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的天熄灭得仍然迅速，沐浴时，温瑜珏的注意力都分给了美剧，结束时已经将近十点。
剧中一家人在悠悠夏日围坐一桌吃着晚餐，杯中荡漾的红酒晕出醉意，虫鸣催人眠。
温瑜珏想起霍肃方才说，以后吃饭不用等他。她想，这怎么可以呢。所以拒绝了他的提议。
那些在她看来的尴尬的相处已经有丝毫的微妙变化了，那些情绪到底是什么，她能隐约感受到，却分辨不明。
在柔和的陶瓷台灯下，她打开丝绒的礼盒，端详着这支水晶山茶花。晶莹剔透，浑然天成，比她亲手种在家中的花朵更美丽。
是刻意选的吗？
霍肃放下手中的钢笔，想起去接温瑜珏的那天。女孩苍白的脸上勉强地扬起微笑，若是不敏锐的人看来必定是宁静柔和的，可他却清晰地从中察觉到苦涩。这大概也是经验所致。
那阳台上簇拥生长的山茶花还停留在他的脑海，明媚张扬。
他相信她有能力能渐渐疗愈伤痛，即使悲痛历久弥深。而他会尽己所能帮助她，如果她需要的话。
他又想起方才她摇摇头，说：“我还是等你吧。”
神色是没有刺的固执。
他笑了，笑中没有一以贯之的冷漠和讥讽。
这栋幽深冰冷的宅子里有了另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在这个孤寂的世界是否也有了一个与他有那么些微弱关系的人？
片刻之前门外有身影掠过，他未曾注意。而此刻，那折返的身影伫立在门口，欲走又止。
霍肃抬眸，她犹豫地说：“晚安。”
“嗯，晚安。”
日子照常过了半个月，今天就是期中考试。温瑜珏昨晚的睡眠很好，今早起来感觉精力充沛。
她坐到桌子前吃早餐的时候霍肃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虽然不算多红润有气色，但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看来要给李阿姨加薪。
温瑜珏此刻的心被期待与紧张填满，会是怎样的成绩呢？她渴望自己的努力得到回报，赞扬，甚至是艳羡。
这半个月来，她算不上融入了班级，但至少能安然地学习。她清楚大多数人都是有傲气的，况且有人的地方就有阶层，就有团体。
有些人眼中平等对待他人的蔑视她看得明晰。
她想，真是无聊，自娱自乐的颅内高|潮罢了。
公交车驶过熟悉单调的路线。
教室在昨天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书本都被放在走廊里。现在只需要等待提前三十分钟进入考场。
按排名先后，学生被安排在从一班到十五班的考室。温瑜珏因为转学过来没有成绩，被安排在偏后的考场。
前座的女生从落座开始就呼吸急促，时不时抿口水喝。她在不停抠手指，把茧撕下来，沁出了血也全然不知。
考场安静无声。
温瑜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那女生转过头来，眉眼间是深刻的怯懦：“我没事。”
“是不是有点紧张？”温瑜珏问。
女生擦了额边的汗：“嗯。”
温瑜珏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掰成两半递了块给她：“吃点甜食可以缓解。”
女生接过小声道了谢。
一系列的考场规则宣读，温瑜珏望向窗外放松思维。
“考试开始，考生开始答题。”
清风带来雨后干净新鲜的空气，微凉的，落在温瑜珏脸上，吹起她的发丝。
笔墨在试卷上流淌，随着笔尖的摩擦声，文字被填在空格里，越过八百字的分线，最终到达目的地。
温瑜珏收起笔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文标题。对仗工整，切中要点。
“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考生注意掌握时间。”
前座女生被汗沁湿的后背很扎眼，温瑜珏叹了口气，敛下眉眼。
