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得不到,却无法不执着的事物,谁都有这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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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前往河村寿司店的路上,七海的内心是崩溃的——为什么她一觉醒来会回到国二啊!

    分明她已经成为网球界的神女了,拿了两轮女单大满贯,正处在功成名就的事业高峰期。

    刚在慕尼黑买了一栋漂亮的小洋房,搬进新家和德国队的少年们办了个暖房派对,再一觉醒来,她回到了青春台那间破旧的小公寓。

    “七海,想什么呢?”大石秀一郎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关心道。

    “啊,啊。没事,就是走神了一下。”七海捋了捋鬓角的发丝,勉强笑了一下。

    “不愧是手冢啊,国二就当上学生会会长了。”

    “嗯,国光很有领导力嘛。”她记得很清楚,他是被他人主动推选成为学生会会长的。

    没错,今天是周六,是手冢国光成功当选学生会会长的庆祝日,七海和大石秀一郎先行前往河村寿司店布置庆祝的横幅,而手冢、不二、乾等人会稍后抵达。

    “河村,我们来啦。”推开寿司店大门,七海和大石异口同声道。

    河村隆和河村爸爸站在板前,手里捏着一贯金枪鱼寿司,听到门口传来的熟悉人生,抬起头。“二阶堂,大石,你们先来了呐。”

    “嗯,我们带了横幅,待会就挂起来。”七海笑答,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那里面装着几天前大家一起为手冢国光定制的小横幅,上面刻着“恭喜当选”几个大字。

    “那我也来帮忙吧。”河村隆擦净手脱下员工外套,一起帮着布置。

    黄昏缓缓沉落地平线,寿司店内也逐渐热闹起来,七海帮着摆上碟子和筷子,心思却飞远了。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第二天一觉醒来她又能回到慕尼黑的松软大床上,运气不好,她也只得先留在那间破公寓里,毕竟这时的她兜里空空。

    不过,今晚......记忆的洪流猛地涌入,夹杂着丝丝酸涩。

    十年前的这一天,她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她记得她装醉被他送回家,路上她又一次告白,又一次失败,乳白色的月光下,两道影子被越拉越长,就像后来的他们,各自前行,最终成为两条永远不会交汇的平行线。

    这一次,她不会再告白了。如果是上天再一次给她重活的机会,她不想再让他为难,也不想再让自己难堪。更何况......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不爱他了。

    “七海,我们来了。”

    门口传来温和的呼唤声,七海抬起头,原本平静的双眼顿时一亮,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

    “周助,你们总算到啦!”

    不二周助一身米白色的衬衫,眉眼弯弯,手里提着一大袋似乎是饮料的东西,站在他身侧的手冢国光穿着那件熟悉的淡紫色短袖衬衫,手里同样拎着一袋不明物品,面色平静。

    青春台的夕阳从背后打过来,金色光线顺着他们的发丝流淌,温暖而动人。

    不二微微一笑,“嗯,辛苦你们提早过来了呐,我和手冢去便利店买了一些饮料和甜品,大家一起分享。”

    “好,快点坐下来吧。”大石秀一郎招呼着,一桌子同为国二的青学人终于凑齐了。

    饮料从塑料袋中取出,众人们自行挑选着爱喝的果汁,七海拿出一瓶苹果汁,为自己倒了一杯,又为身边的不二倒了一杯,便将瓶子盖上,放回矮桌边,不再有其他动作。

    “七海,谢谢。”

    “嘿嘿,周助和我客气什么。”

    手冢国光观察到这一幕却愣了一下,随即拿起寿司店提供的大麦茶浅啜了一口。

    见众人都倒好了饮料,乾贞治扶了扶眼镜,举起他那杯由数种饮料调和而成的不明液体,一句话便结束了他十分简短的开场致辞:

    “总之,恭喜手冢成功当选学生会会长,大家一起干杯吧。”

    手冢国光却于此刻突然插了一句话进来。“今天的庆祝会,还有一件事也值得庆祝。”

    大石好奇:“手冢,是什么事?”

