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宫

    宗人府回来后,林霄闷闷不乐了一段时间,寿安宫新来的张嬷嬷和春莺每回担忧的问她,她都会摇头,她怕听到相同的回答,后知后觉自己格格不入。

    一个午觉可以睡到黄昏,可林霄向来那是那等会沉浸在一中情绪中的人,没过多久就开始撺掇着沈龙龙出宫去,可小孩总比她忙。

    “明日吧,今日有要事。”

    于是一日又一日,率先迎来了沈砚对她的小考。

    “没答对会怎么样。”

    沈砚让出了养心殿的桌案,她坐的端正,而后一脸忐忑的问。

    沈砚在一旁翻着一本奏折随口回答:“流放岭南。”

    林霄撅了噘嘴,开始默默作答。

    寂静的大殿中就他们俩人,福公公偶尔为他们添茶,只有漱漱的水声回荡,林霄咬着笔杆子沉思。

    一户人家穷困潦倒之际求到你面前你会怎么做?

    怎么看待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

    如果家里人是贪官你该怎么做?

    她提笔写下:首先,我没有家人……

    这份为她量身定制的答卷,三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林霄不知道沈砚想要个什么样的答案,她只能硬着头皮写。

    沈龙龙曾经说过:“一个人的作用是有限的,做自己能力之内的事。”

    她放开了笔杆子写,很是经过一番争斗,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林霄觉得根本难不倒她。

    故而沈砚在一言不发收走答卷后,她豪气的喝了一口茶。

    沈砚看着结尾豪言万丈:站的够高才能让人看见。

    他很意外,短短一个月她确实发生了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空白的十年正在被一点一滴填充。

    她仿佛知道自己很厉害,期待的看着沈砚:“怎么样老师,您还满意吗?”

    可沈砚是什么样的人,他只是波澜不惊的点点头:“尚可。”

    林霄也没有失望,乘胜追击:“纸上谈来终觉浅,臣女想出宫去看看可以吗?”

    有事相求的时候就会乖觉的自称‘臣女’,沈砚深知她的套路,无心为难她。

    “可。”

    林霄便知道她今日的答卷不错,沈砚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她开心的要去找沈龙龙,沈砚跟着她出门。

    她不解的回头看去。

    沈砚毫无情绪的催促道:“走啊,朕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作陪的人换成了这个拉着死人脸的男人。

    还好是对出宫的欣喜压过了那一点不爽,林霄跟在沈砚和卫冕身后左右张望,恨不得再长一双眼睛。

    她不敢去问沈砚,就扯了下卫冕衣角:“卫大人,那是什么,是真的虎皮吗?”

    “那个呢,糖画吗?”

    街上吵闹,她不得不挨近卫冕才能与他小小声,突然,前头的沈砚停下来了,他转身问道:“你的宫规礼仪学哪里去了?”

    她一脸雾水,凭什么突然又骂她?

    卫冕咳嗽了一下,与她拉开距离,“下官没见识,下官也不知。”

    她正要反驳,突兀的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啼叫,她抬头看去就见四只大鸟整整齐齐的掠过上空。

    她兴奋的问:“卫大人这又是什么?好大的鸟!”

    沈砚眉头一抽,转身就走,卫冕默不作声跟上。

    “诶,等等我!”

    林霄发现他们是追着那四只大鸟的踪迹去的,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城门外。

    这就出城了?

    她一脸惊奇,随着两人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空旷地带,已经有暗卫牵着两匹马等着了。

    沈砚翻身上马,姿势干净利落,然后居高临下的说:“上来。”

    ???

    他在说什么?

    “我们不是出宫逛街的吗,现在是要去哪里?”

    沈砚道:“你刚才不是已经逛过了?”

    他们刚才明明只是路过了几条热闹的街道,传说中的朱雀大街凤凰大街在哪里她都还不知道,怎么能算逛过了?

    沈砚不给她狡辩的机会,直接问:“骑马和走路,选一个。”

    林霄愤恨的伸出手:“拉我上去!”

    沈砚仅凭一只手将她拉坐进怀里,林霄身体一僵。

    !!!

    她心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以为是身后怎么是怀里,这也太暧昧了!

    话本子里接下来就应该是身心相许的情节了,沈砚他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路程让林霄知道了沈砚他没什么意思,只是赶路方便。

    她吃了一嘴的沙子,等到了目的地脸都已经麻了,好像终于离死不远了呢。

    他们在落日前来到了一处庄子上,那宅院宁静祥和,门房见来人了哆哆嗦嗦的上前问安。

    “您来了,小,小殿下在里面等您。”

    沈龙龙在里面?

    林霄揉着脸想着,正准备迈开步子,只见寒光一闪,那门房的头就那么落地了,沿着石子滚在她脚边。

    林霄脑袋一片空白,鲜血喷出老远,映衬着夕阳的光辉像一簇烟火一闪而逝。

    卫霄朝身后招了下手,若干暗卫悄无声息的潜伏进去。

    沈砚不紧不慢的说道:“人在二进的第三间屋里。”

    林霄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她眼神一撇而过那门房死时不可置信的眼睛,觉得今晚的噩梦来源有了。

    她本能的跟在沈砚身后,老老实实也不敢左右张望了,将在宫中学的礼仪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听见一声掠空声,就从她耳边擦过,她僵直着背,抬眼已是泪眼朦胧。

    沈砚挺住脚步转身端详她良久。

    然后歪头一笑:“这就怕了?”