“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题。”
跨出教室，温瑜珏有些疲惫，但神色却明亮。她恨不得马上把全部科目都考完，这样就可以有完全放松的休息时间了。
洗手间的水冰冰凉凉的，掬一捧让她清醒了不少。耳边忽然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更显幽荡。
温瑜珏被惊了一跳。仔细辨别，那声音就在她身后的隔间。温瑜珏不动声色地走出洗手间，这种情况她不应该去打扰别人。
考试这两天的中午温瑜珏都不打算回家吃饭，毕竟时间间隔短。她拿了早上打包好的便当用小卖部的微波炉热了一下。
盒子玻璃的质地很烫手，她拿不住，就近在教学楼旁边的亭子安顿下来。四周是密布的细小竹林，风掠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很是治愈。
她远远就看见从教学楼闪出的人影，那人低垂着头颅，面孔与上午苍白的脸重叠起来。
原来是她，温瑜珏停下了筷子，是因为考试状态不好难过吗？
吃过饭后温瑜珏在教室的桌子上睡了午觉，有零星几个学生在翻书，纸张摩擦的声音抚摸了紧绷的神经，她很快睡着。
两天时间很是有规律地过去，温瑜珏顶着一张有压痕的脸晃来晃去。
考试完就是月假，同学们苦瓜般的脸上浮现着喜悦。
放学后还有许多人没走，留在教室对答案。温瑜珏恰好有一道数学题不会，于是留下来看看大家的答案。
是的，又是该死的最后一道选择题，真烦啊。
温瑜珏凑到人群中去，论辩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草稿纸在笔尖下都要生烟了。
他们正为最后一道填空题争论不休，有人眼尖看到温瑜珏的答案：“唉!等等，这儿有不同的答案，二分之二十三倍根号二π。”
温瑜珏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的试卷就被抽走摆在了桌子上。
方才辩论的主力军之一皱着眉头念了一遍答案，看了看图形上的辅助线。霎时间没了兴致，将卷子扔回来：“怎么可能是这个答案，这种解法行不通。”
他顿了顿，大概是情绪正高昂，有些轻蔑地说：“前一个填空答案都错了，就别把这种卷子拿来看了吧。”
口无遮拦，真是够愚蠢的，温瑜珏眸中闪过厌烦。
她问：“你就这么自信倒数第二道是我错了？”
那人仿佛不愿浪费时间般急促道：“这么简单的题，做不出来是脑子有问题。”
一时间，场上有些人脸色变得异样，尤其是答案与他不同的人。
温瑜珏微妙地扬了扬眉眼，略有惊诧，更多的是戏谑的笑意。
她心道，这小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这下都不需要自己讲些什么，他就把人得罪了一半。完喽，他要被蛐蛐喽。
只是在场没什么人提出异议，看来这小子至少数学不错。
温瑜珏耸耸肩：“那就敬请期待了。”语气随意散漫，仿佛胜券在握。
她只想得到所需的答案，于是不再参与混战，转头问身旁的学委：“最后一道选择题你选的什么啊？”
李奕辰展开试卷：“我选的B。”
“谢谢。”
温瑜珏又问正在捣鼓抽屉的王焕之：“你呢？”
王焕之瞅一眼题目：“B。”
“靠，我不会真做对了吧。”温瑜珏有些惊喜地呢喃，毕竟这俩数学成绩很好，回回逼近满分。
她心愿已了，连忙收拾起东西就走：“拜拜，我先走了。”
“拜拜。”李奕辰微笑着朝她招招手。
“人生能得此题，复有何求啊。”温瑜珏喜悦地喟叹，“圆满了。”
她踏下楼梯的脚步都轻快了。
一楼外的空地上有人退到花坛边缘，正急切地朝她摆手，面上是焦虑的神色。
温瑜珏疑惑地眯了眯眼，走到一楼楼内的瓷砖上，脚步慢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她听见对面的男女在喊：“不要过来！别往外走！”
声音太远，不甚清晰。
他们眼睛不断地向上看，在温瑜珏与天空之间不断转换。
温瑜珏正欲开口：“发生什......”
