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那儿站着的是人？”
迎面而立的黑影少说3米高，死神大人偷偷踮脚，仍旧没能看见对方的头盖骨。
双方在诡异的沉默里僵持，就在彼此摸索着要发起进攻的时候，周遭的空间骤然被点亮。
……
……
费特病恹恹的依靠在温娜的怀里，惨白的手指还没来得及从电灯的开关上移走，所有热切的视线已经锁定在他的身上。
男人慢悠悠的同温娜抱怨道：“亲爱的，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像不太友善。”
温娜欣赏着病恹恹的男人，对方的病弱，徒增一股诱人的孱弱感，“是吗？大概因为你长得比他们好看，嫉妒总是让人面目全非。”
这话说的，让上校大人都不好意思了。
灯火通明的儿童淘气堡里，看不清轮廓的庞然大物在灯光下露出真容。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笑个屁，吵死了。”
“快，点，弄，死，他，们。”
极不协调的三个声音从一具身体上传出。
就连见过世面的死神大人都有点吃惊，“这他妈也太丑了”。
犹三（温娜）赶紧扭头冲着费特和夜三千眨眼睛。
夜三千：“你眼睛怎么了？”
犹三（温娜）：“脏了，借你俩的俏脸洗洗眼睛。”
夜三千窝火：让你欠嘴，让你不长记性，何苦去搭理一个神志不清的食死徒。
费特伸出修长的指头，将温娜的脸掰到自己这边，“洗眼睛看我就行”，上校大人随口贬低着一边的夜三千，“他丑。”
夜三千蔑视一瞥，心道：你这胖头肿脸的东西，大概不知道什么是美丑。
盘踞在顶楼的食死徒不能算个人，分明就是个嫁接体。
占据主位的脑袋顶着一张笑嘻嘻的脸，脖子却从主躯干的右肩膀处蜿蜒过来，横生出的身体趴在主躯干的右背上，感觉就像人的后背上又钻出一个人，生生压塌了主躯干的半扇肩膀。
再看腋下，骇然露出一颗两腮肥大的脑袋，这颗头说话慢吞吞，好似蹦豆的炉子，一字一字的往外飞，从主躯干的腰上硬生生冒出半截身子。
最惨不忍睹的是主躯干的这位，脑袋被笑嘻嘻的兄弟挤歪，只要稍微垂垂眼皮子，应该就能看见自己的屁股，许是身上经年累月的背着两个寄生虫，耗费他太多的养分，年纪轻轻就已经未老先衰，扭曲的脑袋上顶着一张皱巴巴的头。
“亲爱的，你别说，这小盆栽长得还挺别致。”死神大人打量着面前这堆盘根错节的大号骷髅架子，心里捉摸着撒旦回头举办party的时候，送过去，多少也算件别致的礼物。
夜三千纳闷儿：“你不认识他们？我记得他们好像是你的同伙。”
谁？谁的同伙？
犹三（温娜）缓过神，不可思议的捂着嘴：“他们居然是我的同伙。”
夜三千斜眼：装的跟不认识一样，真有你的。
“咳咳，咳咳咳，咳……”
倚在温娜肩膀上的上校大人在憋笑，他尽力了，只可惜没憋住。
犹三（温娜）一脸的嫌弃，不死心的看向费特：“我居然跟他们是同伙？”
站在对面的三个食死徒一脸的怨毒：都一个妈生的，你嫌弃谁呢。
“别慌，天塌下来有那位顶着，你只管随我往后撤，届时，喂，你干什么？！”
上校大人心里都盘算好了，只等夜三千和食死徒斗的两败俱伤，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两个大麻烦，岂料计划还没成型，就被蹦飞的算盘珠子打了脸。
犹三（温娜）粗鲁的像个汉子，直接将其打横抱起，然后像摆放洋娃娃一样，将其小心翼翼的堆放到满是海洋球的网兜里，“喂，小坏蛋，我去帮忙，你在这儿睡会儿，等仗打完了，我叫你。”
死神大人丢下半路捡的‘小宠物’，扭头就要去帮忙。
费特脸色惨白，死拽着温娜的衣角：“你倒是在意他，一张小白脸，有什么可惦记的。”
犹三（温娜）不明所以的扣扣手指上的倒刺：这人怎么生气了连自己都骂。
温娜这边被费特缠住，另一边夜三千也被三个连体的食死徒缠住。
对方前后以及下方的三颗脑袋，轮番的死咬着夜三千的身体，有道是双全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六只手外加三个脑袋，这仗打的夜三千眼花缭乱。
流光刃与牙齿的撞击声十分刺耳，对方那颗笑嘻嘻的脑袋最卑鄙，从不正面跟他斗，专挑夜三千顾及不到的背后、脖子、以及大腿下死口。
夜三千本就旧伤未愈，又撞上三个打法无赖的食死徒，一时间有些难以招架，接连暴露出弱点。
就在疏忽的一瞬，笑嘻嘻的食死徒从腋下伸出一只手，猛地插入夜三千的后心。
