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妖?”

    “你疯了!想死别拽上我行不行!”

    胡誉倒不是紧张李行笙用父王送的玉佩威胁他,主要是皇帝是味道的来源也太离谱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要追查的东西真的变成了皇帝……也不是没可能啊!

    因问道:“你一个女官,又是凡人,你怎么知道的?”

    这倒是个尖锐的问题。

    李行笙呼吸一滞,没想好怎么将这个理由告诉胡誉。于是下意识抽剑,预备暴力堵嘴。

    “……好好好,你可以知道。”

    胡誉见状,连忙将她剑鞘推了回去,连自己刚鼓起来的男子气概一并缩没影了。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能信你一面之词,再说了……要是真的我也打不过……”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变成唇语了。

    李行笙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胡誉连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正好我也有此意,不如见见皇帝老儿再说!”

    他一边说,一边对李行笙一个劲儿谄笑,只是那笑脸看起来闷闷的,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

    李行笙看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盯着那双漂浮不定的眼睛,“那你怎么确定他的身份?我进入尚食局之后给他酒食里下过毒,他根本没有反应。”

    “……”

    胡誉没说话,那双眼睛色度很浅,宛如一对泡褪色的梅子,看起来十分失焦,至于现在有没有看李行笙,只有他自己知道。

    “喂,你在想什么?”李行笙问。

    “什么?”大约过了一口茶的功夫,胡誉才动了动眼仁,重新连上了线。

    李行笙道:“我问你怎么确定他的身份。”

    “这个简单!”

    胡誉将手在李行笙面前摊开,忽而一束湛色光华凝结掌心,散尽,中央放着一豌豆状物,使手一拨,竟是只小青蜘蛛。

    “看到没,这东西就是专门确定他身份的。如果那皇帝老儿真顶了一张人皮,便会被这东西啖尽淫气,脱皮现形。”

    李行笙看着胡誉正色,觑眼打量他一圈,才将从胡誉那扣押的玉佩收好,“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胡誉难得不屑:“本……我蒙面进宫也是为了调查这回事,还能骗你不成!”

    李行笙把剑压在肘下,坐在桌前不说话了。

    谈话间,窗外天已朦朦亮,胡誉坐在李行笙的床上打哈欠,李行笙刚想说什么,便听见他边打哈欠边躺在她的床上悠悠道:“别急啊,你先让我睡一觉,什么好人被你威逼利诱都没精神了。”

    说完,还反客为主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要不要一起?”

    “用不着。”李行笙满不情愿开口。

    “随你~”

    似乎这个答案是理所当然,胡誉盯着李行笙的床顶,皱眉不知思忖什么,两人先后睡去了。

    翌日醒来,床上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只看见自己的床上默契地留着一张字条。其字迹工秀,与之留给人的印象全然不同:

    今日只当未曾谋面,我自有法见你。

    李行笙看过,冷笑着将之焚毁,依例查验太医院药材上报数目去了。直到午时二刻,一个名叫小沛的女史从门外赶来。

    “姑姑,今日光禄寺寺丞提前到内院了,大家都去收取胙肉酒酿,我们也去看看吧。”

    “光禄寺?”

    她看向小沛:“不是说下个月外廷宴?怎么今日就来了。”

    小沛喃喃着出门:“你不知道吗?听说圣上要将外廷宴提前了。”

    李行笙眸光一暗,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简单。

    到了尚食内院,一群人收发食材好不热闹。然而一瞬间,李行笙便被一位衣着过于华丽的白衣男子聚走了注意力。那人估计是和光禄寺寺丞一起来的,远远的只能模模糊糊认得五官俊俏,身量颀长。倒是这身衣服,从顶至踵拴金挂玉,颜色多得好像棵光照很不均匀的树。

    李行笙收回视线,靠近光禄寺寺丞,“司药司掌事,见过谢大人。”

    光禄寺寺丞名叫谢渌,平常接触为人和善,行事端正大方。看见李行笙,即一丝不苟地低头检查手中批文。

    “司药司的,报了梨蘆、野葛、升麻、徐长卿、蘆精……”

    正低头将药材一一验收,忽而,一双审美很差、满绣四钱纹的白锻靴子出现在李行笙的视线里。

    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抬头,果真一双浅瞳撞入视线,那对褪色梅子贼溜溜的,在一众药材声中对李行笙抿住下唇抛了个媚眼。

    “……”

    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可惜脑子不太好使。李行笙心里一阵战栗,对着面前打扮得像在求偶的某人使了个眼色,又装作不知情的模样领药材去了。

    领完药材,,一身正色的谢渌倒是先开了口。

    “司药等一下,这是我朋友胡誉……他有点事拜托你。烦请行个方便。”

    “何事?”