“嘭！”
温瑜珏惊愕地猛停住话语，全身的血液刹那间冻结后收缩，后背仿佛有一浪浪寒气扑过。
一具身体滑过她的视野砸在地上，在一瞬间变得破烂不堪。就像一包血浆从高空坠落，爆浆地砸出丰富的鲜血。
那具身体四肢扭曲了，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手臂扭转着朝右，腿歪曲地朝左。头颅以不可思议地弧度侧过来，正对着温瑜珏。
这具尸体还活着，暗红的血争先恐后地从嘴里跑出来。呆愣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微妙地呆滞转动，正定定地看着温瑜珏，如同诡异的死物。
她在抽搐，胸膛还在微妙起伏。
温瑜珏看到那身体摆正自己的头，迟滞地望向天空，不久后彻底死去。也许是五秒钟，更可能是十秒钟。
温瑜珏从听到那嘭声的时刻就开始耳鸣，整个人被冻在了原地，全身僵硬。四周惊恐的尖叫声如同篝火，将她冰冷的身体唤醒。
她的感知渐渐回归，身体上温热的是什么？她机械地低头，衣服被浸染了血液。
脸上冰冷凝固的是什么，她伸手擦了擦，满手的血。
她下意识舔了唇，浓烈的血腥味势不可挡地击碎她的感官。她跌跌撞撞冲到草丛旁的洗手台拼命地漱口，几乎要将肺脏吐出来。
温瑜珏站得太近，被血液浸透了的校服还温热着，黏黏糊糊地粘在她的皮肤上，那是血液特有的黏腻。她感觉它慢慢冷却，与她的皮肤粘合得越来越彻底。
身体死了，血液还活着。温瑜珏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现场乱作一团，吵吵嚷嚷的。
王焕之和李奕辰本来在楼梯上走得好好的，听到这些声音匆忙赶下楼，眼前的场景差点让他们当场晕倒。
“温瑜珏！”王焕之眼尖地发现伏在洗手池上的温瑜珏，她几乎要跪倒下去。
此时王焕之没了调皮劲儿，赶忙过去扶她：“你怎么了？”
把她转过来好悬没把自己吓死，满眼的血，王焕之慌乱道：“你没受伤吧？怎么这么多血啊。”
温瑜珏把黏在皮肤的衣服撕开，声音颤抖：“不是我的血。”
李奕辰很快明白了，帮着王焕之把人扶起来。
“先去洗手间，我把外套给你，你先换上。”李奕辰咬着牙。
“姑奶奶，怎么沾上这么多啊。”王焕之手臂都在颤动。
温瑜珏脚步虚浮，摆了摆手：“我就站她面前。”
温瑜珏在厕所里清理皮肤上的血液，冷水让她瑟缩一下。套上两件校服外套，余温才让她稍微好些。
王焕之看着脸色苍白的温瑜珏：“你运气可真背啊，这种事都能让你碰上。”
温瑜珏心有余悸，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反复播放那画面。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打个电话让家人来接你吧。”
温瑜珏点点头。
此刻校园纷乱，路上行走的人大多都在谈论这件事。
三人并排坐在校门的台阶上，等温瑜珏的家人来接她。
“你们冷不冷啊。”
“这么大的太阳，热都来不及呢，冷什么。”王焕之没心没肺地。
温瑜珏揉捏眉心，缓缓道：“我认得她。”
王焕之张大了嘴巴，惊异地转头：“我靠。”
剧中一家人在悠悠夏日围坐一桌吃着晚餐，杯中荡漾的红酒晕出醉意，虫鸣催人眠。
温瑜珏想起霍肃方才说，以后吃饭不用等他。她想，这怎么可以呢。所以拒绝了他的提议。
那些在她看来的尴尬的相处已经有丝毫的微妙变化了，那些情绪到底是什么，她能隐约感受到，却分辨不明。
在柔和的陶瓷台灯下，她打开丝绒的礼盒，端详着这支水晶山茶花。晶莹剔透，浑然天成，比她亲手种在家中的花朵更美丽。
是刻意选的吗？
霍肃放下手中的钢笔，想起去接温瑜珏的那天。女孩苍白的脸上勉强地扬起微笑，若是不敏锐的人看来必定是宁静柔和的，可他却清晰地从中察觉到苦涩。这大概也是经验所致。
那阳台上簇拥生长的山茶花还停留在他的脑海，明媚张扬。
他相信她有能力能渐渐疗愈伤痛，即使悲痛历久弥深。而他会尽己所能帮助她，如果她需要的话。
他又想起方才她摇摇头，说：“我还是等你吧。”
神色是没有刺的固执。
他笑了，笑中没有一以贯之的冷漠和讥讽。
这栋幽深冰冷的宅子里有了另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在这个孤寂的世界是否也有了一个与他有那么些微弱关系的人？
片刻之前门外有身影掠过，他未曾注意。而此刻，那折返的身影伫立在门口，欲走又止。
霍肃抬眸，她犹豫地说：“晚安。”
“嗯，晚安。”
日子照常过了半个月，今天就是期中考试。温瑜珏昨晚的睡眠很好，今早起来感觉精力充沛。
她坐到桌子前吃早餐的时候霍肃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虽然不算多红润有气色，但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看来要给李阿姨加薪。
温瑜珏此刻的心被期待与紧张填满，会是怎样的成绩呢？她渴望自己的努力得到回报，赞扬，甚至是艳羡。
这半个月来，她算不上融入了班级，但至少能安然地学习。她清楚大多数人都是有傲气的，况且有人的地方就有阶层，就有团体。
有些人眼中平等对待他人的蔑视她看得明晰。
她想，真是无聊，自娱自乐的颅内高|潮罢了。
公交车驶过熟悉单调的路线。
教室在昨天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书本都被放在走廊里。现在只需要等待提前三十分钟进入考场。
