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整栋楼的恶灵，迫于死神大人的淫威，沦落成搜捕食死徒的猎犬。
温娜搀着浑身冰凉的费特，不近不远的坠在夜三千身后，男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吓人，呼吸孱弱的就像滩水，随时都会消逝的杳无踪迹。
温娜停步，将伏在肩膀上的男人平放到地面，沉默的望着即将死去的男人。
她不开心，甚至有点害怕。
费特感觉到自己脱离了温暖的怀抱，昏沉的神经骤然紧绷，无可奈何却又不甘心：她终于觉得烦，想丢掉我这个累赘，独自偷生去了。
人性本就趋利避害，这样的选择没什么好意外，背叛和谎言才是生命永恒的主题，活着，本就不能指望任何人。
温娜能带着他坚持走到现在，已经算是个体面的姑娘了。
上校大人活的通透精明，饶是如此，心里头还是抑制不住的失落。
温娜一屁股坐在地上，待气喘匀后，掏出一路收集的碎玻璃片，放在手指上来回摩挲。
费特的目光落在粗糙的玻璃片上，想着：她这是要亲手送我上路？不愧是我欣赏的姑娘，够狠。
前头带路的夜三千也慢慢停下脚步，内心不屑：自备干粮的食死徒终于忍不住要用餐了。
温娜挑挑拣拣半天，终于选到趁手的凶器，她双手攥着菱形的碎玻璃，高举过头顶，深吸一口气，猛地落下。
费特闭上双眼，他有些赌气，脑子也很乱：临死，她都不打算对我说点什么，她不是最擅长甜言蜜语，就不能哄着我去死吗。
利器划破肌理的钝感，咝咝啦啦的闷响，却没有带来预想中的痛楚，费特睁眼，却发现玻璃碎片并没有扎到他的脖子上，反而中途调转方向，划到温娜的腰上。
不远处看热闹的夜三千惊得挺直脊背，错愕的看向瘫坐在地面上的食死徒。
犹三借着昏沉的灯光，硬生生划开了自己的侧腰，咬着牙将手伸进血肉模糊的伤口，五根细长的手指正在他的肚子里蠕动。
夜三千，死人堆里爬出的杀人王，够狠。
费特，战场上炼就的酷吏头子，够绝。
饶是如此狠绝的两个男人，此刻，都不及面前这个女人。
温娜生生掏出自己的肾脏，当着二人的面剪掉，而后，毫不吝啬的塞进费特的身体里。
一进一出，换掉了费特被铁钎子戳烂的肾脏。
夜三千惊愕的看着地面上血水交融的两个人。
一脸的不可思议，这种粗暴的置换，无异于自杀。
杀手先生此刻都忍不住要佩服他了：“犹三，你还真是疯的厉害。”
温娜苦笑，好在她心里有数，死不了。
寄生着死神灵魂的凡人躯体，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她只要把自己的肾脏摘出来，移入费特的身体，届时，这颗沾染着死神灵力的肾脏，会自行在费特的身体里融合，甚至治愈他身体内其他的伤病。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她一路上都在积蓄着微弱的法力，期间两次撞上食死徒，她宁可冒着被对方咬断脖子的风险，都舍不得耗费法术，一直忍耐着，就是希望能够积攒充足的力量，去疗愈费特腰部的贯穿伤。
只可惜，费特等不了，他快要死了。
撒旦说得对，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
温娜的肾脏进入费特身体后，油尽灯枯的生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滋养着他的身体，那种锤死的虚弱感也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费特茫然，感激，不知所措，泪模糊了一大片……
温娜满是血污的手抚上他的眼睛：“睡一觉就好了，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费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人的血是那样滚烫。
他想要说点什么，总要说点什么，可身体虚弱的厉害，动弹不得，不甘心的合上眼皮，失去意识，泪水却始终无声无息的在流淌。
上校大人在失去意识前，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天国的神明祈求了权利之外的东西：无所不在的神，请让我醒来后还能见到她……
男人失去意识，但是惨白的脸却缓缓恢复生机，温娜总算是放心了。