夜三千转身自救已经来不及，鲜血呼呼的从鼻腔中汩出，他感受到身体内闯入冰凉的爪子，“桀桀桀桀桀，你完了。”趴在主体后背上的食死徒竟然跳上了夜三千的后背。
一张吐着舌头的獠牙急吼吼的叫唤着：“热呼呼的心肝，是我的啦，桀桀桀桀。”
大势已去，夜三千感受到死亡的降临，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他距离死亡最近的夜晚。
大仇未报，挣扎二十载，竟是一场徒劳，或许，我早就该死在那个凄风苦雨的凉夜。
夜三千回忆着他充满悲剧色彩的一生，缓缓闭上眼睛跟这个世界诀别，人间早已生无可恋，枉死的双亲早已经在黄泉路上寻不到踪迹。
“痛死我了~”
“嘶嘶嘶~”
“哎，呀，妈，呀”
耳畔传来刺耳的哀嚎，真是死都不让人消停。
杀手先生睁眼，天旋地转间，竟然有人从背后拖住了他几乎要倾倒的身体，对方浑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就连吐息都是柔软的，回头，确实犹三那张尖嘴猴腮的脸。
杀手先生汗颜：大概是命不久矣，竟然从这货身上感受到了温柔乡的滋味。
犹三（温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背后，一手扶着他，一手举着手里的海洋球，砰砰砰的砸像食死徒的脑袋，而那鬼东西的獠牙正死死的咬在犹三（温娜）的脖子上。
犹三（温娜）细长脖子上被獠牙咬出触目惊心的豁口，鲜血汩汩的往外喷涌着，飞溅出的鲜血直接染红了食死徒的整张脸，那鬼东西恨不得当场撕了犹三（温娜），但犹三也不是好惹的，竟然用海洋球砸的他头盖骨凹陷。
夜三千骇然的望着替他挡下致命袭击的犹三（温娜），对方麻杆一样的脖子几乎被咬断了半截，饶是如此也没有退让闪避半步，仍旧死死的守护着他。
终于，食死徒受不了，率先从夜三千的背上逃离，窜回丑陋的本体上，“算你狠！”
嘻嘻嘻的怪物再也笑不出来，继续像只寄生虫一样趴在主体的后背上，怨毒的眸子来回打量着犹三。
夜三千得救，而且关键时刻舍命相救的竟然是他最瞧不起的食死徒犹三。
“犹三，你，叛徒，狗崽子。”
说话慢吞吞的脑袋也恨得牙根痒痒，语速都加快了，许是被温娜的球给砸怕了，躲在主体的躯干下缩头缩脑的不敢出来。
“他们三颗头，没有视觉死角，不要近战，保持距离。”
夜三千手里的流光沾满鲜血，但锋刃处仍旧透着同他主人一样凛冽的寒光，“这畜生身形笨重，攻击他下三路。”
尽管脖子被咬断半截，但死神大人的战斗依旧强悍，“亲爱的，他咬我，一会儿你扒皮抽筋的时候，记得替我撒壶盐巴。”
“好，我保证好替你出气，让他们后悔在世上活一遭。”夜三千昏沉的意志在度被唤醒，犹三断了半截脖子都能战斗，作为星际最强杀手，他岂能屈服。
意志复苏的夜三千攻击变得迅捷，暴起的拳头如潮水般汹涌的砸在食死徒的腹部，嫁接的三个怪物虽然人多势众，但是行动笨拙，一时间无法及时的调转身体进行防御，反而被夜三千的拳头逼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此时，嫁接在一起的三个食死徒竟然哄散，上中下三路扑到夜三千的身上，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护具，生生被畜生们咬掉多块皮肉。
温娜见到自己的‘藏品’要破相，立马调动积蓄在体内的力量，一巴掌猛抽上去。
笑嘻嘻那本就没啥肉的脸硬生生被抽成面饼，太阳穴仿佛被炮击一样逐渐碎裂，恍恍惚惚的间隙，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魂儿飘走了……
终于，最阴险的‘笑嘻嘻’轰然掉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三打二的焦灼，一下子变成二对二。
局面难得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淡淡的尘埃在空气中飘荡。
夜三千盯着死在地上的食死徒，直到用流光刀抹了对方的脖子，才确定，对方真的死了。
夜三千满是讶异的眼神瞟像犹三（温娜）毛烘烘的小爪子，他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巴掌可以把人扇死，可瘦的跟麻杆一样的犹三确实做到了。
“犹三，你，杀，二哥！”剩下的两个食死徒急眼了，“你他妈……变性了！”