    他平静道:“七海,她也成功当选了女子网球部的部长。”

    七海将视线移向那张难得有几分柔和的面孔,双唇微张,愣神了数秒。

    十年前这周的水曜日,她确实成功当选了青学女子网球部的部长。只是,后来她是和青学女网部的少女们一起庆祝的,她的记忆中,今天的庆祝会他并没有说过这句话。

    是她记错了?不,不可能。不过,这点小不同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或许世界上真的存在平行时空,她并没有回到过去而是去了其他地方,又或者,这样的变化是她带来的蝴蝶效应,不重要了。

    收拢心神,她赶忙回应了身边一堆人真诚的祝福声。

    菊丸英二竖起手指俏皮道:“这就是所谓的双喜临门吧!”

    大石点点头:“英二说的没错。那么,为了庆祝手冢成功当选学生会会长,七海成功当选网球部部长,大家一起干杯!”

    “干杯!——”

    大家喝着闹着,展望着国三的日子,饮料瓶的水位线渐渐下移,桌上的寿司一贯贯飞速消失,不知不觉间被一扫而空,坐姿也变得各有各的闲适懒散。

    门帘外,黄昏彻底落幕,街道两旁的路灯渐次亮起,寿司店内暖黄的灯光下,宴席将散。

    帮着河村隆收拾桌上碗筷的间歇,不二拿起陶杯,突然出声了。

    “手冢,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手冢国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什么。”

    “是吗。”不二张开冰蓝的眸子,面上若有所思。“总感觉今天的你有些不同呢。”

    不等手冢回复,不二周助又跟了一句。“今天的七海,也有些不同。”

    他坐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再像往常那样,满心满眼都是他,甚至可以说,刻意在避开和手冢的交流和接触,即使她表面还是那副笑意嫣然的模样。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手冢却视线一刻也离不开她,看向她时,眼底闪过的情绪纷杂得连他也没能分清,都有些什么。

    “......”手冢沉默着,直到听到那句“今天的七海也有些不同”身躯僵硬了几秒。

    “国光,周助,你们在干嘛呢?杯子我拿走了哦。”七海回到桌边,见两人的动作不知怎么地都停下了,便兀自接过两人手中的陶杯,快步走到板前交给河村爸爸,又借着板前的水龙头洗了个手。

    河村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二阶堂,麻烦你和大家了。”

    “河村,不用这么客气啦。那么,”七海回头看向同样收拾得差不多的几人,“我就先走啦。”

    手冢走下桌子,直起身:“七海,我送你。”

    “不用啦,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七海微笑着向着店内的少年们挥挥手,弯下腰穿上鞋子的功夫,身后再次传来了他执着的声音。

    “你住的地方不安全,我送你。”

    “......好。”

    手冢撩起寿司店的门帘,两人一同走出寿司店,徒留店里的几人面面相觑。

    乾贞治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个小本子,正在奋笔疾书。

    “乾,你在写什么呢?”菊丸好奇地凑过去。

    乾贞治开启了话匣子开始疯狂碎碎念:“数据有误,数据出现了重大变化!”

    “什么变化?”

    “呵呵呵呵,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吗。二阶堂和手冢的身份对调了呢。”乾自信一笑,笔记本往前翻了一页,娓娓道出一长串数据:

    “今天,二阶堂五次敷衍或回避了和手冢相关的话题,手冢盯着二阶堂的时间长达一小时零五分钟,手冢为掩饰情绪喝了十次茶,扶了三次眼镜。”

    “诶!居然是这样吗!”大石秀一郎震惊不已。

    不二缓缓点了点头,“啊,我也看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此时正并肩步行在静谧街头的两人,无人能解。

    沿街的昏黄路灯打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两道影子,一如那一天。七海低垂着头,一步步专注地踩着自己的影子,默然无语。

    手冢扶了扶眼镜,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七海,你住的公寓不安全,应该换个地方。”

    七海抬起头看向身侧人,眨了眨眼。“唔,但是我现在只租得起那里的公寓。”

    “而且其实也还好啦,也没遇到什么危险。”这次她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不会再以身犯险让自己受伤了。

    “不行。”他肃声驳回了她的话,语气意外地坚决。

    七海止住了脚步。

    “那我去哪里住呢?国光,你不能只提出要求不给解决方案吧。”这些年在国际网坛闯荡,她见多了人心险恶,习惯了和一些所谓的上流人士打交道,面对不合理要求,语气不自觉变得冷硬。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强硬,七海轻叹了口气,打算道歉——

    “七海,去我家住吧。”

    ......?!