“喂，亲爱的，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她撑着虚弱的身体，渴望有个肩膀能靠一下，“我刚刚在杂乱的房间内找到一盒宽胶带，你可不可以帮我把伤口粘上，我怕一会肚子里其他东西掉出来，让别人看见肠肠肚肚之类的玩意儿，怪难为情的。”
夜三千仍处在震惊中，食死徒不应该都是茹毛饮血的畜生吗，怎么还有犹三这样的异类，“你真是疯的要命，居然想用胶带粘伤口。”
“嗨，别担心，我们食死徒天生体质特殊，伤口有极强的愈合能力，不会死的。”温娜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亲爱的朋友，原谅我总是充满谎言的倾诉，纵然有千言万语的话想要对你讲，可那些必然都是你不喜欢的话，原谅我，只能用谎言将诡异的真相倾诉。’
夜三千弯腰，接过胶带，竟然真的按照犹三（温娜）说的那样，撕开胶带替他粘上伤口：“蠢货，你这么蠢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亲爱的，别生气了，我有点疼。”温娜扶着夜三千的肩膀，浑身冷汗淋漓，依偎在夜三千的肩膀上，终于舍得委屈，“疼，疼的厉害。”
“我当你不知道疼，巴巴的凑上去挖肾掏肝，你怎么不把心也掏出来。”夜三千冷着脸，神情专注的处理着犹三腰上狰狞的伤口，他是杀人不眨眼的罗刹，可救人的手段却实在笨拙，“食死徒还学人家积德行善，蠢的要命，我们这种人注定要下地狱，难不成你还想做梦上天堂。”
“地狱也挺好，你都不知道，天堂那帮家伙有多讨厌，他们总是喜欢拿鼻孔看人。”温娜的头低垂在夜三千的胸口，泪水染湿他一大片衣襟，“我最怕疼，怕得要死，可只要一想到他会死，心里就难受的厉害，像是插进了一把刀，可我又看不见那把刀在哪儿，相比之下，剜掉自己的肾脏似乎容易一些，顶多疼一阵子。”
“他就是那个你爱慕的男人？”夜三千沾染血肉的胶带裁断，意外的发现，伤口在粘合后竟然在缓缓的止血，没有来的松一口气。
“蠢货，运气好的话，你大概真的不用去死。”
犹三（温娜）嘿嘿笑着昏睡过去：“亲爱的，你啊看着凶巴巴的，却是我见过天底下心最软的人……”
一天一夜后
夜三千拖拽着两个要死不活的人，来到大楼的顶层。
杀手先生独来独往惯了，此生第一次拖着两个废物出任务，一个脑子有病的食死徒，一个来路不明的坏心眼。
三人围坐在火堆前，夜三千越想越觉得，最有病的那个是他自己。
废弃的淘气堡安静的可怕，噼啪作响的火堆将四周照亮，一件件娱乐设备仿佛石化的怪兽，奇形怪状中透着阴暗、压抑和不安，饱和度极高的炫目色彩和惨败的天花板组合在一起，让人憋闷到无法呼吸。
“亲爱的，饼有点硬，我咬不动。”犹三（温娜）脏乎乎的小手抱着一块硬撅撅的饼犯愁。
“咬不动就不吃，饿了就啃你自己解馋。”犹三时不时就冲他撒娇，夜三千一路上不堪其扰，仿佛他怎么挖苦和讽刺，对方都跟听不懂一样，转瞬有颠颠的凑到他跟前儿。
旁边的费特依旧肿着脸，只是全程都很沉默，话少的出奇，他似乎还没有接受被温娜舍命相救的现实。
短暂休息一阵子后，三人起身继续搜索食死徒的踪迹。
每当膝盖或者脚踝磕碰到不知名的障碍物，死神大人都会捂着痛处冲恶灵们挤眉弄眼，显而易见的在嫌弃这些家伙的搜索效率。
卑微的恶灵们吓得缩成一团，而后就拼命的干活。
“你好像非常确定其他食死徒的位置？”夜三千，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压根就不相信犹三（温娜）鬼扯的心灵感应，“你在同伙身上装了定位器？”
“哪有，哈哈，大概是我鼻子灵，听说有些嗅觉灵敏的狗，连明儿什么天气都能闻出来。”死神大人面如平湖，张嘴就瞎掰。
就她老人家那时灵、总不灵鼻子，住在化粪池也照样能夜夜笙歌，压根就闻不出啥味儿。
不过随着当人的时间变长，她能嗅到的气味种类在逐渐增多，但是跟狗鼻子比起来？
别逗了，正常人，谁又能跟狗鼻子比呢。
“你连天气都能闻出来？”费特从肿胀的牙缝里，硬挤出一句变音儿的人话，“他现在的心思，几乎绑到了温娜身上，就连犹三丑兮兮的外表，在他看来，都有点眉清目秀的意思”
费特愿意开口聊天，温娜多少有点欣喜：“嘘，骗他玩儿的，小傻瓜，你还真当我是会闻味儿的小狗狗呀。”
温柔俏皮的耳语，瞬间击中上校大人的心防，这个女人就好像夏日里不经意间盛放的花朵，匆匆的出现在他疾风骤雨的岁月里，瞬间明媚了他的世界。