岂料食死徒中途转了话风，目瞪口呆的盯着犹三。
杀手先生刚要开口表达自己崇高的敬意，愕然发现丑陋的犹三竟然变成了一个美艳无双的女人。
……
……
“你？”夜三千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胡西帝国的皇廷，什么样的绝色尤物没有，可眼前这位，确实超出他以往见过的所有姑娘。
温娜笑吟吟的弯着好看的葡萄琉璃眼，肤光胜雪，神采犹似一泓清水，宛如暗夜中透着荧光的美玉，唇红齿白间尽是柔情似水，如同一朵承载者人世间所有欲念的玫瑰花，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别人的心扉。
女人无声无息，却足以令所有男人疯狂的爱上。
夜三千过于灼热的视线，让温娜浑身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去摸脸。
易容术崩了？！
许是危机情境下那一巴掌消耗了温娜太多法力，搞得她连维持易容术的力气都捉襟见肘。
“玩游戏的时候崩人设，好烦，唔。”
游戏？人设？
夜三千一边要提防着前面的两个食死徒兄弟，另一边眼神又控制不住的往身后飘，小美人懊丧的扯头发，非常不满的抠着指甲，这种被莫名忽视的感觉，非常挫伤一位绅士的自尊心：“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
杀手先生说这话的时候，由内而外的虚，甚至连语调都透出了罕见的人情味。
“呃，抱歉，我刚才抽空化了个妆，有没有变漂亮，啊哈哈哈……”死神大人最近格外能理解地狱里那帮恶鬼，尤其是那些因为撒谎被拔掉舌头后还继续扯谎的恶鬼。
呼，人在江湖，扯谎也是逼不得已啊。
夜三千挑眉：“这位小姐，你打算告诉我，趁喘气儿的功夫，重新画了张皮？”
“骗了我一路，你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杀手先生有点生气，死神大人有点犯难。
“我应该愧疚？可你刚刚不是玩的很开心，还跟我组队捉老鼠来着。”死神大人不太通人性，但是非常懂人情，“你不是还叫我亲爱的来着，开心的时候人家就是小甜甜，不开心的时候人家就是‘这位小姐’。”
夜三千：……
你倒是会倒打一耙。
“大大，哥，他们，在，聊，聊天。”食死徒幽怨的瞪着对面的一男一女，望着地上惨死的二哥，整张脸一半哀伤，一半愤怒，看起来越发的分裂。
“害死我二弟，还在那聊天，老子吃了你们。”
暴躁的食死徒老大再度冲杀上来，这次的攻击速度竟然意外的比上一次快，拳脚交迭着单刃直扑向夜三千，这种变化让受伤的夜三有点难以招架，堪堪被对方锋利的爪子刺中后腰，要不是后面有温娜帮忙周旋，另一只鬼祟的食死徒，险些将夜三千的肾脏给囫囵个掏出来。
激烈的挣扎与对抗中，温娜试图召唤出死神之镰，奈何一个巴掌已经耗尽她全部力气，已然无法再召唤死神之镰。
好在她就算伤的再重也死不了，美人彻底将自己变成了防护盾，前后左右的替夜三千硬抗杀招。
不一会儿，温娜的胸口、腹部、脖子、腿上都布满了狰狞的伤口，处处都是致命伤，她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泡过一样。
被偏爱、被保护的杀手先生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无措。
她好像在义无反顾的救他，可为什么呢？他们之间好像并不熟悉，甚至刚刚才认识，他也没有许下过任何利益和承诺，她似乎还有心上人……
没有出路的情感让夜三千焦躁，下手搏杀的力道也越发狠辣，鏖战的食死徒俨然成了杀手先生憋闷情感的宣泄口。
两个接连挨揍的食死徒哀嚎：这他妈公、母就是一对疯子。
温娜身上溢出的忠诚感，让夜三千冰封的心海卷起万丈波澜，他有些急躁，迫不及待的想要问她为什么要替自己挡刀？可是两个食死徒的纠缠又让他不得片刻的安宁。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而遥远，温娜的身影和夜三千久远记忆中的某个轮廓在缓缓重叠。
夜三千恍然发现，纵然过去20年，他依旧没有走出那个血流成河、满门丧尽的黑夜。
“我们是不是见过？”尘封的岁月像一条青色的筋脉，在记忆的河床里弯弯曲曲，转折起伏，张翁搏动，最终死死的束缚住他的灵魂。
温娜弯着好看的眼睛：“亲爱的，你搭讪的技术可真老套。”
