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芝几口菜没吃下,只感到胃隐隐作痛。尽管十几年来在府中受尽冷落,但毕竟先有乳娘无微不至的照顾,后有李肖钰的关照,日子清苦但是安稳顺遂,哪会受如此多气。

    柳含芝低眉顺眼、一脸沮丧,但是周园园明显与她身后之人的话还没说完。

    “萋萋,此次入我府中,打算住几日呀?” 周园园咽下一口热茶,神情冷漠地问她身后那位。

    柳含芝忍不住往后看去,只见那原本尖牙利嘴小姐气势立马瘪了下去,作泫然若泣之态: “园园姐姐,父兄远赴涿州,山高水远,我一介女流,也别无他法,可能未来几年都会……”

    周园园听闻眉头一皱。

    这黄萋萋是大夫人表兄二姨娘的外甥女,可谓远的不能再远。黄萋萋自小取名时,萋萋这二字就为了给园园相配,可谓“园草萋萋”。大夫人刚得知时就骂过好几次,这取名的心思不就是为了将来方便给周园园做陪嫁,相比于黄萋萋原本的出身,当陪嫁能嫁的人的身份地位会不知高了多少。

    黄萋萋比周园园小几岁,但是伶牙俐齿,对周园园甚是维护,且不管大夫人、周园园怎么羞辱她,她都不会流露出任何不满,渐渐的,大夫人也觉得让黄萋萋陪嫁也行,再怎么样也算是自家女儿的姐妹。

    但是周园园却因此更加厌恶黄萋萋,周园园认为黄萋萋心思恶毒、颇会隐藏情绪,一旦翻身上位,以后肯定会给她带来无限麻烦。

    因此听到黄萋萋竟要常住后,她感到十分不爽。大夫人有意撮合她和世子,万一大喜的日子真的定下来,那这个讨厌的黄萋萋真有可能得到母亲的允许当她的陪嫁。

    柳含芝自然看得黄萋萋前后变脸,以及周园园的厌恶神色,她不禁再次祈祷了一次宴会早日结束,以便远离这群复杂的“姐妹”。

    不知是不是主坐上三人听到了她的祈祷,还是真如周园园所说,舞姬的舞蹈甚是无聊,周延辰起身说了几句总结后,竟真的让各位小姐们全都散了。

    柳含芝大喜过望,率先站起身来离席,看得周延辰一愣,但又想起更重要的事,便向丞相请示道:“晏相,一会儿……”

    “去桂苑罢!”晏觉行似是知道周延辰要问什么,并不看他,只抖了抖身上的厚尘,启步前行,周延辰心下了然,侧身引路。

    宋斐文却走到周明练身边,一把搭住他的肩膀:“走吧走吧,寿星公!叫上你那帮好妹妹们,咱们斗茶去!”

    周明练无奈,看来世子还没玩够,但也觉得时辰尚早,今日宴席散得太快,便从善如流,组织一众姐妹们去鹿岛斗茶,让世子尽兴。

    周知府陪着晏相往西北桂苑去了,而一众姐妹们拥簇着宋斐文世子和周二公子往东部鹿岛出发。

    柳含芝自是不懂得宴席规矩,竟然先周知府一步自行回去坐落在府中最西的梨院。

    柳含芝没有直接回梨院,而是又拐道到湖边,夜晚的风十分宜人,她每晚用过晚膳都会自己出来走走。在西岸的湖边,可以看见对岸,这便是她刚刚的来处:灯火辉煌,人头攒动,想必是宴会散了后丫鬟小厮们在收拾。

    柳含芝从前便觉得隔着湖便是两个世界,一方是真正的知府大厦,世家望族;一方是她的小小天地,清苦但充实。她曾向往对岸,但今晚踏进了一瞬,最终还是决定缩回脚,偏安一隅怎不算是福气呢?

    柳含芝看着灯火,想了很多,渐渐的对岸灯火也渐渐灭了,她还呆愣愣地坐着,直到夜色更深,腿渐渐麻了,她才揉揉眼框,起身打算回家。

    可是刚刚起身,她便感到肩上一股大力,她本能以为是杏红来寻,便没有回头。直到她发现到达她肩膀的力不仅没卸去,瞧见她没防备甚至更加凶猛,来者的一推之下,她扑通一下跌落水中。

    她起初还能通过一阵扑腾浮上水面,隐隐约约见到一个身材矮小、小厮打扮的男人拿着木棍站在岸边。她拼命游过去,想要抓住岸边的水草上岸,刚抬起手却感到一阵剧痛,想要抓水草的手的那侧肩膀被一记闷棍重重击打,建起“啪嗒”的水声,而柳含芝吃痛,发出“啊——”的一声哀鸣。

    “谁在那里!”

