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周品旭参见陛下。”
……
温岁岚没有听两人在谈论什么，她坐在屏风后看着屏风上的花纹发呆。
她方才偷摸看了那位周大人一眼，虽然那位大人已过而立之年，但眉眼间还是有熟悉的模样。
以前答应成婚是为了来京都，如今已经来了京都，且过了十年的光阴，婚事自然作罢。
可她不想欠周品旭的，也不知道温氏有没有把聘礼还退给周家。
“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独属于谢闽冷冽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温岁岚的思绪。
她走出去，见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周大人如今三十又三。”
温岁岚刚入座，谢闽突然开口。
“嗯，我知道。”
语气无喜无悲。
她死的那年周品旭二十三，如今过了十年，自然是三十三。
谢闽皱皱眉，夹了一块无刺的鱼肉放进她的碗里，“周品旭有一妻三妾，去年刚得一子。”
温岁岚把鱼肉吃下，有来有往地给他舀了一勺鱼汤。
“哦，周大人过得不错。”
谢闽把筷子放下，与桌子相碰，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殿外的宫女和太监眼观鼻、鼻观心，纷纷低头跪下。
温岁岚不太适应这样的氛围，把嘴里的鱼肉缓缓咽下去，也把筷子放下。
“怎么了？”
谢闽看向旁边的太监，“如此难吃就不必端上来了。”
难吃吗？
温岁岚不知道，但她认识的谢闽不是挑食的人，这些饭菜看成色就比她做的好吃。
但他现在是皇帝。
因此，温岁岚没有出声，看着太监宫女匆匆忙忙换了一桌饭菜上来。
谢闽这才抬筷。
但没过多久，他又放下筷子。
温岁岚现在才意识到谢闽在找茬。
是在找她的茬？
“陛下何时那么挑食了？”
当着众多宫女太监的面，温岁岚把谢闽的名字在嘴里过了过，最终还是没喊出口。
“好吃？”
谢闽抬眼看过来。
温岁岚其实吃不出这些菜的味道，但还是点了点头。
“还不错。”
“那你吃的那么少？”
从开饭到现在，温岁岚碗里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动过。
谢闽挥退所有宫人，语气冷冰冰。
“你若是因为周品旭的事情伤心……”
温岁岚连忙打断他的脑补。
“不是，是我吃不出咸淡，所有的东西在我这都如同空气一般无滋无味。”
温岁岚想了想，猜测道：“可能是刚投胎魂魄还没稳固？”
谢闽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拿起筷子，又给温岁岚夹了几筷子菜。
温岁岚松了口气，低头吃菜。
果然都说伴君如伴虎。
以前那个面冷心热的小儿，如今成了帝皇，怎也变得如此阴晴不定了。
……
入夜，温岁岚的手还是有些透明，但好在今日拿东西不会再掉了。
她躺在床上，谢闽点燃一炷香，如昨夜那样系好红绳。
温岁岚看着红绳，不禁道：“昨夜睡得挺好的。”
连一点响声都没有，更别提刺客。
“嗯。”
谢闽就像是没听出来她的言下之意，只轻轻应了一声，绑好后又躺回自己的地方。
“你要不给我安排个住宅吧，不用很大，能睡觉就行。”
她本来不想麻烦谢闽，但是她如今连出去都不能出去，只能麻烦一下他了。
“要住宅做什么？”
“我们要是一直这么……”
“有何不可？”谢闽打断她的话，顿了顿，“宫里能住的地方除了这，就只有后宫和东宫，你想去哪儿？”
这下轮到温岁岚沉默了。
“那宫女们住哪儿？”
谢闽：“你是打算给她们添堵？”
温岁岚回想这两天那些宫女生怕照顾不周惹来杀头之祸的模样，继续沉默。