“……”
鏖战时刻走神往往最致命，夜三千的攻击不慎被两个食死徒兄弟揪住破绽，温娜刚想去弥补他的失误，却瞧见失踪许久的红胡子从阴暗的角落中，正鬼鬼祟祟的爬出来。
“我还没吃早餐，我还没吃午餐，我还没吃晚餐，用餐时间到了，用餐时间到了，我还没有吃早餐……”失去神智的红胡子，变成了只会觅食的野兽。
他冒着绿光的眸子下，裂开一张满是涎水的嘴，像只阴沟里的臭虫老鼠，嗖嗖的爬向角落中的费特。
面部消肿的费特也缓缓露出真容，夜三千忽然意识温娜口中的心上人，或许就是费特，心里没有来的一阵苦涩。
他甚至期待着红胡子能够吃掉费特，可在此之前，他的麻烦更大。
恍惚中，一向只信自己的杀手先生，竟然破天荒的期待着温娜能义无反顾的守护在他的身边。
就像二十年前满是血腥的长夜那样。
回忆中，少女从尸堆里扒拉出小小的夜三千，像抱洋娃娃那样把他架在半空里打量。
“你啊，还真是个小倒霉蛋儿。”
“麻烦了，地狱里可没有幼儿园，我老板喜欢奶大的女人，可不怎么喜欢奶娃娃。”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该拿你怎麽办……”
可惜，人生总是事与愿违。
温娜未作任何迟疑，直接抽身，奔向瘫在海洋球上的费特。
地狱的神明，他们只遵从于自己的内心。
此刻她的心，属于费特，夜三千更像是一具会行走的艺术品。
温娜为了保护夜三千奋不顾身的战斗，让费特的心头萦绕上一层难以名状的忧伤，他紧握着拳头，眼里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好在，她选择了他，义无反顾、毫不犹豫。
胜利者撩起一抹骄纵的笑意，看向失败者的眼神满是得逞的快意，“夜三千，我赢了”。
“开饭了，饿死我了，饿死我了。”红胡子爬过来的前一秒，温娜及时赶到，扯开疯狗一样的红胡子，奈何对方饿急了眼，冲着温娜的小腿就撕咬上去。
温娜平白被红胡子纠缠住，在转身回望夜三千，疯癫的食死徒兄弟已经将铁钩子制成的武器刺入他的身体，温热的血飞溅的好似初秋的雨，粘稠且冒着白气，让人忘却欢喜，内心一片悲凉。
死神大人没来由的怔在原地，她的心变得空荡荡的，不知所措的看着夜三千被人杀掉。
‘亲爱的撒旦，我好像被人挖空了心肝，我好想做错了选择。’
同样，夜三千的心也一瞬间被抽空，就在温娜毫不犹豫的奔向费特的时候，他就变成了失控的野兽，冷漠、无情，手中的流光刀毫无感情的刺向猎物，杀，杀，杀他个天翻地覆。
在一阵眩晕刺耳的惨叫中，连体的食死徒硬生生被割掉脑袋，大部分身体失去中枢神经的指挥，只剩下腋下一颗孤零零的小脑袋在哀嚎。
“告诉我皇廷内的一个秘密，我会大发慈悲，让你死的痛快些。”夜三千狠厉的眸子充满血腥。
寄生在身体上30多年的两个兄弟都死了，可偏偏剩下这个最强壮的，反而是最懦弱的一个。
“笑嘻嘻是我的脑子”
“慢吞吞是我的力气。”
“阿嬷说过，一个人没了脑子，又没了力气，很快就会死，呜呜呜呜，我不想死……”
夜三千手起刀落直接剖开食死徒的胸口，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咯咯咯咯，告诉我一个秘密，作为交换，我会格外开恩的赏赐你一颗鲜活的心脏。”
掏出别人的心脏去恩赐别人，就算是撒旦也没有如此的霸道。
温娜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她有点害怕夜三千，一个令死神都感受到恐惧的存在，实在不是结交的好对象。
可他受伤了，浑身都是血……
偏偏在这个时候，温娜的眼睛里，夜三千骷髅架子一样的身体正在缓缓的具象化。
只有死人，才会在死神的面前具现自己的肉，体，以及灵魂。
他要死了吗？
温娜想要去救夜三千，奈何她法力枯竭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转身回望，原本瘫在地上的费特竟然缓缓站了起来，“你，你可以自己站起来？”
费特冰凉的视线越过温娜，投放到夜三千身上，伴随着一阵轰鸣从不远处炸裂，汉北特务署的特勤蜂拥而入。
费特睥睨前方：“给我杀掉夜三千！”
温娜嘶喊着：“别，别杀他。”
呼啦啦的人潮冲向身负重伤的男人，夜三千绝望地目光轻轻的略过温娜，带着满身的伤踉跄转身，他一辈子都活在阴暗里，死后难得的想见见太阳，哪怕汉北的阳光昏暗的厉害。
男人伫立在窗口，抬起双脚，仰面而下，消失前那翕张的唇畔似乎在说：“亲爱的，永别。”
