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头猪
“说了多少次，PPT写得好比任务做得好更重要。”
李真真穿着草鞋，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荒寂灰败的山道上。
她身后一条毛发蓬松的狗冷冷道：
“你看看你的标题，‘时空管理司扎实开展太清仙尊副本修正工作’——领导刚下文件要我们创新，你非要写‘扎实’，你是不是在和领导唱反调？”
“还有‘修正’这个词，有错误才需要修正，你是不是在暗示领导犯了错误？”
雪地里树根盘虬错节，遍地是废弃的猎洞。
里面铺满削尖的木头，走错一步，能把人直接扎穿。
李真真绷紧精神看路，压根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系统随手给她ppt上打了四十多个叉。
“写个文书很难吗？有时候找找自己原因，这么多年了能力提升没提升，有没有认真工作。”
“再过几年你没了年轻这块遮修布，你还能干什么？”
李真真抬手看看时间：“回家杀猪吧。”
系统：“……”
李真真资料卡上的第一条，就标明此人“感情淡漠，服从性差”。
现在看来，确实很差。
系统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但是李真真已经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寒鸦枯枝，深冬日暮。
此时天色微黯，夕阳沉沉，即将入夜。
李真真的脚又冷又痛。
她脚骨被教化司的人打碎，修复时故意留了一道裂缝。因为她对组织缺乏敬意，这是他们给她“爱的教育”，她应当“心怀感恩”。
裂缝被人造骨骼钉固定，不会流血，也不会扩大。
就是走路时疼如刀割，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尖刀之上。
一人一狗又沉默地走了一个小时。
李真真把包扔在地上，卷起袖口拿出露营装备。
系统有些烦躁，尾巴一下一下拍打着地面：“……你怎么刚吃完饭又要吃饭，你是饭桶吗？”
李真真：“是啊。”
系统：“……”
火光映着她的手指，那双手细长枯瘦，但并不娇嫩，指腹上覆盖着一层薄茧，因为十二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不见血色。
算了。
任务者九死一生，像李真真这样不知变通的废物，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他何必与死人计较。
系统冷冷地扔了一包方便面过去。
-
李真真在屠宰场杀了十年的猪，她的心已经和她的刀一样冰冷。
她是在下班时遇见系统。
第十二区在联盟最南面，肮脏、破败、混乱，地上随处可见粪便和奄奄一息的穷人。
她拎着打折菜，回到自己二十美元一个月租来的地下室。
一只看起来很贵的猫静静蹲在她门口。
这只猫毛发雪白，瞳仁碧绿，连爪子都在发光，和周围破败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次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
那椅子甚至有点生锈。
她四面都是白墙。
那白墙甚至有些蜕皮。
她面前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竖着一个电子书阅读器。
接下来一个星期，她被迫在自动翻页中，将一本修真言情小说背了一百多遍。
这本小说叫《太清》。
男主太清仙尊，绝艳出尘，天生仙骨，是三界第一美人。
他自带一个唐僧肉的buff，不管是和他双修，还是吸食他的血肉，都能提升修为，属于全仙界都想得到的男人。
碍于男主恐怖的实力，一直没人敢打他的注意。
直到五百年前，男主身受重伤，仙门百家立刻趁虚而入。
男主被至亲迫害，被同门围攻，他们抽干他的灵脉，分食他的血骨，想将他困在深渊，成为源源不断的取血工具。
男主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强行破开封印，血洗半个仙界。
