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走过十二点，整栋楼彻底陷入了沉睡，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安静的可怕。
这并不着正常，即便是夜间，有人类生活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任何声响，况且这并不是安静的小区，以往总有加班的年轻人，东倒西歪地醉汉制造出点无伤大雅的动静。
而此刻，这诡异的寂静里仿佛要生出什么东西。
“滴答…滴答…”一滴水砸在地上，震碎了持续已久的安静。
来了！
江树摩挲着手里的军用匕首，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滴答声越来越大，紧接着水声由脆响变得沉重，像水潭被什么东西搅动，搅动的动作非常慢，先是慢悠悠地搅三下，再停顿一会儿，又规律地响起来。
仅凭声音，好像什么三条腿的怪物要破水而出。
智能监控有夜视作用，实时将门口的场景清晰地转入房间。
空旷的楼道里空无一人，如同蒙着一层黑色布，忽然这层黑布蠕动了起来，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慢慢从走廊深处走过来。
水声随着那东西的靠近逐渐增大，在大片的寂静里突兀又清晰，门口的感应灯不情不愿地亮起，一张苍白枯槁的脸顷刻间占据了大半个镜头。
清晰的镜头里映着个瘦小的老太太，手中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木棍当成拐杖，是她的第三条腿。
花白的头发蓬松凌乱，露出黑黝黝的头皮，头顶一侧有不知什么时候渗出的血，已经凝结成黑色的血块，上头米粒一样的蛆虫攀爬着，从头骨钻出来，晃动着稀疏的发根。
几近透明的脸上斑驳着深棕色的老年斑，松弛的眼皮将那对浑浊的眼睛遮盖住，失去牙齿的嘴唇往里凹陷，吊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丝线提上去。
老太太佝偻着的脊背藏在单薄的碎花长衫下，鼓囊囊地扯着劣质衣料，从监控的视角看，像龟壳里长出来个人。
说是人或许并不恰当，因为除了骨头，便只剩下耷拉在外面的一层皮，甚至她的骨头比拐杖粗不了多少。
老太太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像在什么地方泡过一样，那滴答声就是水珠顺着衣角滑落砸在地上的声音。
一汪水滩不大不小，刚好圈住她瘦小的身体，正随着她的动作移动，永远恰到好处地聚集在她的脚下，镜头放大仔细看过去看过去，比水还要更浓稠一些。
老太太动作不快，在她们家门口停住，干瘪的嘴巴一张一合，露出大片大片的白，放大视频看去，是密密麻麻的白蛆。
即便没有监控，阴森的声音还是从内外清晰地传过来，是个男人的声音，分不清是哭还是在笑，像直接从肚子里说出来的：“我找江医生…江医生…”
这个老太太江树也认识，是楼上的住户，姓李，平时拾荒为生，跟儿子相依为命，因为患了骨癌，经常来她妈的诊所里拿止痛药，听江女士说，她儿子毕业后就进了大企业做了技术员，工作特别忙。
虽然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她的江树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在自己的手环上写下：“第七次，三十厘米，间隔一小时。”
一边记录，一边再次拨打报警电话，跟之前她拨出去的很多电话一样，全都显示占线。
江树并不觉得意外，混沌时代后虽然已经进行重建，人类也走上稳定发展的道路了甚至科技水平相较于混沌时代之前的绿洲时代都有了飞跃式发展。
人类走入围墙后疯狂繁衍，那么多年过去，资源已经极度匮乏了尤其是他们这个区域，基本属于三不管的地界。
江树切断了通讯，继续完善她的观察笔记。
李老太第一次出现是在昨天，那时候还算是个正常的人类，但随着她的每一次出现，身体的腐烂程度都会加深，两次出现之间的时间间隔也会变短，嘴里翻来覆去嘀咕着这样一句话。
而且，她距离门的距离每一次都会缩短十公分，每次大概会持续在门口五分钟左右，好像一个电量不足的机器人的机器人。
根据江树的记录，下一次李老太和门的距离很有可能会完全消失，甚至走进门里。
如果怪物走进门里会发生什么呢？无法判断。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李老太也是新闻掩盖下的那群变异人之一。
指尖划过通讯界面，最后停在了和她妈江女士的最后一条对话上。
江河失踪了，就在第一例变异出现的前一天。
她在留言里告诉江树：“不要相信任何人，小心那些怪物，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等我回来。”
信息是匆忙中留下的，江女士显然来不及交代更多。
那天江树收到消息赶回家，只看到江女士的手环端正地摆在桌子上，房间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应该是是江女士自己离开的。