“又不是没有过。”
谢闽这句话直接把她拉进回忆里。
她们以前确实睡过一间房间，那时谢闽受了重伤，日日夜夜发烧，她没办法只好留下来照顾他。
谢闽那破落院子只有一件房，她挨着床打了个地铺，方便照顾他。
不过如今的环境比那会儿的好多了。
以前打地铺常常能在被窝里抓到蜈蚣、蟋蟀之类的虫子，如今别说虫子，地面被宫人打扫得一尘不染。
想着想着，温岁岚渐渐起了困意。
等她睡熟后，身旁的男人轻轻解了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悄然离开。
……
谢闽径直走到不远处的殿内，里面的光头和尚见他来了，立马起身行礼。
“灵缘见过陛下。”
谢闽开门见山，“她如今为何成了这样？”
灵缘低头转动着佛珠，“温姑娘的魂魄还未恢复原样，这是正常的。”
谢闽看了他一眼，坐下，端起茶杯，热气晕染了他的面庞，以至于灵缘窥探不到他的神色。
“你可知，骗朕是何下场？”
灵缘膝盖一软，佛珠也不转了，猛地跪倒在地。
“陛下明鉴！”
谢闽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闪电，嗓音在此刻多了分阴沉。
“不管真真假假，朕要的，是她活着。”
灵缘的背脊控制不住地抖动，“是！”
-
夜里下了一阵大雨，第二日温度降了不少，天色阴暗。
温岁岚看着外面的天气，心情舒畅不少。
“今日我要出去一趟。”
谢闽翻折子的手一顿，“去哪儿？”
“去捉些虫。”温岁岚想了想，“我对京都不熟，你可有推荐的去处？”
谢闽低眸把折子翻了一页，没说话。
温岁岚以为他也不知道，毕竟当了帝王，应当很少去虫子多的地方罢。
正当她以为谢闽不会回答她时，就听见：“御花园。”
温岁岚虽然没去过，但也能想到御花园应该没有她要的虫，皇家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毒虫。
谢闽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没有？”
温岁岚只能应下。
“那我用完午膳再去。”
“嗯。”
用完膳后，温岁岚如愿去了御花园，只是这里的摆设让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这是……？”
身后的婢女恭敬道：“陛下怕您身体不适，特意吩咐奴婢们布置的。”
改良后的御棚把路面遮的严严实实，人在底下行走，若是把两侧连接的深色布料放下来，就会形成一个黑漆漆的通道，一丝太阳都不会透进来。
温岁岚收下谢闽的好意，即便是阴天，她出门肌肤上也会感受到轻微的灼热，心中暗自打算给谢闽再炼制几瓶虫子。
御花园的虫子分布和她见过的都不一样。
以前她抓的虫子都是分散的，有的在杂草里藏着，有的在石头下趴着。
——御花园的虫子却呆在一块儿。
奇怪是奇怪了些，但方便她抓。
很快，还没有一个时辰，她就抓好了。
回去后，谢闽还贴心地给她准备好了瓷瓶和陶土罐。
之后的几天，温岁岚宅在寝殿里看虫子，直到她把抓的虫子全都炼制好，她才松了口气。
“谢闽，这两瓶给你。”
其中一瓶的虫子可解百毒，只要不是剧毒，它都能轻松地把毒引出来。
另一瓶，则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护住心脉。
谢闽收下，正要开口，外殿的太监声音传了进来。
“陛下，杨丞相送来了一副字画。”
“呈上来。”
温岁岚见他有事要忙，打算离开，还没转身就被拉住了手腕。
“不必，坐。”谢闽又加了句，“还没跟我说这怎么用。”
温岁岚看了一眼瓷瓶，这旁边也没多余的椅子，便依言在谢闽身旁坐下。
谢闽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怎么了？”