上校大人满是深情的眸子，恰对上犹三那张尖嘴猴腮的脸，深情忽然凝滞，一瞬间的美好宛如浪潮，消失的无影无踪。
……
绅士在微不可查的尴尬中体贴着：“咳咳 ，温娜小姐，您的易容术还真是高明。”
初入社会，被人类变着花样欺负的小死神，仿佛怀才不遇的苏妲己碰上了有权有势的商纣王，那叫一个干柴烈火遇知音：“哪有啦，我也是自己胡乱研究的，其实很简单，只要把对方的脸皮撕下来，然后涂上一层胶水，再用风机吹干，最后敷到脸上，一切都搞定。”
温·张嘴胡说八道的死神大人·娜。
人皮？胶水？
费特脑海中联想着如此残忍的面具的制造流程，瞬间有点肃然起敬。
温娜见他不吭声，忽然有点紧张，说实话，她还挺在乎费特的看法，毕竟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特别了，而且长得赏心悦目。
“你会不会觉得，我刚刚的描述，血淋淋的，有点残忍。”
费特回神，神思清明，弯起眼睛：“恰恰相反，我对您高超的易容技术非常感兴趣，或许，找时间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夜三千头前开路，趟着满是灰尘的地毯，沉稳的步伐时不时会触碰到遗落在地面各个角落的海洋球，激起一阵突兀又单调的响动。
似乎杀手先生想刻意的弄出点动静，企图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奈何，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依旧腻腻歪歪的交头接耳，全然无视他的感受。
杀手先生罕见在危险的环境中走神，甚至有点嫉妒：普天之下，还没见过哪个‘食客’和‘食材’的关系如此要好。
三人心思各异的路途还在继续，可四周的光线却陡然暗下来。
“谁把灯关了！”骤然变暗的环境，让情绪低落的死神大人莫名兴奋。
熟悉的黑暗环境里，温娜的呼吸都变得格外顺畅。
“侧脸，抬头。”夜三千平静的调子里也透着难以言喻的疯感，似乎期待已久的猎物，终于上钩了。
温娜随着声音的指引转身，一道拉长至天花板的魁梧身影将整个淘气堡唯一的光源堵死，稀稀拉拉散落的光晕中，露出一抹诡异的轮廓剪影。
温娜搀着浑身冰凉的费特，不近不远的坠在夜三千身后，男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吓人，呼吸孱弱的就像滩水，随时都会消逝的杳无踪迹。
温娜停步，将伏在肩膀上的男人平放到地面，沉默的望着即将死去的男人。
她不开心，甚至有点害怕。
费特感觉到自己脱离了温暖的怀抱，昏沉的神经骤然紧绷，无可奈何却又不甘心：她终于觉得烦，想丢掉我这个累赘，独自偷生去了。
人性本就趋利避害，这样的选择没什么好意外，背叛和谎言才是生命永恒的主题，活着，本就不能指望任何人。
温娜能带着他坚持走到现在，已经算是个体面的姑娘了。
上校大人活的通透精明，饶是如此，心里头还是抑制不住的失落。
温娜一屁股坐在地上，待气喘匀后，掏出一路收集的碎玻璃片，放在手指上来回摩挲。
费特的目光落在粗糙的玻璃片上，想着：她这是要亲手送我上路？不愧是我欣赏的姑娘，够狠。
前头带路的夜三千也慢慢停下脚步，内心不屑：自备干粮的食死徒终于忍不住要用餐了。
温娜挑挑拣拣半天，终于选到趁手的凶器，她双手攥着菱形的碎玻璃，高举过头顶，深吸一口气，猛地落下。
费特闭上双眼，他有些赌气，脑子也很乱：临死，她都不打算对我说点什么，她不是最擅长甜言蜜语，就不能哄着我去死吗。
利器划破肌理的钝感，咝咝啦啦的闷响，却没有带来预想中的痛楚，费特睁眼，却发现玻璃碎片并没有扎到他的脖子上，反而中途调转方向，划到温娜的腰上。
不远处看热闹的夜三千惊得挺直脊背，错愕的看向瘫坐在地面上的食死徒。
犹三借着昏沉的灯光，硬生生划开了自己的侧腰，咬着牙将手伸进血肉模糊的伤口，五根细长的手指正在他的肚子里蠕动。
夜三千，死人堆里爬出的杀人王，够狠。
费特，战场上炼就的酷吏头子，够绝。
饶是如此狠绝的两个男人，此刻，都不及面前这个女人。
温娜生生掏出自己的肾脏，当着二人的面剪掉，而后，毫不吝啬的塞进费特的身体里。
一进一出，换掉了费特被铁钎子戳烂的肾脏。
夜三千惊愕的看着地面上血水交融的两个人。
一脸的不可思议，这种粗暴的置换，无异于自杀。
杀手先生此刻都忍不住要佩服他了：“犹三，你还真是疯的厉害。”
