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闲回到军营后又开始了忙碌,苏元意时常好几日都见不着他的人,但她也没有闲着,而是在营中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自从军营的人知晓是她带回萧将军后,军中上上下下的人对她的态度就全然变了,再没有人会轻视她,俨然把她当成了萧闲之下的军师,甚至还有人说惹萧将军生气还不算什么大事,可若是惹了将军夫人,那可真是没人能救你了。

    苏元意本以为萧闲自吃了败仗的教训后,会变得谨慎,结果没几天萧闲又对她说,他决定明天带兵出击,一举拿回他不在的日子里被方询夺去的城镇。

    苏元意这次没有劝他,而是取来他的佩剑擦拭干净而后笑着递给萧闲。

    “这次我可不想再听见你又失踪的消息。”

    萧闲接过剑,目光温柔又坚定,“我保证,上次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战场刀剑无眼,生死不定,他的保证实在是太缥缈。

    “好,我信你。”

    苏元意又一次目送萧闲离开,她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往后或许还会有无数次。

    这天,整个军营里又欢腾起来,赵白满面欢喜地跑来禀道:

    “夫人,将军回来了!”

    “这次将军不仅一举攻下了楚国一个州,还活捉了敌将方询!”

    “方询被抓了?”苏元意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恐怖敏锐的男人竟然真的被萧闲活捉了?

    密不透风的军帐内停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一条粗壮的铁链穿过男人的琵琶骨而后将其吊绑在一根木柱上,铁链的尾端被血染得发黑,男人闭着眼睛像是一尊毫无声息的神像。

    萧闲穿过层层守卫的兵士走进了这个从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小军帐,笼子里的男人听见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看向来人。

    明明此刻的他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疼痛与苦难,可他的眼神还是高高在上的,冷漠的,仿佛他不是被人绑在木桩上,而是坐在王位上。

    “方询。”萧闲微微仰头看他,“只要你肯归降,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方询不爱笑,可现在的他居然笑了,笑得既轻蔑又恶劣。

    “萧闲,我搞了你的女人,你还要放我一条生路?哈哈,还真孬种啊。”

    方询只是一句话就气得萧闲险些破功,他咬牙道:“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他当然不可能放过方询,他这么说只是想从方询口中套取楚国的布防罢了。

    他任楚国大将军多年,楚国的情况他最清楚不过。

    萧闲给了一人一个眼神,那人立即心领神会,拎着烧红的铁烙和绳索走上前去,不多时,滋滋的烤肉声响起,与之而来的一股肉被烧焦的气味。

    萧闲微微皱了皱眉,抬手捂住鼻子,整个过程中,方询竟连一声都没有吭过,只能听见他骤然加粗的喘息声。

    萧闲抬手示意行刑的人停手,他渡步走到方询面前盯着他那张坚毅俊朗的脸,又一次问:

    “降否?”

    方询抬起头吐了萧闲一脸血,随着鼻尖传来腥臭的血腥味和口水味时,萧闲气得差点抽剑一剑杀了他,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剑,骂道:

    “不识好歹!”

    他骂完,立即从衣服里取出手绢把脸上的脏污擦个干净,可心里那种恶心的感觉让他几乎不能呼吸,几欲要吐出来。

    萧闲是有洁癖的,只是自从了军后,他勉强习惯了敌人的血,可□□这种东西却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方询受了一剑,肉眼可见地越发虚弱,可他嘴上仍是不饶人,他大笑着激怒萧闲,

    “有种杀了老子啊!”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铁硬。”

    萧闲话落又给行刑者一个眼神,可方询却恍若未闻,仿佛这个给他带来巨大痛苦的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这样都不肯杀我。”方询挑眉道,“看来你很想要我的东西啊。”

    “这样吧。”方询说,“我可以降,也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但我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方询说:“让苏元意来见我。”

    “你想做什么?”提起苏元意,萧闲瞬间警惕起来,脑海里竟还不可避免地阴谋论起来。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背着自己的阴谋吗?

    萧闲又联想到那日在楚国城门时突然出现的意外,那次的事会和他有关吗?

    可目的呢?

