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和瑛从没想过这一种可能。
久久踌躇之后，是一声问：“怎么会？”
她紧握着剑，握紧到手心发麻。
心里蔓延出来的情绪繁杂，让她顾不上太多，饶过江宁安往深处赶去。
石壁坑洼不齐，碎石满布，她脚步急促好在也未见不稳，一路跑进石壁深处，寒意扑面而来。
她停下步子，胸腔中气流翻涌，一道剑气先行而来，语气震慑怒意徒生：“谁！”
这一声她倒是也熟悉，她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场地正是选在灵羽宗，座上老头作为监管者，抚着长胡子，看她打败了自己最疼爱的弟子，竟是哈哈大笑，毫不拘礼。
那正是灵羽宗宗主，叶如风。
可时过境迁，剑气击中聂和瑛前方地面，碎石破土四溅。
“小辈没规矩，叶宗主息怒。”江宁安跟了上来，却是顺势把聂和瑛挡在身后。
聂和瑛抬头擦过脸颊的异样，触到了粘稠和湿润。
再去看，叶如风眼神不善，她连忙拱手行礼：“晚辈贺意见过叶宗主。”
叶如风冷哼一声，却也挥袖，剑随着消失，想必是收进了某种空间灵宝中。
叶如风身后，是第二道石门。
“叶宗主请吧。”江宁安催促着。
叶如风凝起一掌，正中石门中心，石门岿然不动，却见自掌心起蔓延开细碎的纹路，顺着石门攀爬上四周石壁。
下一刻石门处轰隆声传来。
聂和瑛已直起身子。
那一方石门缓缓而开，灼人的热浪透过石门缝隙向三人奔袭，江宁安早有防备，灵力成墙阻隔大部分热意。
而那其中夹杂的，是被热浪席卷滋养滔天的魔气。
受着魔气影响，聂和瑛打了个寒颤，那是贺意这具身躯天然的惧怕。
她敛了敛心神，瞧见叶如风背影匆匆，表情都来不及看清。
只怕情况也不如他所掌握。
旁地江宁安察觉到她的异样，劝告：“没想到许久没见，他的魔气竟已暴涨到如此地步，师尊还是在此等候，待我取了碎片就返回华清门。”
聂和瑛摇头，擦身而过随着叶如风进了内里的石室，一时被眼前景象惊诧步子越发重，直至无法动弹。
她见着石壁上方有一小口，不知通向何方，好歹是有些光亮从小口中投出，投射进内室一池碧水。
碧水想必就是寒意的来源。
而碧水潭中心，有一块水中陆，锁链铁笼围成，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在水面雾气遮挡中看不大清。
却隔着水面，有血腥气传来。
她环顾四周，除去叶如风和自己，还有外面的江宁安，再无另外的人。
叶如风口中念念有词，对着牢笼凌空画诀，灵力腾出压制着那方弥漫的魔气。
一时魔气与灵力互不退让。
聂和瑛攥紧手中冬青，正要拔出助力，被慢悠悠赶到的江宁安摁住：“应付的了。”
此时湖中牢笼中也不太安定，一阵阵锁链震颤声和拖地声，再是粗粝之物撞击摩擦的尖利。
老头额上汗珠满布，终于是在十多个呼吸间将躁动的魔气摁下。
牢笼中也重新回归安宁。
叶如风抬手擦汗，顺带叹了口气，挥手牢笼闷响，竟是打开了一个口子。
锁链缠绕，底下一人毫无生机地低垂着头，发散乱，衣衫破旧，血迹斑斑。
仔细看身形消瘦，却跟之前狂躁的魔气截然相反。
聂和瑛见证着这一场景，眸子轻颤，实在无法将他与那惊才艳艳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无论是记忆里，还是梦中。
江宁安则是上前一步，不多废话：“万琅清，剑尖在哪？”
无人回应，洞中安静异常。
有之前结下的梁子，江宁安对他可不算太客气，抬头对着对面的石壁使出一掌，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室内。
聂和瑛稳了稳身形，眼中惊诧不加掩饰。