最后伤重不支，坠入凡间。
濒死之际，男主被不谙世事善良倔强的小白花女主捡回了家。
照顾他的过程中，女主深深爱上了他。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整个世界意识都在逼男主爱上女主，结果男主不仅不为所动，还直接跳过所有虐恋情深，在第三章黑化，第四章灭世，第五章莫名其妙地自-尽。”
“女主年过三十还在养猪，再不出手干预，她养猪场都要办出来了。”
“我们的任务，就是用尽一切手段维护原著剧情，让男主爱上女主。”
系统收起卷宗：“本次情况十分危急，任务特别重大，你和我对齐一下颗粒度，拉平一下水位。”
李真真：“说点我能听懂的。”
“……”系统：“就是让你总结一下我刚才说的主要内容。”
李真真坐在石头上，眼皮垂敛，用嘴撕开方便面调料包。
“这个男主是个性-冷淡。”
“？”
“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对女主变成性-狂热。。”
“……”
面对这样地狱级别的男主，唯一的任务者还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扑街。
这任务还做什么做，算了，毁灭吧。
李真真三下五除二把面吃完，将残留油脂仔细刮下收好，又把吃方便面的液体叉擦了擦，一并放回收纳包。
这两天的步行距离远远超过了她的脚能承受的极限，骨钉已经开始移位。
李真真找了一块裸-露平坦的岩石，坐下脱鞋。
这里温度比东北那旮旯令人崩溃的冬天高不了多少，寒冷遮掩了痛觉。
她随手掰了一根木棍咬在嘴里，左手握住脚踝，右手握住脚尖——
“咔哒”一声，剧痛掠过，骨钉复位。
李真真额头沁出冷汗。
系统正闭目养神，被杂音吵到，不悦地抬起眼，刚好对上她疏淡的眉眼。
她唇角抿着，脖颈上能看见细长的经脉，显然很疼。
清透的雪光映亮她灰色的眸底，幽深隐绰，眼尾淡薄。
裸-露的脚踝也伶仃而纤细，看得出成长过程中也没有得到足够的营养。
一道疤痕贯穿了她的脚背，因为还未愈合，露出淡粉色的色泽。
系统的喉咙无意识地动了动。
可惜脚踝的主人很快把裤腿放下，转身去收拢地上散落的垃圾，那抹肌肤也被粗糙的布料掩盖。
系统瞬间清醒过来，脸上重新蔓上厌恶的神色。
他出身高贵，贯来众心拱月，平时能和他打交道的，最差也是一方豪强、天之骄子。
只有她，李真真，跟个专业收垃圾的一样，什么一次性杯子、一次性吸管，全屯在她背后那个脏兮兮的军工背包里。
现在竟然还当着男人的面不知廉耻地露出赤足。
任务还没开始，就来勾-引他。
果然放-荡下贱。
李真真根本想不到就在方才短短一分钟之内，系统脑海里已经转了多少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她这次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十八线炮灰渔女，在捕鱼时看见受伤昏迷的男主，因男主伤势太重，便将男主留在岸边，自己回家取药。
只是等渔女赶回，女主已经脱下衣服，雪地里裸-身与男主相拥，为男主取暖。
渔女便再也没提过自己的救命之恩。
她给女主提供食物和伤药，帮女主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后来女主撞见岛上恐怖人牲祭祀，尖叫冲撞了祭司，被岛民当场捉住，投入海狱。
渔女不忍女主死在狱中，半夜偷偷把人放了。
没想到女主在逃走的路上越想越委屈，觉得自己明明是维护正义，凭什么要灰溜溜地离开。
于是她折返回来烧毁了祭坛，再次被抓。
这次没等用刑，女主就吓得供出了渔女的名字。
最后渔女一家因勾结外人，被岛民活活打死，扔在乱葬岗。
反倒是女主，最后一刻被岛主之子的男三救下，有惊无险。
-
道具部说是给他们准备了船，其实只是一条舢板，船尾用几片斗笠覆盖着一些杂鱼，已经被冻得硬邦邦，船角还遗留着一些尿渍，味道直冲天灵盖。
好在有个简易的舵能把控方向。
一叶扁舟行驶在茫茫浪涛中，开得飞快。
不多时，层云游移，露出半边月亮。
风灯在海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李真真坐在船头，一条腿曲起向后靠着，长睫在眼底覆下一层阴翳，眼尾有些厌倦地垂落，没有情绪的眼眸显得格外冷淡。
