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清乱七八糟想一遭,想不通,干脆放弃思考,一切明天再作打算。

    翌日,存清如约而至。

    酒楼门口挂满红灯笼,装扮成男子的少女站在一旁。

    倾华公主的相貌堂堂,并不难认出,存清径直向她走去。

    “我以为公主会在里面等呢。”

    倾华伸指搭在嘴唇中央,嘘声,“我微服私访,喊我婉公子。”

    倾华公主佳名陈婉倾。

    存清依她所言,改口:“婉公子。”

    倾华拉着存清的软手往酒馆里走,边走边说道:“我攒了数月的银子,请你吃顿好的。”

    存清不太习惯与公主的相处模式,但公主态度坚硬,存清只好僵硬着身体任由她拉扯。

    店小二迎宾,公主大手一挥,“开间包厢,把本店的招牌拿出来。”

    存清无所适从地跟着公主上了包厢,又眼睁睁看店小二一副薅羊毛的样给倾华解绍酒水。

    眼见公主招手就要一举买下价值不菲的酒,存清眼疾手快压住她的手臂。

    “上一壶蜜桃甘露。”存清中断公主的举动,自作主张选了瓶物美价廉的饮品。

    “清娘子喜欢这种口味?”倾华别有深味地说。

    不为其他,只因杨定萧也喜欢喝这款。

    “婉娘可以尝试一二,此酿清甜爽口,不易醉人。”存清提议道。

    倾华喝过无数次蜜桃甘露,每每她心情颓丧,杨定萧总带她来此处。

    说是要陪她一醉解千愁,点的酒却怎么也醉不了。

    倾华喜欢喝烈酒,最享受那刺喉的凉酒流淌在胃里灼烧烫人感。烈酒入口易入梦,一壶便可香甜一夜。

    “既然你喜欢,就上这个。”

    “客观稍等一会儿,小的这就下去备酒菜。”店小二得到准话,退出包厢。

    “你很奇怪。”存清道出困扰多时的疑难。

    倾华微微一顿,转而露出张扬的笑,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明明身处绝境,可能不知哪天就一朝坠地,却还是日日不晓愁的模样。”

    “我最初以为婉娘早有妙计,所以这般清闲,可你我接触两回,你皆句句不提,未作筹划。”

    “可若你当真不在意,又何苦浪费时间几次三番与我来往,解囊相助。”

    “婉娘倒底有何安排?不妨明说。”

    存清交出诚心,既然为哥哥所喜之人,自然要尽己所能。

    倾华娇艳的脸上闪过震惊,似乎没想到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小姑娘诚恳发问,再遮掩就像欲盖弥彰了。

    “喜欢是真,利用也是真。”只是后面事不由己控,她下不去手。

    存清嘴角微微抽搐,这一个两个说话这么比她还回旋宛转。

    “或许,婉娘压根用不着诓骗。”

    这是…不介意她日后处境困难?

    倾华挑眉轻佻道:“定萧他心强志坚,还是多诓诓才好。”

    “不然我得追到猴年马月。”

    看样子,倾华公主对哥哥的真心日月可鉴,应该没有作假。

    “你不要辜负哥哥。”

    “啊?”倾华怀疑她听错了,不然怎么搞得她像是要抛弃谁一样。

    虽知不应以貌取人,但倾华公主长相妖艳,实在让存清不得不多想一分。

    “婉娘只需答应即可。”

    “哦。”倾华乖顺允诺。

    方才那番对话把她们俩关系拉近不少。一顿酒足饭饱,俩人相携,步行游街。

    “清娘子有什么需要购置?”

    街道两侧人山人海,热火朝天。倾华倾身低声在存清耳边细语。

    之前梦春对桂玲坊的糕点情有独钟,她最近又在念叨。存清答道:“买点零嘴。”

    “桂玲坊的不错,我领你去。”倾华凭借自己多年来的口味心得,真心推荐。

    “正有此意。”存清顿感志同道合的意味。

    她们相伴穿过古巷,直奔桂玲坊。

    没有丫鬟跟过来,存清与倾华买了整整五个品类的糕点徒手提在手里。

    “咦?”倾华冲人群之外的一处望。

    存清顺着她的视线,只见,身着素色衣服的男子蜷起腿席地而坐,面前摆弄着奇形怪状的草。

    他身材板正,剑眉大眼,脸庞棱角分明,由内而外的正气滚滚溢出,势不可挡。

    “婉娘认识?”

    “他是中医院的傅太医,曾为我医治几次。”倾华赞不绝口,眼里尽是赏识,“他医术很是了得。”

    倾华以前不幸感染流感,其余太医开的方子皆效果平平,不见好转。

    抱着试试的心态,母妃请来才入职的傅荣汀,谁想竟然真的管用。

    “他此刻在这是做什么?”存清好奇,一个太医白日青天着布衣,居闹市,卖草?!

    除了医患关系,他们日常没有过多接触。

    倾华也不知道他是要干嘛,许是卖草药,毕竟他是医师。

    “去光顾光顾?”

    倾华不解:“你要那药草做甚?”

    “读过几本书,好奇便买来做研究。”

    存清她们走到铺子跟前停下。

    “客人需要何物?”傅荣汀殷勤地将所有药物事无巨细讲解给她。

    抬头看存清她们,越瞅越觉得眼熟,定睛几眼,才恍然发现那男子装束的人是倾华公主。

    他大吃一惊,慌忙起身,正要鞠躬行礼,倾华迅雷不及掩耳的阻断他的动作。

    “我秘密出行,低调低调。”

    傅荣汀是停止了行礼,不过他一脸正色,明明是年轻少年郎,却活像那些迂腐老臣的做派。

    “没有令牌,皇旨,公主怎能不顾礼法随意走动。”

    存清在一旁辛灾乐祸,颇有点不仁不义做法。

    城门失火,殃及鱼池。傅荣汀突然将头转向她,目如炬凌然地凝睇她。

    凛冽的声音从他那张嘴巴传出,“还有你,不要偷笑。”

    存清被他吼住,悻悻收起笑容。

    倾华平日被杨定萧教育都心有不服,此时此地,被傅荣汀一通说教,心里渐生烦躁,不悦至极。

    “本公主的安排,傅太医还是莫插手为妙。”她笑吟吟的说道,语气却是不由分说。

    上下有别,傅荣汀怔愣住,是他逾越了。

    “请公主恕罪。”

    没落魄前,倾华生于宫廷,长于宫廷,嚣张跋扈,脾行差不是传闻。

    她的脾气算不上温婉。

    存清缓解气氛,“傅太医为何要在这卖弄药草?”

    傅荣汀垂首,低沉道:“我本想收入太医院,但叶老师不许。左右我无法用,乘着不浪费,便来街边卖卖。”

    “为何不许?朝廷年年都要向商贩购药,怎么亲自采挖的不收?”存清问。

    “哦,这个啊。”傅荣汀说:“叶老师怕野生之物来历不明,要把贵人害了,我得丢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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