迎面而立的黑影少说3米高，死神大人偷偷踮脚，仍旧没能看见对方的头盖骨。
双方在诡异的沉默里僵持，就在彼此摸索着要发起进攻的时候，周遭的空间骤然被点亮。
……
……
费特病恹恹的依靠在温娜的怀里，惨白的手指还没来得及从电灯的开关上移走，所有热切的视线已经锁定在他的身上。
男人慢悠悠的同温娜抱怨道：“亲爱的，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像不太友善。”
温娜欣赏着病恹恹的男人，对方的病弱，徒增一股诱人的孱弱感，“是吗？大概因为你长得比他们好看，嫉妒总是让人面目全非。”
这话说的，让上校大人都不好意思了。
灯火通明的儿童淘气堡里，看不清轮廓的庞然大物在灯光下露出真容。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笑个屁，吵死了。”
“快，点，弄，死，他，们。”
极不协调的三个声音从一具身体上传出。
就连见过世面的死神大人都有点吃惊，“这他妈也太丑了”。
犹三（温娜）赶紧扭头冲着费特和夜三千眨眼睛。
夜三千：“你眼睛怎么了？”
犹三（温娜）：“脏了，借你俩的俏脸洗洗眼睛。”
夜三千窝火：让你欠嘴，让你不长记性，何苦去搭理一个神志不清的食死徒。
费特伸出修长的指头，将温娜的脸掰到自己这边，“洗眼睛看我就行”，上校大人随口贬低着一边的夜三千，“他丑。”
夜三千蔑视一瞥，心道：你这胖头肿脸的东西，大概不知道什么是美丑。
盘踞在顶楼的食死徒不能算个人，分明就是个嫁接体。
占据主位的脑袋顶着一张笑嘻嘻的脸，脖子却从主躯干的右肩膀处蜿蜒过来，横生出的身体趴在主躯干的右背上，感觉就像人的后背上又钻出一个人，生生压塌了主躯干的半扇肩膀。
再看腋下，骇然露出一颗两腮肥大的脑袋，这颗头说话慢吞吞，好似蹦豆的炉子，一字一字的往外飞，从主躯干的腰上硬生生冒出半截身子。
最惨不忍睹的是主躯干的这位，脑袋被笑嘻嘻的兄弟挤歪，只要稍微垂垂眼皮子，应该就能看见自己的屁股，许是身上经年累月的背着两个寄生虫，耗费他太多的养分，年纪轻轻就已经未老先衰，扭曲的脑袋上顶着一张皱巴巴的头。
“亲爱的，你别说，这小盆栽长得还挺别致。”死神大人打量着面前这堆盘根错节的大号骷髅架子，心里捉摸着撒旦回头举办party的时候，送过去，多少也算件别致的礼物。
夜三千纳闷儿：“你不认识他们？我记得他们好像是你的同伙。”
谁？谁的同伙？
犹三（温娜）缓过神，不可思议的捂着嘴：“他们居然是我的同伙。”
夜三千斜眼：装的跟不认识一样，真有你的。
“咳咳，咳咳咳，咳……”
倚在温娜肩膀上的上校大人在憋笑，他尽力了，只可惜没憋住。
犹三（温娜）一脸的嫌弃，不死心的看向费特：“我居然跟他们是同伙？”
站在对面的三个食死徒一脸的怨毒：都一个妈生的，你嫌弃谁呢。
“别慌，天塌下来有那位顶着，你只管随我往后撤，届时，喂，你干什么？！”
上校大人心里都盘算好了，只等夜三千和食死徒斗的两败俱伤，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两个大麻烦，岂料计划还没成型，就被蹦飞的算盘珠子打了脸。
犹三（温娜）粗鲁的像个汉子，直接将其打横抱起，然后像摆放洋娃娃一样，将其小心翼翼的堆放到满是海洋球的网兜里，“喂，小坏蛋，我去帮忙，你在这儿睡会儿，等仗打完了，我叫你。”
死神大人丢下半路捡的‘小宠物’，扭头就要去帮忙。
费特脸色惨白，死拽着温娜的衣角：“你倒是在意他，一张小白脸，有什么可惦记的。”
犹三（温娜）不明所以的扣扣手指上的倒刺：这人怎么生气了连自己都骂。
温娜这边被费特缠住，另一边夜三千也被三个连体的食死徒缠住。
对方前后以及下方的三颗脑袋，轮番的死咬着夜三千的身体，有道是双全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六只手外加三个脑袋，这仗打的夜三千眼花缭乱。
流光刃与牙齿的撞击声十分刺耳，对方那颗笑嘻嘻的脑袋最卑鄙，从不正面跟他斗，专挑夜三千顾及不到的背后、脖子、以及大腿下死口。
夜三千本就旧伤未愈，又撞上三个打法无赖的食死徒，一时间有些难以招架，接连暴露出弱点。
就在疏忽的一瞬，笑嘻嘻的食死徒从腋下伸出一只手，猛地插入夜三千的后心。
夜三千转身自救已经来不及，鲜血呼呼的从鼻腔中汩出，他感受到身体内闯入冰凉的爪子，“桀桀桀桀桀，你完了。”趴在主体后背上的食死徒竟然跳上了夜三千的后背。
