体。

    太煎熬了,这半学期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有无数片段在脑海里浮现,散落一地的排骨、隔着门啜泣的年轻夫妻、巷子里传来小男孩的求助……这些不安的瞬间让他再无一个安宁的梦境,只要宗洋和山崎一天不死,他的血脉中就始终传来战鼓的轰鸣。

    “我马上要去接凌寒张东他们,你早点休息吧。”张东火速帮肖雨佳开了一间单人房,没有过多的陈述就往楼上赶去。他不是莽撞之人,这种机会必须三个人一起出动才有绝对的把握。

    然而敲了几秒的门,5104一点动静都没有,张东一急之下直接连通进去,里面还是他们下午离去时的样子。他气到跺脚,心想凌寒这会肯定拉着乔夕在过二人世界,刚想点开手机联络,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黑屏。

    时间紧迫,他已经不想慢慢等到手机启动,也没有时间去医院,他用酒精再次给伤口消了消毒,接着换了条新的纱布,然后”加速”发动留了个字条就风一般冲了出去。

    肖雨佳把两串冰糖葫芦塞进小冰箱里,这是带给乔夕和凌寒的礼物。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奢华的酒店:进门是一个迷你酒吧,吧台上附赠的水果来自曼谷和宝岛,冰柜里陈列着度数不高的鸡尾酒和价格不菲的矿泉水;床头的菜单上印着烫金logo,一抬头梳妆台上赠送的化妆品是她闻所未闻的洋牌子;往浴室里走,浴缸旁边是磨脚石和浴盐,还有泡澡时浮在水面的小桌板。再看窗外,整个南京城的夜景一览无余,虽然是一模一样的景色,但在出租车里欣赏的感觉是客人,在这里欣赏则是主人。

    她拆开化妆包,尽管肖雨佳的阅读量在同龄人当中属于金字塔塔尖的位置,这里的知识却处处超越书本:她只认得室友用过的口红、粉扑,却不知道眼影、妆前乳、睫毛膏这些该如何使用。

    肖雨佳轻轻把所有化妆品放回原处,一股愧疚的感觉悄悄在她心里升起。虽然张东说公司能报销,但别人普通企业怎么可能让他住这么豪华的酒店?大概率是张东用自己的资源帮她办理的入住,不知不觉又欠下了他一个难以偿还的人情。

    八岁那年从河北乘坐一天一夜的火车抵达深圳之后,她就尽可能避免周围的一切善意。小学时她交的第一个朋友把电动玩具车带给她玩,当时两个人边跑边笑可开心了,一不小心把车摔下了楼梯碎得四分五裂。朋友家长找过来要求她赔偿一半的价格,尽管只有150块,她恨不得被摔得粉身碎骨的是自己。

    “为什么别人的生活能够如此昂贵……”

    赔完钱之后父亲第一次动手打她,骂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她知道父亲辛苦,一个人打两份工供她上学,自己理所应当体谅他。但她的心里又小声喊道,爸爸,错的不是我,而是我们不小心闯进别人的世界了。

    张东,却同样不讲理地闯进了她的世界。肖雨佳以为张东只是习惯性地朝着周围的人施舍一下善意,初中他们甚至不是一个班的同学,只是在年级前三十的培优班有了一面之缘,他就记下了她的名字。后来知道了她的窘境,他并没有像金光闪闪的那些人一样捏着鼻子嫌弃地走开,而是每次在楼道拐角遇到都会热情地喊道“肖雨佳!”

    “我们好像上了同一个高中哦。”

    高一结束了分班考,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分班名单,凌寒由于初中时的各种缘由签了保送,竟然分到了次重点班。她继续搜寻着张东的名字,以她的成绩可以进最顶尖的火箭班,但她没有签字,就被分到了三个次重点班之一来,一方面是不想太辛苦,害怕日日夜夜跟陌生的学霸们竞争,另一方面是为了一个小小的理由 。

    “我靠,张东你考那么高还不是跟我分到一个班。”

    “你在得意什么啊?我特地没签火箭班来看你笑话。”

    那一刻的窃喜,足够咀嚼到高中毕业吧。

    但是刚开学的那几天,张东并没有主动来找她说话,她有些失望地沉浸在物理化学的世界里,从早到晚。

    “快把作业借我抄!”

