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宋城主急得走来走去。很快,有两个侍卫将刑场消息传回。

    “什么!她竟然下令斩了刘老板!”手不觉颤抖,不知是气的多,还是怕的多。上好的钧瓷茶盏磕出了口子,那身整齐的官服不合礼节地乱了袖口。“这个疯子!”宋城主破口骂道。慌乱之中,他想起了府中关着的一个人。“去!把后院的人带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个疯子打算做什么!”

    侍卫刚出门,他又急唤回来,道:“我亲自去!”

    原本一盏茶的路程,急走下不过片刻,院外一片花木幽深,恍若隐士,不受外界纷扰。院门在望,宋城主不由定下心来。外面一片疯子,里面这个人总不能一起疯。法华寺天生慈悲心肠,定会饶他一回,只要过了这一回,那他就能......就能......

    “在那里!为官不仁的祸害!”

    “抓住他!”

    宋城主回头,却见大群躁动的百姓向他涌来,为首者面生静气,恰是刑简。“刑先生!你这是造反!因你一人私心,连累了满城百姓,于心何安!”

    刑简道:“宋城主,我会上书湛国皇帝,陈述罪行,而所有责罚,我一人来当。城主与富商勾结,趁建明危机,高价贩卖粮食,惹得天怒人怨。宋城主,你与我究竟谁才是连累了整个建明城的百姓!”

    人群中声音高喊,道:“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想吃得饱,穿得暖,你这个一城之主,却在这时非但不管不顾,还要想方设法搜刮我们的钱财!”

    “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你这个外地来的官员,怎么会真心把我们当子民,怎会真心为我们着想!”

    忽然,有人反应过来,道:“怪不得一个月前他要将自己的父母妻子送回老家,原来他早知道要爆发时疫!这场时疫,就是他招致的!”

    人群中顿时义愤填膺,以往见官就怕、与人为善的百姓抛下了懦弱的面具,恨不得冲上去将人撕碎。

    “狗官!”高小儿怒骂着,将脚边的土块朝人砸了过去。

    如点燃星火,瞬成燎原之势,越来越多的土块砸了过去,百姓们看着眼前秀致的园子,这是富贵人家才能享受的清贵。

    “这些都是在我们建明城百姓身上搜刮出来的!砸了它!”

    天道近善,大化万千,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而这样有灵的生物成群,却会失自修。

    刑简不觉有些可悲起来,她压抑这心中喷涌而出的情绪,朗声道:“宋城主,你将虞先生关押了近十日,他如今何在!可还安好!”

    “他竟然还抓了虞大夫!”

    “怪不得这几日只有其他大夫来,独独不见虞大夫!”

    “是啊!我都险些忘了!”宋城主伸手掸去衣上泥土,急促步伐声由远及近,他拧着眉头看了眼身边防御的侍卫,人数似乎比他想的少了许多。

    “放我走!不然,这位能治时疫的大夫就只能给我这座府邸陪葬了。”

    话音刚落,里面院门被一道劲风推开,紧接着一道人影倒飞而出。在刑简眼中,那是一道璀璨的金光,将人推了出去。

    虞章看上去最好说话,修为最弱,说到底也是法华寺修习禅学佛学的大师。被几个人间官兵挟持,这样的画面,实在令人想象!

    宋城主顿时想起了什么,目眦欲裂。“杀了他们!”

    刑简率先冲上前去,身形矫健,手上却慢条斯理地结印。“城主莫不是忘了,我来自仙门尧光。”

    绿色灵力凝结成阵,旋转而出时,褪成无形之力。飓风起于浮萍,突然的一场大风,刮动大树,树叶瑟瑟作响,刮得衣袍鼓鼓。

    惊诧之余,众人忽然发现,暴风只冲向前方。站在所有人前面,刑简面色沉静,有力的指节勾在一处,风吹乱长发,一身最简陋的便衣,却恍如神仙临凡。

    风止,那几个侍卫以及宋城主早已四肢无力,瘫软在地。

    “带走!押入狱中!”刑简道。好几个百姓自发上来,将人拖走。

    “真沉呐!动都动不了了!”

    高小儿指挥人收拾,自己溜到刑简面前,谨慎问道:“这就是仙门术法?这么厉害!能教吗?”

    “是阵术。”刑简道,正巧,她也有事要问。“你抢刘富商粮食时用的兵法,是谁教的?”

    “没人!”高小儿讪笑着挥挥手,道,“我瞎捉摸的。”

    刑简定定看着他,微笑道:“仙门有一术名为吐真,中术者会将此生所有事都倾诉个干净,我想,首领是不愿意走这一步的。”

    反正也没说一定保密!高小儿这般想着,道:“是一个穿黑衣的公子,他说,自己也是名将军,看我有资质,才教我的。”

    他说的情真意切,面前这人却不由得笑了,实在欺负人。他想着刚刚这人露的一手,决定先忍一忍,跑了。

    从此刻起,素来由湛国皇帝派官接管的建明城变天了,如今的实权者,是一位大夫。

    建明的百姓不管谁当权,他们只想活下去,过好自己的日子。

    一位修仙人士,听起来更受天眷。洛城与天应的城主就是修仙人士,那两个城的富庶也素来让其他城池的百姓羡慕。

    房门大开,仍由阳光倾洒,近乎慈悲。窗棂生了层薄灰,唯有那日倚过之处干干净净。刑简想,定是方才说得过于激动,险些将自己也骗了过去,否则她的心怎会跳得这么快?

    她照例倚在那一处,将脸挨着雕花。她看着端坐房内的虞章,有千言万语可说,毕竟这几日她厉害极了,要说得太多,真正出口的却只有一句。

    “虞先生,我来接你回家了。”

    她只想说这么一句,虞章会帮她将剩下的话补齐。

    “比预想早了一日,你做得很好。”

    一向厚脸皮却在这时腾一下红了,她将脸埋在掌心,半晌,懦懦道:“还以为你会不满我的所作所为呢,怎的还夸我了?”

    佛门素来不满兵家做法,觉之过于狠厉,不满鬼谷家做法,觉之深于心计。

    里面有脚步走动声靠近了,隔着窗,声音近在耳边。

    “我从不愿强求你,只望你不失本心。我,一直都相信你。”

    不会以杀止杀,有坚守的信义,无论何种处境,信仰不灭。

    “我有些明白叶桁为何要跟着你了。”

    抬起头来,那人身姿如月,在光影下近圣。刑简仿佛醉酒般,仍凭面上烧,不管不顾地问道。

    “修道尽头,与道为一。你们修佛尽头,是否万般变化于你们眼中,复归本相,一览无遗?”

    隔着窗的人不由轻笑,素来温和的声音染上了笑意,他道:“并非如此,事物总是以各种外相遮掩,我只是有缘,偶尔能懂刑简先生所想。”

    “不辨佛理了!”刑简道,“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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