一张吐着舌头的獠牙急吼吼的叫唤着：“热呼呼的心肝，是我的啦，桀桀桀桀。”
大势已去，夜三千感受到死亡的降临，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他距离死亡最近的夜晚。
大仇未报，挣扎二十载，竟是一场徒劳，或许，我早就该死在那个凄风苦雨的凉夜。
夜三千回忆着他充满悲剧色彩的一生，缓缓闭上眼睛跟这个世界诀别，人间早已生无可恋，枉死的双亲早已经在黄泉路上寻不到踪迹。
“痛死我了~”
“嘶嘶嘶~”
“哎，呀，妈，呀”
耳畔传来刺耳的哀嚎，真是死都不让人消停。
杀手先生睁眼，天旋地转间，竟然有人从背后拖住了他几乎要倾倒的身体，对方浑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就连吐息都是柔软的，回头，确实犹三那张尖嘴猴腮的脸。
杀手先生汗颜：大概是命不久矣，竟然从这货身上感受到了温柔乡的滋味。
犹三（温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背后，一手扶着他，一手举着手里的海洋球，砰砰砰的砸像食死徒的脑袋，而那鬼东西的獠牙正死死的咬在犹三（温娜）的脖子上。
犹三（温娜）细长脖子上被獠牙咬出触目惊心的豁口，鲜血汩汩的往外喷涌着，飞溅出的鲜血直接染红了食死徒的整张脸，那鬼东西恨不得当场撕了犹三（温娜），但犹三也不是好惹的，竟然用海洋球砸的他头盖骨凹陷。
夜三千骇然的望着替他挡下致命袭击的犹三（温娜），对方麻杆一样的脖子几乎被咬断了半截，饶是如此也没有退让闪避半步，仍旧死死的守护着他。
终于，食死徒受不了，率先从夜三千的背上逃离，窜回丑陋的本体上，“算你狠！”
嘻嘻嘻的怪物再也笑不出来，继续像只寄生虫一样趴在主体的后背上，怨毒的眸子来回打量着犹三。
夜三千得救，而且关键时刻舍命相救的竟然是他最瞧不起的食死徒犹三。
“犹三，你，叛徒，狗崽子。”
说话慢吞吞的脑袋也恨得牙根痒痒，语速都加快了，许是被温娜的球给砸怕了，躲在主体的躯干下缩头缩脑的不敢出来。
“他们三颗头，没有视觉死角，不要近战，保持距离。”
夜三千手里的流光沾满鲜血，但锋刃处仍旧透着同他主人一样凛冽的寒光，“这畜生身形笨重，攻击他下三路。”
尽管脖子被咬断半截，但死神大人的战斗依旧强悍，“亲爱的，他咬我，一会儿你扒皮抽筋的时候，记得替我撒壶盐巴。”
“好，我保证好替你出气，让他们后悔在世上活一遭。”夜三千昏沉的意志在度被唤醒，犹三断了半截脖子都能战斗，作为星际最强杀手，他岂能屈服。
意志复苏的夜三千攻击变得迅捷，暴起的拳头如潮水般汹涌的砸在食死徒的腹部，嫁接的三个怪物虽然人多势众，但是行动笨拙，一时间无法及时的调转身体进行防御，反而被夜三千的拳头逼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此时，嫁接在一起的三个食死徒竟然哄散，上中下三路扑到夜三千的身上，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护具，生生被畜生们咬掉多块皮肉。
温娜见到自己的‘藏品’要破相，立马调动积蓄在体内的力量，一巴掌猛抽上去。
笑嘻嘻那本就没啥肉的脸硬生生被抽成面饼，太阳穴仿佛被炮击一样逐渐碎裂，恍恍惚惚的间隙，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魂儿飘走了……
终于，最阴险的‘笑嘻嘻’轰然掉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三打二的焦灼，一下子变成二对二。
局面难得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淡淡的尘埃在空气中飘荡。
夜三千盯着死在地上的食死徒，直到用流光刀抹了对方的脖子，才确定，对方真的死了。
夜三千满是讶异的眼神瞟像犹三（温娜）毛烘烘的小爪子，他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巴掌可以把人扇死，可瘦的跟麻杆一样的犹三确实做到了。
“犹三，你，杀，二哥！”剩下的两个食死徒急眼了，“你他妈……变性了！”
岂料食死徒中途转了话风，目瞪口呆的盯着犹三。
杀手先生刚要开口表达自己崇高的敬意，愕然发现丑陋的犹三竟然变成了一个美艳无双的女人。
