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周漫门口又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裙,同样的青绿色,是柔软的绸缎但是摸着就暖和,她开心的换上了衣服出门。

    堂中师弟师妹在吃早饭,东方持看见她欣喜的招手。

    周漫几步过去坐下,咬了一口包子,听他们汇报请柬送达情况,文家请柬已经送到,陈家因为陈家大公子不在所以没送出去。

    余余小声问,“师姐,我们能多待几天吗?”

    “嗯。”周漫点头,余余和东方持高兴的鼓掌。

    “我要查个案子,你们若是不忙也帮帮忙。”

    东方持:“什么案子?”

    周漫把昨日遇到柳夫人的事情简略说了,顺便告知他们自己发现的疑点,几人听完都一头雾水,半晌,才听李诏聖开口,“你怀疑不是妖物所为?”

    她喝着粥于是用手敲了敲桌表示肯定。

    余余撑着脑袋,一双眼睛茫然若失,“可是鉴镜司断了是妖物作祟,难道还有假吗?”

    天下事关妖魔鬼怪之事,不管是否牵连仙门皆要上报鉴镜司,由鉴镜司查证落实后归案。

    鉴镜司只收无父无母之人,修无情道,大公无私,舍己为人,训诫仙门弟子,造福天下百姓,门中若有徇私者废修为关押三年才可放自由身。

    故而不管仙门百家还是寻常百姓家,对鉴镜司判案断案十分信服。

    余余发出疑问也属正常,东方持和李诏聖也若有所思。

    周漫咽下粥,正好狸花猫往窗边窜,她伸手一边摸一边答话,“鉴镜司虽然断案如神,但是翻案的也不在少数,左右也要多待几天,顺便查证一下也好。”

    东方持本来就尊重大师姐,自从上次佘山周漫舍命救了他,他对大师姐的话更是奉为圭臬,立刻就应声,“师姐师姐,那我们要做什么?”

    “这件事牵扯到了宁家,先不要和宁诽说。”周漫往后看了一眼,宁诽不在,她两手一抱将猫抱到了怀里逗,“余余和李师弟去一趟鉴镜司,看能不能誊抄一份当年的卷宗,小持和我去一趟锦衣阁。”

    “好。”

    三人异口同声,当即起身行动。

    周漫放了狸花猫和东方持一道出门,小孩话多,一路说个不停,东说一句西说一句。

    “师姐,你昨晚哭了吗?”

    东方持突然发问,周漫措手不及,不自觉的摸了摸眼睛,昨晚偷哭了一会,没想到会这么明显。

    “咯,难过的话吃点糖吧。”小孩没等她想好措辞就从兜里抓了一把糖给她,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笑的灿烂,“时哥哥走的时候特意给了我一袋糖,说你不高兴的话就给你糖。”

    周漫:“……”

    她是小孩吗?还有他怎么知道自己会难过?真是照交派的?

    “咦,不太甜哦。”东方持将糖咬的嘎嘣脆,略微皱了皱眉,扭头向沉默的人问,“师姐师姐,时哥哥是哪个门派的啊?”

    周漫将糖抵在右侧磨牙,闷声回,“不知道,”她看满脸好奇的小孩,伸手拍了拍他脑袋,“几颗糖就把你收买了,怪不得被骗呢。”

    说着就疾步往前,东方持蹦跶着追上,愤愤不平的解释,“我才没有被收买,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是师姐朋友!”

    “师姐师姐,你听我说啊……”

    东方持喋喋不休的解释,直到到了西街锦衣阁前才噤声。

    店就在街中,地理位置好,偏偏无人进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年前的事所致。

    周漫咽下糖后进店,店里陈设雅致,衣服首饰一应俱全,无一客人故而看着空旷,就连店掌柜都在柜台撑着脑袋打瞌睡。

    她上前轻轻敲了敲柜面,掌柜醒来看到她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走出柜台打招呼,又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看了一会才开口,“二位贵客可是要买东西?”

    东方持正要开口,周漫就说道,“家里妹妹要成亲,想看看首饰。”

    东方持没反应过来,掌柜就已经带着他们往里走了,他抿了抿嘴老老实实跟着。

    靠里面的柜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首饰,各式各样的珠钗手镯,摆台上立着一套华丽的凤钗。

    周漫假模假样的看了一圈,最后故作叹息,“就这些吗?”

    掌柜:“是,这些都是今年最新的样式,不若仙子说说要什么样式,若是来得及我可叫工匠打造。”

    “婚期就在近日,怕是来不及。”周漫满脸遗憾,突然拍了柜面说道,“何必要最新的,往年的也可拿出来看看,若是有合适的不是更好。”

    东方持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觉得师姐这么做有她的道理,于是也配合应声,“对对对,余余说了只要漂亮就好,新不新款的不要紧。”

    “还请二位跟我来。”掌柜将两人往楼上引,二楼不似一楼明亮,还不点灯故而昏暗,但看上面整整齐齐摆了几十个箱子,像是用成了仓库。

    掌柜点了几盏烛台照亮,连连开了几个箱子,“这箱是去年的款,这箱是四年前的,这箱是五年前的。”

    东方持一一看去,追问,“单单没有三年前?”

