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封十二年,镇北侯林惊羽对战北戎,带兵孤军深入,因受埋伏,战死沙场,其妻王参商欲前往边关,找寻夫君遗骸,临行前将孩子林昭,托付给定北王沈楚珩。

    永封十四年,定北军对战北戎,九万将士在九断崖浴血杀敌,战至最后一刻,仍不肯降,最终弹尽粮绝,全军覆没。

    定北王沈楚珩于战役中身死,随后左相党羽状告定北王通敌叛国,定北王妃于金銮殿前自裁身亡。

    永封帝下令,定北王府抄家灭门。

    然而,定北王世子沈墨和镇北候府幼子林昭,下落不明。

    九年后……

    锦都城,东曌国都。

    傍晚,夕阳西下,天边几道金红色的流云飘过,天边渐渐染上了绚烂的晚霞。

    几道乌云缓缓浮现在天空,慢慢吞噬七彩的晚霞。

    今日赶集,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寻常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阿昭女扮男装,慢慢走到一家书铺门前,低头看着摆在门前的书卷。

    书铺的老板躺在藤椅上,蒲团上放在脸上,遮住夕阳落下的余晖。

    阿昭是书铺的常客,一见她来,老板笑着说道:“郎君,今日来的迟了些。”

    阿昭低头挑选着典籍,笑着回答:“今日温书,忘了看时辰了。”

    老板知道她是寒门学子,心道:这年头,寒门学子若想通过科举出人头地,可是难如登天啊。

    老板一副热心肠,笑着说道:“铺子里有些老书,兴许对郎君有用。”

    “多谢。”阿昭微微颔首,走入书铺之中,入眸便是堆叠如山的书卷,她慢吞吞地挑选着。

    门外的书摊走来两个善谈的学子,身穿粗布麻衫,一人一句地闲谈着。

    “数月前便开始了。”

    阿昭挑选书籍,侧目听着门外的闲话。

    “这次澧南水患,来势汹汹,可地方官员瞒报灾情,朝堂拨下去的赈灾粮不翼而飞。”

    书铺老板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询问:“陛下不恼?”

    其中一名学子低声说道:“自然是恼的,那澧南郡守已经下狱了。满朝文武无人愿意前往澧南赈灾,听说陛下又发了一通怒火。”

    书铺老板眉头紧皱,叹息道:“真是可怜了澧南的百姓。”

    书铺老板从前也挨过饥荒,曾经食不果腹,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后来吃了许多苦头才挣到一些本金,在锦都城开了一间书铺。

    “谁说不是呢。”学子指了街角的板子,“你瞧,街口那边张贴的皇榜。”

    书铺老板顺着学子的视线望去,皇榜前空无一人,他不解,问道:“那是什么?”

    学子滔滔不绝地说道:“那是陛下张贴的皇榜,陛下许诺,寻常百姓也可揭皇榜,入皇城面圣,说出赈灾之法。若是法子可行,能平定水灾,那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书铺老板身子向前探,双目亮了亮,“这般好,难道就没有人揭下皇榜?”

    学子脸色一变,摆了摆手,连连摇头,“这几日揭下皇榜入宫面圣的足足有百余人,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轻则重打一百大板,重则……杀头。”

    学子先前走两步,低声说道:“你难道没看见城门口挂着的脑袋?血淋淋的,可怕极了。”

    书铺老板顿时打了个寒颤,他脊背发凉,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不再说半个字。

    阿昭抬眼看着门外的天空,时辰不早了。

    天色渐渐变暗,晚霞也随风散去,乌云如同黑色的绸缎笼罩在天空,乌压压一片,像是快下雨了。

    两名学子没买书,见天色暗了,就匆匆回去了。

    乌云密布,狂风乍起,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阿昭听了一会儿闲话,随手选了两本关于澧南地貌的书卷,走到老板面前,“这两本书,要多少?”

    老板随意扫了一眼,那书封上布满了灰尘,依稀能看出澧南二字,“二十文。”

    阿昭从钱袋里取出二十纹银,放在摊位上,抱着两本书,打算回去了。

    书铺老板犹豫了片刻,追了上来,把一把油纸伞递给她,笑着说道:“天色昏暗,快下雨了,郎君带一把伞离开吧。等过些日子,天晴了,再还也行。”

    阿昭接过纸伞,感激地笑道:“多谢。”

    老板见她买的书是关于澧南的,担心她艺高人胆大,跑去揭皇榜,忍不住低声劝道:“澧南水患一事……听我一句劝,郎君大好前程,实在没必要去淌这趟浑水。

    阿昭知道对方是好心,笑着点头,“我知道的。”

    她只是好奇澧南因何水灾不退,没想过要揭下皇榜。

    狂风骤起,吹得书摊上的书卷翻飞,书铺老板急匆匆地跑回去收起书卷了。

    大雨快来了,她该回去了。

    阿昭快步地走回去,天空渐渐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手握油纸伞,在雨中大步流星地赶回家。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了,上一世她命如微草,不慎得罪了权贵,惨死在冰冷的冬日,被一卷薄薄的草席裹身,扔到了乱坟岗。

    重生后,阿昭女扮男装跟在兄长身边,读书习字,参加科举。

    她已经过了乡试,只等来年开春,便能参加会试了。

    兄长稍长她几岁,如今已入朝为官。

    上一世她命如微草,任人践踏。

    这一世,阿昭想站到权贵所站的高处,看看高处的风景,究竟有何不同?