旷海之上，衣衫褴褛，布衣草鞋。
散漫中带着一点难言的锋利，像有人用刀尖抵住了他的喉结。
系统被船颠簸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
就在这时，剧情点提示器突然开始疯狂冒红灯。
“……来了。”
系统抿着唇，面无表情地打开超强夜视功能：“男主在九点钟方向，距离你1.6海里。”
拟态会增加他的动物性，狗的自控力本身就差，喜欢人类还容易发-情，一定是这种廉价的习性影响了他。
他怎么可能是那种看到女人的脚就起-反应的变态。
系统放弃了狗的拟态，化作一只蜥蜴趴在离李真真最远的船舷上。
冷血动物的眼睛宛若无机制的宝石，倒映着垂落的星河。
云层黑魆魆压在海平线上，船只破开浮冰碎渣的海面，周围一切瞬间清晰得纤毫毕现。
李真真抬眼向宽阔无垠的海面上望去。
波涛重重曲曲，一道修长人影浮沉在浪花之上，漆黑长发蜿蜒迤逦，水藻一般浮散，宛若镜花水月。
绝美，清冷，病入膏肓。
多年以后，系统总会回想起这一刻。
如果他能预知到男主将来对李真真偏执疯狂的样子——
他现在就算一脚把李真真踢下水，也绝对不会让她有任何机会出现在男主面前。
可惜此刻，他对可怕的未来一无所知。
男主身上还穿着一百年前太清宫主的宫服，繁复、厚重，每一层都吸饱了水，纯白与血色交织，像洪流里一片绯红的花瓣。
李真真举起望远镜。
寒冷的冬夜，深黑海面寂静荒凉如同坟场，远处礁岛只隐隐能看见山脊的轮廓，天地空阔不见一人。
她视线从男主细密如扇的漆黑长睫上毫无停留地掠过。
随即看向脚边还没她一个巴掌大的蜥蜴。
“你能变成骡子吗？”
系统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男主身上的衣服吸完水起码五十斤。”她清楚自己的体力，并不托大：“骡子驮东西比较稳。”
“……”
系统差点气笑了。
他虽然也是第一次下基层做系统，但这层皮下的灵魂可是时空管理司尊贵的监管者、双手不沾水的贵公子、联盟的未来。
她竟然敢叫他变成骡子来驮另一个男人……她还真是敢想！
系统趴在李真真肩膀上，指挥她用渔网打捞男主，语气愈发高高在上。
任务刚开始就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再不打压她一下，她岂不是要翻天。
李真真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只是一上岸，她马上把男主连同渔网一起甩在岸边。
好像她拎的不是一个仙尊，而是一捆海带。
然后朝前一倒，整个人板鸭趴进雪地里。
系统：“……”
体力这么差，也不知道她以前怎么杀的猪，屠宰场不会亏本吗？
李真真脸埋在雪中，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呼出一口寒气，扯了扯身边蜥蜴的尾巴：“女主还有多久到？”
系统身体僵了僵。
对冷血动物来说，人类的温度太高，太烫，而且他一只蜥蜴就巴掌那么大，他的鼻尖都是她的气息，敏感的尾巴还被她修剪不平整的指甲刮到了一下。
只是被拍了一下就这么激动，这个蜥蜴的身体有病吧！
系统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异样：“你急什么。”
他比平时更刻薄，眼尾却泛着薄红，只是装在蜥蜴的身体里看不出来。
“做任务最重要的是稳得住，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开口问问题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
他语气自信而倨傲：“你哪怕先用脚算算呢，我们的船开得比预计快，现在距离女主出场起码还有半个小时——”
他话音未落，岸上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
随即OA面板开始疯狂闪红光，提示音机械地响起：“注意，您的女主已上线，您的女主已上线。”
系统：“……”
李真真：“……”