按排名先后，学生被安排在从一班到十五班的考室。温瑜珏因为转学过来没有成绩，被安排在偏后的考场。
前座的女生从落座开始就呼吸急促，时不时抿口水喝。她在不停抠手指，把茧撕下来，沁出了血也全然不知。
考场安静无声。
温瑜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那女生转过头来，眉眼间是深刻的怯懦：“我没事。”
“是不是有点紧张？”温瑜珏问。
女生擦了额边的汗：“嗯。”
温瑜珏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掰成两半递了块给她：“吃点甜食可以缓解。”
女生接过小声道了谢。
一系列的考场规则宣读，温瑜珏望向窗外放松思维。
“考试开始，考生开始答题。”
清风带来雨后干净新鲜的空气，微凉的，落在温瑜珏脸上，吹起她的发丝。
笔墨在试卷上流淌，随着笔尖的摩擦声，文字被填在空格里，越过八百字的分线，最终到达目的地。
温瑜珏收起笔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文标题。对仗工整，切中要点。
“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考生注意掌握时间。”
前座女生被汗沁湿的后背很扎眼，温瑜珏叹了口气，敛下眉眼。
“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题。”
跨出教室，温瑜珏有些疲惫，但神色却明亮。她恨不得马上把全部科目都考完，这样就可以有完全放松的休息时间了。
洗手间的水冰冰凉凉的，掬一捧让她清醒了不少。耳边忽然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更显幽荡。
温瑜珏被惊了一跳。仔细辨别，那声音就在她身后的隔间。温瑜珏不动声色地走出洗手间，这种情况她不应该去打扰别人。
考试这两天的中午温瑜珏都不打算回家吃饭，毕竟时间间隔短。她拿了早上打包好的便当用小卖部的微波炉热了一下。
盒子玻璃的质地很烫手，她拿不住，就近在教学楼旁边的亭子安顿下来。四周是密布的细小竹林，风掠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很是治愈。
她远远就看见从教学楼闪出的人影，那人低垂着头颅，面孔与上午苍白的脸重叠起来。
原来是她，温瑜珏停下了筷子，是因为考试状态不好难过吗？
吃过饭后温瑜珏在教室的桌子上睡了午觉，有零星几个学生在翻书，纸张摩擦的声音抚摸了紧绷的神经，她很快睡着。
两天时间很是有规律地过去，温瑜珏顶着一张有压痕的脸晃来晃去。
考试完就是月假，同学们苦瓜般的脸上浮现着喜悦。
放学后还有许多人没走，留在教室对答案。温瑜珏恰好有一道数学题不会，于是留下来看看大家的答案。
是的，又是该死的最后一道选择题，真烦啊。
温瑜珏凑到人群中去，论辩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草稿纸在笔尖下都要生烟了。
他们正为最后一道填空题争论不休，有人眼尖看到温瑜珏的答案：“唉!等等，这儿有不同的答案，二分之二十三倍根号二π。”
温瑜珏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的试卷就被抽走摆在了桌子上。
方才辩论的主力军之一皱着眉头念了一遍答案，看了看图形上的辅助线。霎时间没了兴致，将卷子扔回来：“怎么可能是这个答案，这种解法行不通。”
他顿了顿，大概是情绪正高昂，有些轻蔑地说：“前一个填空答案都错了，就别把这种卷子拿来看了吧。”
口无遮拦，真是够愚蠢的，温瑜珏眸中闪过厌烦。
她问：“你就这么自信倒数第二道是我错了？”
那人仿佛不愿浪费时间般急促道：“这么简单的题，做不出来是脑子有问题。”
一时间，场上有些人脸色变得异样，尤其是答案与他不同的人。
温瑜珏微妙地扬了扬眉眼，略有惊诧，更多的是戏谑的笑意。
她心道，这小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这下都不需要自己讲些什么，他就把人得罪了一半。完喽，他要被蛐蛐喽。
只是在场没什么人提出异议，看来这小子至少数学不错。
温瑜珏耸耸肩：“那就敬请期待了。”语气随意散漫，仿佛胜券在握。
她只想得到所需的答案，于是不再参与混战，转头问身旁的学委：“最后一道选择题你选的什么啊？”
李奕辰展开试卷：“我选的B。”
“谢谢。”
温瑜珏又问正在捣鼓抽屉的王焕之：“你呢？”
王焕之瞅一眼题目：“B。”
“靠，我不会真做对了吧。”温瑜珏有些惊喜地呢喃，毕竟这俩数学成绩很好，回回逼近满分。
她心愿已了，连忙收拾起东西就走：“拜拜，我先走了。”
“拜拜。”李奕辰微笑着朝她招招手。
“人生能得此题，复有何求啊。”温瑜珏喜悦地喟叹，“圆满了。”
她踏下楼梯的脚步都轻快了。
一楼外的空地上有人退到花坛边缘，正急切地朝她摆手，面上是焦虑的神色。
温瑜珏疑惑地眯了眯眼，走到一楼楼内的瓷砖上，脚步慢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她听见对面的男女在喊：“不要过来！别往外走！”
声音太远，不甚清晰。
他们眼睛不断地向上看，在温瑜珏与天空之间不断转换。
温瑜珏正欲开口：“发生什......”