    “凌寒你这次就别想了,因为我也没写。”

    “纳尼?”

    张东倒是不着急,他身位副班长的同时还是化学课代表,从后往前开始收作业。肖雨佳赶紧把昨天的卷子放在桌面左上角。

    “你搞错了,这是物理卷子哦。”

    “啊,抱歉,副班长。”

    张东急急忙忙地拿过卷子,躲在老师视线的死角把选择题抄完了,凌寒在教室后排气得要吐血。

    “还有哪个组没交?”早读结束,张东收完了所有小组的作业,准备走出教室,可他突然停下脚步,径直向她走来。

    “对了,我不叫副班长,我叫张东。你忘啦?咱们来自一个初中呢,肖雨佳。”

    “好的副班长,啊不是,张东……”时隔多年,她再次当面喊出了他的名字,她也知道这个名字将来会多次被自己提起。

    “我在回忆这些干什么?”肖雨佳赶紧摇摇头,打开手机里的单词app开始背诵。但是一个单词都记不下去,反而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某个人的影子。

    我喜欢他?这个念头第一次出现,肖雨佳被自己吓了一跳。一直以来她拼了命地学习,特殊的日子来了也没停过高强度地刷题,为的是将来不让那些西装革履的人把自己看扁,以及补偿优渥的生活给苦命的母亲。张东明明是他们之中的一员,而且从来没有嘲笑过自己,可每次想到张东 ,却总忍不住更加努力地学习,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肖雨佳呀肖雨佳,张东肯定是因为你的成绩才对你这么好的,如果你连成绩都没有了,你还有啥资格待在这个房间里。”她望着镜子里瘦削的女生,自言自语。

    落地窗猛然炸得四分五裂,肖雨佳尖叫一声跌倒在床头,她颤颤巍巍地抬头,白天给他上课的导师从巨大的裂口缓缓飞入,环绕着柔和的微光,宛如一尊神明。

    “请你不要伤害我……”吓呆了的肖雨佳面无血色,“我妈妈没有我会活不下去的,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可怜的羔羊,我怎么会伤害你?”导师怜悯地望着肖雨佳,“我只是来带你面对真相。”

    “你是上帝吗?你是神?”肖雨佳呢喃道。

    “神?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所有口述言传的神都只是行骗者代代延续的谎言,只有拥抱真理的人才能冲破秘密之墙。”

    “你要我做什么……”她决定无论如何先顺从对方,这样才能活下去。

    “你想知道你父亲死亡的真相吗?”

    “什么?”肖雨佳大惊,关于父亲死亡的疑点只有她和张东知道,连警察都没调查到蛛丝马迹,难道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全知全能?

    “我可以帮你找到杀死父亲的真正凶手,但你必须先远离到身边的骗子。”

    “你在说什么?我身边只有老师,同学和妈妈,他们怎么会骗我?”

    “是吗?亲爱的雨佳,可怜的雨佳,难道你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导师循循善诱,“想想看,身边是谁对你没有来由的好,是谁对你付出到让人怀疑的地步?”

    “你是说……张东?”肖雨佳拼命摇头,“不可能的,他对谁都是这样,是大家公认的好人啊。”

    “是吗,你还没看清眼前的层层迷雾吗?”下一刻,一把雕刻着虫子的箭头从他手里电射而出,狠狠戳向肖雨佳的心脏。肖雨佳像是被冻结了一般不敢轻易动弹,僵硬地低下头,胸口却没有任何血液的痕迹。

    “呜哇——”一股力量从心脏攀援到全身,肖雨佳只觉得自己飞起来了一样,世间万物的一举一动从此变得无比清晰。

    “我……我这是?”她看着自己身上泛起的光晕,跟导师一模一样。

    “恭喜你,成为觉醒的一员。”导师意味深长地笑道。

    “觉醒?”

    “是的,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的财产、资源、权力为什么都被少数人垄断,是因为他们天赋异禀么?大错特错,而是因为他们觉醒了‘替身能力’,从此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力量,轻易能够做到别人无法企及的事,而你最信任的张东,是不是没有向你透露过?”

    “张东?”肖雨佳茫然道,“他也有替身能力吗?”

