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正预备将杯底最后几滴酒倒进嘴里，在手机屏幕上敲字，即将再次将橘子抛向空中，椅子后挪想站起身去找其他人说话......一切动作在视线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少女的刹那，戛然而止。
接着，是被抽成真空一般，彻底的、没有一丝声响的静。
大门缓缓自动阖上，合页发出的轻微声响越发衬得这片寂静异常。
七海下意识选择了一同保持缄默，脑中蓦然回忆起前世某次月考失利的梅雨天，她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训话，责问她为什么总是装病、成绩下滑得厉害。
办公室里很阴冷，她总觉得工位上每个老师都在盯着她看，她的心一阵阵发慌，不敢与任何一个老师的视线对上，也不敢低下头。
现在也是如此。
她莫名不敢和这片空间中的任何一个人对视上，又无法低下头，最后选择将视线定在吧台后方架子上的一瓶梅子利口酒，一如那个梅雨天，她盯着贴在班主任身后的教师排课表。
是一种潜意识中，代表逃避的行为。
但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她想。于是她默不作声地用余光偷瞄了一圈靠近门口的几桌，观察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是表情。那一张张脸上曝露出的情绪......她说不上来，震惊是一致的，其他复杂的东西她分辨不出。
为什么会是震惊呢？
此外，这间酒馆里聚集了很多人，除了认识的人还有一些陌生面孔，像是坐在中间的金发大叔和边上惹人注目的黑皮白卷发青年。
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上辈子看过的某部动画。
但即使是她认识的人，也和她记忆中大为不同。仔细辨认，他们成熟了许多，身形打扮和气质都是。
再考虑到这是一家酒馆，意味着他们都已经成年。
她似乎站在未来的时间线上。
虽然她已经开始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每次掐大腿肉都痛得她呲牙咧嘴。
“向日，我现在理解你说的好像了......”
丸井怔怔地说，借着他的话，在场的人被现实的一盆冷水浇醒——
死者不可复生。
再像，也不会是同一个人。
手冢国光回想起六年前，也是这样的阴雨天。
分明是盛夏，天空却被厚重的阴云笼罩，深深浅浅的灰连成蒙蒙一片，透不下一丝阳光。
气压低得要命，空气沉闷潮湿，人像是被浸泡在看不见的水里，只是在室外站一会儿，就感到胸闷，呼吸窒碍。
他握着冰凉的佛珠串，耳边僧侣冗长的念经声始终保持着单调而麻木的节奏。
如果她还在一定会听烦了，开始给自己编发。
就和在青学的那三年一样。
上历史课前还是一头柔顺的长发，下课时，她已经编好了两股松松的双麻花，手一梳就在胸前散开。
她会走到他的桌边来找他闲聊，坐在打开窗的窗沿上，许多次她身子后倾装作要掉下去的样子，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下来，批评她不要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她笑着说——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嘛，国光。”】
他没能做到。
灵堂的光线很柔和，落在花团锦簇环绕的棺椁中，为那张双目轻闭的脸打上了一层细腻的柔光，是很健康的肤色。
她穿着喜欢的蓝色纱裙，长发被分成两股，柔顺地躺在胸口。
诵经结束后，葬仪社的人递给前来参加守灵夜的客人湿毛巾，让他们轮流擦拭她的脸。
不二周助缓步走到棺椁面前，垂着头，拿着那块白色湿毛巾的手停在脸上方，怎么也伸不下去。
他一寸寸佝下腰，膝盖逐渐弯折，像是有一根粗长的针扎进了他的身体中，把什么东西一点点抽走了。
他半跪在棺边，额头轻贴着棺壁，一动不动。
手冢国光听到了一声迸出的哀鸣。
“不二。”迹部走到不二身边，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她不会想听到你哭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二捂住脸，双肩一下下耸动着，抽泣声断断续续从指缝间溢出。
所以。
如果那些回忆真实存在过，站在门口的人又是什么。
---------------------
切原赤也怔忡地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小时候，姐姐被妈妈胁迫着为他读过许多童话。睡美人，白雪公主，长发公主......故事里善良的公主总会有个好归宿，沉睡不醒的公主会被心爱的人的一个吻唤醒，吃了毒苹果死去的公主也能吐出苹果块活回来。
她躺在棺中被鲜花围簇的样子，和童话书里的插画几乎没有区别，所以她也应该睁开眼，揉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喊他“赤也”才对。
他记得葬礼后的聚餐，他哭闹着要平等院桑把他的公主殿下还回来。
巴掌落在脸颊上火辣辣地疼。
他已经好久没有被副部长暴力制裁，没想到最后一次打他的人居然是平等院桑。
为什么真田副部长没有打他？
他想起来了。
那天副部长半路离场，去找幸村部长了。副部长说要劝服他去见她最后一面，否则他将来一定会后悔。
幸村部长到最后也没有出现。
那个多雨的夏末，立海大网球部最后组织了一次聚餐。第二天，部长动身出发去了法国，期间再也没有回日本。