……
……
“你？”夜三千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胡西帝国的皇廷，什么样的绝色尤物没有，可眼前这位，确实超出他以往见过的所有姑娘。
温娜笑吟吟的弯着好看的葡萄琉璃眼，肤光胜雪，神采犹似一泓清水，宛如暗夜中透着荧光的美玉，唇红齿白间尽是柔情似水，如同一朵承载者人世间所有欲念的玫瑰花，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别人的心扉。
女人无声无息，却足以令所有男人疯狂的爱上。
夜三千过于灼热的视线，让温娜浑身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去摸脸。
易容术崩了？！
许是危机情境下那一巴掌消耗了温娜太多法力，搞得她连维持易容术的力气都捉襟见肘。
“玩游戏的时候崩人设，好烦，唔。”
游戏？人设？
夜三千一边要提防着前面的两个食死徒兄弟，另一边眼神又控制不住的往身后飘，小美人懊丧的扯头发，非常不满的抠着指甲，这种被莫名忽视的感觉，非常挫伤一位绅士的自尊心：“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
杀手先生说这话的时候，由内而外的虚，甚至连语调都透出了罕见的人情味。
“呃，抱歉，我刚才抽空化了个妆，有没有变漂亮，啊哈哈哈……”死神大人最近格外能理解地狱里那帮恶鬼，尤其是那些因为撒谎被拔掉舌头后还继续扯谎的恶鬼。
呼，人在江湖，扯谎也是逼不得已啊。
夜三千挑眉：“这位小姐，你打算告诉我，趁喘气儿的功夫，重新画了张皮？”
“骗了我一路，你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杀手先生有点生气，死神大人有点犯难。
“我应该愧疚？可你刚刚不是玩的很开心，还跟我组队捉老鼠来着。”死神大人不太通人性，但是非常懂人情，“你不是还叫我亲爱的来着，开心的时候人家就是小甜甜，不开心的时候人家就是‘这位小姐’。”
夜三千：……
你倒是会倒打一耙。
“大大，哥，他们，在，聊，聊天。”食死徒幽怨的瞪着对面的一男一女，望着地上惨死的二哥，整张脸一半哀伤，一半愤怒，看起来越发的分裂。
“害死我二弟，还在那聊天，老子吃了你们。”
暴躁的食死徒老大再度冲杀上来，这次的攻击速度竟然意外的比上一次快，拳脚交迭着单刃直扑向夜三千，这种变化让受伤的夜三有点难以招架，堪堪被对方锋利的爪子刺中后腰，要不是后面有温娜帮忙周旋，另一只鬼祟的食死徒，险些将夜三千的肾脏给囫囵个掏出来。
激烈的挣扎与对抗中，温娜试图召唤出死神之镰，奈何一个巴掌已经耗尽她全部力气，已然无法再召唤死神之镰。
好在她就算伤的再重也死不了，美人彻底将自己变成了防护盾，前后左右的替夜三千硬抗杀招。
不一会儿，温娜的胸口、腹部、脖子、腿上都布满了狰狞的伤口，处处都是致命伤，她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泡过一样。
被偏爱、被保护的杀手先生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无措。
她好像在义无反顾的救他，可为什么呢？他们之间好像并不熟悉，甚至刚刚才认识，他也没有许下过任何利益和承诺，她似乎还有心上人……
没有出路的情感让夜三千焦躁，下手搏杀的力道也越发狠辣，鏖战的食死徒俨然成了杀手先生憋闷情感的宣泄口。
两个接连挨揍的食死徒哀嚎：这他妈公、母就是一对疯子。
温娜身上溢出的忠诚感，让夜三千冰封的心海卷起万丈波澜，他有些急躁，迫不及待的想要问她为什么要替自己挡刀？可是两个食死徒的纠缠又让他不得片刻的安宁。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而遥远，温娜的身影和夜三千久远记忆中的某个轮廓在缓缓重叠。
夜三千恍然发现，纵然过去20年，他依旧没有走出那个血流成河、满门丧尽的黑夜。
“我们是不是见过？”尘封的岁月像一条青色的筋脉，在记忆的河床里弯弯曲曲，转折起伏，张翁搏动，最终死死的束缚住他的灵魂。
温娜弯着好看的眼睛：“亲爱的，你搭讪的技术可真老套。”
“……”
鏖战时刻走神往往最致命，夜三千的攻击不慎被两个食死徒兄弟揪住破绽，温娜刚想去弥补他的失误，却瞧见失踪许久的红胡子从阴暗的角落中，正鬼鬼祟祟的爬出来。
