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当真是谨慎。”
柳烨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我在搜寻关于李炳的证据，不便于此地多言。”
林染闻言后，先是感到愕然：这位富家公子哥为何要搜李炳的证据？
但她很快便又想到，李炳贪污腐败已经方圆百里人尽皆知，多少人想揪出他的把柄将他送入牢狱之中。
这位公子哥会这样想，倒也不算是稀奇事。
如此一来，这柳公子还算得上有几分侠义心肠。
“好，我信任柳公子你。请恕我冒昧了，我方才刚从虎穴逃生，对不认识之人总不由得多生几分防备之心。”
林染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没关系，我能理解姑娘心情。那么，林姑娘想在何处等我找来医者朋友帮你治伤呢？”
柳烨仍是一副温和模样。
“我想回我的绣球店铺里看看。”
“好的，林姑娘请就在店铺里等我们。”
“先谢过柳公子了。”
林染向这位陌生的公子行了个礼，便撑着伤病严重的身躯，冒着雨，倔强地自行前往她的店铺了。
那日她还未整理好店铺时就被李炳的部下强行制住手脚带走了，待她此时扶着巷道的墙壁，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绣球店后，映入眼帘的已是一片狼藉。
写着“林记绣球”的招牌早被砸落在地上，断裂的痕迹从中间往两边蔓延，本应放在摆架之上的两排色彩缤纷的绣球也已经没了踪迹。
它们被李炳以调查布料为由全收走了。
雨依旧淅沥淅沥地下着，一声一声敲打在破损的牌匾之上。
或许，也敲打在林染的心上。
原本闻名遐迩的绣球店铺，此时仿佛已经封尘多年了。
——这是林染经营多年的心血。
恍惚之间，她眼前浮现出来当年师父的容貌。
她自幼父母双亡，被一位好心的老人收留，教会她谋生的技艺。
这位老人自称是绣球世家的传人，绣球工艺已相传百年了，她所教的，全是看家本领。
林染仍然记得老人临终之前，仍是笑意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染染，师父走了，以后我们的绣球工艺就靠你来传承了。”
“师父不要走……我一个人不行的……”
“你可以的，你已经掌握了全部的工艺，以后一个人也能养活自己。记得，我们的绣球，承载着人们对自由选择爱情的希望……”
“师父……”
回忆的画面渐渐远去，林染只觉头脑越发昏沉，眼前景物也逐渐朦胧起来。
她甚至有些自嘲地想着，也许，今日她将与她的满腔心血一同埋葬，永远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她也想活着，但冰寒夜雨的持续攻击之下，她甚至还未来得及躲入自己的店铺之中，便无力地跪倒在门口的地上，再也无法前行一步。
脑子越发昏沉了，眼皮也愈发沉重。
“也许，这就到尽头了吧……”
林染绝望地想着，只能由着自己越发不坚定的意识，往地上倒去。
“轰隆！”
忽然，天际一声响雷，照得乌黑的夜空有一瞬的闪亮。
林染倏地又睁开了眼睛。
她确实是不甘心——她想到了害她至此的贪官。
她若是死了，还不知道这贪官要如何再污蔑她。
这贪官，当初诬陷她店铺的绣球用料是外族的，说她勾结外族，现下还收走了她的绣球。
即使她如今倒在自己的店铺门前，贪官不能迫使她画押，但是完全可以在她的绣球上做假证！
……对了，李炳要如何做假证？
林染想至此处，灵台忽而一阵清明：
当日李炳言之凿凿诬陷她勾结外族，那么，他要证明这一点，是不是也有外族的东西？
会不会，真正勾结外族的，是这个狗官！？
此事甚至关乎民生！
林染想到自己在清风镇上认识的友人、亲手织就的绣球促成的姻缘……他们本该一直在这里获得幸福。
她仿佛又有了一股力量。
她想要守护这一切，哪怕……她今日便身死此处。
在连绵寒雨汇成的水滩中，她使出破败身躯里的最后几分力气，翻滚了几圈，进入到了敞开店门的店铺里。
林染喘着气，缓了一会儿后，就以牙齿、手指并用地从身上衣裳撕扯出一大块布料，配合着腿脚把它拧干。
然后，她咬破了自己本就伤痕累累的手指，让里边的血液顺利流淌出来，再沾落布料之上。
——一份血书以明志。