“没事。”谢闽耳尖通红，好在温岁岚并没有注意到。
太监捧着字画走来，在谢闽身侧站定，弯腰把字画打开放到桌案上。
是一副山水画。
画的是京都市集人来人往的景色，画的左下角还写了句：京都春色好。
温岁岚看着那排字，呼吸逐渐急促。
谢闽似有所感看了过来。
“这是我娘的字。”温岁岚喃喃。
谢闽把画移到她面前，“确定吗？”
温岁岚抚上那排字，点点头，“嗯，就是我娘的字。”
她不会认错的！
谢闽沉吟几秒，“杨丞相的正室是京都本地人，性格剽悍，因此杨丞相并没有纳小妾，后院也无其他女眷。”
温岁岚还是盯着那排字。
谢闽转头吩咐太监。
“去问问杨丞相从哪得来的。”
在太监去的时间，温岁岚坐立不安。
“我娘是去后山采药，不幸滑下山崖去世的。”温岁岚顿了顿，“之后我爹派仆人去寻了半月，并没有找到我娘的尸体，后来我也下山去找了许久，同样一无所获。”
谢闽见她脸色苍白，给她倒了一杯茶。
“放心。”
没过多久，太监回来了，只是这次换了一名太监进来禀告。
“参见陛下。”
“杨丞相回，这字画是他同夫人郊游时，遇见一妇人在卖字画，丞相夫人见后甚喜，便买了下来。”
谢闽：“可说了那妇人长什么模样。”
太监摇摇头，“杨丞相说记不清了。”
谢闽又问了几个问题，太监皆说杨丞相不清楚，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说话。
太监见状，转身准备退下。
“等等。”
温岁岚突然出声。
太监停步，依旧低着头。
温岁岚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辛苦你了。”
太监突然变了脸色，朝她呼出一掌。
比他掌心更快的是一个折子，擦着空气飞驰而来，直接击中太监的额心，尖尖的一角嵌入额头，太监睁着眼倒下。
鲜血模糊了他的五官。
谢闽方才太急，随手抓了个东西便扔了出去，这下才意识到会吓到温岁岚。
“没事吧？”
他走到温岁岚身后，然后弯腰把折子从太监的额心扯了出来，扔到一旁，借着身子挡住温岁岚的视线。
“没事。”
温岁岚摇摇头，方才确实被吓了一跳，但好在谢闽出手及时。
“有刀吗？”
大太监方才听见殿内的声响，往里瞥了一眼。
这一眼，就把他吓得个半死。
“陛下！陛下赎罪！”
这死去的太监是他上月才收的干儿子，若是让他知道能闯出如此大祸，他就不会收了！
谢闽睨了他一眼，喜怒不辨，“取刀来。”
温岁岚接过刀，割开了太监的手腕，又从腰间的瓷瓶倒出一个肥虫，放在伤口处。
不一会儿，有一条黑色的蜈蚣似的虫子沿着太监的血管爬了出来。
然后，被肥虫一口吃掉。
“这是子虫，种进人的体内，拥有母虫的人便可借子虫的宿主监视其周围的人。”
“有人盯上你了，谢闽。”
谢闽皱眉看向死去的太监，心中有了思量。
有些人，憋不住了。
温岁岚把肥虫放回瓷瓶中，站起身看向谢闽。
“这个虫，我只知道两个人会炼制。”
“一个是我。”
“一个是我娘。”
谢闽把刀从她掌心拿出来，“我会派人去寻。”
温岁岚心跳还未平静，愣愣地被谢闽拉到躺椅上坐下。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温岁岚摇摇头，想到什么，“我爹还在辰州？”
谢闽拿出帕子擦拭着她额角的细汗，语气淡淡，“去年二月来京都了。”
温岁岚感觉脑子乱糟糟的，又想起那幅合像。
“我那幅合像呢？”
谢闽转身去拿，“见你宝贝着，给你收好了。”
温岁岚打开画像，从母亲的发丝看到那双灰色的布鞋，一点儿细节也不放过。
突然，她语气有些激动。
“谢闽，帮我拿火烛来。”
谢闽闻言去拿。
他手拿着火烛，温岁岚把画像竖着展开放在火烛面前，又连续打开几个瓷瓶，取出瓶内的肥虫，放到画上。
只见肥虫沿着人像的轮廓慢慢爬行，最终形成了几个字。
