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

    海面下60米的世界静谧无垠,大大小小的鱼虾自由自在地畅游,不时随着温暖的洋流轻飘飘打一个璇,体验一把被外力裹挟不用自己出力是怎样的刺激。

    而寄居在沉重贝壳里的寄居蟹先生显然不想要这样的刺激。

    他喜欢脚踏实地,甚至为此不惜把家定在大自己几十倍,沉重堪比大山的贝壳里。

    但就算这样!就算每拖着自己的家走几厘米,贝壳开口处就会因为犁地一般的移动方式啃进几大口海床上的泥,寄居蟹先生也没有放弃自己“脚踏实地”的生活方式。

    可惜,寄居蟹先生的命运今天注定要发生改变。

    一如既往背着自己山一般沉重的“家”艰难移动的寄居蟹先生,突然觉得今天的“风”有些过于喧嚣了。

    但他转念一想,海里哪来的风呢?他能称之为风的东西,在人类的字典里应该被命名为“洋流”。

    寄居蟹先生又转念一想,

    嗯?!不对啊,他都已经为了避开洋流而把自己沉在了海床上,这么深的地方,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洋流”?

    呼呜——

    寄居蟹先生的身体连带着所委身的贝壳突然被照得大亮——

    这一刻,寄居蟹先生终于明白了,

    这哪里是洋流?!

    这踏马不是人类的潜水艇吗!!!

    “啪嗒!”

    潜水艇的底部碰撞上岩石,泛起的气浪把岩石附近的沙土卷飞老远。

    “哇!波鲁那雷夫!你到底会不会开潜水艇?!你撞到海底的礁石了!”

    刚还大言不惭的法国男人露出了心虚的表情,而随着这艘海底的庞然大物呼啸着“肇事逃逸”,四面八叉倒在海床上的寄居蟹先生两眼一翻,彻底气晕了过去。

    但在晕过去之前,他似乎看到自己本该被那人类造物撞翻出去八百米远,他得用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辛苦倒腾几天几夜才能捡回来的贝壳,突然跟自己长了鱼尾巴似的,猛然用他几百倍的速度加速冲向了那艘潜水艇!!

    吓!!这年头贝壳被撞倒了还会自己寻仇吗?!

    寄居蟹先生小小的脑子——等,他真的有脑子?——大大的疑惑!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已经开始集中注意力小心操控了嘛,别紧张了阿布德尔。”

    嘴上这样说脸却别过来和后方的阿布德尔讲话,额头气出一个“十”字的靠谱印度男子用铁拳一下捶扁法国男子的发型,在对方的惨叫中迅速抢回潜水艇的控制权,并说什么也不让给他了。

    “哼!小气鬼!”

    弄好自己的完美发型抱臂气哼哼,波鲁那雷夫把头撇开,就差把“懒得看你!”几个大字用笔写在脑瓜门上了。

    幼稚的闹脾气行为持续了不到三秒,很快波鲁那雷夫就像发现了什么新闻似的凑到阿布德尔耳边,神神秘秘地和他耳语。

    而当阿布德尔的目光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去,这一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果然默契地露出同一种“两分同情两分好奇两分不敢置信九十四分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没看见我]之自欺欺人”的目光。

    “波鲁那雷夫,阿布德尔。你们看什么呢?表情那么……!?”怪?

    “嘘~~!”

    花京院缓步走过来话还没说完,就被波鲁那雷夫骤然压住肩膀!

    放低身体的三人就像为了躲避敌人而蹲在战壕里的小兵,鬼鬼祟祟地探头张望坐在桌边沉默不语的敌军。

    “你们这是……?”

    新兵花京院疑惑不已。

    “嘘~!我们在讨论jojo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情……”

    话说到一半又犹嫌不够似地再次“嘘”出声压低音量,老兵波鲁那雷夫侧光紧盯那边一动不动的敌军“炮塔”,小声和战友们交换情报。

    “波鲁那雷夫刚刚又和我说了一些jojo和那位米迦—齐贝林之间的事,我不是亲眼所见,但如果真的像波鲁那雷夫说的那样,那他们之间可能的关系可能的确非同寻常……”

    同为老兵的阿布德尔摸着下巴,又非常符合他严谨形象地填了一句。

    “起码肯定不是普通朋友。”

    波鲁那雷夫对阿布德尔露出了“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哎呀!”一声拍上了阿布德尔的肩膀。

    “阿布德尔,有时候猜想就要大胆一点!你们想啊,jojo对女孩们是什么态度?[呀卡马西!滚开!]对米迦又是什么态度?坐车时故意靠在他肩膀上睡觉,骑骆驼时悄悄走在后面只为了和米迦坐在一起借他肩膀睡觉……”

    啪!