从江女士给她发的信息来看，早已知道了会发生变异，可在江树不明白，在她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她妈都只是个小诊所的医生，甚至都很少出门，接触的病人也都是小区里的普通人，又怎么有机会知道这些。
可江树无法知道答案，因为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联系上江女士。
这条信息她这几天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所以在李老太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没有贸然去开门。
江女士的提醒救了她。
她听江女士的话，每天躺在家里，只能疯狂收集各种有关变异的信息，但已经半个月过去了，江女士还是没有回来，家里的物资也所剩无几，最重要的是，从昨天李老太出现后，家里就开始停水，江树怀疑跟李老太有关系。
她不能坐以待毙。
将仅剩的几包压缩饼干装进包里，一些必需品放在身上，最后再将江女士的通讯器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江树手按上了把手。
“滴答！”
还没来得及按下门把手，熟悉水声近得像直接砸在了她的头顶，湿润的触感在耳膜里散开，江树一瞬间全身汗毛直立，人类的求生本能在这一刻被放大。
江树被开水烫到般闪身退后，另一只手快速按开门口的监控，最后盘踞在沙发之后谨慎着盯着门的方向，全身的肌肉绷紧，随时准备攻击。
再一次“滴答”声响，像砸在人身上的一块巨石，可监控的画面空无一人。
然而那近在咫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无法作假。
江树迅速将摄像头的方向掉准，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门上趴着的东西的一瞬间，江树还是呼吸一滞。
李老太整个人趴在铁门上，松弛的皮肤轻而易举陷入铁门里，四肢朝着不同的方向延展，背上的驼峰显得更为突出，仿佛真成了个白色无果乌龟。
在摄像头移动的刹那，原本面朝门里的那颗脑袋眨眼间转了180度，细长的脖子拧成一股绳，原本被松弛了的皮肤遮掩的眼睛被泡发一样突起，仿佛随时都会掉出来，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已经听不清楚了，像断了线的电器，偶尔能听出半个模糊的音节，蛆虫在她动作间从嘴里爬出来，一堆堆砸在地上的水洼里，沉了下去，成了黑水的一部分。
江树就这样直愣愣地和那双眼睛对视，足足过了几秒江树才回过神来，忍着恶心紧紧盯着镜头里的东西，以免她再有什么变化。
通讯手环迅速切换成倒计时模式，一边盯着监控，一边听着耳边的倒计时，江树第一次感受到，五分钟的时间切换成秒是那么漫长，可即便如此惊悚的场景，她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动作，呼吸声也跟着放轻了几分。
3…2…1…
江树的心像是被一块大手攥紧，计时器归零，可镜头里的东西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江树逐渐抓紧了手中的匕首。
突然不知道楼道里什么东西咕噜噜响起来，刚刚还趴在门上的李老太迅速转向声音的方向，四肢并用地顺着墙爬动起来，速度快的只能看到一个不慎清晰的残影。
水声消失了，江树却一点都放松不起来，眉心拧起的痕迹越来越深，这东西变强了，好像在刚才消失的那段时间，吃了什么大补的东西。
刚才监控里李老太虽然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但江树还是看到她的骨肉在以不明显的速度渗入铁门，貌似是想用这种方法闯进来，如果没有楼道里的那道声音，说不定江树现在已经跟李老太变成的怪物打了起来。
江树无暇细想到底那道声音在这诡异的寂静里是怎样产生的，几乎在李老太身形消失的同时，她便以一种冲刺的速度跑到了门口，按下了把手。
门开了。
“有人吗？”
许寻风推开了半掩着的门，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门里漆黑一片，没有人回应。
潮湿的水汽混杂着极致的腥臭，让人产生了一种极致不详的预感，许念风控制不住捂住了鼻子，瓮声瓮气地再次问道：“有人吗？”
还是没有人回应，许寻风心里泛起了嘀咕：“不会出什么事吧？”
还没等他再开口，身后的李刚却一把把他推开，不知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将门一掌拍开冲了进去，许寻风下意识地跟着突然发疯的李刚冲了进去，在他们踏入门里的那一刻，灯光骤然亮起，身后的门被一只无形的手关上。
还没适应灯光的急遽变化，许寻风费力睁开眼睛半晌才看清了面前的情景，瞬间全身血液倒流，极度惊恐中，他甚至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滴答！滴答！”