——“勿去京都。”
……
温岁岚没有听两人在谈论什么，她坐在屏风后看着屏风上的花纹发呆。
她方才偷摸看了那位周大人一眼，虽然那位大人已过而立之年，但眉眼间还是有熟悉的模样。
以前答应成婚是为了来京都，如今已经来了京都，且过了十年的光阴，婚事自然作罢。
可她不想欠周品旭的，也不知道温氏有没有把聘礼还退给周家。
“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独属于谢闽冷冽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温岁岚的思绪。
她走出去，见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周大人如今三十又三。”
温岁岚刚入座，谢闽突然开口。
“嗯，我知道。”
语气无喜无悲。
她死的那年周品旭二十三，如今过了十年，自然是三十三。
谢闽皱皱眉，夹了一块无刺的鱼肉放进她的碗里，“周品旭有一妻三妾，去年刚得一子。”
温岁岚把鱼肉吃下，有来有往地给他舀了一勺鱼汤。
“哦，周大人过得不错。”
谢闽把筷子放下，与桌子相碰，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殿外的宫女和太监眼观鼻、鼻观心，纷纷低头跪下。
温岁岚不太适应这样的氛围，把嘴里的鱼肉缓缓咽下去，也把筷子放下。
“怎么了？”
谢闽看向旁边的太监，“如此难吃就不必端上来了。”
难吃吗？
温岁岚不知道，但她认识的谢闽不是挑食的人，这些饭菜看成色就比她做的好吃。
但他现在是皇帝。
因此，温岁岚没有出声，看着太监宫女匆匆忙忙换了一桌饭菜上来。
谢闽这才抬筷。
但没过多久，他又放下筷子。
温岁岚现在才意识到谢闽在找茬。
是在找她的茬？
“陛下何时那么挑食了？”
当着众多宫女太监的面，温岁岚把谢闽的名字在嘴里过了过，最终还是没喊出口。
“好吃？”
谢闽抬眼看过来。
温岁岚其实吃不出这些菜的味道，但还是点了点头。
“还不错。”
“那你吃的那么少？”
从开饭到现在，温岁岚碗里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动过。
谢闽挥退所有宫人，语气冷冰冰。
“你若是因为周品旭的事情伤心……”
温岁岚连忙打断他的脑补。
“不是，是我吃不出咸淡，所有的东西在我这都如同空气一般无滋无味。”
温岁岚想了想，猜测道：“可能是刚投胎魂魄还没稳固？”
谢闽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拿起筷子，又给温岁岚夹了几筷子菜。
温岁岚松了口气，低头吃菜。
果然都说伴君如伴虎。
以前那个面冷心热的小儿，如今成了帝皇，怎也变得如此阴晴不定了。
……
入夜，温岁岚的手还是有些透明，但好在今日拿东西不会再掉了。
她躺在床上，谢闽点燃一炷香，如昨夜那样系好红绳。
温岁岚看着红绳，不禁道：“昨夜睡得挺好的。”
连一点响声都没有，更别提刺客。
“嗯。”
谢闽就像是没听出来她的言下之意，只轻轻应了一声，绑好后又躺回自己的地方。
“你要不给我安排个住宅吧，不用很大，能睡觉就行。”
她本来不想麻烦谢闽，但是她如今连出去都不能出去，只能麻烦一下他了。
“要住宅做什么？”
“我们要是一直这么……”
“有何不可？”谢闽打断她的话，顿了顿，“宫里能住的地方除了这，就只有后宫和东宫，你想去哪儿？”
这下轮到温岁岚沉默了。
“那宫女们住哪儿？”
谢闽：“你是打算给她们添堵？”
温岁岚回想这两天那些宫女生怕照顾不周惹来杀头之祸的模样，继续沉默。
“又不是没有过。”
谢闽这句话直接把她拉进回忆里。
她们以前确实睡过一间房间，那时谢闽受了重伤，日日夜夜发烧，她没办法只好留下来照顾他。