直到两年后，他在电视上看到自己尊敬的部长取得了人生的第一个法网大满贯，同年，他第一次现身在这间酒馆，沉默地喝酒，和今天一样。
切原赤也扭过头望去，角落里的蓝紫发青年死死捏着手中的威士忌酒杯，盯着门口的人，眼神冷得像结了一层冰霜。
-------------------
忍足侑士狠狠做了一个深呼吸，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该怎么开口？
他拉来了一个自称是她，处处都像她像得可怕，却又不可能是她的她？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不该在没能完全确认她的身份前，冒冒失失地把她带到这里。
丸井说完话后，屋内又恢复了寂静。七海壮着胆子，打量了一圈更远处的人，在认出角落那两个穿着黑衣的熟悉面孔的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念出了他们的名字。
出于一种微妙的直觉，她没有大声喊。
“国光，周助......”她投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被叫出名字的两人瞳孔一震，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划拉声，他们的双脚却扎根在地面，没有移动半步。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你，你是谁？！”
不知道是哪个角落传出的问题。
“二阶堂，七海......”七海回答得小心翼翼。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忍足语气苦涩：“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了。”
死而复生也好，灵魂穿梭也罢，既然知道她的来处，知晓了这个世界有超出真理外的事物存在，那么即使是一点可能他也不会放过。
他知道，那几个人一定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平等院跳下高脚凳，大步流星地走到距离她不足半米的位置，面色阴鸷地俯视着她。
“别给老子装可怜，你在这里冒充她有什么目的？”
他的揣测并不是空穴来风。
一个能够让多位国际顶尖网球职业选手念念不忘的人，又叠加了天才网球少女和早逝这样的白月光专属buff，在现代社会发达的网络搜索能力下她的生平事迹早已被扒得一清二楚，一搜名字，照片和似是而非的传言铺天盖地。
网民最擅长将一切事件娱乐化，那么接踵而来的“模仿”也就不足为奇——甚至有人扮成她出现在赛场看台席。愤怒达到顶点的那几天，他在推特上破口大骂，在接受采访时用多国语言破口大骂，经纪人怎么劝也没能拦住。
七海仰起头冲着平等院回怼：“我为什么要冒充我自己？你凭什么说我是冒充的？”
“那你说，合宿期间，你住在几号房间。”她住在黑部为她安排的房间，没有房间号。
“什么合宿？”七海一愣。
面前的人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轻嗤了一声，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调整起衬衫袖口。七海脑袋转过弯来——他说的合宿应该是发生在之后的事，她当然说不出来。
她需要先验证自己的猜测。
七海侧过头：“忍足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现在是平成几年？”
得到答案的下一秒，七海的瞳孔骤然紧缩。
八年。
她猜想这里是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却没想到居然隔了八年之久。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下，她只能先想办法澄清自己的身份，再慢慢研究了。
“我真的是二阶堂七海......”她望向远处的两人语气恳切，“国光，周助，你们能出来一下吗，我单独找你们有事。”跨时空穿越这件事最好别让太多人知道。
迹部的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忍足君，这也不是她会说出的称呼。但她确实......太像她，不是一般的模仿能达到的。
“你有什么能证明自己是七海的证据吗？”不二走到她面前问。
七海灵光一闪：“周助，你记不记得国二有一天，我去你家玩被仙人掌扎了？你说帮我去找创可贴，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刺拔出来，含着手指，你骗我说那个仙人掌的刺有毒，我中毒了，看我被吓得不轻才告诉我是玩笑。”
随着她的话徐徐展开，那双冰蓝色双眸中逐渐流露出震惊乃至震骇。这是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件小事，他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不二周助不愧于天才的称号，立刻想通了一切：“七海，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七海，对吗？”他把她拉到一边，附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
七海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周助，你怎么知道的？”
不二沉默了几秒。
“因为这个世界的你已经......死了。”
......
