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不见那人的任何神情，便只能从他的语调之中试着猜度几分，然此刻，他声色淡淡，不笑亦不怒，仿若在说着与他无关的某件小事。
“是。”
菱歌语塞良久，方接着问道，“为何？当今陛下虽非明君，然灵琞，究竟是公子的母国啊！”
那人兀自摇了摇头，嘲道：“灵琞容不下我，那里，也早便没有我的家了。”
她卧在那人清瘦的胸口，只觉他的心跳得极其缓慢，慢得不似个常人。
也许，这一句并不是假话。
若不是假话，那么这样的人，她好似并没有任何资格去议论，和指摘他的对错。
因而她未曾再说什么。
想来公子暂且不会杀她，那一切便还有余地，木匣也还有夺回来的希望。
那便不必去管他的真实样貌，不必去管他的过往来历，亦不必去管他救下她的目的，只需借着他对她的些许不同，去完成她未竟之事。
他对她当真是不同，竟没了半分在将军帐中那狂狷不羁的模样。
你瞧，甫一进了他的大帐，那人竟随手扯过一张油亮柔软的赤狐皮，便要裹在她身上。
她自觉浑身脏乱，又见这一路已将那人白衣沾得十分脏污，实在不好再脏了那上好的毛皮，便用手一推，拒道：“公子，我身上太脏了。”
公子不语，只将那狐皮铺在了卧榻之上，而后将她轻轻地放了上去。
周身的酸痛在这一刻方得到了些许纾解，痛了这大半日，好容易舒服些，她便再无心推拒，只闭上眸子，沉沉地舒了口气。
忽而，那人的大手竟毫不避讳地抚上了她的腰腹，四处游走着。
其实他动作十分柔缓，然她只当他心怀恶念，便猛地往一旁挪了几寸，霎时，腹腔之内仿若骨与血都搅在了一处，不断地撕刮着她。
好似整个人都要碎掉了一般，她终于忍不住轻呼了声，“疼……”
疼到了如此地步，她的脑中便只剩了一片空白，耳畔亦传来阵阵嘶鸣。
恍惚间觉着有人替她擦洗了身子，又有人喂她饮了汤药，而后整个人就不省人事地睡了过去。
然这一觉既绵长又难熬，好似怎么也醒不过来一般。
她梦见自己穿着一身艳红的衣裳，披头散发地在死人堆里跑来跑去，又四处张望，好似在寻着什么人。
可她翻开那些尸体去认，却见所有人皆是面目全非，每翻一个，她都被骇得心惊肉跳。
然忽而有一个胸前插着长剑的甲士坐了起来，他的脸完全被鞮瞀遮住了，糜烂的手颤抖着指向她，而那鞮瞀中倏尔闷闷地传来他气愤的指责：“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照顾你的爹娘啊！”
她骇得心悸，再不敢在此停留，只得撒腿往前跑去。可越往前，天便越黑，尸山也越来越高。
这便又有一双人坐了起来，一个是被大刀贯穿的女人，一个是提着自己头颅的男人，他们的脸上爬满了尸斑，在不停地大声啼哭着。见了她，竟一同呜呜咽咽地叮嘱道：“你们两姐妹要好好活着啊！”
她吓得尖叫起来，又拼命地往前跑去，然双脚却忽而被人一把抓住。
她被狠狠摔到地上。
颤颤巍巍地回首去瞧，却见一嘴唇乌黑，面色苍白的粉衣女子满头大汗，死死锁着她的脚腕不肯放，只急急地求道：“你快去救救我的恩人罢！他就快死了！”
她拼尽全力去挣，而那双手就似一对镣铐，根本挣脱不得，她便只能咬咬牙应道：“好！好！我去，放开我！”
话音一落，那人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松了口气，好不容易起了身，却见前方有一白衣男子正步履蹒跚地朝她走来。
无数支箭插在他的胸口，而他双眸紧闭，竟直直从一具尸体身上抽出一把剑来，递到她眼前。
他勾起唇角，就似索命的恶鬼，温柔地诱她：“来罢，同我一起去死，死了，就安宁了。”
她摇头大喊：“不！我不要！”
而双手却再也不由自主，竟兀自将那带血的剑接了过来。
*
纪萤书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一闭上眼，便全是十六年来与菱歌细细碎碎的过往。
记得六岁之前，她还是纪府唯一的姑娘，祖母不大管事，而阿娘偏宠她，以致她日日无忧无虑，万事顺遂，被养得娇气又顽劣，连哥哥都怕她。
有一年夏日，父亲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丫头回来了。