    “诶?!这样不合适吧?”她瞪大了眼。心底,关于某个猜测的异动像是墙壁上的裂纹般,逐渐向外蔓延。

    “没有关系,我的家人不会介意的。”

    七海无奈地叉腰,仰头:“国光就算你的家人不介意,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住到你家去也不合适吧。”

    手冢再次坚定地反驳了她的话:“不是莫名其妙。”

    七海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总是这样,过去自认为没法给她她想要的恋爱体验就拒绝她三年,后来后悔了又执着得要死。就这样住到他家,以什么身份,同学?彩菜阿姨会信才稀奇。

    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她的错觉,重来一次的只有她罢了。

    “七海。”

    “我喜欢你。”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不想再看到她满身是伤的模样,不想再听到她说她是为了他人来德国找他,不想再看到她在比赛结束后担忧他人,不想再看到她满脸泪痕地醉倒在他人怀中。

    他有太多太多的“不想再”。

    他要回应她的感情,他要在所有人面前牵起她的手,他会收下她给他做的情人节巧克力,他会陪她去做她想做的事,一年后的比赛,他会靠现有的技术在不受伤的情况下打赢那两个人,不再让她担忧落泪。

    他有太多太多的“他要”。

    今早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国二,他心中乍然升腾起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可惜过去几年他得到的数个大满贯,不是烦恼此刻的手肘伤尚未愈合,不是借助已掌握的网球技术重新规划起自己的网球之路,而是......

    他和她,他们,还可以重新再来。

    月色下,微风吹拂着道旁的树叶沙沙作响,突如其来的告白在她的耳畔轰然炸响。

    七海叉着腰的手缓缓垂下,望着身前的人,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却无任何类似欣喜感动的情绪。

    手冢国光说完这三句话,目睹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心中越发笃定。

    “七海,既然我们都回来了,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她想她早已不喜欢他了,那些年对他的情早就风化成了一座沙堡,被时间的罡风一层层吹散。

    可奇怪的是,听到这句话,听到“重新开始”四个字,不知从何而起的泪水仍然固执地涌出,顺着脸颊落下,连成一线。

    “或许人是回来了吧,可是我早就不是当年的我了。国光,你有想过吗?”七海勾起一个凄婉的微笑,哽咽着。

    “我们已经没有办法重新开始了啊。”

    过去的数年岁月是夹层玻璃中落下的灰,回头看得见,触不到,却抹不去。坚韧地存在着,模糊了一切。

    他于下一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七海,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手冢国光重复着这句话,手一下下轻抚过她的发丝,像是在安慰她,更像是在安抚自己心底骤然升起的不安。

    他再次笨拙地开口,分明经过了这些年的历练,他也能圆滑处事,可是这时的他和14岁时的他好像又没什么区别。

    “七海,就算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也想陪你。”

    “我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不会再硬抗着手伤比赛,我留在日本做你的选手。”

    惊骇和心酸一阵接一阵涌来,如滔天巨浪将她拍倒,他在为了她改变自己的底线,根本不是曾经固守着自己的秩序的他应有的样子。

    一些不该存在的情绪顺着他的话逐渐发酵,像用指腹写在玻璃窗上的字,对着它轻轻一哈气全部显露了出来——

    她还爱他。

    “七海,对不起。”他俯下身轻吻过她眼角落下的泪,她没有拒绝。

    “再给我一次机会。”

    “是那种甜甜的恋爱吗?”她抽噎着,抬起头小声问道。

    他轻轻勾起唇角,“是。”

    .

    冢海线-双重生if线-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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