哦豁。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李真真穿着草鞋，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荒寂灰败的山道上。
她身后一条毛发蓬松的狗冷冷道：
“你看看你的标题，‘时空管理司扎实开展太清仙尊副本修正工作’——领导刚下文件要我们创新，你非要写‘扎实’，你是不是在和领导唱反调？”
“还有‘修正’这个词，有错误才需要修正，你是不是在暗示领导犯了错误？”
雪地里树根盘虬错节，遍地是废弃的猎洞。
里面铺满削尖的木头，走错一步，能把人直接扎穿。
李真真绷紧精神看路，压根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系统随手给她ppt上打了四十多个叉。
“写个文书很难吗？有时候找找自己原因，这么多年了能力提升没提升，有没有认真工作。”
“再过几年你没了年轻这块遮修布，你还能干什么？”
李真真抬手看看时间：“回家杀猪吧。”
系统：“……”
李真真资料卡上的第一条，就标明此人“感情淡漠，服从性差”。
现在看来，确实很差。
系统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但是李真真已经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寒鸦枯枝，深冬日暮。
此时天色微黯，夕阳沉沉，即将入夜。
李真真的脚又冷又痛。
她脚骨被教化司的人打碎，修复时故意留了一道裂缝。因为她对组织缺乏敬意，这是他们给她“爱的教育”，她应当“心怀感恩”。
裂缝被人造骨骼钉固定，不会流血，也不会扩大。
就是走路时疼如刀割，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尖刀之上。
一人一狗又沉默地走了一个小时。
李真真把包扔在地上，卷起袖口拿出露营装备。
系统有些烦躁，尾巴一下一下拍打着地面：“……你怎么刚吃完饭又要吃饭，你是饭桶吗？”
李真真：“是啊。”
系统：“……”
火光映着她的手指，那双手细长枯瘦，但并不娇嫩，指腹上覆盖着一层薄茧，因为十二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不见血色。
算了。
任务者九死一生，像李真真这样不知变通的废物，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他何必与死人计较。
系统冷冷地扔了一包方便面过去。
-
李真真在屠宰场杀了十年的猪，她的心已经和她的刀一样冰冷。
她是在下班时遇见系统。
第十二区在联盟最南面，肮脏、破败、混乱，地上随处可见粪便和奄奄一息的穷人。
她拎着打折菜，回到自己二十美元一个月租来的地下室。
一只看起来很贵的猫静静蹲在她门口。
这只猫毛发雪白，瞳仁碧绿，连爪子都在发光，和周围破败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次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
那椅子甚至有点生锈。
她四面都是白墙。
那白墙甚至有些蜕皮。
她面前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竖着一个电子书阅读器。
接下来一个星期，她被迫在自动翻页中，将一本修真言情小说背了一百多遍。
这本小说叫《太清》。
男主太清仙尊，绝艳出尘，天生仙骨，是三界第一美人。
他自带一个唐僧肉的buff，不管是和他双修，还是吸食他的血肉，都能提升修为，属于全仙界都想得到的男人。
碍于男主恐怖的实力，一直没人敢打他的注意。
直到五百年前，男主身受重伤，仙门百家立刻趁虚而入。
男主被至亲迫害，被同门围攻，他们抽干他的灵脉，分食他的血骨，想将他困在深渊，成为源源不断的取血工具。
男主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强行破开封印，血洗半个仙界。
最后伤重不支，坠入凡间。
濒死之际，男主被不谙世事善良倔强的小白花女主捡回了家。