温娜苦笑，好在她心里有数，死不了。
寄生着死神灵魂的凡人躯体，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她只要把自己的肾脏摘出来，移入费特的身体，届时，这颗沾染着死神灵力的肾脏，会自行在费特的身体里融合，甚至治愈他身体内其他的伤病。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她一路上都在积蓄着微弱的法力，期间两次撞上食死徒，她宁可冒着被对方咬断脖子的风险，都舍不得耗费法术，一直忍耐着，就是希望能够积攒充足的力量，去疗愈费特腰部的贯穿伤。
只可惜，费特等不了，他快要死了。
撒旦说得对，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
温娜的肾脏进入费特身体后，油尽灯枯的生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滋养着他的身体，那种锤死的虚弱感也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费特茫然，感激，不知所措，泪模糊了一大片……
温娜满是血污的手抚上他的眼睛：“睡一觉就好了，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费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人的血是那样滚烫。
他想要说点什么，总要说点什么，可身体虚弱的厉害，动弹不得，不甘心的合上眼皮，失去意识，泪水却始终无声无息的在流淌。
上校大人在失去意识前，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天国的神明祈求了权利之外的东西：无所不在的神，请让我醒来后还能见到她……
男人失去意识，但是惨白的脸却缓缓恢复生机，温娜总算是放心了。
“喂，亲爱的，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她撑着虚弱的身体，渴望有个肩膀能靠一下，“我刚刚在杂乱的房间内找到一盒宽胶带，你可不可以帮我把伤口粘上，我怕一会肚子里其他东西掉出来，让别人看见肠肠肚肚之类的玩意儿，怪难为情的。”
夜三千仍处在震惊中，食死徒不应该都是茹毛饮血的畜生吗，怎么还有犹三这样的异类，“你真是疯的要命，居然想用胶带粘伤口。”
“嗨，别担心，我们食死徒天生体质特殊，伤口有极强的愈合能力，不会死的。”温娜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亲爱的朋友，原谅我总是充满谎言的倾诉，纵然有千言万语的话想要对你讲，可那些必然都是你不喜欢的话，原谅我，只能用谎言将诡异的真相倾诉。’
夜三千弯腰，接过胶带，竟然真的按照犹三（温娜）说的那样，撕开胶带替他粘上伤口：“蠢货，你这么蠢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亲爱的，别生气了，我有点疼。”温娜扶着夜三千的肩膀，浑身冷汗淋漓，依偎在夜三千的肩膀上，终于舍得委屈，“疼，疼的厉害。”
“我当你不知道疼，巴巴的凑上去挖肾掏肝，你怎么不把心也掏出来。”夜三千冷着脸，神情专注的处理着犹三腰上狰狞的伤口，他是杀人不眨眼的罗刹，可救人的手段却实在笨拙，“食死徒还学人家积德行善，蠢的要命，我们这种人注定要下地狱，难不成你还想做梦上天堂。”
“地狱也挺好，你都不知道，天堂那帮家伙有多讨厌，他们总是喜欢拿鼻孔看人。”温娜的头低垂在夜三千的胸口，泪水染湿他一大片衣襟，“我最怕疼，怕得要死，可只要一想到他会死，心里就难受的厉害，像是插进了一把刀，可我又看不见那把刀在哪儿，相比之下，剜掉自己的肾脏似乎容易一些，顶多疼一阵子。”
“他就是那个你爱慕的男人？”夜三千沾染血肉的胶带裁断，意外的发现，伤口在粘合后竟然在缓缓的止血，没有来的松一口气。
“蠢货，运气好的话，你大概真的不用去死。”
犹三（温娜）嘿嘿笑着昏睡过去：“亲爱的，你啊看着凶巴巴的，却是我见过天底下心最软的人……”
一天一夜后
夜三千拖拽着两个要死不活的人，来到大楼的顶层。
杀手先生独来独往惯了，此生第一次拖着两个废物出任务，一个脑子有病的食死徒，一个来路不明的坏心眼。