    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仿佛那个懒散的帝王终于站在他应有的高度俯瞰这江山,抬手间就是风云变幻。

    她点点头:“怕。臣女真的很柔弱。”

    她不敢去看四周,只敢盯着沈砚的眼睛,那双一向平静无波的眼里此刻竟是锐利至极,又掺杂了一点不明所以的笑意。

    耳后又一支暗箭擦着闪过,风吹起她一缕头发,林霄感觉后脖颈凉凉的。

    有尸体从房顶掉落,鲜血随之洒落,就泼在他们不远处,此刻她若环视便能看见红色的墙壁和红色的房梁。

    可即使在这样刀光雪影中竟然没有一丝人声,只听见冷铁铿锵侧耳的碰撞声。

    林霄不自觉走近沈砚,沈砚看出她这次的害怕不似作假,任由她死死拽着他的衣角,心情愉悦的走进第三间房。

    刚进去就听见沈龙龙叽叽喳喳的叫唤。

    “来这么慢这么慢!饭都喂你们嘴里了!一点都不把本龙龙当回事!”

    他直接将炮火对准沈砚:“谈情说爱什么时候都能,非得赶在我生死之际吗?”

    这下林霄也不理解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沈砚直接过去用脚踢开一具尸体。

    “萧图南还有几个儿子可以霍霍?”

    其余被钳制在地上的暗卫默不作声。

    林霄看懂了,站着的是自己人,躺着的跪着的是镇南王的人。

    她只想鼓掌,不愧是一脉相承的皇家人,暗卫穿的都是一样的,这下谁还分得清敌我。

    沈龙龙道:“他们也算是有本事,截停了南边的来信,若不是我察觉,岭南都快不是大齐的了。”

    他某一日突然心悸了一下,识海中查看了下发现是岭南那边出现了个豁口,龙气福泽范围在波动不停。

    原来从蜀州去往岭南的流民是假的,全是镇南王军队假扮的,若是江南总府不调兵那么岭南沦陷,若是江南总府调兵,他还不知道他们具体想做什么。

    而镇南王也是舍得,这次又牺牲了一个儿子当诱饵,被他们的人活捉回来,不过差点遭到截杀。

    沈龙龙指着跪着的左边第二个人说:“喏,镇南王的不知道第几个儿子,给他乔装成这样都差点被杀。”

    那人在地上瑟瑟发抖,林霄在这肃杀的氛围里看过去,挺瘦弱的一个男子,看起来不像是被重用的后嗣,镇南王何苦还派人千里迢迢追杀到上京?

    沈砚用脚抬起那人的头,问道:“你们对江南所图什么?”

    那人颤抖着嘴唇,吐不出一个字,神情颓丧,好似已经猜到自己结局。

    林霄颤颤巍巍的跨过两具尸体来到沈龙龙身边,她蹲下问他:“你是谁?”

    沈龙龙怜爱的看她:“吓傻了?”

    “你凭什么这么厉害?四岁,区区四岁!死人堆里面不改色,你是,上辈子什么记忆没忘干净吗?”

    不得不说,林霄从某种程度上猜到了真相。

    “精怪成人,怎么样怕不怕?”他试探问道。

    林霄扭扭捏捏:“好怕哦。”

    沈龙龙都被气笑了,不得不说她是有本事的,上一秒还害怕的不行,下一秒都可以开始逗孩子了。

    那边沈砚已经耐心告罄,卫冕递上一把长刀,他拿在手里掂了掂,那镇南王的儿子就抖一抖,沈砚抬手一刀就削掉他一只耳朵。

    林霄在他举刀的时候就闭上了眼,良久只听到一声短促的风声,没有听到惨叫,她犹豫的睁眼,只见那镇南王的儿子痛倒在地上抽搐。

    “他是哑巴?”

    难道这里的暗卫都是?

    她一开始只以为是训练有素,现在才察觉有异。

    “镇南王放出来的诱饵都是被毒哑了的,但是这位双手完整,会写字。”

    林霄暗中吸了一口气,给人当儿子需要受这么大的罪吗?她突然觉得,林勤知在那十年中没来看望过她一次应该是算她走运。

    沈砚又说道:“镇南王儿子众多,没了你还有下一个,可你没了就是真的没了,他给过你什么?是现在要收回去的这条命吗?”

    林霄点头,对,生而不教是为诛,镇南王果真不是人。

    沈砚好像很喜欢这种折磨人的感觉,他慢悠悠的跟人耗着,说完一句就是一刀。

    林霄看着这样的沈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若是被审问的人是她,怕是早就精神崩溃了。

    那人终于忍不住爬了两步要去扯沈砚的衣摆,沈砚错身躲开,让人给他上纸笔。

    隔着趴伏的几道身形,他与林霄对上视线。

    林霄咽了口唾沫转开了目光,左右闪躲。

    沈砚嗤笑了一声,地上那人写的更快了,没一会卫冕就呈给沈砚。

    “他们想截断与江南的水运,断开两省经济往来?”

    沈砚鼓掌:“真是宏大的野望。”

    他干脆利落道:“杀了。”

    地上的人顿时挣扎起来,一个劲儿的要去巴拉他。

    沈砚吐出残忍的话:“离开蜀州的那天你就活不成了,你应该清楚。”

    “是你父亲不留你。朕没有救你的道理,不是吗?”

    这一刻林霄深刻的意识到,她自认为熟识了这么久的男人,是一个不容侵犯的帝王,那句暴力来自权力并不是一句笑话。

    她一瞬间心脏漏跳了一拍,蜀州的人来与她接洽过,若是沈砚得知后,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对她露出这种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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