照顾他的过程中，女主深深爱上了他。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整个世界意识都在逼男主爱上女主，结果男主不仅不为所动，还直接跳过所有虐恋情深，在第三章黑化，第四章灭世，第五章莫名其妙地自-尽。”
“女主年过三十还在养猪，再不出手干预，她养猪场都要办出来了。”
“我们的任务，就是用尽一切手段维护原著剧情，让男主爱上女主。”
系统收起卷宗：“本次情况十分危急，任务特别重大，你和我对齐一下颗粒度，拉平一下水位。”
李真真：“说点我能听懂的。”
“……”系统：“就是让你总结一下我刚才说的主要内容。”
李真真坐在石头上，眼皮垂敛，用嘴撕开方便面调料包。
“这个男主是个性-冷淡。”
“？”
“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对女主变成性-狂热。。”
“……”
面对这样地狱级别的男主，唯一的任务者还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扑街。
这任务还做什么做，算了，毁灭吧。
李真真三下五除二把面吃完，将残留油脂仔细刮下收好，又把吃方便面的液体叉擦了擦，一并放回收纳包。
这两天的步行距离远远超过了她的脚能承受的极限，骨钉已经开始移位。
李真真找了一块裸-露平坦的岩石，坐下脱鞋。
这里温度比东北那旮旯令人崩溃的冬天高不了多少，寒冷遮掩了痛觉。
她随手掰了一根木棍咬在嘴里，左手握住脚踝，右手握住脚尖——
“咔哒”一声，剧痛掠过，骨钉复位。
李真真额头沁出冷汗。
系统正闭目养神，被杂音吵到，不悦地抬起眼，刚好对上她疏淡的眉眼。
她唇角抿着，脖颈上能看见细长的经脉，显然很疼。
清透的雪光映亮她灰色的眸底，幽深隐绰，眼尾淡薄。
裸-露的脚踝也伶仃而纤细，看得出成长过程中也没有得到足够的营养。
一道疤痕贯穿了她的脚背，因为还未愈合，露出淡粉色的色泽。
系统的喉咙无意识地动了动。
可惜脚踝的主人很快把裤腿放下，转身去收拢地上散落的垃圾，那抹肌肤也被粗糙的布料掩盖。
系统瞬间清醒过来，脸上重新蔓上厌恶的神色。
他出身高贵，贯来众心拱月，平时能和他打交道的，最差也是一方豪强、天之骄子。
只有她，李真真，跟个专业收垃圾的一样，什么一次性杯子、一次性吸管，全屯在她背后那个脏兮兮的军工背包里。
现在竟然还当着男人的面不知廉耻地露出赤足。
任务还没开始，就来勾-引他。
果然放-荡下贱。
李真真根本想不到就在方才短短一分钟之内，系统脑海里已经转了多少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她这次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十八线炮灰渔女，在捕鱼时看见受伤昏迷的男主，因男主伤势太重，便将男主留在岸边，自己回家取药。
只是等渔女赶回，女主已经脱下衣服，雪地里裸-身与男主相拥，为男主取暖。
渔女便再也没提过自己的救命之恩。
她给女主提供食物和伤药，帮女主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后来女主撞见岛上恐怖人牲祭祀，尖叫冲撞了祭司，被岛民当场捉住，投入海狱。
渔女不忍女主死在狱中，半夜偷偷把人放了。
没想到女主在逃走的路上越想越委屈，觉得自己明明是维护正义，凭什么要灰溜溜地离开。
于是她折返回来烧毁了祭坛，再次被抓。
这次没等用刑，女主就吓得供出了渔女的名字。
最后渔女一家因勾结外人，被岛民活活打死，扔在乱葬岗。
反倒是女主，最后一刻被岛主之子的男三救下，有惊无险。
-
道具部说是给他们准备了船，其实只是一条舢板，船尾用几片斗笠覆盖着一些杂鱼，已经被冻得硬邦邦，船角还遗留着一些尿渍，味道直冲天灵盖。
好在有个简易的舵能把控方向。
一叶扁舟行驶在茫茫浪涛中，开得飞快。
不多时，层云游移，露出半边月亮。
风灯在海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李真真坐在船头，一条腿曲起向后靠着，长睫在眼底覆下一层阴翳，眼尾有些厌倦地垂落，没有情绪的眼眸显得格外冷淡。