......
她......死了？
七海微微张开嘴，同一时刻，无数记忆碎片毫无缓冲地疯涌进她的大脑。
她坐在病床上轻敲墙面喊幸村，她在雨天的赛场上和手冢国光打球，海原祭，游乐园，合宿营地，慕尼黑的民宿，纽约病房，莱茵河畔，伦敦眼，高迪之家，墨尔本赛场的漫天金雨，夕阳时分的镰仓海岸......
【“谷鸢尾却能在纤细的枝条......真的很了不起，就和我眼中努力复健的精市......”】
【“那一招，名为冰之世界......下次试试破解......”】
【“部长明年就要回......我们还怎么可能再打进全国大赛......”】
【“斋藤先生，你...”“三船教练，我想学...”“塞弗里德，道歉！”“越前龙雅，你这个混蛋！”“加缪，别开玩笑...”“梅达诺雷，求你...”“平等院，你该不会...”】
信息量太大，画面和声音混杂成一波接一波无形的浪潮，不断冲击着神经，带来强烈的恶心感。
头疼得像是在被把大锤子一下下猛砸，她想吐。“呃......”七海垂眸捂住嘴，身子一软，不二连忙伸手箍住她的双臂。
身后，无数张脸面面相觑。
“七海，你不舒服吗？”
这次他没有再压低声音。
她的名字，他语气中真切的慌乱，在场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一石激起千层浪。
接着，是被抽成真空一般，彻底的、没有一丝声响的静。
大门缓缓自动阖上，合页发出的轻微声响越发衬得这片寂静异常。
七海下意识选择了一同保持缄默，脑中蓦然回忆起前世某次月考失利的梅雨天，她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训话，责问她为什么总是装病、成绩下滑得厉害。
办公室里很阴冷，她总觉得工位上每个老师都在盯着她看，她的心一阵阵发慌，不敢与任何一个老师的视线对上，也不敢低下头。
现在也是如此。
她莫名不敢和这片空间中的任何一个人对视上，又无法低下头，最后选择将视线定在吧台后方架子上的一瓶梅子利口酒，一如那个梅雨天，她盯着贴在班主任身后的教师排课表。
是一种潜意识中，代表逃避的行为。
但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她想。于是她默不作声地用余光偷瞄了一圈靠近门口的几桌，观察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是表情。那一张张脸上曝露出的情绪......她说不上来，震惊是一致的，其他复杂的东西她分辨不出。
为什么会是震惊呢？
此外，这间酒馆里聚集了很多人，除了认识的人还有一些陌生面孔，像是坐在中间的金发大叔和边上惹人注目的黑皮白卷发青年。
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上辈子看过的某部动画。
但即使是她认识的人，也和她记忆中大为不同。仔细辨认，他们成熟了许多，身形打扮和气质都是。
再考虑到这是一家酒馆，意味着他们都已经成年。
她似乎站在未来的时间线上。
虽然她已经开始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每次掐大腿肉都痛得她呲牙咧嘴。
“向日，我现在理解你说的好像了......”