那时她并不认得父亲，只是祖母高兴得泪流满面，死死将她摁跪在父亲跟前，边拭泪边同她道：“这是你父亲！还不快见过你父亲呐！”
她瞧着这如胶似漆的三人，忽而十分生气。
犟得满面通红，如何也不愿唤一声父亲。
父亲倒没什么所谓，俯身从她肩上轻轻拉开祖母的手，笑道：“娘，莫要逼这孩子了，她都没见过我，如何唤得出口呢？”
而后将一旁抱着孩子的女人牵到身前，笑意更浓：“娘，这就是我在家书中说的，我要娶的女子，她叫陆盈。”
叫陆盈的女子温柔小意，将那小丫头放了下来，轻声细语的，“菱歌乖，给祖母磕个头罢。”
那小丫头当真极乖，叫她磕头，她便笑意盈盈地磕了头，继而叫她见过夫人，她便也瓮声瓮气地福身道：“见过夫人。”
阿娘虽对父亲没什么好脸色，却似被这对母女勾了魂去，红光满面地牵了小丫头的手，走到她跟前，“萤书，这是菱歌妹妹，快带妹妹一起去玩呀！”
那时她想，完了，连阿娘都更喜欢她。
越想越气，她竟一把将乖乖唤她“姐姐”的小丫头推倒，而后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阿娘怒了，生平头一回对她发火：“你推妹妹做什么！快同妹妹道歉！”
她不愿，愈发大叫起来。
而那小丫头竟已自己爬了起来，不哭不闹，反轻轻地将她扶起，分明比她矮上半个脑袋，却举着袖子细细给她擦起泪来。
“姐姐，不哭。”
萤书流下泪来，怎么也止不住。
如今，再也没有人会同她说，“姐姐别哭”了。
再没有踮起脚尖替她拭泪的小丫头了。
身下的枕巾兀自湿了个透，凉津津地渗人肌骨，叫她愈发不能入眠。
然空中忽而丝丝缕缕地飘来一股浓重的香味，毫不似是熏香之类的甜香，倒似是……迷魂香！
她疾疾捂了口鼻，正欲起身去探探究竟，可许是那香用量极大，她惊慌地发觉，身子早便软绵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不过须臾，已是连眼皮都再撑不开，很快，便沉沉地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都已是另一日清晨了。
四处冷得彻骨，遍地都是沉霜。
萤书这才发现，自己仍旧穿着夜间那身单薄亵衣，仍旧盖着厚厚的棉被，而人，却兀自蜷在了凹凸不平的树根上。
头疼欲裂，一颗心亦是七上八下地跳个没完，时不时地还狠狠抽痛一下。
思绪好不容易清明一些，她忽而想到，贼人费尽心思将她挪到此处，又不动她分毫，莫非是要在纪府神不知鬼不觉地行窃？
心下登时焦急万分，她也不顾赤脚单衣，踏着繁霜便踉踉跄跄地朝东边跑去。
今晨琞京街上，不知为何人竟分外地少，毫不似往日吆喝声不断，连往日香喷喷热腾腾的包子和糕点的香气都没了。
天上丝丝缕缕地飘着漆黑的残灰，飘着飘着，有的落到了地上未干的小水洼里，有的悄悄藏进了她的发间，总之，好似全都要朝她飘来。
她冻得打颤，洼里的泥啊水啊全都溅到她的腿畔，地上的沙啊石啊一点一点将她的足底刺破，天上的灰啊雾啊混着绵绵的细雨轻轻地拍在她的脸上。
从来没有似今日这般忐忑不安，这般骇惧过，一双腿就快要跑断了，也不敢停上那么一会儿。
然越近一步，便越可瞧见人潮涌动，越可嗅到湿湿的焦味，亦越可听清无数的唏嘘之声。
有人叹，“烧成这般，夜间那火该有多大啊！”
有人惜，“唉！往后我们灵琞，又少了一位忠臣良将啊！”
有人哀，“可怜纪将军满府尸骨无存呐！”
有人哭，“老天爷呀！你这雨怎么不早些下啊！”
有人呼，“大理寺查案！大家莫要再往前挤了，都散了罢！散了罢！”
所有的字眼从她耳边呼啸而过，牵引着她拨开人群，宛若一具木偶般直直踏入了那废墟之中。
往日威风堂堂的上将军府牌匾，如今只剩了焦黑的一角，而那数十间房屋，早便成了一片残墟断垣，而其中早便没了人烟了。
旦要问有无可能人已逃走了，只有这座宅院付之一炬，便有人答她：“被烧毁的刀剑满地都是，血味也还没散呐，只怕……只怕人没能逃走啊！”
她整张脸都麻木了，却还在执着问道：“谁瞧见了？谁瞧见人都被烧死了？”
人们好似不忍再多说，只是叹声不断。
她整个人痴了一般，直直朝内走去。
有人来扯她，被她使力甩开，有人来劝她，她置若未闻。
她只不停呢喃道：“我要亲自见到他们的尸骨，对……对……没有尸骨就是没死……”