林染在写完血书后，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重重地闭上了眼睛，意识落入了一片黑暗混沌之中。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也越发频密。
茫茫黑夜被闪电照得发亮，也让搁置在林染身旁的血书显得明亮清晰：
“李炳勾结外族，诬我替罪。”
“轰隆——”
天空又响起了阵阵雷鸣。
暴雨声中，林染的绣球店铺外还兼杂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林姑娘，我把我朋友带过来了，林姑娘你在店铺里面吗？林姑娘……林姑娘！”
原本有人帮忙撑着油纸伞的公子，忽而急促地冲入了店门里，撑伞的人见状也马上追随而去……
*
狂风骤雨有时停，拨开云雾遇晴天。
接连几夜的暴风雨过后，清风镇上竟迎来了晴朗的阳光。
带着暖意的阳光穿透窗纸，探入屋中，最后洒落在林染的脸颊上，微微发痒。
林染感触到阳光后的眼睫轻颤，那是自她被关入暗房后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她自觉她好像撑了一叶小舟，在茫然无边际的黑暗沉寂深渊中划行，不知该去往何处，直到面前渐渐出现了光。
就仿佛走过了漫长黑夜之后，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她突然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被阳光烘得温暖的木质床架，还有不远处散发着淡淡暖黄的衣柜、桌台。
“我还活着？”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觉得几分茫然。
直到，有一把颇感熟悉的声音闯入：
“林姑娘，你醒了？”
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男人向她走了过来，一身月白色绣银丝的长袍，束冠之上缀明珠。
是柳烨。
林染眨了眨眼睛，确认面前这一切是真的后，又看向了柳烨。
她本想此时自己应该向他道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她只觉喉咙干涩得可怕。
随后，柳烨给她递来了一杯温水，轻轻扶着她坐起来。
“姑娘昏迷好几日，定是口干了。”
一时之间，林染觉得有几分不自然，这二十余年来，她未曾与男性挨得如现在这般近。
且这人还扶着她，手贴在她的背上，使她感觉到掌心传递而来的温度。
林染本能般地要起手抗拒推脱，却转眼间看得清楚了，自己的双手之上缠绕了一圈一圈洁白的绷带。
“姑娘，当心手，让我来吧。”
柳烨柔声地提醒她，然后便将这杯温水轻轻递到了她的唇边。
林染只能顺从地低头，让面前的人喂自己喝水。
像面前公子声线般温和的水流缓缓流入林染的咽喉，舒缓了干涸。
林染觉得舒服了些。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她能开口说话后，第一时间便想着先道谢，“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是会一门缝制绣球之艺，若来日公子心有所属，公子不嫌的话，可赠绣球予公子，祝福公子与公子的意中人。”
柳烨在听闻“心有所属”四字后，顿了顿，似乎略有所思，但他只轻轻笑了笑：
“林姑娘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多想，安心疗伤便可。”
林染点了点头。
然而，她仍是四处张望，缠满绷带的手也试图在床铺上摸索些什么。
柳烨：“林姑娘在找什么？”
林染：“公子可曾见过，我倒地之时，身旁压着的一张布料？”
她早已发现身处的此地并非自己的店铺，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心里知道柳烨把她从店里带走医治。
也不知道她的血书还在不在店铺里，或许当天晚上夜色太浓，还未让人发现。
却不想下一刻，柳烨转身从案台的柜子里翻出了她的那块布料。
“姑娘所说的可是这份血书？”