    她想利用科举,改变自己的命运。

    阿昭走了一刻钟到家。

    阿昭才走到家门口,站在檐下,将油纸伞合上,抖了抖伞面的水珠。

    家里的仆从看见她回来了,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哭喊着:“小公子,大事不好了,大公子出事了!”

    阿昭脸色一变,心中有些不安。

    她呼吸急促,镇静地说道:“慢些说。”

    仆从慌慌张张,跪在地上,磕头道:“朝中有人状告大公子作诗文毁谤陛下,陛下震怒,大公子他……他被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啪嗒……

    阿昭手中的纸伞落地,她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一颗心如同堕入冰河,后背渗出冷汗。

    阿昭悄悄红了眼眶,声音颤抖,反复确认,“此事当真?

    仆从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千真万确啊。”

    阿昭双手紧握成拳,咬牙说道:“备马。”

    乌云压顶,大雨如注,倾盆大雨,瞬间瓢泼而下。

    冷雨伴着寒风冰冷刺骨,阿昭身披黑色斗篷,纵马离去,前往天牢。

    雨滴从天空坠落,如同断线的珍珠,伴随着狂风,冷冰冰的拍打着阿昭的侧脸。

    雨水落在身上,浸湿了衣裳,她冷得全身发抖。

    似乎所有的阴暗事,都在这一天聚集……

    她在天牢里结识了狱卒,将银子递给狱卒,“请官爷喝酒。”

    狱卒掂量了一下手中荷包的重量,脸上露出笑容,“跟我来,不过他是死囚,不能聊太久,你自个儿掂量时间。”

    阿昭点了点头,“好。”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一路走过,死囚犯们疯狂地祈求,哀鸣声不绝于耳。

    阿昭成功进入了沈墨的牢房。

    牢房里十分简陋,此时倾盆大雨落下,屋顶上的瓦缝滴落着雨滴,雨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立刻被泥土吞噬。

    这里漆黑一片,每间牢房只有一盏油灯,灯绳被火蛇吞没,火焰忽明忽灭,整个牢房显得阴森幽暗。

    牢房湿气极重,夜深露重,比外边更加寒冷,阴森可怖,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沈墨盘腿坐在草席,他穿着一身囚衣,神色自若,面对死亡,似乎也并不觉得恐惧。

    他闭目养神,门口的锁链打开,他泰然自若地睁眼,虽不知晓来者是何人,但他内心也并无过多恐惧。

    阿昭身穿一身黑色的衣袍,外披一件湿透了的披风,头上戴着漆黑的风帽,帽檐宽大,完全遮住了她的面容。

    沈墨见了来人,有些惊讶,却并未开口说话。

    阿昭匆匆忙忙的将带来的东西放下,因为担忧他受伤,手忙脚乱的上前,她伸手想要扒他的衣服。

    阿昭担心他受了私刑,听闻这天牢里最是可怕,她不知道沈墨有多大的本事,是否能够保全自己。

    只是担忧他受伤……

    她不知道自己现如今的模样有多像登徒子。

    沈墨皱眉不解,看着来人一身黑衣,一进来便二话不说的扒他衣服。

    此牢中还有如此变态?

    沈墨抬手按住阿昭上下其所的手,将人压倒在地,右手握着的筷子显露出来。

    阿昭后背撞到地上,被地上的沙石磨得生疼,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眼泪忍不住流出。

    “嘶——”阿昭吃痛忍不住发出声音。

    被沈墨这一撞,她的帽子落地,显露出真容。

    沈墨将抵着她喉咙的竹筷收起,缓缓站起身来,冷着脸说道:“你来作甚?”

    他将手放下,冷着脸说道:“你何必在意我的生死?”

    阿昭察觉背后有人在暗中窥视,作势破口大骂,将心中积压的怒火倾泻而出,“你……你这木头……我……”

    阿昭第一次骂人,气得全身发抖,却突然卡壳了,像只炸毛的小猫,突然间偃旗息鼓。

    她低头一看……

    牢房里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馒头,一只老鼠“吱吱吱”胡乱叫,突然跳上桌。

    因为咬了一口馒头,不过瞬息之间,便倒地不起。

    最后已经死了……

    牢房里送来的膳食,有毒。

    不知是谁这般狠毒,竟要将他置于死地。

    阿昭只觉得脊背发寒,她必须尽快想办法,要救沈墨出来,没有多少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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