这不是灵羽宗的地盘吗？
她疑惑地看去，江宁安当下盛气凌人至极，但叶如风只是叹气，好似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但终归是有用的。
锁链下那人却终于有了点动静。
他，聂和瑛甚至都不敢说那是万琅清。
他的头一瞬抬起极小的幅度，马上低下，三人看不清他的样貌，不知道他此刻的神情。
聂和瑛不知为何，心里好似进了刀子，生疼。
江宁安乘胜追击：“我知道你听见了，剑尖呢？”
“……什么……剑尖？”一道粗粝的嗓音传来，聂和瑛握着剑的手止不住颤抖。
“装什么？我师尊的剑，当年被你偷走，丢了剑尖，你还装无辜不成？”江宁安眉眼更加冷峻，语气也和善不到哪去。
“剑尖，”那粗哑的声音喃喃着，却问起：“你怎么知道剑尖不在？谁取下了剑？”
江宁安嘴角抽动，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关押，也没把他关傻，还是这么讨人厌：“自是我华清门众人合力。”
“合力……”那人带了诡异的笑，“要是合力破开结界，世间再无冬青，你又怎知剑尖缺失？”
他不知怎么大笑起来，又在下一刻狂咳不止。
一时江宁安被他的话噎住，不知如何反驳。
等到他安定了些，咳嗽转化为喘息，从喉咙中勉强挤出一个字：“滚。”
室内再次陷入异常的安静，江宁安眼角抽搐，愤而挥袖离去。
一池碧水毫无征兆炸开水面，复又落下，水中央那人被水浇透。
叶如风叹气一声，正欲重新锁上牢笼。
旁地目光移开，落在身侧这一小姑娘身上。
室内昏暗，即使有一小片月光洒落也无济于事，他这个年纪要是在尘世早以老眼昏花，可多亏了修行反倒造就了一双好眼睛。
他见着这小姑娘手中的剑，剑尾坠着一个鲜艳的剑穗。
剑穗和玉乃是剑修佩戴的最常见之物，倒没什么新奇的。
只是如果他老头子没记错的话，百年前他徒弟名声鹊起之时，剑柄上那一抹红色剑穗最是醒目。
而谁也不会想到，百年后变故途生，冬青剑主陨落，山南剑主坠魔。
思及此，老头又是叹气，从杂乱的思绪中略作整理，忽而发问：“小友是第一次来我灵羽宗吧。”
聂和瑛低头，犹豫片刻还是报出：“在下贺意。”
贺意。
叶如风目光扫过她的眉眼。
像，又不像，如果两人站在一起，轻易就能分别。
但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人。
他决定赌一把。
叶如风却抚上胡子，接着说：“小友又可知，那样的人一旦坠魔，不仅是修真界的惋惜，更是世间新的一大劫难？”
“他是我灵羽宗人，我作为师尊，把他关在此处，却也是在救他。”叶如风扼腕。
“一来，我终究有末了那天，二来外界各宗门皆盯着他，为天下苍生，也为自己一身功名。”
“我也只是保他一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聂和瑛神色复杂，“叶宗主为何对我说这些？”
他道：“就当我与你有缘吧。”
叶如风先一步出了石室，留下的聂和瑛一人呆站着。
她听下这一番话，心中百感交集又迷茫异常，回头凝望水池中央那人，仍是低垂着头，了无生机。
聂和瑛不知道的是，她离开石室，石门再次关闭。
黑暗中丝缕月光倾下，枯槁那人却缓缓伸出手，触摸那空中和月光一般聊胜于无的些微灵力。
不属于叶如风，不属于江宁安。
他聚拢手心，妄图抓住那些许气息。
贴近胸口，感受到那处疯狂的灼热。
脸上伤口处莫名传来痒意，聂和瑛下意识用手背擦过，却才发现伤口仍未痊愈。
叶如风正安抚江宁安：“冬青之事终究是我看管不严，给华清门造成了多余的麻烦，我定会给江宗主一个答复，但今日已晚，不妨江宗主在我灵羽宗住下，明日再商讨如何？”