    波鲁那雷夫双手一击!眉毛一高一低地露出“还用我再细说吗?!”的笃定神情。

    花京院眼角抽搐,情绪从堪称“超越本人”的高精度模仿中抽离,还是秉承着严谨的态度犹豫不决道,

    “不,我还是觉得jojo他……”

    “觉得我什么?”

    空——!!

    三个壮汉同时虎躯一震!

    波鲁那雷夫这时候的反应速度堪比闪电!竖起大拇指道

    “嘿!我们正在讨论你坐在那一动不动那么久,会不会有点精神不济,正要给你也泡一杯咖啡呢!”

    花京院&阿布德尔:!!!

    斯国一!!他反应好快!

    即使毫不犹豫也能一眼看出是临时编的谎话,但jojo却没深究。就仿佛的确精神不济懒得计较,他收回目光,依旧保持着拄着下巴的姿势盯着桌面上的纸牌。

    “不用了。如果就这样能犯困睡一会儿,反倒是件好事。”

    啊……忘记了,自从米迦中途退出后,jojo晚上似乎就一直睡不好。

    花京院望着那个侧影,表情感同身受的消沉。而波鲁那雷夫垂下手,神情也跟着颓了下去。

    “哎~这个手势还是米迦常做,传染给我的……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人的情绪是会传染的。

    即使与米迦素未谋面,但也因为同伴不时提前而对这位朋友的朋友心怀敬意,阿布德尔肩膀一松,宽慰开口。

    “他的病应该已经在大医院里得到妥善治疗了吧,就像我一样。米迦—齐贝林迟早也会回来的。”

    “哎~希望吧。”

    “嗯……”

    花京院垂头,余光扫过那个看起来心情十分沉重的背影。

    jojo他,撒谎了。

    只对他们含糊其辞地给出了“养病”这种理由。

    或者也不算是撒谎。除了不明真相的阿布德尔,就连单细胞的波鲁那雷夫也是基于“信任和善良”而接受了这种敷衍,即使他听解释时的第一反应是拧起眉头发出“啊?”代表明显不信的声响。

    但最后大家看起来就是一致接受了“米迦退出养病”的说法。

    而原因,可能是因为jojo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捏紧拳头表情看起来既愧疚又痛苦吧。

    但相比于波鲁那雷夫“他可能死了”的悲观想法,花京院没有说出的推断,其实是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方向。

    米迦—齐贝林。可能只是脱离了这个身份,回到了他原本的身份中。

    而这个身份……花京院典明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可能并不是“他”,而是“她。”

    那边的窃窃私语越发听不清,手掌拦在嘴前,眼皮向下耷拉遮住大半眼眸,像雕塑一般的男高终于伸出一根手指,把桌面上的纸牌上面的那张戳开,露出下面的那张。

    红桃J

    红桃10

    手指又戳上去,露出最底下的那张微微有些折痕的红桃Q。

    倒数。

    空条承太郎眼底深如幽潭,即使灯光就在头顶,他的眼底依旧沉闷一片。

    即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想不到隐星留下的这几张纸牌,到底是想传达什么。

    眸光由下而上,转到了纸牌上方摊开的本子。小巧的笔记本如今还夹着两张纸片,纸片上寥寥画着几笔简笔画,虽然潦草,却意外地传神。

    第一张是个眼珠一上一下脑袋冒着小星星的小孩子,而他旁边还有一只缩小版的,同样满脸傻样晕乎乎的死神形象。角落描着13。

    第二张是一个正在冒出烟雾,看起来就让人联想到阿拉丁神灯的器具。而这只器具的壶嘴弯了,壶身打着创口贴,一看就是被人好生揍了一顿。

    这两张纸条是和纸牌一起,分别在塞斯纳的座位下方、迎回阿布德尔的小岛上发现的。

    其中红桃10那张纸条,真的说起来其实是被针扎在了小岛上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身上,而后来经阿布德尔推断,这男人应该就是新的追击他们的替身使者[审判]。

    那么同理,红桃J所传递的信息,应该就是替身使者[死神]。

    接连两次敌人都没露头就已经被暗中的“友军”提前解决掉了,

    得知这事时乔瑟夫打着哈哈演戏“真不知道是哪个同样仇恨迪奥却不想现身的强力援军啊!他可真牛啊哈哈哈!”蒙骗过了单纯又一无所知的阿布德尔,而波鲁那雷夫只抿着唇,将哭未哭地哽咽“一定是米迦在保佑我们……”而最冷静的花京院扶着下巴,看着jojo手中的长针没有发表言论。

    哪里有什么保佑。

    jojo生闷气似地把那纸条弹开,露出其下密密麻麻的笔迹,又闷头补上一个“7”。而这之前的内容,大致如下:

    1

    用针把我嘴唇划破了。(划掉。咬回去了。)

    2

    在我洗澡的时候闯进来。虽然蒙着眼睛……但那也不行。还在我后背上戳了一个洞。

    3

    把我丢进水里,衣服全湿透了。(划掉。拽回来了。)

    4

    自顾自的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人搞不懂……(划掉。划掉“划掉”。感觉我说的还不够莫名其妙,之后再补一次。)

    5

    装成男人跟男人(划掉,换成其他人)调情?(只是挨着肩膀躺了一会。不算报复回来,还想再过分点……)

    6

    她走了。(笔迹明显用力)

    7

    离开却又离开的不彻底。留下这种让人看不明白的线索,让人时时刻刻都在想,想搞明白……

    “明白”后面的字不知道该写什么,jojo猛然回神,看着这相比于记仇本更像是矫情的日记内容,别过脸,猛地把它合上。

    “呼……真是够了……”

    黑发少年把脑袋埋在双臂之间,侧头看向潜水艇的窗户。

    窗外深蓝色的海底世界依旧静谧而宁静。

    在那略显疲惫的青色瞳孔中,这蓝色与那次雨天逐渐重合。他仿佛又看见那壮阔的鱼群,在其中穿梭的海豚,和身后穷追不舍的虎鲸。

    [我也喜欢海豚。]

    jojo闭上眼,他现在突然觉得这句话后面好像还有些话,但说话的人没说出口,而听这话的人也没听出来。

    他真的不该再想这些了。

    强制入睡一向是件不容易的事。而在jojo紧皱眉头想让自己沉入梦乡的时候,红海上方,有一人正皱着眉头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

    .........

    七天

    168个小时

    10080分钟

    自从正式暴露自己正在追杀迪奥派出的替身使者,隐星就再也不敢睡觉了。

    毫无疑问,意识沉入黑暗的那一瞬间,她就会面临潜意识中迪奥意志的质问,会被四年累计起来的恐惧和压力彻底击垮,甚至有可能精神奔溃,完全沦为迪奥意志的走狗——

    一字不差地听从迪奥的命令,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成为迪奥的分体。

    哈,多么恐怖的结局。

    快艇上的女人苦笑一声,缠绕在脖颈上的围巾刺眼如血。

    比死亡来的还让人绝望。

    “还有多久靠岸?”

    “一刻钟。”

    十五分钟。还能坚持。

    隐星又往嘴里倒了一袋咖啡豆,但就算是浓缩的纯黑咖啡,也再难唤起她早已麻痹的味觉。

    “嘎嘣嘎嘣——”

    烘烤过的咖啡豆格外硌牙。包装袋在掌心无风自燃,而在那火光的映衬下,修长手指白得几近透明,一闪而过的脸颊同样苍白,好似病入膏肓。

    可以说,隐星整个人除了那双眼睛还有些光亮外,就像是随时会倒在地上一睡不醒的将死之人。

    七天来不间断的赶路,追杀,再赶路,再追杀。

    本就消耗巨大再加上根本不休息,隐星的状态越来越差,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

    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知道哪一个瞬间她就会倒下,然后“隐星—伊丽莎白”的意识就会从世间彻底消失。

    但好在,她能依照自己的规划,解决预料中的最后一个敌人。

    塔罗牌的最后一张,

    [女教皇]。

    这是她在迪奥身边了解的所有下属中,最后一个没有解决的了。

    真好。

    临走之前还能带走一个垫背的。

    隐星摸出怀里早就准备好的纸牌和纸条,抽出红桃9,用针把它和纸条穿在一起。

    纸条上这次并不再是简单的简笔画,而是画了一张格外宏大的群像图。但除了格外清晰的一只身旁浮冰的禽类生物外,另外8个都是遮着斗篷的统一形象,那意味着绘画者本身也对这八个人毫无所知。

    “剩下的只能靠你们自己了……不要让先倒下的人失望啊。”

    围着红围巾的女子自言自语地弹了一下手里的纸牌,就像是透着它看见了什么人,她突然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又想起那次长的和白金之星一模一样的茄子……哈哈哈~怎么那么可爱啊?替身比替身使者可爱多了!”

    梦里的jojo:……嗯?感觉有人在念叨我?

    幸好空条承太郎没听见这句话,如果听见了,他的记仇小本本上又有的写了。

    但,该来的总会来。

    未来某一天,他的记仇小本本上还是出现了这一条:

    17

    老婆居然觉得白金比我身材更好(力透纸背!)

    (划掉。昨天晚上让她哭着喊了一夜“你更好”,舒服了。)

    未来的隐星:记仇的男人一点也不可爱!(扶着腰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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