柳烨把它展示在林染面前。
然后，他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李炳勾结外族，诬我替罪。”
林染顿时心里一惊！
“原来是在公子手里……实言相告公子，那日晚上我本以为自己大限将至，只想拼力留住清白在人间，并为清风镇的百姓提个醒。但……既然我尚未身死，此事说来也严重，宜暗中调查，不宜牵连过多，亦不想连累公子。”
“林姑娘放心，这份血书只有我和医者友人知晓。”
柳烨放下了血书，看向林染的双目里却闪烁出了几分锐利的光芒：
“不知林姑娘所言李炳勾结外族，从何说起，姑娘曾留李府，可有异样见闻，或者说，证据？”
林染却是咬着嘴唇，心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相信面前这个人。
纵然柳烨救了她一命。
但她自鸣清白的血书此时捏在他的手上。
若是她把自己的情况与猜想告知他，而他又并非真的与自己一个战线，万一他衡量过后，决意利用她向县太爷投诚呢？
——毕竟，这个人先前亲口说过在寻李炳的证据，自己也是有成为他博取信任的工具的可能。
于是，林染斟酌着开口：
“公子，请恕我冒昧，我可以先问公子先前为何要寻李炳证据吗？”
柳烨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了什么似地笑了：
“林姑娘，你是我见过的最谨慎的姑娘。哪怕我救了你一命，你仍是这般的防备。”
“……实在是不好意思。”
林染低头。
“无妨，我也能理解，我知姑娘是绣球店老板，但姑娘尚且不知我的身份。”
“多谢公子理解。”
“我叫柳烨，从外地过来江南之地，此处是我所租的一间房屋，我见江南山清水秀，便暂留一段时日。”
柳烨自我介绍地，“而清风镇县太爷李炳之女李媛，是我的朋友。”
林染闻言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林姑娘不必惊诧。”
柳烨似是早预料到她这般反应一样，仍是笑意浅浅：
“林姑娘可知，为何当日李媛的绣球会落入一个乞丐的怀里？”
柳烨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我在搜寻关于李炳的证据，不便于此地多言。”
林染闻言后，先是感到愕然：这位富家公子哥为何要搜李炳的证据？
但她很快便又想到，李炳贪污腐败已经方圆百里人尽皆知，多少人想揪出他的把柄将他送入牢狱之中。
这位公子哥会这样想，倒也不算是稀奇事。
如此一来，这柳公子还算得上有几分侠义心肠。
“好，我信任柳公子你。请恕我冒昧了，我方才刚从虎穴逃生，对不认识之人总不由得多生几分防备之心。”
林染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没关系，我能理解姑娘心情。那么，林姑娘想在何处等我找来医者朋友帮你治伤呢？”
柳烨仍是一副温和模样。
“我想回我的绣球店铺里看看。”
“好的，林姑娘请就在店铺里等我们。”
“先谢过柳公子了。”
林染向这位陌生的公子行了个礼，便撑着伤病严重的身躯，冒着雨，倔强地自行前往她的店铺了。
那日她还未整理好店铺时就被李炳的部下强行制住手脚带走了，待她此时扶着巷道的墙壁，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绣球店后，映入眼帘的已是一片狼藉。
写着“林记绣球”的招牌早被砸落在地上，断裂的痕迹从中间往两边蔓延，本应放在摆架之上的两排色彩缤纷的绣球也已经没了踪迹。
它们被李炳以调查布料为由全收走了。
雨依旧淅沥淅沥地下着，一声一声敲打在破损的牌匾之上。
或许，也敲打在林染的心上。
原本闻名遐迩的绣球店铺，此时仿佛已经封尘多年了。
——这是林染经营多年的心血。
恍惚之间，她眼前浮现出来当年师父的容貌。
她自幼父母双亡，被一位好心的老人收留，教会她谋生的技艺。
这位老人自称是绣球世家的传人，绣球工艺已相传百年了，她所教的，全是看家本领。
林染仍然记得老人临终之前，仍是笑意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染染，师父走了，以后我们的绣球工艺就靠你来传承了。”