谢闽那破落院子只有一件房，她挨着床打了个地铺，方便照顾他。
不过如今的环境比那会儿的好多了。
以前打地铺常常能在被窝里抓到蜈蚣、蟋蟀之类的虫子，如今别说虫子，地面被宫人打扫得一尘不染。
想着想着，温岁岚渐渐起了困意。
等她睡熟后，身旁的男人轻轻解了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悄然离开。
……
谢闽径直走到不远处的殿内，里面的光头和尚见他来了，立马起身行礼。
“灵缘见过陛下。”
谢闽开门见山，“她如今为何成了这样？”
灵缘低头转动着佛珠，“温姑娘的魂魄还未恢复原样，这是正常的。”
谢闽看了他一眼，坐下，端起茶杯，热气晕染了他的面庞，以至于灵缘窥探不到他的神色。
“你可知，骗朕是何下场？”
灵缘膝盖一软，佛珠也不转了，猛地跪倒在地。
“陛下明鉴！”
谢闽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闪电，嗓音在此刻多了分阴沉。
“不管真真假假，朕要的，是她活着。”
灵缘的背脊控制不住地抖动，“是！”
-
夜里下了一阵大雨，第二日温度降了不少，天色阴暗。
温岁岚看着外面的天气，心情舒畅不少。
“今日我要出去一趟。”
谢闽翻折子的手一顿，“去哪儿？”
“去捉些虫。”温岁岚想了想，“我对京都不熟，你可有推荐的去处？”
谢闽低眸把折子翻了一页，没说话。
温岁岚以为他也不知道，毕竟当了帝王，应当很少去虫子多的地方罢。
正当她以为谢闽不会回答她时，就听见：“御花园。”
温岁岚虽然没去过，但也能想到御花园应该没有她要的虫，皇家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毒虫。
谢闽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没有？”
温岁岚只能应下。
“那我用完午膳再去。”
“嗯。”
用完膳后，温岁岚如愿去了御花园，只是这里的摆设让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这是……？”
身后的婢女恭敬道：“陛下怕您身体不适，特意吩咐奴婢们布置的。”
改良后的御棚把路面遮的严严实实，人在底下行走，若是把两侧连接的深色布料放下来，就会形成一个黑漆漆的通道，一丝太阳都不会透进来。
温岁岚收下谢闽的好意，即便是阴天，她出门肌肤上也会感受到轻微的灼热，心中暗自打算给谢闽再炼制几瓶虫子。
御花园的虫子分布和她见过的都不一样。
以前她抓的虫子都是分散的，有的在杂草里藏着，有的在石头下趴着。
——御花园的虫子却呆在一块儿。
奇怪是奇怪了些，但方便她抓。
很快，还没有一个时辰，她就抓好了。
回去后，谢闽还贴心地给她准备好了瓷瓶和陶土罐。
之后的几天，温岁岚宅在寝殿里看虫子，直到她把抓的虫子全都炼制好，她才松了口气。
“谢闽，这两瓶给你。”
其中一瓶的虫子可解百毒，只要不是剧毒，它都能轻松地把毒引出来。
另一瓶，则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护住心脉。
谢闽收下，正要开口，外殿的太监声音传了进来。
“陛下，杨丞相送来了一副字画。”
“呈上来。”
温岁岚见他有事要忙，打算离开，还没转身就被拉住了手腕。
“不必，坐。”谢闽又加了句，“还没跟我说这怎么用。”
温岁岚看了一眼瓷瓶，这旁边也没多余的椅子，便依言在谢闽身旁坐下。
谢闽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怎么了？”
“没事。”谢闽耳尖通红，好在温岁岚并没有注意到。
太监捧着字画走来，在谢闽身侧站定，弯腰把字画打开放到桌案上。