这并不着正常，即便是夜间，有人类生活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任何声响，况且这并不是安静的小区，以往总有加班的年轻人，东倒西歪地醉汉制造出点无伤大雅的动静。
而此刻，这诡异的寂静里仿佛要生出什么东西。
“滴答…滴答…”一滴水砸在地上，震碎了持续已久的安静。
来了！
江树摩挲着手里的军用匕首，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滴答声越来越大，紧接着水声由脆响变得沉重，像水潭被什么东西搅动，搅动的动作非常慢，先是慢悠悠地搅三下，再停顿一会儿，又规律地响起来。
仅凭声音，好像什么三条腿的怪物要破水而出。
智能监控有夜视作用，实时将门口的场景清晰地转入房间。
空旷的楼道里空无一人，如同蒙着一层黑色布，忽然这层黑布蠕动了起来，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慢慢从走廊深处走过来。
水声随着那东西的靠近逐渐增大，在大片的寂静里突兀又清晰，门口的感应灯不情不愿地亮起，一张苍白枯槁的脸顷刻间占据了大半个镜头。
清晰的镜头里映着个瘦小的老太太，手中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木棍当成拐杖，是她的第三条腿。
花白的头发蓬松凌乱，露出黑黝黝的头皮，头顶一侧有不知什么时候渗出的血，已经凝结成黑色的血块，上头米粒一样的蛆虫攀爬着，从头骨钻出来，晃动着稀疏的发根。
几近透明的脸上斑驳着深棕色的老年斑，松弛的眼皮将那对浑浊的眼睛遮盖住，失去牙齿的嘴唇往里凹陷，吊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丝线提上去。
老太太佝偻着的脊背藏在单薄的碎花长衫下，鼓囊囊地扯着劣质衣料，从监控的视角看，像龟壳里长出来个人。
说是人或许并不恰当，因为除了骨头，便只剩下耷拉在外面的一层皮，甚至她的骨头比拐杖粗不了多少。
老太太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像在什么地方泡过一样，那滴答声就是水珠顺着衣角滑落砸在地上的声音。
一汪水滩不大不小，刚好圈住她瘦小的身体，正随着她的动作移动，永远恰到好处地聚集在她的脚下，镜头放大仔细看过去看过去，比水还要更浓稠一些。
老太太动作不快，在她们家门口停住，干瘪的嘴巴一张一合，露出大片大片的白，放大视频看去，是密密麻麻的白蛆。
即便没有监控，阴森的声音还是从内外清晰地传过来，是个男人的声音，分不清是哭还是在笑，像直接从肚子里说出来的：“我找江医生…江医生…”
这个老太太江树也认识，是楼上的住户，姓李，平时拾荒为生，跟儿子相依为命，因为患了骨癌，经常来她妈的诊所里拿止痛药，听江女士说，她儿子毕业后就进了大企业做了技术员，工作特别忙。
虽然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她的江树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在自己的手环上写下：“第七次，三十厘米，间隔一小时。”
一边记录，一边再次拨打报警电话，跟之前她拨出去的很多电话一样，全都显示占线。
江树并不觉得意外，混沌时代后虽然已经进行重建，人类也走上稳定发展的道路了甚至科技水平相较于混沌时代之前的绿洲时代都有了飞跃式发展。
人类走入围墙后疯狂繁衍，那么多年过去，资源已经极度匮乏了尤其是他们这个区域，基本属于三不管的地界。
江树切断了通讯，继续完善她的观察笔记。
李老太第一次出现是在昨天，那时候还算是个正常的人类，但随着她的每一次出现，身体的腐烂程度都会加深，两次出现之间的时间间隔也会变短，嘴里翻来覆去嘀咕着这样一句话。
而且，她距离门的距离每一次都会缩短十公分，每次大概会持续在门口五分钟左右，好像一个电量不足的机器人的机器人。
根据江树的记录，下一次李老太和门的距离很有可能会完全消失，甚至走进门里。
如果怪物走进门里会发生什么呢？无法判断。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李老太也是新闻掩盖下的那群变异人之一。
指尖划过通讯界面，最后停在了和她妈江女士的最后一条对话上。
江河失踪了，就在第一例变异出现的前一天。
她在留言里告诉江树：“不要相信任何人，小心那些怪物，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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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江树收到消息赶回家，只看到江女士的手环端正地摆在桌子上，房间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应该是是江女士自己离开的。