“不……”必，江宁安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视线却敏锐地捕捉到聂和瑛手上的血，“怎么回事？”
聂和瑛颧骨处多了一道伤痕，眼下两指处，细长横过脸颊，血液从伤口析出没有停歇的迹象。
剑修要比普通人恢复快上几倍，这种小伤本不该入眼，平常普通人受了伤一刻钟也该凝固止血了，但聂和瑛的伤口分明没有愈合的架势。
也难怪江宁安如此。
叶如风轻咳两声，提醒：“我灵羽宗三长老倒是精通医术，此刻正在山门。”
灵羽宗，长老院落。
聂和瑛一手拖着帕子覆盖住伤口，一手手心朝上置于桌面，灵羽宗三长老探查了她的脉象啧啧称奇：“姑娘年岁几何？”
“十六。”贺意是十六，实际她聂和瑛百岁有余。
三长老闻言大惊：“十六体内便有如此充沛的灵力？简直要直逼我师兄。”
他心中疑心，便在聂和瑛腕骨上验证，结果却是——确实是十多岁少年的骨骼。
真是奇了。
三长老收敛了神色，后知后觉有两道视线在背后，一左一右，他回头，看见眯着眼笑的师兄，和一旁冷脸的江宁安。
师兄可谓慈眉善目：“师弟可不要胡说，平常少年这个年岁也才筑基，许是你探错了。”
三长老心中腹傍，要说他刚入道那几年说他探错他倒还能接受，可如今却是万万不能了。
灵羽宗弟子数万人，长老也有七八个，来往拜访的各届修真人士也不在少数，他掌过脉地没有上千也有百人，十多岁小儿和强者的灵力区别他怎滴会弄错？
他眉头紧皱，细想之下，好似有两股灵力交汇，强大那股寒冷又霸道，他忽感熟悉，好似在谁人身上曾探查过类似的气息。
聂和瑛见他迟迟不开口，收回手，“长老还未告知，为何我的伤口迟迟不能痊愈？”
“关键也正在这，”三长老说起此，“你的身体太弱了。”
“就好比一个行囊中装满了沉甸甸的宝物，行囊相比之下就显得平庸，宝物棱角锋利，行囊承受不住，自然就易有破损。破损一处缝缝补补倒也罢，怕就怕在有一天彻底四分五裂。”
“怎会如此？”江宁安下意识地唤：“师……我这个师尊就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聂和瑛则是低头，看向手心，那剑残留的伤痕。
三长老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贺意终究只是刚入结丹，而她这几天，取冬青、救人、赶路，仅靠贺意原本的修为是做不到的。
她便只能破开血肉，强行把魂魄中封锁的灵力唤出来。
她想过会有后果，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我该如何？”归根到底，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路。
“治其根本，是要淬炼行囊，但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为今最紧要的，便是要收敛锋芒。”
三长老给她处理了伤口，血好歹是止住。
聂和瑛道了谢，出门而去，见着江宁安落寞的身影。
叶如风不知所踪。
她见四下无人，上前拍拍江宁安的肩：“无妨，不疼。”
江宁安没好气：“这是疼与不疼的问题吗？我看，咱们还是尽快回华清门，待我一封诏书传给各师兄弟，总有办法可以救师尊。”
聂和瑛不禁笑道：“救什么救，目前指定是死不了。”
刚一说出口，聂和瑛扯扯嘴角，差点忘记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这种安慰反而没什么用。
她闭眼，说起心中挂念的东西：“与其担心我，不如帮我查一件事。”
不仅是帮她，还有已经死去的贺意。