丸井怔怔地说，借着他的话，在场的人被现实的一盆冷水浇醒——
死者不可复生。
再像，也不会是同一个人。
手冢国光回想起六年前，也是这样的阴雨天。
分明是盛夏，天空却被厚重的阴云笼罩，深深浅浅的灰连成蒙蒙一片，透不下一丝阳光。
气压低得要命，空气沉闷潮湿，人像是被浸泡在看不见的水里，只是在室外站一会儿，就感到胸闷，呼吸窒碍。
他握着冰凉的佛珠串，耳边僧侣冗长的念经声始终保持着单调而麻木的节奏。
如果她还在一定会听烦了，开始给自己编发。
就和在青学的那三年一样。
上历史课前还是一头柔顺的长发，下课时，她已经编好了两股松松的双麻花，手一梳就在胸前散开。
她会走到他的桌边来找他闲聊，坐在打开窗的窗沿上，许多次她身子后倾装作要掉下去的样子，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下来，批评她不要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她笑着说——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嘛，国光。”】
他没能做到。
灵堂的光线很柔和，落在花团锦簇环绕的棺椁中，为那张双目轻闭的脸打上了一层细腻的柔光，是很健康的肤色。
她穿着喜欢的蓝色纱裙，长发被分成两股，柔顺地躺在胸口。
诵经结束后，葬仪社的人递给前来参加守灵夜的客人湿毛巾，让他们轮流擦拭她的脸。
不二周助缓步走到棺椁面前，垂着头，拿着那块白色湿毛巾的手停在脸上方，怎么也伸不下去。
他一寸寸佝下腰，膝盖逐渐弯折，像是有一根粗长的针扎进了他的身体中，把什么东西一点点抽走了。
他半跪在棺边，额头轻贴着棺壁，一动不动。
手冢国光听到了一声迸出的哀鸣。
“不二。”迹部走到不二身边，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她不会想听到你哭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二捂住脸，双肩一下下耸动着，抽泣声断断续续从指缝间溢出。
所以。
如果那些回忆真实存在过，站在门口的人又是什么。
---------------------
切原赤也怔忡地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小时候，姐姐被妈妈胁迫着为他读过许多童话。睡美人，白雪公主，长发公主......故事里善良的公主总会有个好归宿，沉睡不醒的公主会被心爱的人的一个吻唤醒，吃了毒苹果死去的公主也能吐出苹果块活回来。
她躺在棺中被鲜花围簇的样子，和童话书里的插画几乎没有区别，所以她也应该睁开眼，揉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喊他“赤也”才对。
他记得葬礼后的聚餐，他哭闹着要平等院桑把他的公主殿下还回来。
巴掌落在脸颊上火辣辣地疼。
他已经好久没有被副部长暴力制裁，没想到最后一次打他的人居然是平等院桑。
为什么真田副部长没有打他？
他想起来了。
那天副部长半路离场，去找幸村部长了。副部长说要劝服他去见她最后一面，否则他将来一定会后悔。
幸村部长到最后也没有出现。
那个多雨的夏末，立海大网球部最后组织了一次聚餐。第二天，部长动身出发去了法国，期间再也没有回日本。
直到两年后，他在电视上看到自己尊敬的部长取得了人生的第一个法网大满贯，同年，他第一次现身在这间酒馆，沉默地喝酒，和今天一样。
切原赤也扭过头望去，角落里的蓝紫发青年死死捏着手中的威士忌酒杯，盯着门口的人，眼神冷得像结了一层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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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侑士狠狠做了一个深呼吸，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该怎么开口？
他拉来了一个自称是她，处处都像她像得可怕，却又不可能是她的她？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不该在没能完全确认她的身份前，冒冒失失地把她带到这里。
丸井说完话后，屋内又恢复了寂静。七海壮着胆子，打量了一圈更远处的人，在认出角落那两个穿着黑衣的熟悉面孔的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念出了他们的名字。
出于一种微妙的直觉，她没有大声喊。
“国光，周助......”她投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被叫出名字的两人瞳孔一震，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划拉声，他们的双脚却扎根在地面，没有移动半步。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你，你是谁？！”
不知道是哪个角落传出的问题。
“二阶堂，七海......”七海回答得小心翼翼。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忍足语气苦涩：“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了。”
