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简一身喜服在喜宴酒桌上听到下人来报,席妧一把火烧了自家祖祠。

    他怔诧片刻,就知晓她行径因由。

    冷晒过后指尖酒杯生生捏碎,幽戾眸子掺拌夜色红烛冷冷凝住。

    此刻厅院所有人听闻后皆忿然作色,再瞧见屋后冲天火光,各个面相狰狞得就要拿了席妧问死罪。

    碍于秦行简身份,都驻足在原地不敢动弹,可诸位这等情绪一再积压一定是会压不住的。

    秦行简倏然胸腔一震,阴冷闷笑漫出嗓:“那一道去看看吧,我的世子妃怎得失手犯了这样罪愆。”

    他将席妧身份往自己身边贴拢,再一句‘失手’覆上,便将宗族人情绪强压下大半。

    为了让席妧盛大出嫁,他将全县人都请来了,除去席家、县府内,门外也摆了整整三条街喜宴,到现在还有一条街桌面没上齐菜色。

    方才带着她敬酒都用了软轿,就怕一路敬过去累着她。

    回房歇息不过两刻,他心尖至宝竟惹出这般天地难容的事来,真不叫人省心。

    一大串人挤在廊下往后屋祠堂走,各个心急如焚又不敢越过秦行简去,窝着火心里嚼骂良久。

    秦行简借着廊下火红喜灯瞧着自己身上喜袍,眸底颜色一再深沉没个底,气息也翻覆个没完。

    到顶后的祠堂院子,才跨进门,便见一片火红天地前她一身灼烈鲜红的与人对站。珠纱遮面,周身清冷冶艳,活似烧出画的谪仙之流。

    秦行简一眼便将人刻进心里去,浑身烧了个激灵滚烫。

    宗族人见祠堂熯天炽地跟她手上火把,赫然而怒:“席妧你疯了,来人,快来人,灭火,灭火啊!救牌位,快去救祖宗牌位。”

    “快来人,动作快些、再快些。”

    “妧儿我儿,你怎行了如此祖宗不容之事。”

    “她疯了,她肯定是疯了!大婚盖头没掀就来发疯!”

    一时院子热闹起来。

    最后一句犹如利刃血钩生生杀进秦行简心底,他循声挑眉望去。

    那人对上秦行简狞视,瑟瑟朝后隐匿进人群,龟缩着颈子不敢再作声。

    秦行简深深瞥过去,红色烟纱在火光中隐约透出她桃花轮廓,清眸流盼的眼底蒙层半掩纱盖头后显得澄澈至极,似心思极为单纯、世间无尘。

    可席妧想达成的目的成了。

    她胆子可太大了,他眼前也敢耍小聪明。

    正要阔步去拿人,只见她款步走近。

    秦行简一下顿住身形,敛眸看着她缓缓嵌入自己眼底。

    席妧后背火辣辣烫,冲高火焰将影子在脚底炽烈得烧着。

    她眸底寡淡吞藏无情,走近一把揪住秦行简衣袖,先声替自己脱罪:“夫君,能为妾做主么。”

    这是什么意思?她烧了家祠还要人撑腰?

    身后族人一人撑破胆子冒头,陡然冲席妧叫喊:“你发什么疯,你烧了祠堂还要世子给你做什么主!莫不是要倒打一耙!”

    “今日要不是秦世子在,定要当场打死你个离经叛道。”

    “如今有了依仗,你是要耍什么娇横,席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席妧隔着珠帘烟纱看不清他轮廓,但一道伟岸宽阔的身形挡着她,耳畔怒骂好似音量都小了许多,许多指责怒骂被秦行简挡在身后。

    秦行简垂眸看着一段自红袖而出的玉脂葱指,心下悸动,狠狠握回去,狰色浅浅藏住。

    森冷音质厉斥又摁着心火:“夫人要我如何替你做主。”

    他话下赤.裸.裸硬压气性,席妧听得一清二楚,却仿若听不懂。

    娇声自诉:“席家自我幼时便欺我是女子,好生的物件从未给妧儿留过,十六年皆是如此。我曾作誓,若他日我嫁出席家便火烧族祠与席家一刀两断。”

    这与他了解的人可是完全相悖,席妧当他是傻子来诓?