而她，要去见那个人。
久久踌躇之后，是一声问：“怎么会？”
她紧握着剑，握紧到手心发麻。
心里蔓延出来的情绪繁杂，让她顾不上太多，饶过江宁安往深处赶去。
石壁坑洼不齐，碎石满布，她脚步急促好在也未见不稳，一路跑进石壁深处，寒意扑面而来。
她停下步子，胸腔中气流翻涌，一道剑气先行而来，语气震慑怒意徒生：“谁！”
这一声她倒是也熟悉，她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场地正是选在灵羽宗，座上老头作为监管者，抚着长胡子，看她打败了自己最疼爱的弟子，竟是哈哈大笑，毫不拘礼。
那正是灵羽宗宗主，叶如风。
可时过境迁，剑气击中聂和瑛前方地面，碎石破土四溅。
“小辈没规矩，叶宗主息怒。”江宁安跟了上来，却是顺势把聂和瑛挡在身后。
聂和瑛抬头擦过脸颊的异样，触到了粘稠和湿润。
再去看，叶如风眼神不善，她连忙拱手行礼：“晚辈贺意见过叶宗主。”
叶如风冷哼一声，却也挥袖，剑随着消失，想必是收进了某种空间灵宝中。
叶如风身后，是第二道石门。
“叶宗主请吧。”江宁安催促着。
叶如风凝起一掌，正中石门中心，石门岿然不动，却见自掌心起蔓延开细碎的纹路，顺着石门攀爬上四周石壁。
下一刻石门处轰隆声传来。
聂和瑛已直起身子。
那一方石门缓缓而开，灼人的热浪透过石门缝隙向三人奔袭，江宁安早有防备，灵力成墙阻隔大部分热意。
而那其中夹杂的，是被热浪席卷滋养滔天的魔气。
受着魔气影响，聂和瑛打了个寒颤，那是贺意这具身躯天然的惧怕。
她敛了敛心神，瞧见叶如风背影匆匆，表情都来不及看清。
只怕情况也不如他所掌握。
旁地江宁安察觉到她的异样，劝告：“没想到许久没见，他的魔气竟已暴涨到如此地步，师尊还是在此等候，待我取了碎片就返回华清门。”
聂和瑛摇头，擦身而过随着叶如风进了内里的石室，一时被眼前景象惊诧步子越发重，直至无法动弹。
她见着石壁上方有一小口，不知通向何方，好歹是有些光亮从小口中投出，投射进内室一池碧水。
碧水想必就是寒意的来源。
而碧水潭中心，有一块水中陆，锁链铁笼围成，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在水面雾气遮挡中看不大清。
却隔着水面，有血腥气传来。
她环顾四周，除去叶如风和自己，还有外面的江宁安，再无另外的人。
叶如风口中念念有词，对着牢笼凌空画诀，灵力腾出压制着那方弥漫的魔气。
一时魔气与灵力互不退让。
聂和瑛攥紧手中冬青，正要拔出助力，被慢悠悠赶到的江宁安摁住：“应付的了。”
此时湖中牢笼中也不太安定，一阵阵锁链震颤声和拖地声，再是粗粝之物撞击摩擦的尖利。
老头额上汗珠满布，终于是在十多个呼吸间将躁动的魔气摁下。
牢笼中也重新回归安宁。
叶如风抬手擦汗，顺带叹了口气，挥手牢笼闷响，竟是打开了一个口子。
锁链缠绕，底下一人毫无生机地低垂着头，发散乱，衣衫破旧，血迹斑斑。
仔细看身形消瘦，却跟之前狂躁的魔气截然相反。
聂和瑛见证着这一场景，眸子轻颤，实在无法将他与那惊才艳艳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无论是记忆里，还是梦中。
江宁安则是上前一步，不多废话：“万琅清，剑尖在哪？”
无人回应，洞中安静异常。
有之前结下的梁子，江宁安对他可不算太客气，抬头对着对面的石壁使出一掌，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室内。
聂和瑛稳了稳身形，眼中惊诧不加掩饰。
这不是灵羽宗的地盘吗？