“嘭！”
温瑜珏惊愕地猛停住话语，全身的血液刹那间冻结后收缩，后背仿佛有一浪浪寒气扑过。
一具身体滑过她的视野砸在地上，在一瞬间变得破烂不堪。就像一包血浆从高空坠落，爆浆地砸出丰富的鲜血。
那具身体四肢扭曲了，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手臂扭转着朝右，腿歪曲地朝左。头颅以不可思议地弧度侧过来，正对着温瑜珏。
这具尸体还活着，暗红的血争先恐后地从嘴里跑出来。呆愣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微妙地呆滞转动，正定定地看着温瑜珏，如同诡异的死物。
她在抽搐，胸膛还在微妙起伏。
温瑜珏看到那身体摆正自己的头，迟滞地望向天空，不久后彻底死去。也许是五秒钟，更可能是十秒钟。
温瑜珏从听到那嘭声的时刻就开始耳鸣，整个人被冻在了原地，全身僵硬。四周惊恐的尖叫声如同篝火，将她冰冷的身体唤醒。
她的感知渐渐回归，身体上温热的是什么？她机械地低头，衣服被浸染了血液。
脸上冰冷凝固的是什么，她伸手擦了擦，满手的血。
她下意识舔了唇，浓烈的血腥味势不可挡地击碎她的感官。她跌跌撞撞冲到草丛旁的洗手台拼命地漱口，几乎要将肺脏吐出来。
温瑜珏站得太近，被血液浸透了的校服还温热着，黏黏糊糊地粘在她的皮肤上，那是血液特有的黏腻。她感觉它慢慢冷却，与她的皮肤粘合得越来越彻底。
身体死了，血液还活着。温瑜珏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现场乱作一团，吵吵嚷嚷的。
王焕之和李奕辰本来在楼梯上走得好好的，听到这些声音匆忙赶下楼，眼前的场景差点让他们当场晕倒。
“温瑜珏！”王焕之眼尖地发现伏在洗手池上的温瑜珏，她几乎要跪倒下去。
此时王焕之没了调皮劲儿，赶忙过去扶她：“你怎么了？”
把她转过来好悬没把自己吓死，满眼的血，王焕之慌乱道：“你没受伤吧？怎么这么多血啊。”
温瑜珏把黏在皮肤的衣服撕开，声音颤抖：“不是我的血。”
李奕辰很快明白了，帮着王焕之把人扶起来。
“先去洗手间，我把外套给你，你先换上。”李奕辰咬着牙。
“姑奶奶，怎么沾上这么多啊。”王焕之手臂都在颤动。
温瑜珏脚步虚浮，摆了摆手：“我就站她面前。”
温瑜珏在厕所里清理皮肤上的血液，冷水让她瑟缩一下。套上两件校服外套，余温才让她稍微好些。
王焕之看着脸色苍白的温瑜珏：“你运气可真背啊，这种事都能让你碰上。”
温瑜珏心有余悸，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反复播放那画面。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打个电话让家人来接你吧。”
温瑜珏点点头。
此刻校园纷乱，路上行走的人大多都在谈论这件事。
三人并排坐在校门的台阶上，等温瑜珏的家人来接她。
“你们冷不冷啊。”
“这么大的太阳，热都来不及呢，冷什么。”王焕之没心没肺地。
温瑜珏揉捏眉心，缓缓道：“我认得她。”
王焕之张大了嘴巴，惊异地转头：“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