    “没错,很遗憾,看来他并不打算跟你分享他的世界,他是漫步在羊群里的狼,而你曾是被盯上的那只。”

    “你在胡说什么?!”肖雨佳忍不住反驳,“首先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张东真的是替身使者,他也没有义务告诉我啊,我跟他只是好朋友,他有啥必要跟我分享他的一切?难道他为我做的还不够多吗?”

    “唉……”

    导师长叹一声,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发,肖雨佳瞬间两眼发白,回忆如潮水般涌现,她又回到了城中村里那个阴暗狭窄并且散发着霉味儿的角落,木棍像毒蛇一般舔舐着她的四肢,留下一道道血红色的印记……

    爸爸别打了。

    我好痛啊。

    她痛到毫无尊严地在地上打滚,比起□□上的疼痛,心里的悲痛更让她肝肠寸断。为什么那个从高高的货车上笑着跳下来的男人会变成这种人?

    画面一转,转到父亲开晚班车的画面,这次的乘客是个醉醺醺的壮汉,因为路上堵了一会车,在下车时猛地给了父亲一个耳光。她气得想要冲上去踢这个男人,但是在回忆里什么都摸不着,只能扭头看向父亲,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是愤怒?不甘?还是嫉妒?但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夜晚还很长,他必须再接几单三个人才不会饿肚子。

    画面一转,母亲曾在夜市开过小吃摊,怯生生的母亲不敢吆喝,半天才有几个客人光顾。有一个女孩点了个煎饼果子,母亲很用心地涂抹面饼成型,希望能够让顾客满意。然而一辆不讲理的车飞驰而过溅起几滴泥水在原本完美无瑕的面饼上,女孩厌恶地说了句不要了,扬长而去。母亲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蹲在路边,一口一口把这个脏了的煎饼果子吃下去,默默流着眼泪。

    “爸爸,妈妈,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到河北去,再也不来深圳了。”

    泪水仿佛是坏了闸的管道,怎么也止不住,一股黑色的情绪从悲伤中升起,像墨汁滴入水中,慢慢霸占了她完整的心。

    “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活着如此痛苦……”

    “不不,我们都没错,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错了。”

    “那些人,他们高高在上,他们洋洋得意,他们从不关心我们的死活。”

    “我恨死他们了!”

    “感谢帮助。”导师淡淡地坐在椅子上,翻看着酒店房间自带的德文版《浮士德》。

    “不客气,虽然比凌寒差一些,但是也很可口。”仇恨女士牵着肖雨佳的手,升腾的黑气意味着施术成功。

    导师合上了书,叹气道:“好的,等会凌寒回来你该回到他身上了,至于肖雨佳……”

    黑气猝然消失,肖雨佳昏死过去。

    “我想,她已经是一枚很好的棋子了。”

    宗洋醉醺醺地坐在闪烁的路灯下,湖畔的微风吹得他好生惬意。

    大学毕业之后同学们纷纷选择深造,只有他攀上了组织的高枝,并且侥幸觉醒了替身能力,在组织里越爬越高。况且待在这里除了高薪外还有个好处,就是方便他发展一些见不得光的癖好。

    他从小就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孩子,在别的同学沉迷于追星、游戏、小说、恋爱的时候,他习惯于游走于午夜的小巷,偷偷用迷药抓走流浪动物,解剖并观察它们的生理结构。所以他的生物总是满分。

    他还喜欢挖掘别人的丑态,尤其是那种聚光灯下的同学,所有人眼中的好学生。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挖出他们的阴暗面、歪心思,然后巧妙地公之于众,看着他们反常的窘迫与恼羞成怒,会让他感觉比手冲还爽!

    自从上班之后,在吴霜序的管辖下他不太方便大展身手,甚至连动物实验都被严加看管。唯一的玩具,仇恨女士的寄生者,也被吴霜序送去美国了。正当他愁眉苦脸地去执行任务时,一个崭新的玩具出现在他视野里。

    张东最后的那一击简直打到了他心坎上,虽然他明明可以做些防御,但还是心满意足地接下了,他看到了张东眼里独属于少年人的绝望和悲痛欲绝,像是尝到了蜜饯。尽管最终何小姐给他换了个全新的下巴。

    事后他昼夜不断地思索着如何让张东彻底崩溃,可惜由于工作根本无法实现,再一次见面已经是万圣节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我要……亲手……弄死你……嘻嘻……”

    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睁眼:“你的车停在哪里。”