    远处隐约传来一声呵斥,然后有脚步声快速靠近,但是柳含芝一侧肩膀剧痛,再也举不起来,另一只手就算再用力划水,再也无法帮助她浮出水面。

    冰冷的湖水灌入她的口腔,她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模糊,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她尽可能地仰头,窒息感却扼住了她的咽喉。她努力地仰头,直到看到头顶那轮弯月,越来越暗,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在水中……

    ……

    “咳咳咳,咳咳咳……” 柳含芝以为自己一定会死,没想到过了几分钟竟然醒了过来,她用力地咳嗽,大量的水从她鼻腔中涌出,身边一位锦衣男子正命令手下去抓推柳含芝下水的刺客。

    醒过神来的柳含芝便开始呜呜咽咽地哭,她感到头痛欲裂,喉咙像是被人撕开一般,身体冷的彻骨,抖得像筛子一样。她一边咳水,一边抽泣,到后来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世子看向蜷缩在自己脚边嚎啕大哭的柳含芝,她衣物全都湿透了,月白色的衣裙此刻正紧紧贴在她的身体上,勾勒出瘦弱的身形,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眼中尽是惶恐不安,豆大的泪珠哗哗地往下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想起今晚第一次看见她,柳含芝整个人如同芙蓉般美,虽是晚上,但是她整个人像是笼罩在晨光中一般亮眼。他不认为柳含芝眉尾的梅花胎记有任何不祥,只觉得沉得她和别的女人更加不同,像是一杯清茶中混合了美酒的甘冽。

    他蹲下身,抬起手自然地一下一下抚摸柳含芝的头发,只觉得入手头发如同丝绸般顺滑。

    柳含芝正哭得悲伤,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来到她的发顶温柔地安抚她,她感到恐惧逐渐被这只手传达的温度驱散,不由慢慢止住了哭声,身体也不自觉地向手所在的方向倾斜。

    世子看到此,嘴角也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温柔微笑。

    很快,他的手下也抓着“刺客”带到了世子眼前。

    来人身形矮小,面容猥琐,一颗黑痣长在眉心,被抓住后已经腿软了,是被世子的两个侍卫架到宋斐文身前的。

    “是你?我下午见过你,你是周园园远房表妹的小厮!” 世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这人实在是相貌太过丑陋,给宋斐文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那小厮现在真是有苦难言。

    宴席刚刚结束,黄萋萋便把他叫到身边,让他去追一个最早出宴席的少女,吩咐他把她推到湖里。

    他是和黄萋萋是一个乡的,黄萋萋自小在乡下就让他干过不少杀人越货的肮脏事,这次是第一次在知府的宅院中动手,他本来内心有点打鼓,但是当他看到柳含芝独身一人、毫无防备后,心也逐渐阴狠下来。

    他在边上蹲了很久,确定周围没人才过去推她入水,本打算一招致命的,谁能想到,世子竟不打灯,还带着一堆侍卫刚好从旁边路过。

    这群人功夫极好,脚步声也无,他这边刚弄出点声响就被世子一行人发现了。

    他鼓起勇气抬眼望向世子,只见世子唇边勾起一抹锋利的笑意,寒冷的声音在他头顶传来:“既是发生在知府,那就是知府家事,正好我顺道,那就一并处理吧!”

    夜晚的湖静悄悄的,鹿苑的斗茶也很早结束了,黄萋萋躺在床上,内心却有点惴惴不安。

    “狗奴才怎么动作这么慢,怎么还没来回话呢?”

    黄萋萋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想起宴席中多亏她耳朵灵敏,听到了世子竟和知府说想娶柳含芝!这怎么能行呢?世子只能娶周园园,不然她就当不了陪嫁了!

    “周园园,我来帮你解决这个妖精,你到时候可要好好谢我啊……” 黄萋萋心里念叨着,便经不住困,睡意袭来。梦中的她当了周园园的陪嫁,风风光光回乡,一直瞧不上她的父兄也要给她下跪……

    ……

    而此刻,桂苑中,得知一切周知府勃然大怒,下令把推柳含芝入睡的狗奴才当场杖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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