死而复生也好，灵魂穿梭也罢，既然知道她的来处，知晓了这个世界有超出真理外的事物存在，那么即使是一点可能他也不会放过。
他知道，那几个人一定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平等院跳下高脚凳，大步流星地走到距离她不足半米的位置，面色阴鸷地俯视着她。
“别给老子装可怜，你在这里冒充她有什么目的？”
他的揣测并不是空穴来风。
一个能够让多位国际顶尖网球职业选手念念不忘的人，又叠加了天才网球少女和早逝这样的白月光专属buff，在现代社会发达的网络搜索能力下她的生平事迹早已被扒得一清二楚，一搜名字，照片和似是而非的传言铺天盖地。
网民最擅长将一切事件娱乐化，那么接踵而来的“模仿”也就不足为奇——甚至有人扮成她出现在赛场看台席。愤怒达到顶点的那几天，他在推特上破口大骂，在接受采访时用多国语言破口大骂，经纪人怎么劝也没能拦住。
七海仰起头冲着平等院回怼：“我为什么要冒充我自己？你凭什么说我是冒充的？”
“那你说，合宿期间，你住在几号房间。”她住在黑部为她安排的房间，没有房间号。
“什么合宿？”七海一愣。
面前的人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轻嗤了一声，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调整起衬衫袖口。七海脑袋转过弯来——他说的合宿应该是发生在之后的事，她当然说不出来。
她需要先验证自己的猜测。
七海侧过头：“忍足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现在是平成几年？”
得到答案的下一秒，七海的瞳孔骤然紧缩。
八年。
她猜想这里是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却没想到居然隔了八年之久。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下，她只能先想办法澄清自己的身份，再慢慢研究了。
“我真的是二阶堂七海......”她望向远处的两人语气恳切，“国光，周助，你们能出来一下吗，我单独找你们有事。”跨时空穿越这件事最好别让太多人知道。
迹部的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忍足君，这也不是她会说出的称呼。但她确实......太像她，不是一般的模仿能达到的。
“你有什么能证明自己是七海的证据吗？”不二走到她面前问。
七海灵光一闪：“周助，你记不记得国二有一天，我去你家玩被仙人掌扎了？你说帮我去找创可贴，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刺拔出来，含着手指，你骗我说那个仙人掌的刺有毒，我中毒了，看我被吓得不轻才告诉我是玩笑。”
随着她的话徐徐展开，那双冰蓝色双眸中逐渐流露出震惊乃至震骇。这是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件小事，他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不二周助不愧于天才的称号，立刻想通了一切：“七海，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七海，对吗？”他把她拉到一边，附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
七海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周助，你怎么知道的？”
不二沉默了几秒。
“因为这个世界的你已经......死了。”
......
......
她......死了？
七海微微张开嘴，同一时刻，无数记忆碎片毫无缓冲地疯涌进她的大脑。
她坐在病床上轻敲墙面喊幸村，她在雨天的赛场上和手冢国光打球，海原祭，游乐园，合宿营地，慕尼黑的民宿，纽约病房，莱茵河畔，伦敦眼，高迪之家，墨尔本赛场的漫天金雨，夕阳时分的镰仓海岸......
【“谷鸢尾却能在纤细的枝条......真的很了不起，就和我眼中努力复健的精市......”】
【“那一招，名为冰之世界......下次试试破解......”】
【“部长明年就要回......我们还怎么可能再打进全国大赛......”】
【“斋藤先生，你...”“三船教练，我想学...”“塞弗里德，道歉！”“越前龙雅，你这个混蛋！”“加缪，别开玩笑...”“梅达诺雷，求你...”“平等院，你该不会...”】
信息量太大，画面和声音混杂成一波接一波无形的浪潮，不断冲击着神经，带来强烈的恶心感。
头疼得像是在被把大锤子一下下猛砸，她想吐。“呃......”七海垂眸捂住嘴，身子一软，不二连忙伸手箍住她的双臂。
身后，无数张脸面面相觑。
“七海，你不舒服吗？”
这次他没有再压低声音。
她的名字，他语气中真切的慌乱，在场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一石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