“师父不要走……我一个人不行的……”
“你可以的，你已经掌握了全部的工艺，以后一个人也能养活自己。记得，我们的绣球，承载着人们对自由选择爱情的希望……”
“师父……”
回忆的画面渐渐远去，林染只觉头脑越发昏沉，眼前景物也逐渐朦胧起来。
她甚至有些自嘲地想着，也许，今日她将与她的满腔心血一同埋葬，永远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她也想活着，但冰寒夜雨的持续攻击之下，她甚至还未来得及躲入自己的店铺之中，便无力地跪倒在门口的地上，再也无法前行一步。
脑子越发昏沉了，眼皮也愈发沉重。
“也许，这就到尽头了吧……”
林染绝望地想着，只能由着自己越发不坚定的意识，往地上倒去。
“轰隆！”
忽然，天际一声响雷，照得乌黑的夜空有一瞬的闪亮。
林染倏地又睁开了眼睛。
她确实是不甘心——她想到了害她至此的贪官。
她若是死了，还不知道这贪官要如何再污蔑她。
这贪官，当初诬陷她店铺的绣球用料是外族的，说她勾结外族，现下还收走了她的绣球。
即使她如今倒在自己的店铺门前，贪官不能迫使她画押，但是完全可以在她的绣球上做假证！
……对了，李炳要如何做假证？
林染想至此处，灵台忽而一阵清明：
当日李炳言之凿凿诬陷她勾结外族，那么，他要证明这一点，是不是也有外族的东西？
会不会，真正勾结外族的，是这个狗官！？
此事甚至关乎民生！
林染想到自己在清风镇上认识的友人、亲手织就的绣球促成的姻缘……他们本该一直在这里获得幸福。
她仿佛又有了一股力量。
她想要守护这一切，哪怕……她今日便身死此处。
在连绵寒雨汇成的水滩中，她使出破败身躯里的最后几分力气，翻滚了几圈，进入到了敞开店门的店铺里。
林染喘着气，缓了一会儿后，就以牙齿、手指并用地从身上衣裳撕扯出一大块布料，配合着腿脚把它拧干。
然后，她咬破了自己本就伤痕累累的手指，让里边的血液顺利流淌出来，再沾落布料之上。
——一份血书以明志。
林染在写完血书后，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重重地闭上了眼睛，意识落入了一片黑暗混沌之中。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也越发频密。
茫茫黑夜被闪电照得发亮，也让搁置在林染身旁的血书显得明亮清晰：
“李炳勾结外族，诬我替罪。”
“轰隆——”
天空又响起了阵阵雷鸣。
暴雨声中，林染的绣球店铺外还兼杂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林姑娘，我把我朋友带过来了，林姑娘你在店铺里面吗？林姑娘……林姑娘！”
原本有人帮忙撑着油纸伞的公子，忽而急促地冲入了店门里，撑伞的人见状也马上追随而去……
*
狂风骤雨有时停，拨开云雾遇晴天。
接连几夜的暴风雨过后，清风镇上竟迎来了晴朗的阳光。
带着暖意的阳光穿透窗纸，探入屋中，最后洒落在林染的脸颊上，微微发痒。
林染感触到阳光后的眼睫轻颤，那是自她被关入暗房后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她自觉她好像撑了一叶小舟，在茫然无边际的黑暗沉寂深渊中划行，不知该去往何处，直到面前渐渐出现了光。
就仿佛走过了漫长黑夜之后，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她突然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被阳光烘得温暖的木质床架，还有不远处散发着淡淡暖黄的衣柜、桌台。
“我还活着？”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觉得几分茫然。
直到，有一把颇感熟悉的声音闯入：
“林姑娘，你醒了？”
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男人向她走了过来，一身月白色绣银丝的长袍，束冠之上缀明珠。
是柳烨。
林染眨了眨眼睛，确认面前这一切是真的后，又看向了柳烨。