从江女士给她发的信息来看，早已知道了会发生变异，可在江树不明白，在她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她妈都只是个小诊所的医生，甚至都很少出门，接触的病人也都是小区里的普通人，又怎么有机会知道这些。
可江树无法知道答案，因为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联系上江女士。
这条信息她这几天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所以在李老太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没有贸然去开门。
江女士的提醒救了她。
她听江女士的话，每天躺在家里，只能疯狂收集各种有关变异的信息，但已经半个月过去了，江女士还是没有回来，家里的物资也所剩无几，最重要的是，从昨天李老太出现后，家里就开始停水，江树怀疑跟李老太有关系。
她不能坐以待毙。
将仅剩的几包压缩饼干装进包里，一些必需品放在身上，最后再将江女士的通讯器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江树手按上了把手。
“滴答！”
还没来得及按下门把手，熟悉水声近得像直接砸在了她的头顶，湿润的触感在耳膜里散开，江树一瞬间全身汗毛直立，人类的求生本能在这一刻被放大。
江树被开水烫到般闪身退后，另一只手快速按开门口的监控，最后盘踞在沙发之后谨慎着盯着门的方向，全身的肌肉绷紧，随时准备攻击。
再一次“滴答”声响，像砸在人身上的一块巨石，可监控的画面空无一人。
然而那近在咫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无法作假。
江树迅速将摄像头的方向掉准，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门上趴着的东西的一瞬间，江树还是呼吸一滞。
李老太整个人趴在铁门上，松弛的皮肤轻而易举陷入铁门里，四肢朝着不同的方向延展，背上的驼峰显得更为突出，仿佛真成了个白色无果乌龟。
在摄像头移动的刹那，原本面朝门里的那颗脑袋眨眼间转了180度，细长的脖子拧成一股绳，原本被松弛了的皮肤遮掩的眼睛被泡发一样突起，仿佛随时都会掉出来，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已经听不清楚了，像断了线的电器，偶尔能听出半个模糊的音节，蛆虫在她动作间从嘴里爬出来，一堆堆砸在地上的水洼里，沉了下去，成了黑水的一部分。
江树就这样直愣愣地和那双眼睛对视，足足过了几秒江树才回过神来，忍着恶心紧紧盯着镜头里的东西，以免她再有什么变化。
通讯手环迅速切换成倒计时模式，一边盯着监控，一边听着耳边的倒计时，江树第一次感受到，五分钟的时间切换成秒是那么漫长，可即便如此惊悚的场景，她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动作，呼吸声也跟着放轻了几分。
3…2…1…
江树的心像是被一块大手攥紧，计时器归零，可镜头里的东西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江树逐渐抓紧了手中的匕首。
突然不知道楼道里什么东西咕噜噜响起来，刚刚还趴在门上的李老太迅速转向声音的方向，四肢并用地顺着墙爬动起来，速度快的只能看到一个不慎清晰的残影。
水声消失了，江树却一点都放松不起来，眉心拧起的痕迹越来越深，这东西变强了，好像在刚才消失的那段时间，吃了什么大补的东西。
刚才监控里李老太虽然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但江树还是看到她的骨肉在以不明显的速度渗入铁门，貌似是想用这种方法闯进来，如果没有楼道里的那道声音，说不定江树现在已经跟李老太变成的怪物打了起来。
江树无暇细想到底那道声音在这诡异的寂静里是怎样产生的，几乎在李老太身形消失的同时，她便以一种冲刺的速度跑到了门口，按下了把手。
门开了。
“有人吗？”
许寻风推开了半掩着的门，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门里漆黑一片，没有人回应。
潮湿的水汽混杂着极致的腥臭，让人产生了一种极致不详的预感，许念风控制不住捂住了鼻子，瓮声瓮气地再次问道：“有人吗？”
还是没有人回应，许寻风心里泛起了嘀咕：“不会出什么事吧？”
还没等他再开口，身后的李刚却一把把他推开，不知受到什么刺激似的，将门一掌拍开冲了进去，许寻风下意识地跟着突然发疯的李刚冲了进去，在他们踏入门里的那一刻，灯光骤然亮起，身后的门被一只无形的手关上。
还没适应灯光的急遽变化，许寻风费力睁开眼睛半晌才看清了面前的情景，瞬间全身血液倒流，极度惊恐中，他甚至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