“我还没吃早餐，我还没吃午餐，我还没吃晚餐，用餐时间到了，用餐时间到了，我还没有吃早餐……”失去神智的红胡子，变成了只会觅食的野兽。
他冒着绿光的眸子下，裂开一张满是涎水的嘴，像只阴沟里的臭虫老鼠，嗖嗖的爬向角落中的费特。
面部消肿的费特也缓缓露出真容，夜三千忽然意识温娜口中的心上人，或许就是费特，心里没有来的一阵苦涩。
他甚至期待着红胡子能够吃掉费特，可在此之前，他的麻烦更大。
恍惚中，一向只信自己的杀手先生，竟然破天荒的期待着温娜能义无反顾的守护在他的身边。
就像二十年前满是血腥的长夜那样。
回忆中，少女从尸堆里扒拉出小小的夜三千，像抱洋娃娃那样把他架在半空里打量。
“你啊，还真是个小倒霉蛋儿。”
“麻烦了，地狱里可没有幼儿园，我老板喜欢奶大的女人，可不怎么喜欢奶娃娃。”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该拿你怎麽办……”
可惜，人生总是事与愿违。
温娜未作任何迟疑，直接抽身，奔向瘫在海洋球上的费特。
地狱的神明，他们只遵从于自己的内心。
此刻她的心，属于费特，夜三千更像是一具会行走的艺术品。
温娜为了保护夜三千奋不顾身的战斗，让费特的心头萦绕上一层难以名状的忧伤，他紧握着拳头，眼里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好在，她选择了他，义无反顾、毫不犹豫。
胜利者撩起一抹骄纵的笑意，看向失败者的眼神满是得逞的快意，“夜三千，我赢了”。
“开饭了，饿死我了，饿死我了。”红胡子爬过来的前一秒，温娜及时赶到，扯开疯狗一样的红胡子，奈何对方饿急了眼，冲着温娜的小腿就撕咬上去。
温娜平白被红胡子纠缠住，在转身回望夜三千，疯癫的食死徒兄弟已经将铁钩子制成的武器刺入他的身体，温热的血飞溅的好似初秋的雨，粘稠且冒着白气，让人忘却欢喜，内心一片悲凉。
死神大人没来由的怔在原地，她的心变得空荡荡的，不知所措的看着夜三千被人杀掉。
‘亲爱的撒旦，我好像被人挖空了心肝，我好想做错了选择。’
同样，夜三千的心也一瞬间被抽空，就在温娜毫不犹豫的奔向费特的时候，他就变成了失控的野兽，冷漠、无情，手中的流光刀毫无感情的刺向猎物，杀，杀，杀他个天翻地覆。
在一阵眩晕刺耳的惨叫中，连体的食死徒硬生生被割掉脑袋，大部分身体失去中枢神经的指挥，只剩下腋下一颗孤零零的小脑袋在哀嚎。
“告诉我皇廷内的一个秘密，我会大发慈悲，让你死的痛快些。”夜三千狠厉的眸子充满血腥。
寄生在身体上30多年的两个兄弟都死了，可偏偏剩下这个最强壮的，反而是最懦弱的一个。
“笑嘻嘻是我的脑子”
“慢吞吞是我的力气。”
“阿嬷说过，一个人没了脑子，又没了力气，很快就会死，呜呜呜呜，我不想死……”
夜三千手起刀落直接剖开食死徒的胸口，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咯咯咯咯，告诉我一个秘密，作为交换，我会格外开恩的赏赐你一颗鲜活的心脏。”
掏出别人的心脏去恩赐别人，就算是撒旦也没有如此的霸道。
温娜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她有点害怕夜三千，一个令死神都感受到恐惧的存在，实在不是结交的好对象。
可他受伤了，浑身都是血……
偏偏在这个时候，温娜的眼睛里，夜三千骷髅架子一样的身体正在缓缓的具象化。
只有死人，才会在死神的面前具现自己的肉，体，以及灵魂。
他要死了吗？
温娜想要去救夜三千，奈何她法力枯竭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转身回望，原本瘫在地上的费特竟然缓缓站了起来，“你，你可以自己站起来？”
费特冰凉的视线越过温娜，投放到夜三千身上，伴随着一阵轰鸣从不远处炸裂，汉北特务署的特勤蜂拥而入。
费特睥睨前方：“给我杀掉夜三千！”
温娜嘶喊着：“别，别杀他。”
呼啦啦的人潮冲向身负重伤的男人，夜三千绝望地目光轻轻的略过温娜，带着满身的伤踉跄转身，他一辈子都活在阴暗里，死后难得的想见见太阳，哪怕汉北的阳光昏暗的厉害。
男人伫立在窗口，抬起双脚，仰面而下，消失前那翕张的唇畔似乎在说：“亲爱的，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