    “停在,地狱。”

    那一刻的爆发突破了音障,水泥固定的长椅被连根拔起飞向天空,原地留下一个可怖的坑洞。

    张东冷眼看着远处的敌人,时刻做好了攻击准备。他无法确定对方的同伙是否就在附近,决定速战速决,一挥手,在天空加速了半分钟之久的石柱流星一般朝宗洋飞去,封住了他的全部去路。然而就在命中的前一刻,石柱都以奇异的加速度停止下来,留在空中。

    “天呐天呐天呐,这是何等巧妙的缘分!”宗洋心花怒放,“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开发了新的能力吧?可惜我现在状态不好,不然还真的想跟你玩玩,回头见哦~”

    说着他朝空中加速飞去,这是宗洋一贯的逃生手段,只要在重力的效果下飞到百米高空,但凡敌人不会飞行都奈何不了他。

    张东掏出S.T.Dupont打火机,轻轻地按下去。

    “诶?啊啊啊啊……”宗洋感觉背后一阵灼热,下一秒身上竟燃起熊熊烈火。尖叫着反向飞行扑向湖面。

    原来张东在露面之前就已经把“连通”的领域包裹到了空中,虽然领域的总体积也就一间教室那么大,但是将其化成厚度几毫米的平面则可以覆盖半个天穹,至少宗洋肯定会接触。接着在他逃跑之前,把月光宝盒里准备好的汽油连通到天上,再把火焰打上去,敌人就难逃红莲地狱的折磨。

    张东冷笑。宗洋就快接近湖面的时候,一眨眼又回到了天上。他大吃一惊,又俯冲下去,接着又回到了天上,但怎么都逃不脱烈火的折磨。

    “你把我惹毛了。”宗洋眼里的邪火比身上更盛,替身功率全开,强大的斥力把火焰、汽油和坏死的皮肉都瞬间喷走,再加上精密到血管级的引力挤压,让伤口处能的血液能够正常循环,一眨眼之前奄奄一息的人已经暂时痊愈。

    张东大惊,敌人的手段简直超越了人类理解的范畴,还在犹豫的瞬间眼前天昏地暗,他赶忙用替身闪开,但是无形的攻击一直追着他,在他身后地面像是被哥斯拉踩过一般塌陷,一整条湖边栈道的路灯陷入黑暗。眼见无路可退,张东只好跳入水中,与水面连通维持着呼吸。

    “宝贝怎么能这么愚蠢?”宗洋狂笑着,左手凝聚着力量,右手对着湖面瞄准。在替身最高功率的发动下,他能够对玄武湖造成堪比□□的伤害。如果在地面上他也许拿张东没办法,但是在水下的冲击波是无可逃避的。

    “呵!!!!”数十米高的巨浪掀起,此时附件所有居民都被惊醒,纷纷朝着玄武湖望去,本该宁静的水面竟然波涛汹涌,仿佛有巨兽在湖中潜伏。他们纷纷拍照记录,然而在湖边阴暗的角落里,两个奄奄一息的人正在以不共戴天的眼神瞪着对方。

    张东显然低估了冲击波的效果,虽然在爆炸的那一秒他把身边的水连通道了宗洋身上,但是冲击波依然通过空气中残留的水分传递到他身边,并且一瞬间产生的热量差点把他蒸熟。

    而宗洋,硬吃了冲击波在水中的伤害,虽然有贴身的重力盾,但还是让他一口淤血卡在胸口。

    复仇的意志点燃了张东的身体,让他几乎透支了未来的体力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宗洋走去。

    “别过来……求你……”

    饶是宗洋平日虐人无数,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也快吓尿了裤子。

    张东的视线已无法聚焦,只能从宝盒里取出小刀,准备刺向宗洋的位置。

    突然间,张东的胸口像被重锤击中,感觉自己变成了被断掉电源的机器,顿时整个人跌倒不起,抖如筛糠,

    “噗……”宗洋把血吐了出来,虽然两个人的身体几乎都失去了运动能力,但是就替身而言,张东在对战铁索男一役就大量使用,现在已经彻底无法驱使;而宗洋,他的替身从来没展露过真身,这是一只人形替身,拥有猫的脸、大象一般长长的鼻子、臃肿的身体,眼神混沌又贪婪地盯着张东。

    “扶我起来……”

