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邪气怨念之间,有金光点点飘散,那是梵印佛法,凡人之躯有多少灵力,此间又有多少邪气。

    “你们……你们是要他舍生渡魔!”近乎咬牙切齿。

    左华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封河、芷清宁与叶重钧围阵在外。“想请刑简先生出面,可真是不容易。”

    玉骨扇化作长剑,结印而起,昆吾剑横向而对。“先生且慢,你这样只会害了虞先生。”

    瞬间,印随念起,叠印于剑上。玉剑倒手插在地上,在方圆百里邪气中硬生生隔出结界。

    尚未成神,魂魄已有无边神力。

    “你们对我二人穷追不舍,教我如何能信?反正我也没多少日子,不如就彻底赌一回,输了,大不了我二人一同埋骨于此。”

    “先生可真是这般想?”

    “是啊!我如何不是!”她喊道,全身灵力尽数灌注印中。

    梵音在结界中盘旋,织成五光彩锦。联系割断,虞章起身而立,静默睁眼。封河调动灵力作缚,却在靠近他身时纷纷避开。他惊诧一刻,随即以身挡前。

    “虞章,来。”刑简道,下一刻,地底生出无数锁链,锁住虞章四肢,锁链光华流溢,他半垂目。

    世间没有能困住虞章之处,除非他心甘情愿。

    左华峰道:“我们想请虞先生为苍生除魔,只是先生不愿……”

    刑简当即恨道:“虞章绝不能有杀孽在身。”

    “却是,虞先生意在大道,故而愿舍身渡化,以一身灵力、血肉之躯,净化邪气。”

    最是简单的一句话,令刑简反复咂摸,她看着虞章,问道:“果真?”

    虞章颔首不语。

    她笑了笑,泪先淌了满面。“早知如此,不如让你先杀了我,证了你的道。”

    “倾我仙界上下,无能净化邪气者。”

    “那你就去想办法啊!为何要非要盯着我们二人!”

    “虞先生佛法精深,刑简先生有舍身救苍生的功德,有苍生感恩建庙的供奉,我等只好向二位求助。”

    “莫要再装模作样了,你们想杀的人,是我。”

    她松手,结界开,梵音飞天而去。“或者这样好了,由我来代替他,我愿舍去我的一切。虞章,绝不能陨落。”

    “先生可谓……足智多谋,我等如何能信任先生?”

    她自嘲般笑道:“有神族相助,你们还怕我赖账?反正到底,我奈何不了你们。”

    “虞章,谁都代替不了我死。”

    刑简挥袖,水灵汇聚,升起金蓝色天幕,遮挡一切。虞章远远看着她,为金蓝色天幕遮挡,倏地天幕炸裂,作无数流星而落,是一场雨。

    左华峰等四人追上,见金光散尽,融入金蓝色灵力,这场雨下到世间每一个角落。

    雨生雾,雾凝风。

    不会有任何意外,由天机令盖章。

    左华峰弯腰向虞章行礼,道:“辛苦虞先生。”

    虞章不言语,不动作,如同雕塑。插地玉剑倒飞去他掌心,退回玉骨扇。他默默看着,旁观她的陨落。

    一口心血呕出,他擦净骨扇,慢慢,走入雨中。

    为何不成神?为何不成神?

    时光回溯,刑简缓慢且慎重,摇头。“我可以成神,但杜幽也会出世。区夏帝君认为,此刻,我们的胜算有几成?”

    略等于两成。

    “世间有阴阳平衡,如今阴阳较之万年前更加激荡。一种疯狂修仙成神,极力攫取灵气,一种生邪气,如此人心动荡,况且杜幽吸取邪气,处于正盛时。”

    “只是我不成神,如今这样不死不伤,真是……荒唐。”她垂首苦笑。“就在一切生变前,下令截杀我。”

    将战局往后推上千年,用千年拉平双方胜算。

    杜幽身在杜幽海,已是不争事实。杜幽海邪气甚重,为净化邪气,尧光自此将分为两脉,传道者与殉道者。

    传道者与法华合作,建立心中信仰,除心魔。殉道者面壁杜幽海,终生净化杜幽海。

    澄明剑,炼心为道,即是第一代殉道者。

    为何要等不及截杀?为何要神、仙联手?

    司命神君合上天机令时,无悲无喜。“若她在人世间耗尽气运,则不再为司空氏神。”

    “而在一开始,我即不赞同强推她为司空氏神。她也该有自己的人生,而非利用,强行令她为神族耗尽一切。”引慧道,“本就该各有己道,究竟有无法则。”

    在很久很久之前,神魔初分,第一代司空神在梦中虚无处看到魔族将有一位君主,带领魔族,推翻神族,执掌六界。

    醒后,他请天机君以大衍筮法推演,终于算得一位不在六界中者,她持先天大玉圭临世,先为因果降轩辕。她有先天气运,世世为闲散富贵人,将为六界奉献一切,最终一身气运馈与六界众生。

    她会过得灿烂、快活,这是六道为她的弥补。

    既降六界,就能降司空氏,为神族牺牲。

    司空氏神未成年前不宣告,因为代代神皆是因果转世,为避免因果纠缠。司空氏神需历经轮回,看破虚妄,故而世世苦。

    这位不在六界中者,若要降在司空氏,更要深入轮回,沾染最重因果。

    第一代司空神以司空氏代代短寿为代价,终于换得希望临世。

    “而她,从一开始,就是个过得很苦很苦的人呐。”

    既从未有选择余地,何不糊涂一生,草草了事……

    风呐,翻山越岭,千里迢迢赶至。虞章伸手,欲将这风揽入怀,风已过云端。

    似有人在唤他,他回首,泪满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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