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老师说:“看看你们一个两个成什么样,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还怎么干大事业啊?我跟你们说,这些工作都是很基本的,以后你们都是要做的!”

    那天回去之后叶超一直把卫生间霸占着,洗了刚出来又说“唔,还是好臭”然后回去再洗;出来后又说“咦,好像还有味道”然后又再洗一遍,如此反复,搞得其他三位本来也嫌自己身上有牛粪味儿等着洗澡的舍友干脆坐在走廊里斗起了地主。

    后来这一场“卫生间的战争”总算是打完了,趁着夏夜的舒凉哥儿几个到蝴蝶湖边草地上散散步纳纳凉。

    刚走到湖边,张天宇就调侃起了叶超。他捻起叶超的手打量一番,然后放到叶超鼻子前,说到:“咦,这么大人了还抓牛屎玩,臭死了!”

    叶超一看自己被拿来开刷,哪能善罢甘休,说时迟那时快,叶超把手狠狠地摁到张天宇鼻子上,笑着说道:“怎么样,爽嘞,爽死了!”而张天宇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叶超的手当做马桶假装呕了起来。很不幸的是激动之下张天宇没能很好地管住自己的嘴巴,大概是有唾液流了下去,一直努力想把手缩回来的叶超突然就不挣扎了,睁大了眼睛瞪着张天宇看。而张天宇也是弓着腰一边把叶超的手送回去一边说道:“额,嘿嘿,大哥,意外,绝对是个意外;大哥,所谓君子动手不动口,不不不,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喂喂,你别摩拳擦掌的啊,多么粗鲁啊是不是,我们都是有素质的大学生;好好好,动手也行但你得知道规矩,只能打这儿不能打脸!”

    张天宇说着抱起叶超的拳头,在所有人都以为张天宇要给叶超指示拳头落点的时候,他却意外地一把推开叶超撒腿就跑;叶超一边爆着粗口一边玩命地追了上去。他们就像两个小孩子一般蹦蹦跳跳着,尖声惊叫着,绕着蝴蝶湖跑了一圈又一圈,那些卿卿我我的情侣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达德和刘东生自然也是大笑不止。

    等他俩终于跑到快要虚脱了走回来的时候,达德都能感受到从他俩身上辐射出来的热气,他们衣服都湿了,那汗流得跟刚淋完雨似的;但很显然,他俩都感觉身心舒畅,现场惬意得跟老年疗养院一样。

    刘东生说:“你们可真行,刚洗完澡,来散步呢还是来跑步啊?”

    张天宇突然冷冷地说道:“要不你还是打脸吧!”

    他这语气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现在的张天宇和刚刚绕着蝴蝶湖追追打打的那个张天宇简直判若两人,这达德他们无不惊愕。张天宇又补充说道:“这张脸还有什么用?”

    在达德他们的步步紧逼之下,张天宇道出了隐情。

    其实说来,达德宿舍四个,最惨的还数唯一拍拖的张天宇,找了个女朋友就跟找了个妈似的,三天两头吵一架。你说小两口吵个架很正常,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嘛;问题是每次都是要张天宇来哄。达德他们曾经劝过他要有男人的尊严,但张天宇的回答把劝告者噎住了。张天宇说作为男人怎么能让女人受委屈呢,作为男人就要有担当,大丈夫要能屈能伸……总之十几年来的语文课和历史课上老师说的话他都当成了原则,而达德又找不到破绽也不能指着他的鼻子说“喂,张天宇,你是错的”。每个人总是与众不同的,谁也不能用一个标准去衡量去矫正别人;世界之所以精彩,是由于每一个独一无二的人点缀着,是因为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是与众不同的。如果每个人都相同,那社会就成了一成不变的机器世界;况且,就算机器人也还有差别呢!

    那天他们又因为鸡皮蒜毛的事吵架了——一如既往地,但张天宇说他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了,必须要跟玲玲坦白了说;而玲玲却还天真地以为这就像他们每次吵架后那样。张天宇说:“如果你仍然要这样的话,我想我要离开你了。”

    玲玲说:“好呀,你走啊,你走啊,你走了我们就真的分手了!”