是一副山水画。
画的是京都市集人来人往的景色，画的左下角还写了句：京都春色好。
温岁岚看着那排字，呼吸逐渐急促。
谢闽似有所感看了过来。
“这是我娘的字。”温岁岚喃喃。
谢闽把画移到她面前，“确定吗？”
温岁岚抚上那排字，点点头，“嗯，就是我娘的字。”
她不会认错的！
谢闽沉吟几秒，“杨丞相的正室是京都本地人，性格剽悍，因此杨丞相并没有纳小妾，后院也无其他女眷。”
温岁岚还是盯着那排字。
谢闽转头吩咐太监。
“去问问杨丞相从哪得来的。”
在太监去的时间，温岁岚坐立不安。
“我娘是去后山采药，不幸滑下山崖去世的。”温岁岚顿了顿，“之后我爹派仆人去寻了半月，并没有找到我娘的尸体，后来我也下山去找了许久，同样一无所获。”
谢闽见她脸色苍白，给她倒了一杯茶。
“放心。”
没过多久，太监回来了，只是这次换了一名太监进来禀告。
“参见陛下。”
“杨丞相回，这字画是他同夫人郊游时，遇见一妇人在卖字画，丞相夫人见后甚喜，便买了下来。”
谢闽：“可说了那妇人长什么模样。”
太监摇摇头，“杨丞相说记不清了。”
谢闽又问了几个问题，太监皆说杨丞相不清楚，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说话。
太监见状，转身准备退下。
“等等。”
温岁岚突然出声。
太监停步，依旧低着头。
温岁岚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辛苦你了。”
太监突然变了脸色，朝她呼出一掌。
比他掌心更快的是一个折子，擦着空气飞驰而来，直接击中太监的额心，尖尖的一角嵌入额头，太监睁着眼倒下。
鲜血模糊了他的五官。
谢闽方才太急，随手抓了个东西便扔了出去，这下才意识到会吓到温岁岚。
“没事吧？”
他走到温岁岚身后，然后弯腰把折子从太监的额心扯了出来，扔到一旁，借着身子挡住温岁岚的视线。
“没事。”
温岁岚摇摇头，方才确实被吓了一跳，但好在谢闽出手及时。
“有刀吗？”
大太监方才听见殿内的声响，往里瞥了一眼。
这一眼，就把他吓得个半死。
“陛下！陛下赎罪！”
这死去的太监是他上月才收的干儿子，若是让他知道能闯出如此大祸，他就不会收了！
谢闽睨了他一眼，喜怒不辨，“取刀来。”
温岁岚接过刀，割开了太监的手腕，又从腰间的瓷瓶倒出一个肥虫，放在伤口处。
不一会儿，有一条黑色的蜈蚣似的虫子沿着太监的血管爬了出来。
然后，被肥虫一口吃掉。
“这是子虫，种进人的体内，拥有母虫的人便可借子虫的宿主监视其周围的人。”
“有人盯上你了，谢闽。”
谢闽皱眉看向死去的太监，心中有了思量。
有些人，憋不住了。
温岁岚把肥虫放回瓷瓶中，站起身看向谢闽。
“这个虫，我只知道两个人会炼制。”
“一个是我。”
“一个是我娘。”
谢闽把刀从她掌心拿出来，“我会派人去寻。”
温岁岚心跳还未平静，愣愣地被谢闽拉到躺椅上坐下。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温岁岚摇摇头，想到什么，“我爹还在辰州？”
谢闽拿出帕子擦拭着她额角的细汗，语气淡淡，“去年二月来京都了。”
温岁岚感觉脑子乱糟糟的，又想起那幅合像。
“我那幅合像呢？”
谢闽转身去拿，“见你宝贝着，给你收好了。”
温岁岚打开画像，从母亲的发丝看到那双灰色的布鞋，一点儿细节也不放过。
突然，她语气有些激动。
“谢闽，帮我拿火烛来。”
谢闽闻言去拿。
他手拿着火烛，温岁岚把画像竖着展开放在火烛面前，又连续打开几个瓷瓶，取出瓶内的肥虫，放到画上。
只见肥虫沿着人像的轮廓慢慢爬行，最终形成了几个字。
——“勿去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