    “这……”掌柜看着他们欲言又止,在东方持直勾勾注视的目光下走到了最边上的箱子前,指着积了厚灰的箱子道,“二位贵客应是外乡人,不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周漫靠着柱子看他,东方持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回头问道,“什么事?”

    掌柜叹了口气,缓缓说出三年前的事。

    “柳家小姐来店里看首饰,因为主家提前嘱咐过柳小姐来随她挑选,我便将其他客人请走,将当年最新款式的首饰呈上,我正去给她找步摇,突然就听到尖叫声,等我回去只见柳小姐血迹斑斑的躺在一堆首饰中。”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风言风语传出,锦衣阁成了凶煞之地,当年的首饰更无人敢碰,我小心翼翼将其收纳放好,即便偶有客人要看往年的首饰,也断不会提到三年前。”

    掌柜神色随着回忆一会惊一会悲,最后退离箱子几步。

    周漫顺手取了旁边的烛台往前,略过掌柜到柜子前,“我们修行之人不忌讳妖魔鬼怪,让我看看还能用否,若是看上了掌柜不如就便宜些给我们吧。”

    说着,不等掌柜阻止就打开了柜子。

    尘土飞扬,里面的珠宝首饰重见天日,依稀可见上面还覆着斑驳血迹。

    她手撑着箱子,脑海里浮现柳媛媛气息奄奄躺在首饰堆里的样子,她伸手摸了摸金镯子上的血迹,“你刚刚说主家提前嘱咐过,难不成这店是宁九公子的?”

    掌柜点头,“正是。”

    闻言,周漫“啪”一下将箱子合上,财大气粗的拍了拍手上的灰,“这箱我都要了。”

    “啊?”

    东方持和掌柜一同惊愕。

    周漫挑了挑眉,将斩星召出做抵押,“你将东西送到城北福禄客栈,货再补钱。”

    听到是福禄客栈,掌柜瞪大了眼,忙将剑推了回去,“原是宁老板的朋友,我一会就差人送去,二位贵客请下楼用茶。”

    掌柜将他们引下二楼请坐,泡上好的茶招待。

    东方持端着茶碗四处看,指着放钗环的地方问,“那就是柳小姐晕倒的地方吗?”

    掌柜循着他的手看去摇了摇头,指着他背后摆放衣服的位置说,“是那,因为出了事便改了布局。”

    周漫和东方持不约而同转过身去,摆放衣服的地方约莫有四五丈的长宽,位置还算宽阔。

    她抬头看,从楼上能完全看到全部场景。

    东方持小声问,“师姐师姐,发现什么了吗?”

    周漫摇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

    三年早已物是人非,凭着想象也很难还原当时场景。

    东方持突然想到什么,着急的问,“掌柜刚才说宁九公子提前交代了柳小姐会来挑东西对吗?”

    掌柜:“对,主家那时已经准备好要去柳家下聘,特意交代过柳小姐若来店中,东西随她挑选,没想到还未下聘柳小姐就来了,还发生这种事。”

    “好奇怪啊。”东方持挠了挠头,等掌柜起身去加茶水,他凑到周漫耳边小声说,“柳小姐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会还未下聘就来挑红妆啊?”

    ——

    “就是说啊,柳小姐家境殷实,怎么会因为未定的事就慌张去挑红妆,这其中没有缘由吗?”

    五福城鉴镜司内,余余仰着头看接待他们的文司正,一脸认真的追问。

    文成指了指案卷上的字,沉声道,“柳小姐贴身丫鬟证词作证,柳小姐的确是听说宁九公子要下聘后去的锦衣阁,再根据掌柜证词,的确是挑红妆。”

    一旁认真誊抄的李诏聖抬头看了一眼,忽然搁下了笔,“还未下聘就先嘱咐了掌柜,好似……”

    余余补充他的话,“是早有所料一般。”

    文成:“是,但追查下来,宁公子不过是宴会上提到过属意柳小姐,他也没想到柳小姐是急性子,此处未发现疑点。”

    他见两人都直勾勾的盯着案卷,疑惑不解,“李兄,此案到底有什么问题,你还誊抄案卷?”

    “我原觉得没问题,但照门中师姐叙述,确实疑点重重。”李诏聖看余余要坐用脚将椅子勾到她后面,执笔继续誊抄,“被妖吓死的不是没有,但柳小姐当时只是丢了魂,按理找修士召魂就好,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弄成如今的局面。”

    文成解释,“鉴镜司后了解到,柳夫人请的修士修为不高,招魂阵有破绽故而未能将柳小姐魂魄召回,等找到鉴镜司为时已晚,但她执念太深不听劝阻。”

    余余愤怒:“邪修!”

    李诏聖誊抄完毕将笔搁下,起身收拾案卷递还给文成,看余余还在咬牙切齿抬手拍了拍她脑袋,“我们先与师姐商议,若真有问题还请鉴镜司重审。”

    “自然。”文成接过案卷,将人送出门。

    余余跟着李诏聖,突然往他前面拦住路,“师兄,兰溪镇御剑去来往一日,离城不远,我们顺道去看看如何?”

    “好。”李诏聖也正有此意,当即就与她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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