    秦行简睨神瞧她作戏,缓缓摁下心头愠怒。

    从旁的角度看,她自此世间独身,日后无人依傍自己就是她唯一的凭恃,此后生死喜乐皆他一手掌握。

    只是这样就全进了她算计,心底多少有种被小女子设计的不痛快。

    这话激起身后席家众人,七嘴八舌纷纷高喝厉斥。

    “你个大逆不道的白眼狼,我席家几时有人欺你,几时轻怠你了。”

    “你自小怎么不是要什么给什么,谁欺你了,你说个名字来!大家都在,一起给你断断。”

    “现在仗着有人撑腰就开始胡说八道,席妧,原来往日心娴婉雅都是装的不成。”

    一声声恶言恶语审判定罪,席妧半句不辩。

    直到人群一女声厉喝:“顾世子护着你我们席家不能如何你,但你今日嫁了人便是他家女,若你还知半分礼教,还请你剔姓速速离去。”

    秦行简听到这声倏然笑了,阴冷从眸底嵌到席妧神魂里。

    人群里有人配合着她的戏。

    指腹失了力缓缓蹭着她腕子:“新婚之夜设计被逐出族,坏我洞房良辰?夫人好狠的心。”

    “我疼人的,为夫应你所愿。”一臂扯人入怀,抄起席妧膝窝将人抱起,冷沉着步子转身。

    为他备下的戏台此刻正主上场结束了剧目。

    席妧忍着腕子刺疼小歇一口气。

    她与秦行简离开,家中灾祸也就消了,她要的便是这。

    席家人畏缩秦行简身份,怒骂登时熄口,自觉让出条路来。

    他抱着人一路穿廊过门,到席家府门前,街上出城方向的喜宴已经清理干净,只剩两旁方才还在观礼的人夹道而站。

    席妧从未见过的硕大车架,眼下巨物车般停在府门前,将一丈宽的路挤得不剩几寸,这辆车架堪堪能过道。

    上车之际席妧揪了下他衣袖,指节卷着红色喜服衬得肌肤愈发细腻,秦行简愠怒着挑眉。

    “怎么,想与亲人道别?那你现在认自己是席家人还是不认。”

    席妧心肝俱颤。

    悄然别开目,字字铿锵:“我是秦家人。”

    这话从某个角度捅了秦行简心窝,他尖锐的闪疼下。

    “你被家族除名又如何,以为就能救他们不受你牵累?自作聪明。”

    认,以后还能以家人拿捏她。不认,是她以为不能用此拿捏罢了。

    这种小心眼儿真惹人恼火。

    秦行简冷哼一声,“既是不认,那便没什么好道别的。从此你无祖无宗无父无母,只有夫君。”

    顺着她的意将人狠狠揶揄一番。

    两旁侍从打了帘,秦行简余光扫着门前也着了礼装两位上了年纪的人,生应席妧所求,没给他们一句半言道别。

    当真正上车之际,席妧不自觉将掌心布料越揪越紧,胸腔颤的音泛泛漫进秦行简耳中。

    上车后秦行简将人毫不怜惜地扔软榻上,席妧摔得够呛。

    锦绣门帘撤下,车内一下逼仄又沉闷,透着车壁挂着的夜明珠灯瞧人。

    席妧红裙铺展在狐毯上,妍姿妖艳狠砸了把心尖。

    秦行简眸底被车厢闷出几分热。

    “你身上血肉可能还尽?日后你半分自怜自伤,便是上京离此地千里,我依旧是一言定他们生死。好好伺候我不比你这些花花心思管用?”

    “傲骨与谋算不该放在夫君身上的,妧儿。”这句规劝点带期盼。

    席妧听出他声下灼烫,眼底惊惧闪闪,咬住唇。

    只要离开席家,只要出城,只要去了上京,天高地远总能缓一缓,总能的。

    秦行简只是想要她罢了,不会无意乱杀无辜。

    她撑挪到榻边,颤颤巍巍伸出手缓缓拽住秦行简衣袖。

    “夫君没掀妾的盖头,不,不算礼成。”

    这女子当真厉害,一棒一个甜枣的全叫她算计的滴水不漏。

    可他眼下就吃这套。

    望着烟纱盖头下她修长颈子,纤细素白得晃人心神,朦胧五官模糊不掉她半分琼姿花貌,甚至更添情致香艳。

    “可惜今日礼不全,我费心给你备的扫榻贺语你未听完,那可是我亲自给唱贺的老嬷嬷手写的婚词,你知上京求我字的有多少人么。”

    “你若觉得这次办的不隆重,回京我再给你办一场。你同我这生也就成这么一回亲,不能从简。”

    席妧见一只苍劲指节缓缓挑起盖头,没了盖头,眼底景象更清楚。

    秦行简强抢又用她全家性命胁迫,为人行径不耻、且滥用权势欺压百姓,但这一身红色喜服束起高冠的玉树雅正模样,风姿清酌,一下怔了席妧双瞳。

    他眸底印着夜明珠的荧光,瞳内邃密深情,一时让她在秦行简眼底栽了跟头。

    嗯,有个人样,原来衣冠禽兽竟是这般准确形容。

    秦行简见她眸子凝滞,不由弯唇,略带几分持傲。

    “京中你夫君我也是一美,你这反应还算有眼光。”