    张天宇心里正乱如麻的时候,接到了达德的电话说老师点名。一边是玲玲那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态度推着他走,这让张天宇觉得如果自己不走自己就真的是个窝囊废了;而这边又是一个拉力。张天宇就像是在水里挣扎了一阵之后,决定放弃抵抗顺流而去,上课去了。

    其实达德也不知道张天宇他们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爱情就像一潭水,他没趟过,自然不知道有多深,哪里有玻璃哪里有鱼。所以对于张天宇所说的话他姑且就听听,也没太当回事;而对张天宇那段时间整天关于上学没什么意思之类的抱怨也只当是因失恋而带来的浑噩。

    有一天他们收到了学习委员的短信,说补考成绩已经公布;达德赶紧上网查,他的高等数学终于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没忍住,笑出了声,但旁边的叶超和张天宇却是眉头紧皱与云密布的。

    后来张天宇问达德:“这专业你读着真的有意思吗;养殖场那些让人窒息的臭味你真的能忍受吗;如果那些排泄物的气味熏成了你的体味儿,你想想,带着那些味道去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逛,带着那些味道去谈恋爱,带着那些味道和家人朋友呆在一起,别人不说什么你自己都觉得不自在了呀!”

    达德没管他,首先是他想那么多人从事这个行业,人家怎么过来的?其次是他正在为活动部最后一轮面试绞尽脑汁,哪有闲工夫去把一个刚失恋的人的抱怨当回事儿呢。

    活动部的最后一轮面试越来越近,这一次将要确定最终留下来的人的名单,达德很是认真,并且传闻天蓝色长裙将要留任做部长,这让达德更加坚定地想要留下来。

    面试过程中并无太大意外。面试完了达德一个人在台下坐了一会儿或者说看了静恬学姐的长发背影一会儿之后,感觉无所事事,于是便自己离开了现场。回到宿舍的时候,他发现辅导员又来了,正在和班上其他人男生们吹水。达德凑前去听,发现辅导员正在游说同学们积极应征入伍,回想起军训那段日子,以及当时他自己说的那样——孤独真不是好东西,以后我宁愿真的去养猪,像村头那个屠夫一样每天杀猪卖肉我也不要去当兵。

    本来就不感兴趣,心里又惦记着刚才的面试有没有说错话、面试结果怎么样,听了一会儿后感觉着实无聊,天气又热,达德便回宿舍洗澡去了。达德洗完澡其他三个还没回来,于是便躺到床上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而那边貌似聊得正欢,还唱起了歌呢。再玩了会儿手机,睡意上来,达德便放下手机准备睡了。而他刚放下手机,其他三个就喧闹着回来了,情绪十分亢奋。

    张天宇一进门就跳到达德床上拉起他说到:“达德,我们去当兵吧!”

    张天宇话音刚落,刘东生和叶超便扯着嗓子吼起了《军中绿花》: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而张天宇说完便跳下床去,也一边吼着“不要离别是满眼泪花,军营是咱们的家”,一边收衣服洗澡去了。

    达德笑了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当期末考试进行得七七八八的时候,班主任便让刘东生召集同学们开班会,学期总结以及新一任班干的选举。

    这次班会张天宇很罕见地出席了,达德和其他同学都纷纷调侃起来。而张天宇说:“非常抱歉,之前由于某些原因一直都缺席班会;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班会,可能也是我最后一次!”

    叶超说:“滚蛋,都分手了还装什么装!”

    所有人仰头大笑,张天宇低头苦笑。

    班主任在台上总结了一下工作,然后又跟同学们说要对大学生活、对以后得人生尽早有个规划,不要浑浑噩噩地混过去;他说畜牧专业是很有前途的,虽然工作环境苦一些。后来他又说道当兵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能留在部队,那待遇是很优厚的。

    班主任在台上说了很多,但台下总是有人开小差。暑假将至,所有人都开始为长假打算。张天宇问达德有什么打算,达德说想去打工;达德刚想回问张天宇有什么打算,手机震了一下,是活动部的信息——小伙伴们,收到这条短信说明你们在活动部正式有了名分了,恭喜你们;也希望你们……

    达德差点没抑制住心里的激动叫了起来,他把短信给左边的张天宇和叶超看,虽然他们不甚懂达德在高兴些什么,但还是不明就里地点头微笑以示庆贺;和左边的人分享完之后,达德又把信息给右边的刘东生看,刘东生的表情显然就真实多了,那笑也自然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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