    李行笙闻言,不留声色地吩咐小沛将东西搬走,来不及和谢渌多说话,转身便见胡誉人模狗样地拜上前,他声音磁声磁气,不认识的话还以为是个精神正常的读书人:

    “拜见姑姑~小生胡誉这厢有礼了~只因家父染病,遍访名医皆不得其法,今日求见,望姑姑垂爱,借得良方,救父亲脱离苦海。”

    说完,依旧觉得气氛烘托得不够到位。胡誉还矮身上前对她静声静气地唱了个大喏。弄得李行笙又尴又尬,恨不得立即将人绑到藏药阁按头喂一壶远志菖蒲。

    李行笙嘴角微微抽搐:“……不必。跟我走便是。”

    二人汇合。和谢渌寒暄几句过后,李行笙便领着胡誉跨过东横门,往藏药阁去了。一路上前行都没有说话。

    “姑姑我来~”

    胡誉屁颠屁颠跟在身后,将李行笙手里的东西夺了过去,全程嘴角举得高高的。

    李行笙扫了眼路过频频回首的宫女,将真名藏在了心里:“不用叫这么亲热,你可以和谢大人一样叫我司药。”

    谁道那么多包裹的药材到了胡誉怀里就变得规矩轻巧,他低声调侃道:“你不会没告诉任何人你的名字吧?”

    李行笙:“和你没关系。”

    有人帮忙干活,李行笙自然不推辞。不过她心里好奇,忍不住问道:“所以你一直都在光禄寺?”

    胡誉理所当然:“你们人间最享福的地儿不就是光禄寺吗?有吃有喝、还有美女。”

    这句话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李行笙懒得管那么多,了然地点点头,吐槽:“像是你选的。”

    说笑着,二人便到了藏药阁。司药司事务清闲,掌药和典药不常出现,女史小沛送完东西也不见了。李行笙指挥胡誉放下东西后,从里面关上了棂花门。

    “所以你打算怎么确认他的身份?”她开门见山。

    胡誉没接话,而是以李行笙百思不得其解的理由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弄的身上叮当做响。

    “怎么着,漂亮吧!”

    “……”

    李行笙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被这人气得微微抽动。这人不穿夜行衣的时候打扮得这么丰收,一贯的劣质品味为什么还需要她恭维?

    为了切入正题,她极其敷衍地点点头,“你的蜘蛛呢?”

    “喏。”

    胡誉似乎有些得意,再次摊开手掌给李行笙看。果然不知他如何神乎其神,那小青蛛好似一直筑窝在他手里一般,一翻掌心,便老老实实爬了出来。

    “正好药材到了,不如下次我去太医院的时候藏在药材里给它带去。”

    不待多问,李行笙一向见状就要去抓那八爪虫,然而还未触及掌心,胡誉又拢住手指,将那虫子隐回了掌心。

    “诶~这东西可不是吃的。”他说。

    李行笙闻言,眉羽微皱,“什么意思。”

    只见他模样懒散地靠在储药的柜台上,“知道吗,我们得在外延宴之前确定他的身份。”

    “外延宴?”

    李行笙收回手,问道:“所以你是为了外延宴进宫的?”

    胡誉点点头,“因为如果他真的有问题,外延宴就一定是阴谋。”

    外延宴?

    “他似乎很看重外延宴……”

    李行笙下意识附和着,片刻蓦地惊回眸,想起女史小沛上午跟自己说过的话,一股极大的心慌自胸口袭来。

    “它”为什么将外延宴提前了?

    李行笙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眼前闪过那个午夜梦回怎么也忘不掉的可怖身影。忽而一双白细的五指在眼前晃却,见是胡誉的脸,那双荔枝眼眸复才恢复了眼前晴明。

    咳咳……

    气氛一时间有些局促,她清了清嗓子没说话。胡誉似乎也识趣,一句话也没有多问。李行笙只定定看着他说话。

    “你们宫中开设外延宴都是规模宏大,一般外廷大臣、官员都会参加。但如果他现在不是皇帝,那么必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接触外臣的身份。”

    胡誉从李行笙眼前走开,白竹手指交替流转,把玩起手中的青蛛。

    李行笙才缓过来身,她站稳了脚步,问:“那你怎么确定他的身份?”

    胡誉晃晃手掌收起虫儿,走过来伏在李行笙耳边道:“要放在他衣服里~”

    “什么?”

    毕竟没听过这么奇怪的事,李行笙豁地移开身,表情不太自然。片刻,又伸手到他面前,自顾自道:“那先给我,我在尚寝局做过女官。让我想想办法。”

    胡誉啧了一声,实在没见过口气如此硬气的凡人,他一甩腰躲开李行笙,努眼盯着李行笙不解道:“你这女人哪来的底气……怎么什么都肯!分明是个肉体凡胎,难不成是个什么变的?”

    李行笙见他又在胡说八道,即翻着眼白解释道:“我只是在那里做过一段时间司苑……”

    “别解释~”

    胡誉扫扫两肩,似乎没听见这句话。只是他腰身忽然挺直,在李行笙面前狐媚一笑。

    “先让你见识见识哥哥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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