她疑惑地看去，江宁安当下盛气凌人至极，但叶如风只是叹气，好似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但终归是有用的。
锁链下那人却终于有了点动静。
他，聂和瑛甚至都不敢说那是万琅清。
他的头一瞬抬起极小的幅度，马上低下，三人看不清他的样貌，不知道他此刻的神情。
聂和瑛不知为何，心里好似进了刀子，生疼。
江宁安乘胜追击：“我知道你听见了，剑尖呢？”
“……什么……剑尖？”一道粗粝的嗓音传来，聂和瑛握着剑的手止不住颤抖。
“装什么？我师尊的剑，当年被你偷走，丢了剑尖，你还装无辜不成？”江宁安眉眼更加冷峻，语气也和善不到哪去。
“剑尖，”那粗哑的声音喃喃着，却问起：“你怎么知道剑尖不在？谁取下了剑？”
江宁安嘴角抽动，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关押，也没把他关傻，还是这么讨人厌：“自是我华清门众人合力。”
“合力……”那人带了诡异的笑，“要是合力破开结界，世间再无冬青，你又怎知剑尖缺失？”
他不知怎么大笑起来，又在下一刻狂咳不止。
一时江宁安被他的话噎住，不知如何反驳。
等到他安定了些，咳嗽转化为喘息，从喉咙中勉强挤出一个字：“滚。”
室内再次陷入异常的安静，江宁安眼角抽搐，愤而挥袖离去。
一池碧水毫无征兆炸开水面，复又落下，水中央那人被水浇透。
叶如风叹气一声，正欲重新锁上牢笼。
旁地目光移开，落在身侧这一小姑娘身上。
室内昏暗，即使有一小片月光洒落也无济于事，他这个年纪要是在尘世早以老眼昏花，可多亏了修行反倒造就了一双好眼睛。
他见着这小姑娘手中的剑，剑尾坠着一个鲜艳的剑穗。
剑穗和玉乃是剑修佩戴的最常见之物，倒没什么新奇的。
只是如果他老头子没记错的话，百年前他徒弟名声鹊起之时，剑柄上那一抹红色剑穗最是醒目。
而谁也不会想到，百年后变故途生，冬青剑主陨落，山南剑主坠魔。
思及此，老头又是叹气，从杂乱的思绪中略作整理，忽而发问：“小友是第一次来我灵羽宗吧。”
聂和瑛低头，犹豫片刻还是报出：“在下贺意。”
贺意。
叶如风目光扫过她的眉眼。
像，又不像，如果两人站在一起，轻易就能分别。
但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人。
他决定赌一把。
叶如风却抚上胡子，接着说：“小友又可知，那样的人一旦坠魔，不仅是修真界的惋惜，更是世间新的一大劫难？”
“他是我灵羽宗人，我作为师尊，把他关在此处，却也是在救他。”叶如风扼腕。
“一来，我终究有末了那天，二来外界各宗门皆盯着他，为天下苍生，也为自己一身功名。”
“我也只是保他一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聂和瑛神色复杂，“叶宗主为何对我说这些？”
他道：“就当我与你有缘吧。”
叶如风先一步出了石室，留下的聂和瑛一人呆站着。
她听下这一番话，心中百感交集又迷茫异常，回头凝望水池中央那人，仍是低垂着头，了无生机。
聂和瑛不知道的是，她离开石室，石门再次关闭。
黑暗中丝缕月光倾下，枯槁那人却缓缓伸出手，触摸那空中和月光一般聊胜于无的些微灵力。
不属于叶如风，不属于江宁安。
他聚拢手心，妄图抓住那些许气息。
贴近胸口，感受到那处疯狂的灼热。
脸上伤口处莫名传来痒意，聂和瑛下意识用手背擦过，却才发现伤口仍未痊愈。
叶如风正安抚江宁安：“冬青之事终究是我看管不严，给华清门造成了多余的麻烦，我定会给江宗主一个答复，但今日已晚，不妨江宗主在我灵羽宗住下，明日再商讨如何？”
“不……”必，江宁安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视线却敏锐地捕捉到聂和瑛手上的血，“怎么回事？”