    方询是楚国大将,他和他的目标一致,就是杀死对方,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苏元意是我娘子,她丢下我一走了之,我这做夫君的自是日思夜想,有一肚子的话要和她说。”

    萧闲听方询又提起这一茬,也顾不得他想要的东西,又拔剑逼了上去,

    “苏元意是我的娘子,你若再对她有非分之想,我现在就杀了你!”

    “没有你,楚国我照样打得下来!”

    方询迎上他杀气腾腾的视线,“好,是你的娘子。”

    “你让我和她见一面,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还是你在害怕?”

    “难道你不自信到觉得比不过一个困在笼子里的俘虏?”

    萧闲凌厉无畏的眼神望着他,仿佛如同一把直刺他内心的剑,

    “好,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若再耍花招,我必杀你!”

    萧闲收回剑,走出军帐吩咐道:“去请夫人来。”

    苏元意不明所以地跟着来请她的军士往军营的西北角去,只是越走苏元意就觉得越偏僻,大约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她看见前方有块空地,萧闲正站在坡上迎风而望,他的身后是一个被层层士兵严密把守的帐篷。

    “你叫我来是?”

    苏元意不知道这是哪儿,不过看防守的严密程度,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我抓住了方询,想问他点东西,他不肯说,说一定要见你才肯吐口。”萧闲说,“所以想让你帮我这个忙。”

    “见不见由你决定。”

    萧闲说完这句话一直紧盯着苏元意的表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期望苏元意答应,还是期望她拒绝。

    苏元意思索片刻,问:“是很重要的东西?”

    萧闲如实道:“我想要楚国的布防图,还有楚国国内的真实情况。”

    苏元意了然,方询不是一般的将士,他的身上藏有许多关于楚国的秘密,有了这些东西,自是能助力他更快的攻灭楚国。

    “好,我帮你。”

    萧闲的心颤了一下,他明明该高兴的,她是为了帮他。

    可当她同意的这一瞬间,他又会忍不住多想,她……是不是还对方询有情,还想着他。

    萧闲闭了闭眼,眼看苏元意就要进去,他又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要不……要不不去了。”

    苏元意笑了,“你不放心我?”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提问却让萧闲慌了神,他连忙为自己辩解,

    “没……我没有不放心你,我怎么会不放心你。”

    他怕苏元意误会他是不相信她,可他不是……

    他只是……只是单纯的吃醋。

    苏元意拍了拍他不安的手,轻声说:

    “你的意思我都懂。”

    “你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

    “但我只想告诉你,能帮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苏元意的这番话如同清风一般吹走了萧闲心中的那点不安,那点嫉妒,他拥住了面前的女子,实心实意地说,“此生有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苏元意进了那座被人团团包围的军帐,一掀帘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里面不见天日暗得吓人,只靠几根昏暗的蜡烛用来照亮。

    她借着烛光勉强看清了笼子里的方询,他浑身是血,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见她来了,黑棕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像是潜伏在丛林后的野兽,让人生起浓郁的不安。

    “看来他把你照顾的很好。”

    苏元意问:“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你这么爱他?爱到愿意跟着他来危机四伏的战场,爱到不惧危险地去寻下落不明的他?”

    苏元意没有说话,却听方询似是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随即是他缥缈到几乎快要听不见的话,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么爱我。”

    苏元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想,他说的人应该是和她长得很像的那位女子。

    方询的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身上,他用近乎低哄的语气说:

    “跟我走吧,萧闲不是良人,他今日能为了想要的东西把你送到我的面前,明日又不知会为了什么样的利益舍弃你。”

    “可我不会,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更明白什么是珍贵。”

    苏元意想,他八成是疯了。

    他都已经变成这样,哪里还能带她走?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方询笑:“你是在担心我?”

    一个鲜血淋漓的男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对人笑着,怎么看都不会是一幅美丽的画卷,苏元意只感觉到惊恐,她对上那双冰冷又沉醉的眼神,恍然间回到了曾经那个她濒死的地道。

    她本能的察觉到什么,往后退了一步,就听帐外忽而乱了,透过白色的幕布,苏元意依稀看见了冲天的火光,紧接着耳边传来铁链拖地的摩挲声。

    她惊讶的回过头就看见方询竟挣脱了缚住他手脚的铁链,而后又面带微笑地把刺入在琵琶骨的铁钩拽了下来。

    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又是怎样的忍痛力,他简直超出了苏元意对人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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