    视线细细描绘盖头下装扮后的席妧,云鬓花颜,态浓意远。

    不知道是喜服照光所致还是她娇羞状,腮晕潮红,眼底千娇百媚实在讨人心痒。

    他赫然嗓子灼涸干疼,喉咙一涌再涌,压着小腹急劲,混目咬着牙一手掀了窗帘子。

    粗粗压气:“瞧你父母最后一眼,日后是没机会见了。”

    他要将人掳去上京藏在家中不让任何人瞧见,席妧只属于他一人、只在他一人眼中心中便可。

    席妧得恩生怕他阴晴反复,急促顺着他袖子攀正身子够到窗框,才远眺一眼。

    被她不小心蹭到身子无法忍耐的秦行简,一把匆遽地挥下帘子,翻手捉紧她腕。

    急急道:“我们该洞房了。”

    一眼都还没来得及将父母往心里记,人就被秦行简粗鲁推倒在榻上,刚反应他说什么,慌张就想挣开。

    秦行简见人不从,钳住她腕子的力道朝反方向一拧,臂膀疼得席妧冷汗当即渗了半身。

    她眼底掐着水汽嘤语:“妾日后在此间天地只有夫君一人,求,求您疼我。”

    “这时候就别作戏哄着我了。既是求夫君疼你那你挣什么,你们家聘礼收了,我们堂都拜了,礼已成。”

    宽大手掌极具贪念跟侵占的从颈子抚到锁骨、至腰,停顿间便狠狠撕了她腰带。

    布料撕开声音平地炸响,一下懵了她心神。

    席妧挣扎不开后,哭着压声却字字清晰:“别在我家门前、别在我父母耳边。离开这里,离开,我一切都从世子,从的。”

    混着颤抖的音,含着迷糊哭腔:“请世子令人驾车上路,我们洞房,妧儿知道规矩的。”

    她指尖弯曲,尽可能钩着秦行简束着她的手背,试图求哄着人,也将颜面姿态尽数抛了个干净。

    秦行简睨她颤红眼角,泪水没入鬓发里,妆都晕开了。

    红色喜服散后席妧酮体隐现在眸底,润滑肌肤搅着无名火燎着他几近崩溃的神智。

    他松开手,拇指揩过她眼角,放入唇间吮口,涩涩的味道。

    “今日你见我一直哭个不停,虽然漂亮,可我不喜欢你哭。”

    “你别哭。”

    席妧睁着目,细颈惊怕的颤栗,抬手拽住他腰间锦带,娇语轻问:“我们能离开此地吗。”

    给他父母在宗族眼前最后留些体面,她所求得真不多。

    秦行简钩带过她的手,“可以。”

    顺着他的力道,席妧被迫扯下了他的腰带,红色宽袍散开落在榻上,两人喜服绞在一块。

    秦行简眼底再也藏不住欲气,狠狠拍掌车壁,浑浊厚重声音说:“启程。”

    “是。”

    车马晃动瞬间,炽热的宽掌敷在她腰间,力道奇大又带着虔诚开始游.走。

    “我第一次在酒楼上见着你就想如此了。”

    他抵声在席妧耳畔,鼻端若隐若现的昙香撩惹人,秦行简一头就栽她颈侧,笑着卷舌舔吮细颈,轻轻含咬上去:“娘子为了哄我特意用了香露擦身?那不追究你赶我出府。”

    “你,好香啊。”

    秦行简笑得惑人又迷醉,一副浪荡样子实在无耻,可他深邃眸底柔情密意不能直视。

    他故意用力蹭擦各处想让她嘤出声让外头人听,席妧耳朵又湿热麻痒,锁骨也在他轻微啃咬下泛起酥。

    一阵阵气息毫无章法从胸口往嗓子里顶,她婆娑着眸子揪紧软毯,就怕咬不住声。

    秦行简余光一瞧她眉眼红透,汗涔涔已然湿了他一手,唇都要咬出血了还忍着。

    他胸腔闷出声‘哼’,颇有怨责她不识好歹意思。

    “是为夫不会伺候?”紧握她腰肢的手倏然滑落。

    席妧被他动作烫出了声,飞速拱进他怀里,就为不惊着父母,她张口咬住秦行简衣襟塞口。

    眼泪顺着面庞沾湿他散开衣襟的胸膛。

    这滴泪活生生将人灼出了神,秦行简一手钳拨她下颚,拇指划开脸颊泪痕:“芙蓉泣露便是妧儿这般吧,果真妙不可言。”

    她依旧咬唇不声。

    秦行简再度亲吻她耳垂:“叫一声我听听,不然我可要吩咐人折停你家门前了。”

    “要么我独享,要么众人一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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