旷海之上，衣衫褴褛，布衣草鞋。
散漫中带着一点难言的锋利，像有人用刀尖抵住了他的喉结。
系统被船颠簸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
就在这时，剧情点提示器突然开始疯狂冒红灯。
“……来了。”
系统抿着唇，面无表情地打开超强夜视功能：“男主在九点钟方向，距离你1.6海里。”
拟态会增加他的动物性，狗的自控力本身就差，喜欢人类还容易发-情，一定是这种廉价的习性影响了他。
他怎么可能是那种看到女人的脚就起-反应的变态。
系统放弃了狗的拟态，化作一只蜥蜴趴在离李真真最远的船舷上。
冷血动物的眼睛宛若无机制的宝石，倒映着垂落的星河。
云层黑魆魆压在海平线上，船只破开浮冰碎渣的海面，周围一切瞬间清晰得纤毫毕现。
李真真抬眼向宽阔无垠的海面上望去。
波涛重重曲曲，一道修长人影浮沉在浪花之上，漆黑长发蜿蜒迤逦，水藻一般浮散，宛若镜花水月。
绝美，清冷，病入膏肓。
多年以后，系统总会回想起这一刻。
如果他能预知到男主将来对李真真偏执疯狂的样子——
他现在就算一脚把李真真踢下水，也绝对不会让她有任何机会出现在男主面前。
可惜此刻，他对可怕的未来一无所知。
男主身上还穿着一百年前太清宫主的宫服，繁复、厚重，每一层都吸饱了水，纯白与血色交织，像洪流里一片绯红的花瓣。
李真真举起望远镜。
寒冷的冬夜，深黑海面寂静荒凉如同坟场，远处礁岛只隐隐能看见山脊的轮廓，天地空阔不见一人。
她视线从男主细密如扇的漆黑长睫上毫无停留地掠过。
随即看向脚边还没她一个巴掌大的蜥蜴。
“你能变成骡子吗？”
系统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男主身上的衣服吸完水起码五十斤。”她清楚自己的体力，并不托大：“骡子驮东西比较稳。”
“……”
系统差点气笑了。
他虽然也是第一次下基层做系统，但这层皮下的灵魂可是时空管理司尊贵的监管者、双手不沾水的贵公子、联盟的未来。
她竟然敢叫他变成骡子来驮另一个男人……她还真是敢想！
系统趴在李真真肩膀上，指挥她用渔网打捞男主，语气愈发高高在上。
任务刚开始就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再不打压她一下，她岂不是要翻天。
李真真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只是一上岸，她马上把男主连同渔网一起甩在岸边。
好像她拎的不是一个仙尊，而是一捆海带。
然后朝前一倒，整个人板鸭趴进雪地里。
系统：“……”
体力这么差，也不知道她以前怎么杀的猪，屠宰场不会亏本吗？
李真真脸埋在雪中，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呼出一口寒气，扯了扯身边蜥蜴的尾巴：“女主还有多久到？”
系统身体僵了僵。
对冷血动物来说，人类的温度太高，太烫，而且他一只蜥蜴就巴掌那么大，他的鼻尖都是她的气息，敏感的尾巴还被她修剪不平整的指甲刮到了一下。
只是被拍了一下就这么激动，这个蜥蜴的身体有病吧！
系统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异样：“你急什么。”
他比平时更刻薄，眼尾却泛着薄红，只是装在蜥蜴的身体里看不出来。
“做任务最重要的是稳得住，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开口问问题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
他语气自信而倨傲：“你哪怕先用脚算算呢，我们的船开得比预计快，现在距离女主出场起码还有半个小时——”
他话音未落，岸上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
随即OA面板开始疯狂闪红光，提示音机械地响起：“注意，您的女主已上线，您的女主已上线。”
系统：“……”
李真真：“……”
哦豁。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