她本想此时自己应该向他道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她只觉喉咙干涩得可怕。
随后，柳烨给她递来了一杯温水，轻轻扶着她坐起来。
“姑娘昏迷好几日，定是口干了。”
一时之间，林染觉得有几分不自然，这二十余年来，她未曾与男性挨得如现在这般近。
且这人还扶着她，手贴在她的背上，使她感觉到掌心传递而来的温度。
林染本能般地要起手抗拒推脱，却转眼间看得清楚了，自己的双手之上缠绕了一圈一圈洁白的绷带。
“姑娘，当心手，让我来吧。”
柳烨柔声地提醒她，然后便将这杯温水轻轻递到了她的唇边。
林染只能顺从地低头，让面前的人喂自己喝水。
像面前公子声线般温和的水流缓缓流入林染的咽喉，舒缓了干涸。
林染觉得舒服了些。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她能开口说话后，第一时间便想着先道谢，“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是会一门缝制绣球之艺，若来日公子心有所属，公子不嫌的话，可赠绣球予公子，祝福公子与公子的意中人。”
柳烨在听闻“心有所属”四字后，顿了顿，似乎略有所思，但他只轻轻笑了笑：
“林姑娘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多想，安心疗伤便可。”
林染点了点头。
然而，她仍是四处张望，缠满绷带的手也试图在床铺上摸索些什么。
柳烨：“林姑娘在找什么？”
林染：“公子可曾见过，我倒地之时，身旁压着的一张布料？”
她早已发现身处的此地并非自己的店铺，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心里知道柳烨把她从店里带走医治。
也不知道她的血书还在不在店铺里，或许当天晚上夜色太浓，还未让人发现。
却不想下一刻，柳烨转身从案台的柜子里翻出了她的那块布料。
“姑娘所说的可是这份血书？”
柳烨把它展示在林染面前。
然后，他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李炳勾结外族，诬我替罪。”
林染顿时心里一惊！
“原来是在公子手里……实言相告公子，那日晚上我本以为自己大限将至，只想拼力留住清白在人间，并为清风镇的百姓提个醒。但……既然我尚未身死，此事说来也严重，宜暗中调查，不宜牵连过多，亦不想连累公子。”
“林姑娘放心，这份血书只有我和医者友人知晓。”
柳烨放下了血书，看向林染的双目里却闪烁出了几分锐利的光芒：
“不知林姑娘所言李炳勾结外族，从何说起，姑娘曾留李府，可有异样见闻，或者说，证据？”
林染却是咬着嘴唇，心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相信面前这个人。
纵然柳烨救了她一命。
但她自鸣清白的血书此时捏在他的手上。
若是她把自己的情况与猜想告知他，而他又并非真的与自己一个战线，万一他衡量过后，决意利用她向县太爷投诚呢？
——毕竟，这个人先前亲口说过在寻李炳的证据，自己也是有成为他博取信任的工具的可能。
于是，林染斟酌着开口：
“公子，请恕我冒昧，我可以先问公子先前为何要寻李炳证据吗？”
柳烨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了什么似地笑了：
“林姑娘，你是我见过的最谨慎的姑娘。哪怕我救了你一命，你仍是这般的防备。”
“……实在是不好意思。”
林染低头。
“无妨，我也能理解，我知姑娘是绣球店老板，但姑娘尚且不知我的身份。”
“多谢公子理解。”
“我叫柳烨，从外地过来江南之地，此处是我所租的一间房屋，我见江南山清水秀，便暂留一段时日。”
柳烨自我介绍地，“而清风镇县太爷李炳之女李媛，是我的朋友。”
林染闻言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林姑娘不必惊诧。”
柳烨似是早预料到她这般反应一样，仍是笑意浅浅：
“林姑娘可知，为何当日李媛的绣球会落入一个乞丐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