忽而，有人大叫，“看！皇家的舆辇来了！”
“是。”
菱歌语塞良久，方接着问道，“为何？当今陛下虽非明君，然灵琞，究竟是公子的母国啊！”
那人兀自摇了摇头，嘲道：“灵琞容不下我，那里，也早便没有我的家了。”
她卧在那人清瘦的胸口，只觉他的心跳得极其缓慢，慢得不似个常人。
也许，这一句并不是假话。
若不是假话，那么这样的人，她好似并没有任何资格去议论，和指摘他的对错。
因而她未曾再说什么。
想来公子暂且不会杀她，那一切便还有余地，木匣也还有夺回来的希望。
那便不必去管他的真实样貌，不必去管他的过往来历，亦不必去管他救下她的目的，只需借着他对她的些许不同，去完成她未竟之事。
他对她当真是不同，竟没了半分在将军帐中那狂狷不羁的模样。
你瞧，甫一进了他的大帐，那人竟随手扯过一张油亮柔软的赤狐皮，便要裹在她身上。
她自觉浑身脏乱，又见这一路已将那人白衣沾得十分脏污，实在不好再脏了那上好的毛皮，便用手一推，拒道：“公子，我身上太脏了。”
公子不语，只将那狐皮铺在了卧榻之上，而后将她轻轻地放了上去。
周身的酸痛在这一刻方得到了些许纾解，痛了这大半日，好容易舒服些，她便再无心推拒，只闭上眸子，沉沉地舒了口气。
忽而，那人的大手竟毫不避讳地抚上了她的腰腹，四处游走着。
其实他动作十分柔缓，然她只当他心怀恶念，便猛地往一旁挪了几寸，霎时，腹腔之内仿若骨与血都搅在了一处，不断地撕刮着她。
好似整个人都要碎掉了一般，她终于忍不住轻呼了声，“疼……”
疼到了如此地步，她的脑中便只剩了一片空白，耳畔亦传来阵阵嘶鸣。
恍惚间觉着有人替她擦洗了身子，又有人喂她饮了汤药，而后整个人就不省人事地睡了过去。
然这一觉既绵长又难熬，好似怎么也醒不过来一般。
她梦见自己穿着一身艳红的衣裳，披头散发地在死人堆里跑来跑去，又四处张望，好似在寻着什么人。
可她翻开那些尸体去认，却见所有人皆是面目全非，每翻一个，她都被骇得心惊肉跳。
然忽而有一个胸前插着长剑的甲士坐了起来，他的脸完全被鞮瞀遮住了，糜烂的手颤抖着指向她，而那鞮瞀中倏尔闷闷地传来他气愤的指责：“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照顾你的爹娘啊！”
她骇得心悸，再不敢在此停留，只得撒腿往前跑去。可越往前，天便越黑，尸山也越来越高。
这便又有一双人坐了起来，一个是被大刀贯穿的女人，一个是提着自己头颅的男人，他们的脸上爬满了尸斑，在不停地大声啼哭着。见了她，竟一同呜呜咽咽地叮嘱道：“你们两姐妹要好好活着啊！”
她吓得尖叫起来，又拼命地往前跑去，然双脚却忽而被人一把抓住。
她被狠狠摔到地上。
颤颤巍巍地回首去瞧，却见一嘴唇乌黑，面色苍白的粉衣女子满头大汗，死死锁着她的脚腕不肯放，只急急地求道：“你快去救救我的恩人罢！他就快死了！”
她拼尽全力去挣，而那双手就似一对镣铐，根本挣脱不得，她便只能咬咬牙应道：“好！好！我去，放开我！”
话音一落，那人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松了口气，好不容易起了身，却见前方有一白衣男子正步履蹒跚地朝她走来。
无数支箭插在他的胸口，而他双眸紧闭，竟直直从一具尸体身上抽出一把剑来，递到她眼前。
他勾起唇角，就似索命的恶鬼，温柔地诱她：“来罢，同我一起去死，死了，就安宁了。”
她摇头大喊：“不！我不要！”
而双手却再也不由自主，竟兀自将那带血的剑接了过来。
*
纪萤书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一闭上眼，便全是十六年来与菱歌细细碎碎的过往。
记得六岁之前，她还是纪府唯一的姑娘，祖母不大管事，而阿娘偏宠她，以致她日日无忧无虑，万事顺遂，被养得娇气又顽劣，连哥哥都怕她。
有一年夏日，父亲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丫头回来了。
那时她并不认得父亲，只是祖母高兴得泪流满面，死死将她摁跪在父亲跟前，边拭泪边同她道：“这是你父亲！还不快见过你父亲呐！”
她瞧着这如胶似漆的三人，忽而十分生气。