三人围坐在火堆前，夜三千越想越觉得，最有病的那个是他自己。
废弃的淘气堡安静的可怕，噼啪作响的火堆将四周照亮，一件件娱乐设备仿佛石化的怪兽，奇形怪状中透着阴暗、压抑和不安，饱和度极高的炫目色彩和惨败的天花板组合在一起，让人憋闷到无法呼吸。
“亲爱的，饼有点硬，我咬不动。”犹三（温娜）脏乎乎的小手抱着一块硬撅撅的饼犯愁。
“咬不动就不吃，饿了就啃你自己解馋。”犹三时不时就冲他撒娇，夜三千一路上不堪其扰，仿佛他怎么挖苦和讽刺，对方都跟听不懂一样，转瞬有颠颠的凑到他跟前儿。
旁边的费特依旧肿着脸，只是全程都很沉默，话少的出奇，他似乎还没有接受被温娜舍命相救的现实。
短暂休息一阵子后，三人起身继续搜索食死徒的踪迹。
每当膝盖或者脚踝磕碰到不知名的障碍物，死神大人都会捂着痛处冲恶灵们挤眉弄眼，显而易见的在嫌弃这些家伙的搜索效率。
卑微的恶灵们吓得缩成一团，而后就拼命的干活。
“你好像非常确定其他食死徒的位置？”夜三千，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压根就不相信犹三（温娜）鬼扯的心灵感应，“你在同伙身上装了定位器？”
“哪有，哈哈，大概是我鼻子灵，听说有些嗅觉灵敏的狗，连明儿什么天气都能闻出来。”死神大人面如平湖，张嘴就瞎掰。
就她老人家那时灵、总不灵鼻子，住在化粪池也照样能夜夜笙歌，压根就闻不出啥味儿。
不过随着当人的时间变长，她能嗅到的气味种类在逐渐增多，但是跟狗鼻子比起来？
别逗了，正常人，谁又能跟狗鼻子比呢。
“你连天气都能闻出来？”费特从肿胀的牙缝里，硬挤出一句变音儿的人话，“他现在的心思，几乎绑到了温娜身上，就连犹三丑兮兮的外表，在他看来，都有点眉清目秀的意思”
费特愿意开口聊天，温娜多少有点欣喜：“嘘，骗他玩儿的，小傻瓜，你还真当我是会闻味儿的小狗狗呀。”
温柔俏皮的耳语，瞬间击中上校大人的心防，这个女人就好像夏日里不经意间盛放的花朵，匆匆的出现在他疾风骤雨的岁月里，瞬间明媚了他的世界。
上校大人满是深情的眸子，恰对上犹三那张尖嘴猴腮的脸，深情忽然凝滞，一瞬间的美好宛如浪潮，消失的无影无踪。
……
绅士在微不可查的尴尬中体贴着：“咳咳 ，温娜小姐，您的易容术还真是高明。”
初入社会，被人类变着花样欺负的小死神，仿佛怀才不遇的苏妲己碰上了有权有势的商纣王，那叫一个干柴烈火遇知音：“哪有啦，我也是自己胡乱研究的，其实很简单，只要把对方的脸皮撕下来，然后涂上一层胶水，再用风机吹干，最后敷到脸上，一切都搞定。”
温·张嘴胡说八道的死神大人·娜。
人皮？胶水？
费特脑海中联想着如此残忍的面具的制造流程，瞬间有点肃然起敬。
温娜见他不吭声，忽然有点紧张，说实话，她还挺在乎费特的看法，毕竟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特别了，而且长得赏心悦目。
“你会不会觉得，我刚刚的描述，血淋淋的，有点残忍。”
费特回神，神思清明，弯起眼睛：“恰恰相反，我对您高超的易容技术非常感兴趣，或许，找时间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夜三千头前开路，趟着满是灰尘的地毯，沉稳的步伐时不时会触碰到遗落在地面各个角落的海洋球，激起一阵突兀又单调的响动。
似乎杀手先生想刻意的弄出点动静，企图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奈何，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依旧腻腻歪歪的交头接耳，全然无视他的感受。
杀手先生罕见在危险的环境中走神，甚至有点嫉妒：普天之下，还没见过哪个‘食客’和‘食材’的关系如此要好。
三人心思各异的路途还在继续，可四周的光线却陡然暗下来。
“谁把灯关了！”骤然变暗的环境，让情绪低落的死神大人莫名兴奋。
熟悉的黑暗环境里，温娜的呼吸都变得格外顺畅。
“侧脸，抬头。”夜三千平静的调子里也透着难以言喻的疯感，似乎期待已久的猎物，终于上钩了。
温娜随着声音的指引转身，一道拉长至天花板的魁梧身影将整个淘气堡唯一的光源堵死，稀稀拉拉散落的光晕中，露出一抹诡异的轮廓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