聂和瑛颧骨处多了一道伤痕，眼下两指处，细长横过脸颊，血液从伤口析出没有停歇的迹象。
剑修要比普通人恢复快上几倍，这种小伤本不该入眼，平常普通人受了伤一刻钟也该凝固止血了，但聂和瑛的伤口分明没有愈合的架势。
也难怪江宁安如此。
叶如风轻咳两声，提醒：“我灵羽宗三长老倒是精通医术，此刻正在山门。”
灵羽宗，长老院落。
聂和瑛一手拖着帕子覆盖住伤口，一手手心朝上置于桌面，灵羽宗三长老探查了她的脉象啧啧称奇：“姑娘年岁几何？”
“十六。”贺意是十六，实际她聂和瑛百岁有余。
三长老闻言大惊：“十六体内便有如此充沛的灵力？简直要直逼我师兄。”
他心中疑心，便在聂和瑛腕骨上验证，结果却是——确实是十多岁少年的骨骼。
真是奇了。
三长老收敛了神色，后知后觉有两道视线在背后，一左一右，他回头，看见眯着眼笑的师兄，和一旁冷脸的江宁安。
师兄可谓慈眉善目：“师弟可不要胡说，平常少年这个年岁也才筑基，许是你探错了。”
三长老心中腹傍，要说他刚入道那几年说他探错他倒还能接受，可如今却是万万不能了。
灵羽宗弟子数万人，长老也有七八个，来往拜访的各届修真人士也不在少数，他掌过脉地没有上千也有百人，十多岁小儿和强者的灵力区别他怎滴会弄错？
他眉头紧皱，细想之下，好似有两股灵力交汇，强大那股寒冷又霸道，他忽感熟悉，好似在谁人身上曾探查过类似的气息。
聂和瑛见他迟迟不开口，收回手，“长老还未告知，为何我的伤口迟迟不能痊愈？”
“关键也正在这，”三长老说起此，“你的身体太弱了。”
“就好比一个行囊中装满了沉甸甸的宝物，行囊相比之下就显得平庸，宝物棱角锋利，行囊承受不住，自然就易有破损。破损一处缝缝补补倒也罢，怕就怕在有一天彻底四分五裂。”
“怎会如此？”江宁安下意识地唤：“师……我这个师尊就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聂和瑛则是低头，看向手心，那剑残留的伤痕。
三长老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贺意终究只是刚入结丹，而她这几天，取冬青、救人、赶路，仅靠贺意原本的修为是做不到的。
她便只能破开血肉，强行把魂魄中封锁的灵力唤出来。
她想过会有后果，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我该如何？”归根到底，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路。
“治其根本，是要淬炼行囊，但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为今最紧要的，便是要收敛锋芒。”
三长老给她处理了伤口，血好歹是止住。
聂和瑛道了谢，出门而去，见着江宁安落寞的身影。
叶如风不知所踪。
她见四下无人，上前拍拍江宁安的肩：“无妨，不疼。”
江宁安没好气：“这是疼与不疼的问题吗？我看，咱们还是尽快回华清门，待我一封诏书传给各师兄弟，总有办法可以救师尊。”
聂和瑛不禁笑道：“救什么救，目前指定是死不了。”
刚一说出口，聂和瑛扯扯嘴角，差点忘记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这种安慰反而没什么用。
她闭眼，说起心中挂念的东西：“与其担心我，不如帮我查一件事。”
不仅是帮她，还有已经死去的贺意。
而她，要去见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