犟得满面通红，如何也不愿唤一声父亲。
父亲倒没什么所谓，俯身从她肩上轻轻拉开祖母的手，笑道：“娘，莫要逼这孩子了，她都没见过我，如何唤得出口呢？”
而后将一旁抱着孩子的女人牵到身前，笑意更浓：“娘，这就是我在家书中说的，我要娶的女子，她叫陆盈。”
叫陆盈的女子温柔小意，将那小丫头放了下来，轻声细语的，“菱歌乖，给祖母磕个头罢。”
那小丫头当真极乖，叫她磕头，她便笑意盈盈地磕了头，继而叫她见过夫人，她便也瓮声瓮气地福身道：“见过夫人。”
阿娘虽对父亲没什么好脸色，却似被这对母女勾了魂去，红光满面地牵了小丫头的手，走到她跟前，“萤书，这是菱歌妹妹，快带妹妹一起去玩呀！”
那时她想，完了，连阿娘都更喜欢她。
越想越气，她竟一把将乖乖唤她“姐姐”的小丫头推倒，而后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阿娘怒了，生平头一回对她发火：“你推妹妹做什么！快同妹妹道歉！”
她不愿，愈发大叫起来。
而那小丫头竟已自己爬了起来，不哭不闹，反轻轻地将她扶起，分明比她矮上半个脑袋，却举着袖子细细给她擦起泪来。
“姐姐，不哭。”
萤书流下泪来，怎么也止不住。
如今，再也没有人会同她说，“姐姐别哭”了。
再没有踮起脚尖替她拭泪的小丫头了。
身下的枕巾兀自湿了个透，凉津津地渗人肌骨，叫她愈发不能入眠。
然空中忽而丝丝缕缕地飘来一股浓重的香味，毫不似是熏香之类的甜香，倒似是……迷魂香！
她疾疾捂了口鼻，正欲起身去探探究竟，可许是那香用量极大，她惊慌地发觉，身子早便软绵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不过须臾，已是连眼皮都再撑不开，很快，便沉沉地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都已是另一日清晨了。
四处冷得彻骨，遍地都是沉霜。
萤书这才发现，自己仍旧穿着夜间那身单薄亵衣，仍旧盖着厚厚的棉被，而人，却兀自蜷在了凹凸不平的树根上。
头疼欲裂，一颗心亦是七上八下地跳个没完，时不时地还狠狠抽痛一下。
思绪好不容易清明一些，她忽而想到，贼人费尽心思将她挪到此处，又不动她分毫，莫非是要在纪府神不知鬼不觉地行窃？
心下登时焦急万分，她也不顾赤脚单衣，踏着繁霜便踉踉跄跄地朝东边跑去。
今晨琞京街上，不知为何人竟分外地少，毫不似往日吆喝声不断，连往日香喷喷热腾腾的包子和糕点的香气都没了。
天上丝丝缕缕地飘着漆黑的残灰，飘着飘着，有的落到了地上未干的小水洼里，有的悄悄藏进了她的发间，总之，好似全都要朝她飘来。
她冻得打颤，洼里的泥啊水啊全都溅到她的腿畔，地上的沙啊石啊一点一点将她的足底刺破，天上的灰啊雾啊混着绵绵的细雨轻轻地拍在她的脸上。
从来没有似今日这般忐忑不安，这般骇惧过，一双腿就快要跑断了，也不敢停上那么一会儿。
然越近一步，便越可瞧见人潮涌动，越可嗅到湿湿的焦味，亦越可听清无数的唏嘘之声。
有人叹，“烧成这般，夜间那火该有多大啊！”
有人惜，“唉！往后我们灵琞，又少了一位忠臣良将啊！”
有人哀，“可怜纪将军满府尸骨无存呐！”
有人哭，“老天爷呀！你这雨怎么不早些下啊！”
有人呼，“大理寺查案！大家莫要再往前挤了，都散了罢！散了罢！”
所有的字眼从她耳边呼啸而过，牵引着她拨开人群，宛若一具木偶般直直踏入了那废墟之中。
往日威风堂堂的上将军府牌匾，如今只剩了焦黑的一角，而那数十间房屋，早便成了一片残墟断垣，而其中早便没了人烟了。
旦要问有无可能人已逃走了，只有这座宅院付之一炬，便有人答她：“被烧毁的刀剑满地都是，血味也还没散呐，只怕……只怕人没能逃走啊！”
她整张脸都麻木了，却还在执着问道：“谁瞧见了？谁瞧见人都被烧死了？”
人们好似不忍再多说，只是叹声不断。
她整个人痴了一般，直直朝内走去。
有人来扯她，被她使力甩开，有人来劝她，她置若未闻。
她只不停呢喃道：“我要亲自见到他们的尸骨，对……对……没有尸骨就是没死……”
忽而，有人大叫，“看！皇家的舆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