    象鼻猫人自发操作着重力,控制起宗洋的身体,又让他颤颤巍巍地行走起来。张东想要呼救,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唯一拥有的感觉就是疼痛。

    宗洋笑嘻嘻地接近张东,他故意把时间拖长,为的就是延长这一刻的快感,享受敌人的绝望。他俯身,挂着小人得志的笑容,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东的嘴巴动了动,宗洋不得不把脸贴近过去。

    “呸。”一口带血的唾沫喷到了宗洋脸上。

    宗洋恼羞成怒,象鼻猫人嚎叫一声,无法反抗的力量作用到张东的左臂上,让它以诡异的弧度弯曲起来,意味着里面的骨头乱成一团了。

    张东眼里含着泪水,牙齿咬破了嘴唇,既然是必死之局,他不想可怜兮兮地向敌人求饶。

    “接下来是右边哦。”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张东左右臂膀早已变得奇形怪状,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着,但依然狠狠地盯着敌人。

    “就是这个眼神,卧槽,太爽了……”

    话音未落,一股熟悉的感觉向两人靠近,数次呼吸之间,危机感就涌上了宗洋心头。他往身后望去,一把水果刀已经洞穿他的身体,

    “诶?”

    又是一脚把他远远踹飞,他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男子,看起来像是凌寒,但浑身饱满的肌肉让他不敢相信这个判断。

    “算了算了,不陪你们玩了,改天再出来快活。”宗洋被象鼻猫人抱起,高高地飞向天空。凌寒松了气,如果真的和对方打起来,光有这一身腱子肉是远远不够的,

    他转身,惊恐地喊道:“张东!”

    张东已经无法再说出一个字,但多年的友谊让他们不需要交流也能懂得对方的心意。

    他的眼神里只有两句话:“谢谢。”

    凌寒跪倒在地,手足无措地使出替身能力,散落在地上的贝斯、手风琴、大鼓挨个奏响,却无济于事。

    “拜托你,千万别死……”凌寒的声音在悲怮之下彻底扭曲,眼睛两边的神经滚烫到堪比烙铁,只能无助地祷告,“神啊!真的有神吗?救救张东吧,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仿佛是回应了他的哀求,宁静的夜空突然响起活泼的乐章:

    “为了庆祝,凯特先生”

    “星期六在毕晓普斯盖特表演他的壮举”

    “亨德森一家将载歌载舞”

    “当凯特先生飞过赛场时,不要迟到!”

    时间在此停止,两个人来到了一个童话世界,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吹走着小号走过来,像是在庆祝,又像是在哀悼。

    “你好,我是Mr. Kite,你也可以叫我凯特先生。”

    “你……你是……”凌寒来不及震惊,哀求道:“拜托你了,救救张东吧。”

    “没问题。”

    下一秒,张东两条化作肉泥的胳膊慢慢恢复了形状,里面碎成渣子的骨头也渐渐接上,随着歌曲奏响,他的呼吸声也趋于平缓。

    “我靠?这么无敌的吗?”凌寒傻眼了,想到自己刚才说的“无论什么代价”,有点心虚地问:“请问可不可以刷别人的黑卡?我忘了带现金。”

    “5 minutes for 50 years.”

    “是因为我期末英语考的最好就给你出厂设定调成英文了吗?”

    “我是说,这次治疗一共用了五分钟,这五分钟治愈的伤势会在未来五十年内慢慢出现在你身上,包括粉碎性骨折、皮肤烧伤、内脏破裂……”

    “打住打住……”凌寒已经听不进去了,但心里还是一阵感动。虽然接下来五十年要天天往医院跑,但这样救下了张东的性命已经太值得了。

    况且自己不见得要遭那么多罪,吴霜序那边肯定有擅长医疗的替身使者,比如何小姐。

    “凌寒……”张东慢慢苏醒。

    “别说话,”凌寒把他背起来,往马路走去,“走,咱们打车去医院,你的手怎么还有一道贯穿伤?都流脓了,唉……”

    张东没再说话,然而半夜三更,凌寒等车怎么都等不来,急得直接抱起张东往医院跑去。

    路上,他忍不住往张东脸上瞟了一眼,那双眼里没有一丝生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

    “你还好吧……”

    “凌寒,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张东缓缓开口。

    “活着,真的好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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